唐之本想回應秦昱的擁抱,卻還是收回了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又不是永遠都見不到了,別跟生離死別似的。”
“我沒休了你,你不能走。”
聞言唐之哭笑不得:“眼下也不是你說了算了,國主會有他的辦法,你難道想抗旨不成?好了,別像個孩子一樣,”她打了個哈欠,“走吧,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萬一太晚了府里人會擔心我們的。”
哪知道之後那幾天秦昱像是唐之隨時會消失一樣,自回了秦府後,寸步不離。吃飯不說,連去澆個花、去收拾屋子,都不能出他的視線。
“大人,你是打算洗澡也盯着?上茅房要不要也盯着?”唐之長嘆了口氣,“我還不走呢,離上巳節還有十日,我答應你最後一日走可好?”
“你不能不走嗎?”
唐之放下手裡的活看着秦昱:“國主的命令,何況,赤封院因爲這些破事都接不到生意了,國主也扣下了俸祿,已經揭不開鍋了,院衆也走了不少,你再攔着我不讓我回去,赤封院就要成空院了。這要是天下太平,我也就無所謂了,即便我不要這赤封院院主的名號也罷。但你也看見了現在這樣子,外加赤封院上下幾十……現在恐怕只有十幾人了,還等着我回去主持大局,爲了生計,我也得給他們一個交代,就好似你秦府裡的這些家僕……”
“我讓人給赤封院送些錢去,用我自己的俸祿。”
唐之見秦昱如此真誠地挽留自己,心裡是又苦澀又開心,但,她必須離開。
要是有下輩子,一定要光明正大地以女子身份,跟一個如此在意自己的男人喜結連理,白頭偕老,每天開開心心,要是能不守規矩就更好了。
唐之雙手環胸道:“無功不受祿,我堂堂赤封院院主可不是吃白食的,說起來,我得去見一見李元,告訴他我把他讓我查的案子查好了,去收個尾款。”
說完唐之趕緊溜了,但這只不過是她想“逃走”的藉口,每次看到秦昱那迫切想要挽留自己的眼神自己的心裡總是一陣陣地難受。
來到李府門前,恰巧遇上要出門的李元,唐之連忙叫住了他,卻見他喪着個臉。
“怎麼了這是?去齊香閣又被你爹罵了?”
李元不願理她,繼續朝着城門方向走去。
唐之三兩步攔在了他的面前:“你怎麼不理人啊?”
他瞥了眼唐之,沒好氣道:“你不知道你哥都做了什麼好事,於伯伯雙手都被他砍了,還泡在冰水桶裡,這大冬天的,這麼對一個老頭,於心何忍啊,就算他是重犯……”
“不是我……”唐之忽然想起那雙手是秋雨砍的,卻又不能讓她擔這個責任,畢竟是爲了保護自己才……
“對不起,嫂子,”李元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無精打采地說道,“我想一個人靜靜,別跟來。”
唐之不知該如何繼續解釋,小跑上前:“我就說一句話。”
李元停下腳步,仍不想看她,心想肯定是爲了自己的哥哥說些求情的話罷了。
“秦昱以後就勞煩你多看着點,不要讓他動怒,勸着他點,要是有好點的姑娘,要介紹給他認識,就這些。”說完唐之便轉身離開了。
李元繼續朝前走着,一邊嘀咕着:“自己的夫君自己不看好了,還要介紹好點的姑娘給他,今天出秦府大門腦子被夾了嗎……”
等等,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彆扭?怎麼有種臨終遺言的感覺……
李元轉頭看向唐之離開的方向,人已經沒了蹤影。
“他怎麼又扮上女裝了……”寧遠與李元擦身而過,朝着唐之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不知不覺,唐之來到了堯月的住處,她又扮回了冥姑的扮相,秋雨也有意遮了自己的面,畢竟她曾是國主的妃子,也生怕被人察覺。
“什麼?趕你回去?”堯月一拍桌子,“這是不打算再往下查了?”
“說是之後交給三法司去查了,”唐之取下放在架子上的秦昱做的香囊,“這個我帶走做個念想,以後恐怕也不會常下山了。”
堯月有些擔心地看着她:“那秦昱那小子怎麼說?就這麼讓你走了?你倆天造地設,說分就分了?”
唐之撥弄着香囊上的流蘇:“我是驅魔院院主唐之,不是秦府少夫人唐芷,這個女子身份必須丟掉,否則赤封院上下乃至秦府的所有人都會被我連累。”
秋雨走到唐之身邊:“小個子,我跟你一起走。”
唐之有些爲難地笑笑:“對不起啊紅薯,赤封院不收女人,也不能有女人留宿,所以我不能帶你去。你就安心地跟堯姨在這兒好好養傷。要是城裡有事,你就出城來找我。”
“那你不也是女子……”
堯月輕輕拍了拍秋雨的肩:“這事我一會兒跟你細說,你也別爲難丫頭了。”隨即對唐之道,“那你還有什麼沒放下的,我幫你去查查。”
“除了鏡花堂之外的其他胭脂鋪的老闆娘都還沒找到,我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出哪兒不對勁。”
“國主不讓你查,你爲何不私下查?”
唐之瞥向門口的方向:“國主都不讓查了,難道我還抗旨不成?”
堯月連忙閉上了嘴,示意秋雨去開門,秋雨點了點頭,一把拉開門將門外之人“請”了進來。
“寧遠?”剛躲好的唐之見是寧遠,連忙走了出來,“你跟蹤我?”
“是……啊,不是,”寧遠連忙否認,“我不是之前說要帶你去個好地方嘛,結果你說要一個人喝一杯,就在齊香閣不見了蹤影,我怕你誤會,想找到你跟你解釋,結果今天又在街上碰見你,就跟來了。”
唐之示意秋雨鬆手,走到寧遠面前:“走吧。”
“哦。”寧遠看了看屋子裡這“祖孫”二人,跟着唐之離開了堯月的住處。
“她們……”
“那個年長的叫冥姑,冥姑精通招魂術,小心把你魂勾了去,不該問的別問。”唐之自顧自地朝前走着。
“難怪我看她有點滲人……哎哎,走反了,這兒。”
寧遠一把攬過她的肩就朝城南方向走去,唐之連忙推開了他的手,眉頭緊蹙:“注意分寸。”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面前的是秦府少夫人,的確有些失了分寸,笑了笑,然後端正地伸出手微微彎腰五指併攏指向城南方向:“少夫人請。”
正在市集買包子的白正初看向唐之和寧遠的方向,微微揚了揚嘴角:“又得雞飛狗跳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