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蟬只送他們到了二門外,便重新折返回來,一進屋見顧知晥還在主廳坐着,不僅奇怪,望向一旁站着的夏雨與秋華 ,責備道:“時候已經不早了,公主又累了一晚上,你們怎麼還站着,不打水進來伺候公主梳洗?”
顧知晥忙說:“不怪他們,我還有事,你們都下去吧。”
春蟬疑道:“公主若還有事,那奴婢幾人就在這兒伺候着吧?”
顧知晥擡眼向上看了看,又搖搖頭:“你們退下吧,我自己一個人坐坐。”
春蟬替顧知晥續好了茶,又將廳內的燭火剪了剪,見一切打點妥當,才帶着夏雨秋華告退,臨走前還刻意說了一聲:“公主,奴婢就守在前門處,若公主有事,叫一聲奴婢便可。”說完便退了出去,替顧知晥將門關上。
偌大的正廳就剩下顧知晥一人,沒有了說話的聲音,安靜的甚至能聽得見燭火燃燒的噼啪響。
宋昭悄無聲息的從屋頂處由外而進,翩然落地,顧知晥伸手一擡,示意他落座,表情看不出喜怒,反而是說的話讓人猜出了她有些諷刺的意味:“宋世子倒是將我這鳳陽宮當成你自己家了?”
話一出口,顧知晥便有些後悔,這句話說得實在有些曖昧,偷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什麼反應,這才稍稍安心。
宋昭‘哦’了一聲,拉長語調說:“倒不是宋某故意爲之,公主託人派出去的人在宮裡惹了這個麻煩,若不是宋某,那位公公指不定就被餘大人給逮了個正着,公主還有機會再見到他們嗎?”
“是你讓來喜發現他的?”
“來喜公公做事太不嚴密了,這麼大個的活人一路從翰林院尾隨着他,他都未能發現,還是晏真公公有本事,做事滴水不漏。”
宋昭一邊說着一邊回想晏真是如何處理利用自己手中的資源, 一點一點的從太醫院將自己想要的東西拿到手,卻不被人發覺,手段確實聰明;相比之下,來喜就顯得弱勢了一些,如果不是他在收到風后交代暗衛,適時提醒來喜,來喜估計能被餘陳當場抓住。
“是你提醒的他?”
宋昭不可置否的點點頭,有功勞的事他不介意多解釋一遍。
顧知晥恍然大悟,對待宋昭的態度也軟了一些,甚至多替他倒了杯茶遞過去。宋昭望着眼前的茶水,有些好笑,這位公主倒是‘愛憎分明’。
“你怎麼會與餘陳扯上關係?他所說的南黎又是誰?你可知道就是他將皇甫澤拉下馬的,皇甫家如今恨他恨的緊,你與他過多來往,並無好處。”
宋昭如今對皇甫家戒備很深,早已經安排人進皇甫家做內應,但皇甫邵十分謹慎,能夠近到他身的都是從老家一路跟來的家生子。
宋昭知道顧知晥一直對皇甫家心存敵意,他雖不知道顧知晥爲何會有如此反應,但對自己的提醒頗有用途,也逐漸信任了她,所以即便在不瞭解情況下,她的人既有難, 自己自然是要出手相助的。
來喜倒也不是蠢得徹底,知道被人跟上後,要儘快消滅手中證據,直奔太液湖,將藥碗丟進湖中,一了百了,宋昭安排的侍衛‘碰巧’巡邏而過,纔將餘陳的腳步阻止下來。
但餘陳心不死,宋昭在東宮聽完暗衛的報告後本是打算,若他當真對顧知晥有所威脅的話,就直接敲暈了先帶出宮裡再做打算,不料當他趕到鳳陽宮門口的時候,顧知晥的人竟然大大方方的開門迎接餘陳進去。
他不知道顧知晥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想了想,不顧冷影的哀嚎,再一次帶着他,爬了顧知晥的牆頭。
顧知晥倒是不知宋昭究竟掌握了多少的信息,知道了多少事,略是一考慮,還是決定將所有的事全盤托出,包括餘陳之所以會針對皇甫澤,全都是自己在背後的安排。但唯獨單獨隱去了自己與顧佩清關於蕭家的談話,只是順嘴提到了只所謂要來喜去送藥,是不想讓顧佩清牽連到穆皇后,所以暗自相助。
宋昭一邊聽着她的敘述,微微彎曲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在桌上,似在思考。
“事情就是這樣,只是皇甫澤最後還是被指派到了禮部是本宮未曾料的到的,也不知是好是壞。”
宋昭卻沒有正面迴應顧知晥的話,反而像是有些出神,好久了卻提起了別的話題:“二公主心性不純,她只是想要利用公主你,公主何必與她……同流合污?”他真正想說的其實是顧佩清的孽全是她一人造成,理應由得她自己去承受,顧知晥沒有必要因爲此事來髒了自己的手。
顧知晥卻無所謂的聳聳肩:“同流合污嗎?倒也不是如此,我需要顧佩清相助,她需要我的幫忙,互取所需罷了。”她望向宋昭,似乎猜出了他的擔憂,難得的朝他真誠的笑:“世子無須爲我擔心,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宋昭自己都是爲了心中所想不折手段之人,又怎會不理解顧知晥的想法, 自己倒是沒有理由再去追問再去勸她。
他也是豁達之人,打定主意之後便直接發問:“公主與宋某既是同一目標,又如此有緣,也就是自己人了。公主若有何事,宋某能夠幫得上忙的,也可盡全力相助。”
顧知晥聽到此話自然十分欣喜,這說明宋昭如今已經將她視爲盟友了嗎?
“若能得世子相助,自然最好。不過目前,我已有了自己的打算,何況世子如今,許是有很多事要顧及,無暇分神吧?”她值得是宋昭決定參加武舉之事,當她知道宋昭有這個打算的時候,十分的高興,拍手稱好。
他點點頭,近來顧知行安排他去調查的事越來越多,越是深入,越覺得當中似乎有一個極大的陰謀在這漩渦中,只可惜自己身上沒有功名,又無蔭封,就算太子有意提攜,也無法深入到裡,就連西山大營他都無法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