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傀儡天子看似羸弱不堪,無論話語權還是影響力,都極其有限,但終究是名義上的內王庭第一人。
此刻他陡然出手,聲勢雖不如頂級王權強者,但在天子氣的特別加持之下,依舊非同小可。
至少一般的王權強者,絕對扛不住這樣的壓迫。
只不過,這一幕落在林逸和其他明眼人的眼裡,未免就落入了下乘。
無他,太過心急了。
周天子要的是道德碑,這一點林逸心知肚明。
於這位傀儡天子而言,林逸今天最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是替他逼出道德碑。
林逸做到了,所以他迫不及待出手了。
從邏輯上看,這一點沒有任何問題,其索要道德碑的策略也沒有問題。
畢竟若想要對抗秦王,周天子就必須得到道德碑的加持。
唯一的問題是,他太弱了。
看着蓋住頭頂的那片淡紫色,蕭莽的嘴角不出意外的勾了起來,毫不掩飾嘲諷。
“你是老夫教過最差的學生,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嗎?”
蕭莽隨手一揮,道德金衣沖天而起,竟是強行將壓下來的天子氣給頂了回去。
“螳螂捕蟬這麼粗淺的道理,你居然到現在都還沒有悟透,呵呵。”
“老夫跟你這個棋子還沒有兩敗俱傷呢,這麼着急跳出來,伱是想收割什麼?”
“這麼微弱的天子氣,你真覺得能擊潰全天下的道德?”
“誰給你的幻覺?”
說話間,淡紫色已被金色完全擊穿,天子氣在道德金衣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宮殿內,周天子猛然吐出一口鮮血,臉色難看至極。
蕭莽得意大笑。
他對林逸有忌憚,歸根結底是因爲他不瞭解林逸。
但是對於自己的這個天子學生,他可太瞭解了,跟這樣一個志大才疏,處處都是缺點的傀儡天子爲敵,他心裡穩得很。
準確的說,他之所以能夠下定決心,就是因爲看透了周天子。
他所有的信心,壓根就是周天子給他的。
林逸冷冷看着這一幕,沒有冒然出手。
蕭莽頓時越發底氣十足,單手指天,意氣風發。
“天子失德,天下人人皆可控訴,老夫今日代天下人發聲,替天下道德執言,請天子發罪己詔!”
蕭莽此話一出,朝野皆驚。
道德碑在他手中,無論此前道德楷模是不是裝出來的,此時此刻,他確實就是天下道德的代言人。
換句話說,不是他在控訴天子,而是道德在控訴天子!
反噬洶洶,一道金雷憑空落下,周天子臉如金紙,當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宮殿內外隨即亂成一團。
“嘖,連發一道罪己詔的勇氣都沒有,老夫真是一點都沒看錯你。”
蕭莽滿臉輕蔑。
站在周天子的角度,想要接下他這一記破釜沉舟的道德控訴,唯一的辦法就是發佈罪己詔。
有了錯就得認,即便貴爲天子也不能例外。
至於怎麼補救,那都是之後的事情。
可惜,周天子不敢。
這份罪己詔一旦被逼着發出去,難保秦王等人不會藉機發難,聚而攻之。
到時候,連他還能不能坐在傀儡天子的位置上,恐怕都不好說了。
罪己詔不發,那就只能硬吃來自天下道德的審判,周天子這回就算不死,也得元氣大傷。
蕭莽志得意滿,轉頭看向林逸:“你家主子都已經倒了,你這條走狗難道還意識不到自己的下場嗎,太可悲了吧?”
從始至終,林逸在他眼裡都只是一條狗,周天子刻意培養的一條狗。
狗可以很兇,也可以咬人。
可只要沒了主人,就會淪爲流浪狗,只能乖乖把尾巴夾起來,否則分分鐘就是被人亂棍打死的下場。
哪怕他現在還是沒有思路,不知道該怎麼解決林逸。
但在心理層面,他已經佔據了全方位優勢。
現在的林逸,已經不值得他忌憚了。
然而,林逸臉上並沒有出現他期待的慌亂表情,而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從容。
“你真覺得自己贏了?”
林逸好整以暇的問了一句。
蕭莽愣了一下,隨即笑容愈發擴大:“直到現在,你莫非還指望你的那位天子能夠翻盤?你真的覺得他有那個能力?”
“你說我是一條狗。”
林逸很認真的回答道:“其實你纔是一條狗。”
蕭莽:“……”
他一時間難以理解,爲什麼如此高端的對局之中,會出現這麼小孩子罵街似的對話。
林逸幽幽說道:“我查過資料,道德碑想要發起對天子的審判,必須得到至強者的認可,沒有他的認可,道德碑在你手裡就是一件擺設。”
頓了頓,林逸直指核心。
“這一切都是秦王指使的吧?”
蕭莽臉上的笑容當即僵住。
顯而易見,被林逸說中了。
林逸繼續插刀:“以你的份量,根本沒資格跟秦王平等合作,最終註定只會是單方面的利用。”
“當然,你也可以騙自己說,你跟秦王是各取所需,彼此是平等的。”
“只不過這種話嘴上說說也就得了,真要給自己洗腦太深,恐怕回頭被人賣了,你還在幫人家數錢。”
一番話,句句攻心。
蕭莽臉色煞白,下意識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哪怕他可以找出一萬個理由,可以從幾十個角度進行反駁,可他自己心裡很清楚,這就是純粹的自欺欺人。
噎了許久,蕭莽咬着牙冷笑道:“隨便你怎麼挑撥離間,老夫只要能夠達到目的,無所謂是不是被人利用,真以爲就憑你牙尖嘴利的幾句話,就能誅了老夫的心?”
“呵呵,太天真了吧。”
林逸就這麼看着他,目帶憐憫:“秦王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你的目的呢?”
蕭莽徹底無言以對。
片刻之後,越想越是惶恐,冷汗淋漓。
能夠坐上三公的高位,他本就是人精中的人精,有些事情身在局中的時候看不清楚,可一旦被人點破,瞬息就能反應過來。
秦王的意圖顯而易見,就是借他的手打壓周天子。
這一點雙方利益是一致的。
可接下來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