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閣之上,竇元啓瞥了一眼身旁站着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自從竇元啓出現便一直跟在他身邊,宛如一個柱子般,一動不動,面無表情。
“林墨,你與這人的武功誰更強些?”
林墨遲疑了一會兒,緩緩開口,聲音嘶啞:“如若不是拼死相搏,她四我六。”
“哦?”
聽到這,竇元啓來了興趣,饒有興致地看着喜轎離去的方向。
林墨的功夫他最清楚,皇城中能與他交手的人不多,但大多數人都或多或少與他有些交情,而這位……又是從哪蹦來的小娘們兒?
不過那個新娘子長得倒是挺標緻,只可惜沒能早點遇見他,要不然……嘖嘖……
竇元啓託着下巴,一臉惋惜道。
“看這迎親隊伍不像是什麼大戶人家,倒是可惜了這位小娘子……”
話音落,竇元啓一臉悵然地放開了海棠的腰肢。
哎,也不知他新娶的那位相府千金是美是醜,希望不是像他娶的那幾位一樣……
想到這,竇元啓心生鬱悶,似是想到什麼,他的表情竟有些扭曲。
“退下吧。”
海棠知他脾性,只能美目含情地瞪了他一眼,扭着水蛇腰離去。
她倒是想多想留一會兒,可惜落花有情,流水無意。
竇元啓雖然行爲浪蕩,但手段卻不輸任何一位世家公子,更是以一狠字出名。
似是想到什麼,海棠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胸脯。
臨到拐角處,她啐了一口:“呸!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看着海棠離去的身影,竇元啓斂了神色,微眯着雙眼,淡淡開口:“走吧,我們也是時候去看看我們的五夫人了。”
林墨心中一愣,不知是否該提醒主子您剛剛已經與五夫人見過面了……
但竇元啓走得匆忙,猶豫再三,林墨還是沒說出口。
……
到了竇家,竇元啓自然是不在家中。
原本竇家是不打算讓竇元啓和榮似淺拜堂,哪怕是皇親貴胄,妾室入門都是不行拜堂禮,僅是向正室夫人敬一盞茶當做拜禮。
但奈何榮似淺遲遲不肯下轎,無奈之下,只能遵循古法,想用公雞代替。
在衆人爭執不休時,榮似淺一把扯下自己的喜帕,冷聲道:
“不用,這堂我自己拜。”
一句話,急得周圍的媒婆直跺腳,大梁皇朝自建立以來還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但礙於榮似淺的身份,衆人又不敢上前阻攔。
“不可啊,五夫人不可啊,喜帕不能摘啊……”
“這使不得啊……”一喜娘哭叫道。
榮似淺面色平靜,唯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內心有多酸楚,腦海中無數畫面閃爍。
這堂,她拜定了。
猶記得小時候,孃親同她說過,在她和爹爹剛成親時,踏火盆時便被火薰着了褲腳,鬧了一通大笑話,孃親當時笑得很溫柔,與她說了許多。
雖是笑話,但孃親笑得很開心,她知她是心中歡喜的。
看着空空如也的門檻和毫無喜意的府邸,榮似淺垂着眸子,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
入了這府邸,她便再也不是以前的榮似淺,只是一個不爲人知的妾室……
“新娘子到!”
沒有禮官,白玉高喊一聲。
古色古香的正廳內,沒有高朋滿座,更無長輩坐鎮,只有寥寥幾個下人交頭接耳。
擡頭看去,只見稀有的紫檀木桌上擺着一道明晃晃的金色聖旨。
看着這道聖旨,榮似淺心中嘲諷一笑。
就是這麼一塊布,一句話,輕而易舉地決定了她的一生,真是……可悲可嘆!
而她,不過是朝堂之上任人宰割的棋子。
碰!碰……
一聲又一聲叩拜的聲音在衆人耳畔響起。
一拜再拜,榮似淺通紅的雙眸注視着面前的聖旨,向着聖旨狠狠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通紅一片。
第一拜,拜我親生父母養育之恩。
第二拜,拜我父仕途順利,頤養天年。
第三拜,拜來世不願再爲大梁中人……
榮似淺握緊鮮紅的裙襬,指甲狠狠嵌進肉裡,在白玉的攙扶下緩慢起身。
說到底,她心中有怨。
怨皇帝疑心太重,命她下嫁爲妾;怨天道不公,不能手握自己的命運;更怨這大梁皇朝,害她孃親枉死,而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榮似淺垂着眸子,轉身向自己的院落走去,剛邁出一步,便被一道清朗的男聲打斷步伐。
“喲!站住!讓小爺瞧瞧這是誰啊?”
來人一紅色衣袍,一副俏公子的模樣,約是十七八歲的模樣,風流倜儻,眉目如畫,竟是生得比女人還有美麗,讓人忍不住心中一蕩!
不過榮似淺常年在閨閣之中,對容貌這等身外事倒多無在意。
榮似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看他這一身裝扮,貴氣不凡,應該就是傳說中鎮世將軍府的小將軍吧。
她雖心中懷疑,但看周圍人低眉頷首的態度,卻也信了七七八八。
將軍之子長得竟這般妖豔,不過這頑劣地語氣倒是破符合傳聞這般,榮似淺心中腹誹。
“似淺見過夫君。”
下一瞬,在衆人驚訝的眼神中,榮似淺屈身行禮。
她雖不願這門婚事,但是該有的禮數她不會少。
肉眼可見的,那男人臉上的笑僵在半空,漸漸又轉爲恐懼。
看到這一幕,榮似淺雙眸閃過一絲迷茫,看着眼前男人的臉變了又變,對心中的懷疑越發肯定,難不成她叫錯人了?
“哼!本少爺倒不知道堂堂相府千金,竟還有水性楊花的本事?”
“還是說這本就是你相府的行事風格?”
忽的,一白衣男子雷厲風行地從門口走來,面色冷峻。
“你是?”
榮似淺與白玉驚訝地對視一眼,這人不正是落花苑閣樓上的人?!
竇元啓眼神冷凌地盯着榮似淺,纔剛剛進門便學會在他面前叫別人夫君,還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榮似淺心中一涼,此事竇元啓恐怕不會輕易罷休。
而此時,剛剛還意氣風發的紅袍男子,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狗腿地跑到竇元啓身邊,面帶尷尬地撓了撓頭。
“嘿嘿嘿!元啓哥,是她自己叫錯的,我可沒逼她,這可是你剛剛親眼所見。”
竇元啓上下掃了他一眼,劍眉一挑:“娘娘腔,我納妾你穿得這麼紅幹什麼?搶我風頭?”
祝子緒哂笑,拍了一通馬屁,讓竇元啓很是受用:“怎麼敢呢?迎個喜慶罷了,再說了,這皇城之內,有誰能比小將軍更出風頭呢?”
“好了,這次原諒你,下個月不許再來了。”竇元啓笑道。
“林墨,吩咐下去,近期不許祝公子再踏進鎮世將軍府半步。”
聽罷,祝子緒狠狠咬牙,眼神憤恨,甩袖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