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拉沒有拿回烏合之衆的掛飾，但是卻給了萬年青保證，可以幫他賭一次。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即便萬年青成功了，蜜拉也不會進入烏合之衆的核心。
和聰明人打交道實在費勁，蜜拉談話時候提夾竹桃就已經證明她去意已決。
與其說是在還人情，不如說她早就想脫離烏合之衆，如果不是當初自己勸誘成功，讓她進入了泥潭，她可能已經在挑戰鈴蘭大會了。
原本以爲時間能腐蝕掉她，沒想到蜜拉異常倔強，一直守着底線不逾越一步。
這次行動的露怯讓她感受到了烏合之衆面臨的危機，選擇了發難。
“去阿羅拉旅遊？雖然你沒知道核心機密，但是萬一烏合之衆到我的手裡能躲過一劫呢？”
萬年青按了桌面上的一個按鈕，不一會，門外走進來了幾位烏合之衆的成員，他們都是蜜拉負責培訓對戰技巧的人，可以說是蜜拉一手帶出來的。
“兩個星期後，無論得手與否，你們都帶上一型的增幅裝置去對付蜜拉。”
沒有一絲猶豫，所有人都立刻回答了“是”。
領頭的一人問道：“要把蜜拉帶回來嗎？”
“找個地方，埋了。”
身爲首腦能擁有的資源是蜜拉不能理解的，蜜拉永遠沒有調動人員的資格，只能配合。
他們的忠誠永遠是屬於首腦的，而非蜜拉這個人。
順手幫萬年青打掃了地下室後，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間，只留下萬年青一個人在看下午跟蹤路德的人返回來的報告。
看到路德的確和希羅娜關係密切後，萬年青看着手邊的檸檬水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他最終還是忍住了摔杯子的慾望，暫時把路德的事情放下，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兩個星期後的會議。
萬年青並不是因爲這次行動失敗後，腦子一昏，做出這個決定。
從他第一次被吸納進烏合之衆，被首腦們看重，派去國際刑警，他的疑惑就在積累。
能滲透進聯盟，能滲透進國際刑警，資金鍊二十年不斷，保密完美，可是…烏合之衆的行爲卻像是一羣喪家犬。
分明有能力攪亂局面，但是卻一次次錯過，一味地等待着增幅裝置成功。
那時候萬年青還能勸說自己，這是一個小瑕疵，然而隨後發生的事情讓萬年青感到了極度不快。
首腦們對於老規則的看重，對於新事物的抗拒非常嚴重。
這也可以理解，這羣把事業奉獻給研究的學者剛進入烏合之衆時候最年輕的四十歲左右，現在人均六十的高齡，早已經進入了晚年。
對於新事物的抗拒來源於他們的恐懼，逐漸被新時代丟下，這種失落感只能讓他們在研究中以實驗成功的成就感彌補。
讓萬年青崩潰的事情在於這羣人對於希羅娜的評價。
“不過是一個冠軍罷了。”
萬年青的恐懼，危機感全部始於這輕飄飄的一句話。
這羣沉醉在研究世界，自認爲無所不能，隱藏於陰影中自認爲能蓄出雷霆一擊，讓聯盟驚詫的“影子”，竟然對神奧戰鬥力的頂點，那一輪耀眼的明日不屑一顧。
隨後萬年青理解了，他們的認知還停留在二十年前，甚至是更遙遠的過去。
他們中或許有清醒的，但是羣體的狂熱很快就讓他們也變得“無腦”，嘲諷希羅娜和聯盟的戰力竟然成爲了他們研究的日常調劑。
增幅裝置就是全部，就是戰勝聯盟的絕妙武器，他們深信不疑。
他們完全不知道隨着精靈學的研究進步，外界的學者對於精靈的認知遠超過去，精靈對戰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而希羅娜崛起的這一代正是迎着這些改變登上舞臺的。
現在製造出來的增幅裝置也許能戰勝二十年前的訓練師，但是對現在的訓練師呢？
就連路德都能全力以赴，戰勝佩戴增幅裝置的夢妖魔，那可是實驗室裡最完美的成果！
蜜拉當時還不是聯盟矚目的新星，這個福利院出來的傢伙遊蕩在野外對戰的場面震驚了萬年青。
她的天賦，她的能力，她的理解，萬年青害怕就是更多的蜜拉會接連不斷出現，而封閉的烏合之衆，能拉來的也只是烏合之衆。
製造危機，自己再親自出面平息危機，勸誘加威脅，蜜拉才暈乎暈乎地靠向自己這一側。
萬年青希望蜜拉的出現能讓烏合之衆認識到一件事，時代在變，烏合之衆需要的是靠理念吸引更多，有實力的訓練師加入。
然而首腦們的反應很激烈，他們認爲這隻會讓烏合之衆的保密變成笑談，他們瘋狂攻擊萬年青的用心，如果不是那一位聯繫了首腦們敲板，蜜拉甚至無法進入烏合之衆。
那一位到底是一個什麼想法，萬年青讀不懂，但是他什麼也不做就是錯的！
從一開始烏合之衆就錯了！
精靈世界裡，從小到大聽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只要和自己的精靈心靈相通，締結下深厚的羈絆，自己這一生就完美了。
這句話的影響是深遠的，聯盟考覈人員最大的標準之一就是和自己精靈的默契程度，對戰，飼育，醫治，華麗大賽，每種方式都是在檢測默契。
因此無論如何，最高的戰鬥力永遠都會在信賴精靈的人手裡，而聯盟身爲一個團結最高戰力的組織，他永遠都有新鮮血脈。
聯盟的構成使得他難以變質，即便能滲透，卻無法切斷聯盟最重要的動脈，這對於任何想要挑戰聯盟的組織而言都是無解的難題。
武力這條路一直都是走不通的，烏合之衆卻錯誤理解爲了“我們的武力不夠，需要更強大的武力”。
力量並不只有武力一種，爲什麼不試一試思想呢？
烏合之衆用來團結內部的那些綱領，只要釋放出去，完全可以引發軒然大波。
萬年青提交過這樣的文件，希望首腦們和那一位能一起思考一下。
然而那一位卻直接把文件丟還給萬年青，說了一句：“你不懂聯盟。”
是的，論身份，萬年青絕對不如他懂聯盟，然而難道自己說得不對？
思想遠沒有那麼容易覆滅，哪怕是和這個世界最基礎的“愛護精靈”的思想相悖，只要他被人反覆提起，那都會變成不滅的意識形態。
只有把輿論分割，自己才能獲得生存土壤。
可是這羣傻子依舊執着地想要靠武力去瓦解聯盟。
這條路被無數的組織試驗過，烏合之衆的隱蔽能力點滿，科技拉滿，但是武力就算拉到滿也不可能是聯盟這種背靠正義大旗的組織的對手。
這是一條絕路，萬年青不想和這羣首腦走絕路。
死幾個首腦，然後把路線糾正，在沉船之前，萬年青決定，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