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龍沫兒從自家庭院的樹上摔下來,整個人背部着地,當時便已是疼得她連氣都喘不上來了,那樣的鈍痛是她最深刻的。
她以爲,那便已經是最疼了。
可是誰能告訴她,她現在的疼是什麼?
不是皮肉的裂開之痛,而是胸腔內的心在痛,像是有極細極小的針不停的在心上扎着,一點一點的痛蔓延開來,隨着自己的呼吸擴散到整個身體。
她已經不敢呼吸了。
因爲這樣的痛,讓她都快要死掉了。
她看着站在陰影裡的靳昭烈,他讓她走,決絕無比。可是她卻挪不動腳步,彷彿腳下生了根,連動一下都是困難。
“還不走?”靳昭烈頭微垂,額前的髮絲滑落幾許遮住墨黑眼眸,聲音低沉,趕人的意味明顯至極。
龍沫兒聽到他的話語,手掌猛然緊握,咬了咬脣,豁出去般的開口,“我不走。”
帶着賭氣,帶着憤怒,也帶着委屈,以及那一點點快要心碎的哭腔。
靳昭烈猛然擡頭,鳳眸裡一剎那劃過凜冽的光讓人無端心悸,“不走?你想好了再說話。”
龍沫兒那雙笑起來甜甜的月牙般的眼此刻瞪得圓圓的,她忽然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或許只是不想自己的心那麼痛吧。
“不走,不走。”她一聲高過一聲。
靳昭烈站在陰影裡,“靳昭露如果死了,我媽會恨你,我也會恨你,說不定我還會殺了你,爲靳昭露償命,這樣你也不走嗎?你不怕嗎?”
龍沫兒沉默了片刻,隨即搖搖頭,小聲的開口,“怕,但是我不想走。”
她話音才落下,靳昭烈猛然動了,他兩步上前,抓着龍沫兒纖細的肩膀就往牆上撞去……
砰!
一聲悶響,龍沫兒心一跳,反射性的閉上眼。
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靳昭烈的動作看似猛烈,實則撞到牆上的力度全被他的手背給擋了下來。
“龍沫兒,你記住你剛剛說的話。現在你不走,以後你便再也不準走了,不然我掘地三尺都會把你找出來。”
“啊?”龍沫兒睜開眼,近在咫尺的瀲灩鳳眸讓她瞬間失神,紅脣微張,想要說些什麼卻忽然忘記了。
靳昭烈也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低頭,薄脣欺上……
月光透入,地板上兩個人影緩緩交纏成斑駁的光。
“我剛剛只是嚇嚇你,對不起。”靳昭烈看着她,聲音溫柔,狹長鳳眸裡只映着龍沫兒的面容,彷彿世間獨此一人。
呼吸交纏的空隙間,龍沫兒喘着氣開口,“沒關係,我不怕……我不怕你殺我的,我只怕你不理我。”
靳昭烈攬抱着龍沫兒腰身的手越來越緊,緊得似都要將她揉進了骨血裡。
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讓他簡直恨不能就這麼揉着她一起死了去。
不知是誰又主動,輕輕吻上,先是細密溫柔,氣息交纏間,忽然如同星火燎原,身軀柔軟的陷落到牀鋪間。
脣間所觸甜馨的香味讓靳昭烈沉溺無比,他的吻來到她的耳垂,她的頸項,體溫升高,心跳加速,呼吸都在急促。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傷心。”靳
昭烈在她耳邊呢喃。
龍沫兒也抱着他,“沒關係,沒關係。”
兩人像是互相舔舐傷口的動物,彼此緊緊擁抱,想要汲取對方的溫暖,彷彿這樣就能一直到永遠。
最後,相擁入眠。
窗外的月色如玉,幾許暗香浮動,微風吹得樹葉兒輕輕晃動。
不過片刻,有人便伸手拉上了窗簾,將溫柔月光隔絕於窗外,他轉身看向安睡在牀上的人,心瞬間就化成了水一般。
緩緩幾步,關上了檯燈,上牀摟着安睡的龍沫兒,心裡的滿足彷彿都要溢了出來。
就這樣抱着吧,睡到天荒地老,也好。
陽光是什麼?
如果有人在此刻問龍沫兒這個問題,她肯定會回答:
陽光就是,我睜開的瞬間,看到你。
You-are-my-sunshine。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撫摸靳昭烈的臉,那輪廓,那眉眼,還有那薄脣。
指尖流連,他的眉骨有些微微的高,眉毛的形狀也是姣好無比。有陽光透過窗隙照射在他的臉頰上,光暈微鍍,那晨曦陽光似在睫毛上跳躍一般,帶着夢幻之感。
手指從高挺鼻樑緩緩往下,薄脣微紅。
據說薄脣之人大多薄情。
龍沫兒的指尖停留在他的脣上,眼眸裡有些微微怔愣,或許是這陽光氣氛太平靜,讓她陷入了某種回憶裡。
幾聲鳥鳴清脆,劃破幽冷空氣。
指尖微微酥癢,讓龍沫兒反射性的縮回自己的手指,還未有所動作,靳昭烈的手掌就已經握住了自己流連在他脣上的指尖。
“摸了就想跑?”靳昭烈的聲音帶着初醒的喑啞,低沉而又說不出的性感。
他還未睜眼,只是用手掌輕輕摩挲着她的手指,帶着絲絲縷縷的愛意,就這麼從指尖傳達,脣湊近,一點一點啄吻。輕輕的吻,不熱烈,不交纏。
卻,如蜜汁澆心,甜到了心坎裡。
稍稍輕吻,睫毛微顫,緩緩張開眼。
瞬間,陽光都躍進了那眼裡,墨色幽深,讓龍沫兒有短暫的迷失。
靳昭烈看着龍沫兒這呆愣愣的模樣,有些失笑,自然而然的摟過她,吻了她額頭一下,寵溺的味道。
“想吃什麼?”
“粥。”龍沫兒反射性的回答。
等到話音落下後才覺不對,有些疑惑,問這個幹嘛。
靳昭烈揉了揉龍沫兒的頭頂髮絲,便從牀上起身。
“你再睡會兒吧!今天你不舒服,我待會兒叫你。”他丟下這句話,便朝着臥室外走去。
龍沫兒有着典型的起牀迷糊症,所以她看着靳昭烈的背影,腦子也是迷迷糊糊的,不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
直到再次醒來,她才明白靳昭烈所說的意思。
她居然來月事了,就是人類所說的大姨媽!!
龍沫兒坐在牀上呆了,怎麼回事?她不可能有大姨媽的啊,她又不是人類。
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複雜的事情就不去想了。
不過那素淨的牀單被染得通紅一片,倒是看得她又羞又燥。
靳昭烈將一套新
的衣服放在枕頭旁讓她換好快點過來,順便還有一袋子衛生棉。
龍沫兒拿起衛生棉,手心驀然發燙,她知道這個東西,看電視的時候經常看到宣傳這個的廣告,什麼‘這個不痛月月輕鬆’‘夜晚安眠無側漏’之類的……
現在輪到她用了,總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直到她換好衣服收拾好自己坐到餐桌前都還是沒有緩過神來,她,龍神後代,東海龍宮三公主,居然來大姨媽了!
“想什麼這麼入神,快把粥喝了。”靳昭烈將粥端上了桌,將勺子遞到了龍沫兒的手中。
龍沫兒眨了眨眼,“沒……沒什麼。”
熬着糯香的粥,散發着熱氣,讓人的味覺與食慾大開。
“快吃。”簡單的兩個字,眸中帶着笑意。
龍沫兒喝下一口,腦海裡劃過天馬行空的想法,是不是自己大姨媽來了,所以才受到靳昭烈如此的待遇?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寧願自己大姨媽天天來。
真的,讓人捨不得離開的溫柔呢。
只想多感受一會兒,再感受一會兒。
一邊喝着粥,她一邊不經意瞟向牆上的鬧鐘,“你不去公司?”
這都九點了,他怎麼還沒有要出發的樣子,龍沫兒心裡有些疑惑。
靳昭烈應了一聲,“馬上,你喝完粥接着睡一會兒吧,我處理完事情就回來。”
龍沫兒喝碗粥乖乖聽話的又縮回了牀上,抱着已經換過一套的被套,滿足的又睡了過去。
靳昭烈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完日常事務就立馬趕回了家,回到家的時候,龍沫兒還沒有醒。
他輕輕打開臥室的門,坐到牀邊凝視着她的睡顏。
估摸是身體不適的原因,所以她睡得極不安穩,時不時的皺下眉,一張臉也蒼白無比。
靳昭烈看了半晌,正想起身離開,龍沫兒卻是忽然動了。
她有些痛苦的低吟了一聲,身體蜷縮在一起,連帶着棉被都裹在了一起,整個人似都弓成了蝦米。
靳昭烈頓了頓,最終還是睡到了牀上,長臂一伸就將龍沫兒攬進了懷裡。
她似是覺得有一個溫暖的源頭了,身體不自覺的又朝靳昭烈的懷裡靠了靠,整個人都是毫無防備的信賴姿態。靳昭烈的另外一隻手撫上了她的小腹,沒有任何情慾之感,熱度帶着溫馨,縈繞着兩人。
夜深人靜,靳昭烈的薄脣輕輕印到了龍沫兒的額頭上。
或許是體虛的原因,龍沫兒的生理期異常的不好過,整個人脆弱的如同薄紙片一般,就只能窩在牀上。
“喝了。”正在她靠在牀頭上愣神間,靳昭烈將一碗紅糖水端到她面前。
她有些微怔的接過紅糖水,緩緩喝了下去,心中有很多疑惑,卻又無從問起。
“甜甜的,好喝。”她嚐了一口,便眉開眼笑,一口氣把碗喝了個底朝天。
靳昭烈接過空碗,點了點她的小鼻子,“你啊,以前怎麼照顧自己的,紅糖水都沒喝過嗎?”
龍沫兒尷尬的縮了縮被子裡的腳,心裡想着,確實沒喝過,她連大姨媽都沒來過,衛生棉都是第一次用,可是這些都不能跟靳昭烈說,真是惆悵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