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昭烈冷眼瞧着這靠在自己肩膀的熊腦袋,擡手把熊扶正,將棕熊頭套給取了下來。
龍沫兒迷迷糊糊的被摘了頭套,還有點搞不清東南西北。
“別發了,你已經被熱昏頭了。”靳昭烈難得耐着性子說了句話。
龍沫兒都沒看清楚他的臉,只是自顧自的點頭道謝,“謝謝您啊先生,哈哈……我還以爲我剛剛靠在牆上呢,沒關係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說完,就從靳昭烈手裡拿過棕熊頭套,又鞠躬說了聲謝謝轉身就走了。
靳昭烈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起來,他這是再一次被龍沫兒無視了嗎?
他這麼大個人站這裡,這龍沫兒爲什麼就不知道擡頭看他一眼!!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第二次了!
靳昭烈的心中已經有一個狂躁的小人在跳動了,已經快要抑制不住的衝出來。他現在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高的緣故,以至於龍沫兒連頭都懶得擡了。
而且他自認,他也不醜啊!從小到大都是人羣中的焦點,爲什麼這女人就是注意不到他?
“媽媽,這個叔叔怎麼了啊?怎麼站在這裡不動了?”路過的小朋友好奇的看着靳昭烈問道。
“可能是找不到路了。”媽媽小聲的回答。
“哼,纔不是勒,肯定是被女朋友甩了啦,你看他的臉那麼臭……”
“噓……快走,人小鬼大。”
大人牽着小孩留下這麼一段話不停的飄在靳昭烈的耳邊,被女朋友甩了……甩了……
靳昭烈看着還在發着傳單的大棕熊,眼眸微微眯了起來。“很好,龍沫兒。”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齒縫裡蹦出來的一般,恨不能把這名字的主人給嚼碎了吞下去。
十分鐘後,龍沫兒被叫到了遊樂園的辦公室。
“不好意思,遊客投訴你撞到他了,這是你今天的薪水,明天你不用來了。”遊樂園的經理面無表情的說完這番話,將錢給到龍沫兒手裡。
龍沫兒咬着脣看着經理道:“您告訴我是哪位遊客被撞到了,我去給他(她)道歉。”
經理擺了擺手,“不用了,你快些走吧!”
龍沫兒拉着經理還想繼續說,經理瞪着眼不耐煩了,“你快走,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一旁的阿布急忙將龍沫兒拉出了辦公室,“你快走吧,惹急了經理小心他連今天的薪資都不給你了。”
龍沫兒抿了抿脣,有些委屈,“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今天撞到誰了啊!如果有什麼不滿意的可以來找我啊,爲什麼就投訴我了呢,我好不容易找到這份工作的。”
阿布嘆了口氣,“哎,有的人就是這麼不可理喻的,專門給別人找麻煩來凸顯自己的優越感的,你別想太多了,快些回家吧,你今天也辛苦了。”
龍沫兒捏着八十塊錢垂頭喪氣的出了遊樂園,一陣香味鑽進自己的鼻子裡,她擡起頭,看到了一家餐廳。餓了一天的肚子這會兒也恰到好處的響了起來,咕嚕嚕,咕嚕嚕。
“不想了,先吃飽再說。”龍沫兒看着手中的錢皺着鼻子嘟囔道。
夏天的傍晚溫度稍歇,涼風習習,連蟬鳴都變得動聽起來。
悠揚的鋼琴曲
中,身穿旗袍的侍應生微笑着對龍沫兒說,“小姐,您一共消費了79。”
“什麼……咳咳咳……”龍沫兒一口飯還沒吞下去,差點被嗆得吐了出來。她急忙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看着面前被她吃得乾乾淨淨的盤子,抖着手指了指,“就這麼一份炒飯,七十九?”
旗袍侍應生依舊是標準的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是的,您有什麼地方覺得不妥嗎?”
不妥啊,肯定大大的不妥啊!龍沫兒在心理吶喊,可是她看着笑得溫柔美麗的旗袍侍應生,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最終,龍沫兒拿着一元鋼鏰兒踏出了餐廳。
一盤炒飯就吃了她一天的辛苦勞動,天哪,她爲什麼點餐之前不看一下菜單,一進門就叫了一份炒飯,她真蠢!
“哎,八十塊錢就剩下這一元了。”龍沫兒看着躺在手心的一元鋼鏰兒,心裡真是挫敗極了。
呼啦啦一羣踩着滑板的少年從她身旁疾馳掠過,一個少年不小心撞了她肩膀一下,躺在手掌心裡的那一元鋼鏰兒因爲撞擊就這麼飛了出去。
‘叮咚’一聲,鋼鏰兒落到地上,開始向前滾動。
龍沫兒急忙向前跑兩步想要撿起來,鋼鏰兒卻朝着一個下坡對直衝到了一個排水溝裡。
“不會吧!”龍沫兒看着已然不見蹤影的一元鋼鏰兒,有些欲哭無淚。
現在她身上真的又是一分錢都沒有了。
垂頭喪氣的回到家,正準備掏出鑰匙開門,摸了摸口袋卻到處都沒有找到鑰匙。
“咦,鑰匙呢?我鑰匙跑哪裡去了?”龍沫兒着急的到處找,連花壇底下都翻了個遍,就是沒有看到鑰匙的蹤影。
“不會是掉在路上了吧。”龍沫兒急忙循着回來的路去找。
夜色已經降臨,街道兩旁的路燈暈黃,飛蛾在路燈下轉着圈,翅膀上扇起的光暈如夢似幻。
龍沫兒沿着街道仔細的尋找着,可是鑰匙這麼小的物件那是這麼容易找到的,更何況她也記不清到底是丟在哪裡了,最終,她放棄了。
她精疲力盡的耷拉着腦袋回到自己家,看到自家門口貼着開鎖的小廣告,什麼鎖王駕到,開鎖能手……
龍沫兒苦笑一聲,她身上既沒有手機又沒有錢,根本沒法找開鎖匠嘛。
想着乾脆施個法術算了,可是又怕自己長鬍子,到時候沒法出門了,就得不償失了。
“怎麼辦啊!”龍沫兒挫敗的一屁股坐在家門口,她雙手抱膝,腦袋埋在膝蓋裡,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極了一隻被驚嚇的小麋鹿。
不遠處的夜色裡,賓利車幾乎與夜色融爲一體,靳昭烈坐在車裡看着抱膝坐在門口的龍沫兒,心裡不知怎麼的,有些不舒服。
他皺起了眉頭,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緒,這讓他有些不喜。
他不喜歡出現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這會讓他感到無所適從,如同掉在懸崖半空上,上不去也下不來。
靳昭烈手指點着方向盤,一下又一下,拐角處的路燈昏黃的光線照在龍沫兒的身上,像是在溫柔的擁抱她,擁抱這個無法回家只能獨坐在黑暗裡哭泣的少女。
他看着龍沫兒,平生第一次有種衝動,必須,馬上,立刻,讓她上車。
身體微動,手還沒碰到車門,突然頓住了。
龍沫兒擡起頭,那清秀的臉蛋上根本沒有淚痕,她皺皺小鼻子,從脖頸間拉出一直戴着的U盤,自言自語道:“亮亮,我們明天又要重新去找工作了。”
外表光潔的長方形U盤就這麼拿在龍沫兒纖細的手上,在路燈的光暈下閃着一點光芒,那可不就是靳昭烈找了許久的U盤嗎?
靳昭烈看到拿在龍沫兒手上的U盤,方纔的心情就像突然被戳爆的氣球,‘啵’的一聲,破滅了徹底。
他收回了準備打開車門的手,褐色的瞳仁裡方纔的情緒已經完全湮滅,恢復了波瀾不驚的模樣。
他到底在對一個別有心計的女人在幹什麼,同情?可憐?
車子駛離黑暗,街道兩旁的路燈從車窗外緩緩倒退,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靳昭烈從車窗旁的鏡子裡看到依舊坐在那兒的龍沫兒,她似乎在給自己打氣,眼眸微彎,笑得如同一彎新月。
直到回到家,靳昭烈的腦海裡始終有那彎月眼眸浮現,他晃了晃手中的水晶杯,冰塊在酒杯裡輕輕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
福伯敲響門,“少爺,林小姐來了。”
“阿烈。”來人的聲音溫軟中帶着熟稔,她穿着一襲及膝的小黑裙,量身定製的黑裙將她腰身勾勒得纖細誘人,淡淡的妝容讓她美麗的五官更顯明豔,栗色的長髮被高高挽起,幾分華貴氣質。
東城的林家大小姐林雪蘭,號稱東城第一名媛,林家的獨女,也是林家龐大財產的唯一繼承人。要身材有身材,要樣貌有樣貌,身家更是無可估量。追她的人,能從東城一直排到法國。
可是,她卻只有一個動心的對象,那就是靳昭烈。
偏偏追她的衆多男人中,沒有靳昭烈。
在林雪蘭看來,靳昭烈簡直是一塊長白山上終年不化的冰,怎麼捂都捂不熱。這讓她在挫敗之餘,更加堅定了要融化他的決心。
畢竟,從小到大,她的眼光就一直追隨着他啊!
相比林雪蘭的衆多思緒,靳昭烈則顯得平淡得多,他微微側頭看向林雪蘭,“有事?”
林雪蘭的滿腔溫柔差點被這冷淡的兩個字給打散,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從脣角溢出一絲甜笑。
“我聽福伯說你今晚在喝酒,怎麼了?今天心情不好嗎?”
林雪蘭不提還好,一提就讓靳昭烈想起了這兩天跟着龍沫兒卻三番兩次被她無視最後還差點讓他……剛平復的心情又翻騰了起來。
他看了林雪蘭一眼,面上不動聲色。
“沒什麼。”
林雪蘭也沒指望他會解釋,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他的言簡意賅,倒也不覺得挫敗。
“還是少喝點吧,你胃本來就不好。”她笑着從靳昭烈的手中將酒杯拿走。
靳昭烈眉梢微挑,卻也沒阻止她,無所謂,反正也不想喝了。
林雪蘭心裡有些喜悅,在她看來,這已經是她和靳昭烈最大的接近了,這證明她在他心底始終是特殊的。
“我弟弟回來了,還鬧了個大笑話。非說什麼看到了水怪,讓爸爸真是一頓好罵。”林雪蘭自顧自的找着話題,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她說話,他聽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