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和王大寶本來在異國尋訪盧東籬的下落,後來聽說了盧東籬在趙國復出之事,便萬里歸國來尋,拜倒痛哭之後,便留在了盧東籬的身旁,輪班貼身護衛了。
他們兩個是風勁節最信得過的人,他可不敢讓小刀跟着他走。
風勁節自懷中取出自己的信物,交給小刀,叮嚀他連夜出門去召集和他交情深厚的若干江湖高手來貼身保護盧東籬。
他在武林中的隱勢力本來就很強,不少高手都暗中聽命於他。自當年被趙王狠狠算計了一次,他再不敢有任何託大,總是讓那些高手,悄然留在盧東籬附近,需要的時候,隨時便能召喚。
想當年,狡兔未死,朝廷就要烹狗藏弓,害得他棋差一招,受盡苦楚。盧東籬可不象他,能夠死而復生,關於盧東籬的生死安危,他是斷然不敢有一絲疏忽的。
盧東籬見他如此安排,知他心思,輕笑道:“你放心,今日的我,已不是當年的我了。”
現在他的,再不會茫然無措,只知讓朋友,替他安排一切,承擔一切。
婉貞和英箬已安置在遠方,家人宗族與他的關係也刻意只保持着冷漠的疏離,舊將部屬們,如今已各據一方,各有勢力。
現在的他,尚有何懼怕,尚畏何牽連?
便是再多的攻擊殺戮,被舉國非難,他也敢挺身對抗。便是君王下詔,聖旨堂皇,他也敢逆旨抗命,奮身一搏。
他的命,是自己的,是妻兒的,是……勁節的!
沒有人可以奪走,沒有什麼道德倫理,君臣天倫,可以讓他聽命受死。
既然有幸能重生一回,便該和他這一世最最重要的朋友,並肩攜手,活得精彩盡興,天地間,哪裡還有什麼真能拘束,牽絆得了他們呢?
風勁節看他神情,亦是一笑:“我不是不放心你,我只是盼着,我能更放心一些。”
二人相視一笑,都不再說什麼了。風勁節也不收拾準備,只對那密諜道:“我們走。”
那密諜倒是還客氣地對盧東籬再行了一禮,說了告辭的話,才與風勁節直接從牆上飛掠而去了。
小刀有些傻眼:“他就這麼走啊?衣服呢?銀票呢?通關文書呢?還有該歸着他乾的那麼多事,都不用交待了?”
“不是還有我嗎?”盧東籬笑道:“這些都是我們一起商量着做的,他不在,有我做完就好。”
一笑過後,他便轉回屋子裡去,並沒有浪費任何的時間留戀悵然。
勁節不在,明天后天,還有以後的很多很多事,都要更用心地去做得更好,這樣,才能讓身在異國的勁節可以放下心,專心做他自己的事吧。
回了房間,就着燭光,將白天和風勁節已經研究再研究的許多文書檔案,又重拿出來細看。
小刀估摸着今晚上,大人肯定又是睡不成了,嘆口氣,老老實實在門口守着。只是時不時望着窗前燭光,窗上人影出神。
虧得半夜三更,莫名其妙來了個人,這位風公子就要跑到異國他鄉去不知多久,盧大人居然還能立刻定下心神來看文書記資料,唉……
他們兩個,平日相處親密友愛如一人,可一旦分開,卻從無過多的牽扯留戀,對彼此的信心都是這樣大得出奇啊……
真象……真象是……
想起多年前,定遠關中那一場慘烈的死亡,小刀神情悵惘,終是又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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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風勁節一起日夜趕路的燕國密諜,很是有些傻眼。
他們在趙國的勢力並不強,平時上面連些最基本的指派也甚是少有。可這兩天,卻是連收十幾道飛鴿傳書,讓他們盡一切力量尋找盧東籬身邊的神醫,然而這神醫叫什麼名字都沒說清。信裡只是催着,不管他們用什麼手段,什麼方法,只要達成這一目標,就是立了大功,國家將有重酬,如果辦不到,不止是他們,連着他們上頭一層層的上級,直接追究到京城的最高長官,全部要獲重罪。
爲了達成這一目的,他們有權力可以許下種種諾言,燕國朝廷在後方一定會盡力做到。爲了達成這一目的,他們可以暴露整個組織,甚至把組織在趙國的根基全部犧牲掉。
上面這樣鄭重其事的交代下來,他們自是竭盡了全力。他們沒有足夠的勢力能立時打通關節,見到盧東籬,但是耽擱下的這一天裡,爲了能安排神醫能最快地從趙國趕回燕國去,他們可是把銀子當土一樣到處撒,安排到了最好的。
結果,他們的安排,什麼也沒用上。
也沒見風勁節怎麼發出的消息,反正是一路通關過卡,每到一處都有人立刻送上最好的快馬,最方便的乾糧。住宿?那是不需要考慮的。風勁節只管不眠不休地趕路,等精力支撐不住時,前方等着的他們的快馬,自然會變成最快的馬車。他們自在車裡睡覺補精神,而外頭自然有人輪換着替他們趕馬車。
千里疾行,只三四天的功夫,他們就到了海邊,接着棄馬登船。開始上的是趙國軍方的海船,沒開多遠,便又尋到了吳國蕭家的船隊。風勁節亮出蕭清商的信物,讓他們最快的船隻,棄了正在做的生意,全速前進送他去燕國。
最後,那燕國的密諜首領所能做的,不過是一路跟着風勁節趕,然後偶爾放兩隻信鴿給燕國那邊傳話。
如此人物,怪不得被容國公引爲好友知己!
密諜首領大爲感嘆。就是他們入了燕國國境,舉一國之力,也不能讓這位神醫趕路比現在更快了。
風勁節可是一點也沒想到,自己只求儘快趕到的諸般安排,讓別人心中受這麼大的震動。身在船上,乘風破浪,跨海而行,他卻是心急如火,只是暗算猜測着容謙到底是怎麼受的傷,傷勢到底怎樣,心神難以平息。
直到這個時候,一直久違了的小樓呼叫才終於響了起來:“勁節!”
風勁節暴跳如雷:“張敏欣!你們都幹什麼去了?!小容受了這麼重的傷,你們居然到現在才冒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