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雨霏的腹部亦是一天天凸起,而她等待的人卻始終未出現。雨霏終是忍不住問雲戟:“允祿現在何處?”
雲戟雖不想回答,卻還是告訴她:“無冊樓!”
悄悄鬆了口氣,雨霏心道只要他還活着,還活着……
雲戟對雨霏那期盼的樣子很是不悅,到底是何時開始,她竟對那諦幽冥如此用心。雲戟承認他是嫉妒,這本該只屬於他的雨霏,只爲他而擔憂爲他傷懷的雨霏,卻是在他面前時時刻刻想着另一個男人!
他終是沒能忍住,不禁抱緊了她:“難道真要那人死了,你才能對他死心嗎?才能重新看着我嗎?”
雨霏死死護着腹中孩子不敢多做掙扎,聽到他的話,卻笑着回答:“就算他死了,我心裡也只有他!雲戟,你我此生註定無緣!還望你放過我,放過你自己!”
將臉埋在雨霏頸側,雲戟終是忍不住流下淚水,那是不甘不願的淚水!
這一刻,雨霏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平日裡那些安慰的話,此時全都顯得那般蒼白無力,甚至讓她無法開口。最終只能等着他自覺離去。
她不知道的是,雲戟並未因此放棄,而是愈加堅定不擇手段挽回她的決心。
數十日後,那無冊樓主曾提過的可將人記憶抹除篡改之人到了此處。然而他見過雨霏後卻說以她現在的狀態很難成功,必須要雨霏傷心欲絕之際才能篡改記憶。
傷心欲絕!雲戟能想到的唯一方法,便是讓雨霏相信那允祿已死,或許便可趁機進行。
於是,他找來下人準備演場戲,特意選在雨霏散步之際在院門外讓下屬小聲稟告他“諦幽冥已死,無冊樓已將他的屍身公諸於衆”的訊息。
可是當日不等提前安排好的下屬出現,倒真有人來回稟,說那諦幽冥被人從無冊樓救走了,現今整個江湖都在追尋他。有人甚至提出用雨霏來逼諦幽冥現身。
這些話被雨霏一字不落地聽到了,可想而知雨霏聽完之後的高興樣子。雲戟當時便忍不住打擊她:“別忘了,整個江湖在追尋他的下落,而且還打算以你爲誘餌,逼他出現!”
雲戟很不悅,怎麼也沒想到那諦幽冥竟會逃脫。
數十日後,那無冊樓住來訪,雲戟首先想到的便是他們是想打雨霏的注意,以雨霏爲誘餌逼那諦幽冥現身,畢竟以之前的情況來看,雨霏確實是諦幽冥的軟肋!
邊將人迎進堂內,雲戟邊想着應對之策。若是動武的話,自己又有多大把握護住雨霏?
待進了廳堂,那無冊樓主倒是悠悠品起了茶,一副就是來坐坐的樣子。隔着那半遮的銀色面具,雲戟自是看不到那樓主一臉戲謔的表情。
沉默許久,雲戟終是忍不住開口問他:“不知樓主大駕,所謂何事?”
那人手捧茶碗,視線下垂,似是在研究着那茶碗的花紋,頗是隨意回道:“自是雲戟公子所想之事!”
始終保持的鎮定終於潰塌,雲戟不由暗暗握緊雙手,開始戒備。
那人裝作沒有發覺雲戟的狀態,依舊婆娑着掌間的茶碗,待覺着廳內的氣氛足夠緊張時,才笑着再次開口:“不過,半路的時候,我改變主意了!”將茶碗放回桌上,擡眼看向雲戟,就愛你對方滿是疑惑卻依舊未放送警惕,不由嗤笑:那趙雨霏,倒真是有點能力!
“壬申可還在此?”
壬申便是可以篡改人記憶之人。對於無冊樓主忽然轉變話題,雲戟愈加不解。雖
說是好奇,卻也如是回答:“他還在。”
“那便好。”頓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雲戟公子放心,此次前來,並非想帶走公子之人。只是想與公子商議,如何對付那諦君而已!”
雲戟心下細細思索,那諦幽冥逃脫,想要再次捉拿或者擊殺,定是萬難之事。而衆人唯一能利用的,便只有雨霏而已!這個時候這無冊樓主來尋他商議,誰來說去,無非還是要藉助雨霏而已!雲戟不由警覺地看向那人,卻是不開口,想等那人下文。
“當然,此事怕是還得藉助雨霏姑娘之力!那諦幽冥雖是逃脫了,卻非自己之力,而是被他的屬下救走。怪我小看了那些人!不過那諦幽冥受傷不輕,想必一年半載是好不了的。所以,本人想,這期間雲戟公子只要藉助壬申之力讓雨霏姑娘聽信與你,等那諦幽冥再出現時,只需藉助雨霏姑娘稍作幫助,便可輕易拿下那諦幽冥,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活着離去!”
雲戟沉默了,雖然心中一再提醒自己此法太過卑鄙,卻也是不自覺地猶豫了。
“雲戟公子可慢慢考慮,不過別讓本人等太久了!”
“不必,樓主之意雲戟定當全力配合!不過,雲戟不希望雨霏在此的訊息泄露出去!”
無冊樓主對於雲戟如此爽快的態度很是滿意,不由笑道:“第一公子果真是果斷。至於其他,公子大可放心,我無冊樓行事向來有分寸!”說着起身整了整衣襬,徑自向着廳門走去,卻是邊走邊道:“就讓壬申暫時留在此地助公子一臂之力!”行至門口時,卻又頓住了步子:“本樓主名爲倉印,今後我無冊樓便是天府地閣盟友,公子也不必再客氣的樓主前樓主後了!”
倉印匆匆來匆匆走,讓雲戟一瞬間失了真實。只是他清楚,那無冊樓主雖年輕,卻真是不可小覷之人!
而自從知道允祿逃離後的雨霏確實心情日漸提升,這讓雲戟感覺愈加看不到希望。看着雨霏因漸漸凸起的肚子而動作遲緩行走艱難,雲戟幾次三番想要攙扶卻都被拒絕後便也不再輕易靠近她,只是找來了又經驗的產婆好好照顧她。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雲戟發現雨霏又漸漸心情低落下去,而那壬申提醒他,機會來了!
機會,自然是可以讓雨霏回到他身邊的機會!
趁着雨霏獨自在院內發呆之際,雲戟藉機靠近與她閒談。開始還只是關心地問她身體狀況,卻是很快便轉入了想問的話題。
“你還是在等着那諦幽冥來尋你嗎?”
明顯看到雨霏身子顫動,卻仍是壓低聲音回答:“我說過會等他!”
“你可曾想過,他若不來呢?”雲戟小心翼翼地措辭,雖說壬申說要他說重話,但他卻是終不忍心看雨霏心傷難過!
“他會來的!”
“雨霏,你這是在自欺欺人!你不去想他不來的可能,一心只想着他會來的……便是打算這般過一輩子嗎?”
“他會來的……”語氣明顯沒有了之前的篤定。
雲戟不由嘆氣,道:“雨霏,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已經不在了呢?”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知道什麼?”
突然的質問令雲戟苦笑不已。“無冊樓樓主曾說,那諦幽冥是被救走的,被救走時其實已是命在旦夕,即使救出去了,也未必能活下去!”雖說雲戟是有些誇大,卻也是因爲他本身也想到這可能性!他倒是真希望那人就此命落泉下,倒也省了事,讓雨霏趁早死心罷!
一貫鎮定的雨霏終是忍不住亂了心緒,其實這麼久了,她早有這些猜測,只是自己下意識壓下不去想,就像雲戟說的那般自欺欺人罷了!如今被雲戟生生拉出,便是她不正視也不行了!
允祿,也許已經不在了,永遠也不可能出現在她面前了!這一刻,她沒有痛苦,甚至沒了感覺,就連奪眶而出的淚水也沒有發現。怔怔地注視着前方,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允祿沒有了,她該怎麼辦?
雲戟見狀,本想安慰她,卻見她閤眼,緩緩倒下。
將雨霏迅速抱回房間,身後緊跟着進門的赫然便是那壬申,他其實一早便隱在暗處觀察着雨霏的狀態。壬申也不等雲戟開口便爲雨霏搭指把脈,雲戟這才疑惑,莫非此人竟是醫師不成!
壬申收回手時,雲戟焦急詢問,卻被壬申揮手攔下,只說:“身體並無大礙。”隨後便自隨身荷包內取出一青白玉瓶,拔了塞子後置於雨霏鼻下來回晃盪,許久後才收回。
牀上的雨霏似乎有甦醒的跡象,卻是微睜着眼看似愈加暈沉的樣子。隨後壬申坐在牀邊,俯首湊近雨霏耳畔,用着屋內三人剛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摯愛之人是誰?”
牀上的雨霏聲音似有若無的飄出:“允祿……”
“你與他初識何處,緣何相交,何處定情……而他,如今又在何處?”
半睜着的雙眼緩緩垂下,只是那顫抖的起伏的眼瞼昭示着她並未睡去……許久後一滴淚水自眼角緩緩滑下,伴隨着那哽咽嘶啞的回答:“我不知道他在哪裡……”
“不,你知道的……那人已經死了!不信我帶你去看……跟着我,跟着我……臺階向下,通向地牢……門口暗黑,裡面隱隱有着火光……我們進去好嗎?進去……面前是條昏暗的通道,站在這裡可以看到盡頭處的火爐,還有悽慘的叫喊聲,是那人的叫喊聲,你聽到了嗎?對,是他……你不想看看他嗎?那繼續往裡走……繼續走……走……這裡是很大的房間,你看到了嗎?周圍牆上掛滿了刑具,個個血跡斑斑……擡頭看前面,那裡掛起了一個人……不想走近看看嗎?走近看看吧……他是誰……是你摯愛的人啊!他渾身是血,奄奄一息,旁邊有人還在抽打着他,忽然那人換了大刀,向着他揮去……你在睜大眼看看他……他沒有了首級啊……”
“啊……”牀上的雨霏頓時悽慘的喊出聲來,呼喊不休,嚇到了一旁的雲戟。
只是雲戟想上前時,那壬申卻攔下了他。
“很傷心對不對,很難過對不對!想要隨他一起去對不對……看看旁邊,桌上有一把短刀,你可以拿起它……對,拿起它……放在自己的頸上,然後……用力……”
牀上的人漸漸安靜了下來……
“趙雨霏……趙雨霏……可以扔下那把刀了……你不認識這裡,不知道這裡……快回到你該回去的地方……回到天府地閣……回到雲戟的身旁……你看到了誰……對……那是雲戟,還有你的父母……雲戟當着衆人之面說要娶你爲妻……你們已經成親了……而且你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你是雲戟的妻子,趙雨霏……”
雲戟目睹着這一過程,許久不能回神。卻不禁懷疑,此法是否真的有效!
壬申自是成功了!
而云戟爲了不讓雨霏有絲毫機會回想起諦幽冥,便絕口不提允祿二字,甚至連當日倉印所說之計也是置之一旁,帶着雨霏隱居在了蘊花城!
那幾個月,是雲戟此生最滿足之時!至死不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