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夫人一直堅持把我們送到了大門口,目送我們遠去。
直到我們走出了五十米開外,我突然覺得心裡感覺怪怪的,轉身看去——黃夫人還站在大門前,臉上半點笑意都無,冷的像塊冰。
看見我回頭,她猛地轉過身子,大門很快合上了。
是我的錯覺麼?
難道我買了這彩獸,她不高興?我又搖頭,我都說了我是爲了藥材,她應該沒那麼小氣吧。
錯覺吧——我暗自道。
“妙夫人,你有沒覺得黃夫人有無什麼不妥?我怎麼覺得她好像不太高興呢?”我問青妙。
“你當着她的面買了那彩獸,還給了五個金銖的高價,她有些不高興也是情理當中的。”青妙道。
我琢磨着,也對,她先拒絕了,我又花高價買,她自然覺得有點打臉。可我也不知道到這彩獸多少錢算合適的價格啊。
“不用管她,你對她來說是晚輩,她也生不了什麼氣的。”青妙不以爲意的安慰着我,眼睛卻一直盯着如雪抱着的彩獸籠子。
我想她現在估計整個心思都在那彩獸的傷口上,也沒心思跟我聊什麼黃夫人了,也就不再開口。
彩獸的傷還得回家仔細看了才知道,現在我也不敢肯定說什麼。
走到我和香郎住的第三進院子的門口,我從如雪手裡接過了裝彩獸的籠子,朝我的專用藥房走去。
推開房門,身後三人也跟着進來了。
打開籠子將小彩獸輕輕托出,小傢伙睜眼看了我一眼,琥珀色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貌似有些哀鳴和乞憐的意味。我本來是喜歡小動物的,但是因爲森的被咬,所以纔不喜歡這彩獸,總覺着這種小動物有些仗勢欺人了。
可如今這隻小彩獸看來竟然很有幾分靈氣,心裡便生出幾分喜歡來。
“這彩獸眼睛居然是琥珀色的”青妙面露訝然的走上前來。
我奇怪的回看她,“琥珀色很奇怪麼?”我之前見的彩獸不多,雖然沒見過琥珀色眼珠的彩獸,也不覺有異。
香郎慵懶的靠在屋子裡最舒服的那張躺椅上,一邊輕輕搖着,一邊道:“你這人倒是經常傻人有傻福,五個金銖居然被你買到一隻變異的彩獸。只要治好了,就算五百個金銖也有人搶着買。”
欣喜的看着這小東西,想不到我運氣還真不錯可惜不能帶回地球,等治好了還是放歸山林吧。
看着小東西的傷口,我趕緊收攏心思,此刻還是治傷要緊,先看看這小傢伙的傷口是怎麼止血的吧。
“如雪,麻煩你弄點烈酒和乾淨的棉布來,棉布要在鍋裡蒸一炷香的時間。”我一邊吩咐一邊輕輕的把小彩獸翻過來。
“小傢伙,我要給你治傷,你乖乖聽話哦。”也不管它聽不聽的懂,我柔聲細語的說。
小東西低低的“咪嗚”一聲,然後柔順的閉上了眼睛,一副隨我折騰的模樣。
青妙沒有說話,緊緊的盯着這小傢伙的肚皮。
兩寸長的傷口,最寬處有一寸多,深度最深的好似也有半寸,仔細看了下,倒還沒傷到內臟。可就這麼半尺來長的小傢伙,這樣的傷居然沒有流血致死——我的目光放到了傷口上那些綠綠黃黃的痕跡上。整個傷口現在已經有些乾涸,沒有流血,只是紅鮮鮮的裸露着,甚至可以看到薄膜下的小小心臟在一下一下的跳動着。
“小東西,是這些東西救了你的命麼?”我自言自語着。
很多動物都有本能,受了傷都會自己去找藥材來療傷。這隻小彩獸能在重傷之下存活,說不定就是抹了這黃綠汁的緣故。這也就是當時我堅持要買下這隻彩獸的最重要原因。否則我大可讓黃夫人買下,我來治療。買下它,就是想能通過這隻彩獸找到這黃綠汁的來源。
當然,蔡獵戶父子也是不可缺少的,還需要靠他們來帶路呢。如果我估計沒錯,他們發現這小東西的地方就是它療傷的地方,那植物定然就長在那裡。
“漓紫——”青妙激動的看着我,“這是什麼藥材?能有用麼?”
我微笑的擡頭,然後點頭,“應該有用。不過是什麼藥材,還是要見了才知道。這樣好的藥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覺得應該是一種沒被發現的新藥材。”
朝香郎眨眨眼,我道,“你的運氣也不錯啊如果這藥材能找到,我估計就算治不好病根兒,你小命的保障可是大大有了。”
香郎躺在搖椅上笑嘻嘻的回了句,“:大恩不言謝要不要小的以身相報啊?”
知他說笑,翻了翻白眼,懶得理他。
此時如雪已經把烈酒和消毒後的棉布拿來了,我一邊蘸着烈酒把小彩獸的身上除傷口外的地方全部清理乾淨。
然後餵了一點到它口中,稍等片刻等它暈迷了,將傷口消毒了,又把帶點麻醉的藥物抹到傷口上,取出針和縫合傷口用的植物纖維絲,開始縫合傷口。
看我在小傢伙傷口上穿針引線,香郎也瞪大了眼睛。
我暗自一笑,這樣的外傷處理是醫族所獨有了,想必他也沒見過吧。
小彩獸微微的顫抖了幾下,還好沒醒,足足縫了十三針,才把兩寸長的傷口縫合好了。接下來就要看這小傢伙的體質了。
取過一節百年人蔘切下一段然後再搭配了幾樣補氣養血的藥材讓如雪帶到廚房去熬湯,待會兒小彩獸醒了就給它喝點,增強體力。
等我忙完了這一切,青妙才問道:“明打算如何?”
捏着肩膀坐下,我轉了轉脖子,道,“給蔡家夫人診治,然後上山找藥啊。”
青妙皺了皺眉,遲疑道,“這七萬大山裡危險甚多,有猛獸有瘴氣,據說還有吃人的野人。雖說那野人好像也沒人見過,但是我自小的時候便聽老人們說過,想必也不是空穴來風。你不會武功,這——”
“妙夫人,你是擔心我的安全,還是擔心我不能把藥給採回來?”我看着她,她面上現出些許尷尬來,我一笑又道,“放心吧,我讓蔡獵戶父子給我帶路,他們有經驗,想必不會有事。”
“我同你一起去”突然,香郎冒出一句來。
“不行”青妙立刻反對,“你也不會功夫,萬一受傷怎麼辦?”
我本來想反對,青妙卻先開了口,我便閉嘴,由得她們這對母子去爭。
“我自己的事,我當然能做主。她一個女子都能去得,我如何去不得?”香郎堅持道,看青妙還要反對,他又加上一句,“我這輩子總能自己做主一次吧?命是我自己的,她若是有了什麼意外,也沒別人來救我這條命了,我總得自己看着放心些。”
青妙沉下了臉,沉默良久,最後扔下一句,“明日叫如雪跟着一道去。”有些哀傷的轉身推門離去了。
屋子裡只剩下我和香郎,他一臉的若無其事,搖椅不停的鐘擺似的搖來晃去。
我盯着他的臉,“爲什麼要故意氣她?你明明知道的,是不?”
他眼睛望着屋頂,臉上一抹淡笑,“知道什麼?”反問我。
我哼笑一聲,“知道你的身世啊,所以你寧願做個郎君也要留在玉郎臺。留在那裡是因爲她在那裡。是因爲知道她是你母親,所以她要你跟她走,你問也不問就跟來了。因爲知道你是她兒子,所以你才恃寵而驕,知道凡是你的要求,她都會答應。你的身世,你早就查明白了,不是麼?”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嘛——”香郎悠悠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趕緊搖頭,“就這些而已,有些不過是妙夫人故意漏給我的罷了。”
“哦——在玉郎臺那夜,惜風樓外偷聽我和伍公子談話的,是誰啊?”他轉過頭,目光炯炯。
果然他知道了,這傢伙心思藏的可真深,這麼久了從來沒問過我。
我撇撇嘴,“那又不是我故意偷聽的,只是迷路了而已。那時,我躲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故意撞到那裡去啊。”
他閉上了眼,悠悠的晃着,好像不打算接我的話,面上表情淡淡的,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我瞅着他,覺得這傢伙今天情緒十分之怪異。
下午,莫名其妙的好似很高興,這會兒又莫名其妙的玩深沉。
小彩獸還在暈迷當中,我找了塊大塊棉布墊在下面,隔着棉布抱起小傢伙開門準備出去。
手剛剛放到門上,身後就傳來香郎的聲音,“你是真心替我診治的,我很開心。”
收回手,轉身我皺眉看他,“難道以前你以爲我是假意爲你診治的?”
他未說話,我抱着小彩獸走到他身旁,定定看着他,“爲什麼?”
“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妙夫人。”他道,“你當初替我治病只是無可奈何罷了。”
我喜歡不喜歡他跟我替他治病有什麼關係?我糾着眉毛不解的看着他。
“在雛鳳樓的時候,你做了那首給我‘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他輕笑一聲,“你不過是騙我的,在你心裡我根本不是什麼‘真國色’。你不過是敷衍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