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深重又坐回大青石,擡頭看着蕭成,輕輕地說道,
“她和如秋長的很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幾乎就把她當作瞭如秋。”
“所以,你就義無反顧地和她在一起,接着處心積慮地想要擺脫掉安寧姐?”
“不,不是這樣的。開始的時候,我只是心驚,並沒有什麼行動,況且,我和她只是在路上的擦肩而過,我以爲那是我的錯覺。可,誰知道,從那以後,我經常會在辦公的地點附近,甚至是午休時候的咖啡廳裡,見到她的身影,那以後,我纔開始留意她,開始嘗試着和她接觸。”
“很快,她就和我在一起了,我爲她在郊區的一個林地裡蓋了一棟房子,把她藏在那裡,我把那裡當做一個秘密花園,在我感到心煩意亂的時候,在我被心中的噩夢驚擾的無法入睡的時候,在我重又想起如秋的時候,我都會過去,在那裡待上一個晚上。一直到,安寧出事,我們才結束見面,現在好了,她死了,一切都終了了。”
許靜深的聲音很輕,不包含多麼複雜的情緒,聽起來就像是在敘說別人的事情,看樣子,章霞的死,也同時帶走了他對她的全部感情。
這很不合乎情理,再怎麼說,章霞也陪他度過了那麼多日日夜夜,他怎麼可能一霎間就把這段感情全部捨棄?蕭成皺着眉頭,不解地看着許靜深,可惜,他永遠看不透他,蕭成有些鬱悶地也坐了下來。
“你是在好奇,爲什麼我會這麼輕描淡寫地來說,我和小霞的事?”
許靜深側過頭,瞥了一眼蕭成。
“許靜深,你這個人真的很冷血,”
“呵呵,我的冷血,是因爲我直到現在才發現,我其實是掉進了一個很大的圈套裡。小霞?那個女人不過是誘惑我進去的餌料而已。我對她投入了感情,收穫的卻是家破人亡,還有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悔恨和創傷。我問你,換作是你,你還會對這個女人提起一點感情來嗎?”
許靜深冷笑道。
“圈套?什麼圈套?”
莫名地,蕭成忽然想起來那天晚上,自己在山中別墅偷聽到的章霞和那個神秘男子的一番對話。他們確實是在有預謀地勾引許靜深,只是那個時候,章霞表現的那麼痛苦和傷心欲絕,引起了蕭成的共鳴,從而在心裡對章霞存了一份同情。以致於,當他聽到許靜深的陰謀論時,心中自然而然地升起了一絲牴觸,雖然,他知道這個女人傷害到了林安寧。
“很簡單,小霞的出現路線和時機,都是預先設計好的,她總是出現在我經常路過,或者就餐的地方,讓我在那段時間裡,總是會有意無意地看到她。但她從不主動,就等着我自己送上門去,從而利用我對如秋的掛念,逐漸地把我拴牢在她身邊,然後,就潛意識地誘導我對安寧下手……,哎,我真是蠢啊,到現在才意識到這些,害了自己,也害了
安寧。”
“你也說了,她從來不主動,是你自己先挑起事端,怎麼到最後還算在那個女人的身上。說到底,是你心中一直對那個如秋念念不忘,對安寧姐從未有過愛情,纔會發生這一切亂七八糟的事情。”
蕭成說完話,心中卻感到一陣惶恐,怎麼自己會替章霞辯解,難道不是她的介入,才讓安寧姐幸福破碎,甚至丟掉了性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蕭成?你確定你說的是你的真心話?我怎麼感覺,你對那個小霞,有種格外的情愫?”
許靜深眉毛一挑,一雙眼睛盯着蕭成,裡面含着一種讓蕭成心驚肉跳的意味。
“屁話,我怎麼會對那個破壞我姐幸福的女人產生感情!我只是在說你,不要把自己犯的錯,都推到死人身上,那有什麼意義!”
蕭成大聲地辯解道,臉上卻一陣陣的發燒。
“不管你怎麼想了,總歸都是我的錯,不管小霞是什麼人,出於什麼目的對我下手,現在人都已經沒了,恩怨也就到此結束。接下來,我會耗盡所有,去追查殺害安寧的兇手,哪怕是付出我的性命。”
許靜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出的話,斬釘截鐵,讓蕭成深深感到他的決心。
聽完許靜深的秘密,蕭成的心裡沉甸甸的,原來,許靜深還經歷過如此離奇又讓人膽顫心寒的事情,既有綁架,又有謀殺,甚至還有逃亡,這一路,換作自己,是否也可以堅持下來呢?忽然間,蕭成好像理解了林安寧爲什麼會那麼快地答應許靜深的求婚,或許,兩個人一同經歷了生死,生命早就聯繫到了一起。即使許靜深沒有說出來,他也能察覺到,其實在許靜深的內心,已經有了林安寧這個深深的烙印。
“好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理順,找出所有不合情理的地方,然後一一排查,總會抓住那條狐狸的尾巴,”
許靜深沒有給蕭成多少思考的時間,說出那些深埋在心裡的秘密之後,他感覺到整個人輕鬆了許多,完全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追查兇手的事情當中。
蕭成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跟着許靜深往外走去,他覺得,記憶中的那個大哥,又回來了。
歐陽讓帕卡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而他自己卻端着茶杯,站在帕卡的對面,冷冷地看着他。
帕卡喝了很多杯水,也許是熱水驅散了體內的寒氣,讓他的情緒冷靜了許多。喝完最後一杯水,他放下茶杯,擡頭看向歐陽,訕訕地說道,
“你不會想象得到,那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即便我說出來,你也無法想象到的,”
“那是我的事,你只管說你的就好了,”
歐陽輕輕地說道,帕卡卻很清晰地聽到每一個字,他同情地看了眼歐陽,才低頭說道,
“好吧,既然你
這麼想知道。那天我打開門,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個頭戴大斗篷的人,身量不高,也很瘦弱,因爲,那件斗篷被風吹起的時候,幾乎全部掀了起來,裡面的身形露出來,說是竹子一點都不過分。”
帕卡嚥了口口水,身子還在微微發抖,歐陽輕哼了一聲,他才繼續說道,
“我當然很不高興被人打擾,而且還是個不願露出真面目的人,當時我就擡手想哄她走,誰知道,我的手在空中就被抓住了,被一隻冰涼的鐵手,隨後,她掀開了自己的斗篷,天啊,那不是一張人的臉,那幾乎就是一張鐵皮做的臉,沒有嘴脣,牙齒就那樣露在外面,鼻子沒有,耳朵沒有,甚至連眼皮都是一層半透明的紅紅的薄膜,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說到這裡,帕卡再次停下來,嘴裡一直在念叨着太可怕了的字眼,眼中充滿了恐懼。
歐陽皺着眉頭聽完他的描述,腦中不可抑制地構建出一個畫面來,看來那個叫如秋的女人還是在墜崖的過程中,身體受到了嚴重的損害,而她能堅持活下來,還是以那副面貌活下來,她的內心該有多麼強大啊,這是個可怕的女人!
“要不要我給你打針?”
“不需要,不需要,我說就是了。我當時被嚇壞了,連聲大叫地跑回屋子去,等我再清醒的時候,才發現,房間裡多了三個人,那個女人,和兩個黑衣人。我開始沒有認出她,她的聲音沙啞,像是生鏽的門軸的聲音,她用了很長時間,說了一些話,我才知道,她就是那個叫如秋的女人,她還沒死,她來找我復仇!”
“知道是人不是鬼後,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可是,還是敵不過她的兩個幫手,我被打的很慘,而且還被她搜走了全部身家,她威脅我說,我如果不來幫助許靜深,她會讓我死得很痛苦,我什麼都沒有了,還打不過她,只好認命地來到中國,沒想到,轉來轉去,自己還是跳到了組織的坑裡,哎,這都是命啊,我認了,你們給我一個痛快吧。”
帕卡終於堅持把話說完,然後癱在椅子上,垂頭喪氣。
歐陽並沒有急着回他的話,而是不停地屋子裡踱步。誠然,那個女人還是記掛着許靜深,所以才讓帕卡過來保護許靜深,但許靜深的家庭經歷的這一切,會不會和那個女人也有關係,畢竟,看着自己心愛的人又有了家庭,即便是內心如此強大的女人,也不會輕易罷休吧。
可,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和虎鯊有什麼樣的瓜葛?爲什麼組織會放棄對她的追殺,要知道,對於A級任務,組織的原則是,不死不休。而且,那個女人竟然在大難後,似乎又得到了更強大的支持,畢竟,那麼殘缺的身體,修復起來,是一筆不小的費用,更何況,還有保鏢?
歐陽對如秋這個神秘的女人越來越着迷了,他現在就在等着大凡的消息,一旦有了開始,那麼距離真相,就不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