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我和一個心理學博士會坐在一張桌子上喝的爛醉。
我們兩個在史健朋友的私人酒窖裡面喝紅酒。史健說自己平時也喝兩口,但只是紅酒,他這個朋友是他在國外的同學,早他一年回的國,自己在上海開了這間酒窖,只招呼些紳士。朋友說厭煩極了那種生猛海喝的中年人,品味這種東西真不是一兩天就能養成的,所以他只招待些小資情懷比較濃郁的同道中人。
史健屬於這種人,他是愛品點紅酒的,也懂紅酒。不像我,雖然有這個條件,但對於酒我沒有特別愛好,它只是我一種交際的工具,關於這方面的只是在F4裡估計也就白起略懂。
但這個夜晚,史健也確實沒給他這位計較的朋友面子,他成了他朋友口中最反感的人,也許是因爲我起了頭,也許是因爲確實心情足夠的不好。我們終於把這一牆面的紅酒喝成了啤酒的樣子。
我們交換着自己失敗的心得,他聽我說江婷與何大河的故事,告訴我自己暗戀這位學妹已經好久了,他恨自己一點勇氣都沒有。這根本不像一個大神說出來的話,從我的角度看去,他完全應該是那種能從別人細微的表情就知道心中想法的特種人!表白對他來說應該一點難度都沒有,居然能連說出來的勇氣都沒有,簡直不科學。
史健說,愛一個人就不能用理性去分析的,是個人都會有柔軟的地方,哪怕是他,也不是無敵的。他說他了解江婷的爲人,要是自己不喜歡的人和自己表白,而她有剛好不喜歡這個人,那估計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史健說這是江婷親口告訴他的,上大學那會有個跟江婷關係還不算差的藝術系男生追求過她。那個男生是花了心思的,專門在她生日的時候給她寫了首歌,然後在前一天零點的時候在她們宿舍樓下彈唱。
結果挺浪漫的一件事情,江婷硬是關上了窗戶,第二天她就跟人講了個明白,說以前只是朋友關係,現在估計也沒有什麼必要繼續做朋友了。這就是江婷的世界觀,她從來不喜歡在感情裡與人糾纏不清,除非是自己喜歡的男人。
“真他媽的諷刺。”我苦笑。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有人奉你爲女神,你卻倔強的愛着別人;有人願意爲你肝腦塗地,你卻只想爲另一個人洗衣拖地,真是操蛋。
史健所有的擔心都來自江婷對愛情的絕對主義,他覺得保持現狀也許是最好的選擇,至少還能看的到希望,或許江婷有一天發現自己可能還不錯,或許可以託付一下後半生,那麼等待也許就值得。
我讓他別等了,現在的情況看下來,江婷更何大河離睡覺估計就差蓋被子的環節了。史健嘆了口氣,然後喝下了整高腳杯的紅酒。他說那也只能祝福了,爆發不是他這種人會幹的事情。
“我有時候真沒辦法理解你們這種人。”
“你應該也深有感觸吧。”
史健的這個反問句,徹底擊碎了我!我又何嘗不是如此,過程有所不同,但結局是一樣的,但我覺得比他要悲情一些,畢竟我有過最好的機會,卻總是被我錯過了。我始終覺得自己輸在了佔小滿那個詭異的心理疾病上,如果她是一個正常的女孩,現在估計已經是我的人了,只可惜,她是那麼不正常,脆弱的像個搖搖欲墜的花瓶,風一吹就碎乾淨了。
史健也只能從我這得知江婷的近況,他說每次江婷找到他除了幾句簡單的寒暄之外,就都是佔小滿的話題。
“我記得她以前挺崇拜你呀,那時候還專門向我推薦你的講座呢。”
“崇拜不代表愛啊,她可能就是把我當做一個特別厲害的前輩吧,更多的是尊敬。”
“那你還這麼幫她?”
“那你這條件爲了一個小白領跑這來跟我喝酒,你又是爲了什麼?”
“跟你聊天真他媽沒意思!還是喝酒吧。”
“來!”
我們就這樣,你來我往的喝了不知道多少紅酒,直到最後史健的朋友都看不下去了,叫車給我們送了回去。
第二天佔小滿告訴我,我又在她門口睡了一晚上。我有一種穿越的感覺,感覺現在這樣的我們纔是真實的,而那短暫的幸福時光都是被雕刻出來的夢境。
我已經沒有辦法測算出佔小滿的犯病距離,但基本可以肯定,這個距離不會很長。從市中心到我家的別墅區,刨去路況的問題,也就不過30分鐘。這點路在上海算不上什麼,但卻是我與佔小滿之間最長的距離,我再也無法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我們又回到了不能觸碰的時間點上。
佔小滿不像江婷,她會輕描淡寫的過渡掉一段感情,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那樣。她是兩性關係中無所謂的那方,當然如果你非要糾結,那她也不會跟你客氣。我躺自己柔軟的牀上,一夜風寒帶給我的除了感冒還有發自心底的寒冷,我感覺這次真的涼了,估計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那個充滿荷爾蒙的夜晚。
這一病我足足在牀上躺了半個月,高燒退不下來。佔小滿倒是每天都會來慰問一下,說這醫院也去了,水也掛了,怎麼不見燒退。所以她懷疑可能是中邪了,還在我的牀頭給我普及了半天封建迷信的東西,說改天看看,給我找個跳大繩的過來做場法事,說不準能救我。
等我大病初癒的那天,上海漸漸的涼爽了下來,路上抗凍一組漸漸也吃不消了,紛紛在低胸的衣服上方加了一件披肩。我終於決定要搬走了,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何大河說的沒錯,我需要讓自己強大起來,不能這麼一如既往的混下去了。
我在這座公寓裡什麼也幹不了,只能每天面對一個愛而不得的姑娘。不是不想,而是不該,我不該在繼續呆在這裡,只會讓我產生更多的幻想和情愫。
我走的時候把鑰匙留在了佔小滿的地墊下面,還夾了一張紙條,內容也沒有什麼傷春悲秋的離別詞句。只是簡單的說,我得回家住了,房間裡的遊戲機留給你了,無聊的時候拿來打發打發時間吧。
佔小滿看到後,拿起電話臭罵了我一頓,說我走之前也不跟她商量,分明就是不把自己當朋友。還跟我講了住居民樓的十九中好處,她的意思我明白,無非是想讓我搬回來,可能是覺得我在有人陪着她瘋唄,可現在是我不想繼續了。
就連何大河也對我每天準點出現在宏創有些意外,他問我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是不是佔小滿?我就笑着告訴他,還不是因爲要來給他當後臺,怕他在宏創被小人陰了。何大河笑着讓我就別操心他了,並表揚我這樣的狀態挺好的,有點像做事業的腔調了。
江婷也來辦公室找我聊過,問我關於佔小滿的情況,我沒告訴她。只是告訴她我們之前保持的那個同盟解散了,我現在是一個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素質的四有新人,要重新做人了。
“那恭喜你。”江婷說。
“也要恭喜你。”我意味深長的說。
“謝謝。”江婷輕描淡寫的回答我。
經歷了上次的交換機事件,她與何大河已經正式交往了。兩個人下了班還是會一起去騎車,偶爾還會去郊遊,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覺得應該畫上句號了,雖然不算特別圓滿,但至少按照本子在走。
我抽空去看了一次諸葛,她還是老樣子,黑白顛倒在上海的熔爐裡苟且着。她跟我說,上海的夜場其實不好做的,這裡的人守規則,人家花錢來消費,你就得有能給人家消費的東西。現在的人壓力都大,來這就是爲了發泄,怎麼說她這也算幫助勞動人民排憂解難了,還挺高尚。
我問她有沒有想過未來,她笑着說這現在還沒過明白呢,就別想什麼未來了。走的時候,她還不忘問我,明年的房租還給不給交了?我笑着搖搖頭,沒有回答她,自顧自的走了。這個社會上每個人都有專屬與自己的悲劇,而這些悲劇的背後往往都包含着她所有的放縱和失掉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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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爲這就是新的開始,而並不知道江婷還沒有放過佔小滿,她需要這個閨蜜給自己提供更多的東西,好讓何大河徹底融化在自己的身體裡。史健依然像個傀儡一樣的糾纏在這三個人的關係裡面,爲虎作倀。他說自己也不全是爲了江婷,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出於臨牀的研究,畢竟佔小滿這個病之前也是聞所未聞,這是他對專業的某種追求。
我們所有人就這麼相安無事的度過了整個秋天,鬼知道上海的冬天會帶來什麼,也許不僅僅是枯黃的梧桐葉落,而是一場女人之間的戰爭。
意外和冬天哪個會先來?我怎麼也想不到,煤球會永遠的離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