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都不用我思考, 天兵天將的一道道仙障已經向我襲來。他們口中的妖佛果然是指的我啊!
我憑藉本能躲過一道又一道的仙術,三翻五滾就滾出了阿鬆的妖雲。阿鬆想伸手來拉我,一道狠戾的仙障直逼而來, 阿鬆回手去接, 我整個人從妖雲上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那一瞬間, 我想起了以前齊林少說我的話:“你們這羣仙妖鬼鬼真是弱爆了, 沒看見你們使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法術!”還是真讓他說對了,我這隻活了三萬年的松鼠妖,打起架來, 還不如凡間的小丫鬟有威懾力!
只是,我不明白, 我這打架的對象怎麼就變成了天兵天將呢?
從高處掉下來, 我聚起妖術, 在腳下形成了一道妖雲,晃晃悠悠的懸在半空。只可惜, 那羣拿着奇怪藉口要殺我的天兵天將,有一大部分也跟着我浮在半空之上,追殺了過來。而阿鬆已經被頭頂厚厚的烏雲中的一衆兵將包住,對我的處境也無暇顧及。
這種情況下,我就算再窩囊, 也不能等着阿鬆過來救我。雖然自古以來住安山的紅花姑娘就教過我:在男人面前該柔弱就柔弱, 該等着被救就乖乖的等着被救。雖然我從來沒有學到紅花姑娘話中的精髓, 但理論總是在的。
可如今, 我要是老老實實扮嬌弱等着別人來救, 眼前的這些能活吃人肉的天兵天將也不能饒了我半分啊!何況,我阿佛雖然妖術弱了點, 但從來不是個怕事的主,不管什麼理由,今天想殺我,也得問問姑奶奶我願不願意!我可是活了整整三萬年的松鼠妖,老孃第一天吃松子的時候,眼前的這幫小兔崽子的爹孃還不知道在哪裡尿褲子呢!
瞬間被燃燒起的鬥志直接將我身上的妖術盪開,妖術與懸於半空中的天兵天將的仙法猛的相撞,正面迎擊,互補想讓。他們的仙法整整圍繞了我一圈,我的妖術將我護的滴水不漏,我暗中增加妖術份量,轉眼間,我就被自己的妖術團緊緊的包圍住,形成了無形透明殼的妖術圈,將天兵天將的每一道仙障都隔絕在外,碰撞之時,形成一道道耀眼的火花,轟隆隆聲直響。
我所處的位置離凡間很近,放眼望去,一片城池,百姓們各個關窗關門,甚至有人小聲議論:“今個兒這天是怎麼了,怎麼一直乾打雷閃,不下雨呢?老頭我活了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到閃電打得這麼刺眼的啊!”
就像心有靈犀一般,我循着老者的聲音不經意的向下望去,卻驀然的看見了一個人。她一身紅衣,御劍而來,幾道黃紙符撲面而來,劃過包圍我的妖術球,直奔將我團團圍住的天兵天將。畢竟與齊林少師出同門,姜帝女的身姿和手段動作,都像極了齊林少。
也不知道那些黃紙符究竟是什麼法術附在上面,仙術團剛接觸到黃紙符就變成了嫋嫋青煙,沒有了剛纔的殺傷力。那羣天兵天將也不震驚,依舊面無表情的打出一道接着一道的法術。圍着我的數不清的黃紙符,像會跳躍般,上下左右,全部將仙法打了回去,防守的嚴嚴實實,那些毫不留情飛過來的仙家法術,甚至連我的妖術團的毛頭沒碰着!
那羣天兵天將暗中吃驚,漸漸收斂了攻擊氣勢。跟他們一起吃驚的人還有我,我敲破腦子也沒有想到,在齊林少靈堂前恨我恨得死死的姜帝女竟然會在這種時候主動幫我,這可是一個小小的凡人與天界天族的天兵在對抗啊!
我的眼神迎上姜帝女的時候,她故意避開了眼睛,只是看着上空黑壓壓的厚雲,並不掃我一眼。我只好無趣的收回了眼神,不過眼下我這個活了三萬年的松鼠妖,被一個凡人姑娘所救,說出來確實……太丟人了!
大許是接到了命令,轉瞬間,圍着我的天兵天將消失的無影無蹤,天空放晴,剛剛不怎麼明亮的日頭也冒出了一角。
阿鬆完好無損的出現在我眼前,他並未理我,而是驅雲到了姜帝女面前,兩人相望對視,眼神交流,卻少了份這時候對望的俊郎才女的那份含情脈脈。
還是阿鬆先開的口:“你果然記起了前塵往事!”
姜帝女的頭只是微微動了動,像是在點頭,卻並不明顯。
經過這番動亂,我還是跟着阿鬆去了魔界,同行的還有凡人姜帝女。魔界的邊緣,我曾經去過一回。上回和妖圖只是探到了紫霧邊緣便匆匆離開,這一次阿鬆帶着我衝進紫霧中,我多少有些心有餘悸,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
似乎耳邊無風時,我才睜開眼睛。此時,我已經跟着阿鬆進了一棟獨樓小院,除了廊檐邊圍着朦朧紫氣,這院子倒有些像凡人所用的。
阿鬆一眼便看出我的疑惑,耐心講解:“魔界與萬界不同,並不是天生的種族,只是靈臺意念聚集,形成紫霧,便就成了魔。這小院曾經是一位前輩所住,空閒甚久,法術保持的還這麼般完整,我便帶着小傘他們在這裡住下。”
“小傘?!”阿鬆不說,我都要忘記了。當初在齊林王府的小院中,他命令小傘親手挖開我的心臟,取走他們墮魔需要的魔骨。
阿鬆待我甚好,我也並是不個記仇的人,他只是想要變得更加強大,才設計讓小傘挖出埋在我心臟中的魔骨,只是疼一疼,卻並不會傷及我的性命。我在心中這般說服自己,可是難免會有隔閡。譬如,我不如以前那般相信阿鬆,譬如,一會兒若是見面,我不會用好臉色去待小傘。
盤算之際,阿鬆已經引着我和姜帝女進了內堂。我是第一次來魔界,這魔界周遭一直圍繞着紫氣,內堂的紫氣似乎更重一些,喘氣都有些費勁,我覺得十分不舒服,也不等阿鬆請坐的客套話,便一屁股坐在了內堂的一張椅子上。
坐上去的時候,還能感覺到堅硬的厚實感,片刻之後柔柔軟軟的,再過一刻,屁股底下的支撐感頓時沒有了,我一個屁墩的栽倒在地上。
來不及說疼,我只能目瞪口呆的望着正想上前一步的阿鬆。他伸手將我拉起,跟我解釋道:“魔界與萬界皆不同的地方,便是意念而起,周遭魔氣會隨着意念而變。你剛纔坐的凳子,便是意念變沒有了。”
“什麼?這……”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阿鬆卻說:“魔族的特殊性,便在於沒有身份地位遺傳權勢,全憑自己。實力決定一切,實力也決定意念。”
我被阿鬆說的雲裡霧裡,根本就沒有搞明白這魔界的邏輯性。就在我糾結萬分不已之時,身後竟然有個哭噠噠的聲音喚我:“姐姐……”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我整整被喚了幾百年。全心全意的關照,不僅換得個情敵的名號,還被她親手挖了心臟。她也真是能下得去手啊!
我轉身冷笑:“這聲姐姐,我可擔待不起!”只是,我剛轉過身,便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小傘還是一身小黃襖的少女打扮,而她身側冷冷的站着個紫衣姑娘,並沒有戴面紗,兩個人的臉張得一模一樣。
我忘記了,她們一個是蘑菇,一個是魔骨。
哭得梨花帶雨的人是蘑菇小傘,她見我這麼冷冰冰的樣子,並不敢上前,只是哭着道:“小傘知道姐姐恨我,可是……姐姐,小傘知道錯了,小傘也不去喜歡齊林公子了,請姐姐原諒我吧……”
一番哀求之後,我並沒有做聲。
小傘又繼續發揮她幾百年來征戰住安山的苦功:“姐姐,小傘當時是被逼無奈加上一時鬼迷心竅,並不是真心想傷了姐姐的。姐姐既然都能原諒利用姐姐的青衡大人,爲什麼不能原諒小傘呢?小傘也是聽命於青衡大人,小傘若不是這麼做,青衡大人也不能順利墮魔啊……”
“啪”我終於忍無可忍的揮過去一巴掌,怒斥她:“別口口聲聲喊我姐姐,你不配!你也別自擡身價想和阿鬆一個待遇。你可知,我於你的恩情有多少?你可知,阿鬆於我的恩情又有多少?小傘,我自認爲將你帶回住安山從對你不薄,你的任性淘氣爛攤子,我都幫你一一收拾,你不對我報恩我也不計較,可是你竟然下得了手親手傷我?你還覺得你不愧對於我嗎?
今天,既然你跟我論阿鬆的所作所爲,那我就跟你論輪,無論是三萬年前,還是三萬年後,我的命是阿鬆撿的,我的生活是阿鬆給的,我的任性執念淘氣都是阿鬆慣得,這種比生我養我還大的恩情,即使他想要我的命,我都會雙手奉上,你們兩人有什麼可相提並論的呢?
小傘,既然你曾經叫我一聲姐姐,我今天也最後教你一個道理。同樣一件事,不同的人做,得到的報應是不一樣的,別異想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