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雙劫在雞籠道弟子唱響天際的無量大咒中毫無反應,只是圍繞着溫樂陽上下旋轉着,偶爾靠近一點隨即又迅速的向後跳開,月劫發出清涼悅耳的低吟,日劫則不停的嗡嗡震鳴,彷彿在交談着。
溫樂陽試着先後挪動了一下腳步,日月雙劫同時鳴聲大作,嚇得趕緊又站住了腳步。
老兔妖不樂投鼠忌器,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敢撲上去救人,在外面大聲的提醒:“小子,千萬別亂動……”話音未落,突然從外面傳來一聲充滿怒意的冷哼:“老妖出手傷我道友,還不趕快滾出來!”
鵝羊道三味真人也看出紫雀似乎是法寶出了什麼問題,現在整個雞籠道的情勢緊急,生怕老兔妖再度突施辣手傷人。
老兔妖不樂很不耐煩的衝着他擺擺手,跟轟蒼蠅似的。
粗壯結實的三味真人臉上的怒色一閃而逝,突然擡頭望天哈哈大笑起來,在狂放的笑聲里長聲朗誦:“人間三味,喜,喜上眉梢!”話音落處,突然對着老兔妖不樂展顏一笑!一個從心深處涌出的喜悅笑容,瞬間在三味真人那張威嚴臉詭異的綻放。
像剛出生的嬰兒吮到了甘甜的奶汁,像沙漠上的旅人遇到了一場豪雨,像美麗的少女盼到了情郎的長信,那種只有快樂到極處,欣喜到極處纔會會心而發的笑容,像一朵夢中花悄然芬芳吐蕊,所有看到這個笑容的人,都忍不住翹起嘴角,隨他一起,喜上眉梢!
旋即空氣轟然爆鳴,肉眼可見的氣浪如龍奔騰,向着老兔妖不樂席捲而起!隱隱的爆鳴聲像極了遠處的天崩地裂,雖然朦朧但是讓人心膽欲喪!
鵝羊道不修天,不修地,修的是人間之道,講究的是嚐盡人間滋味,再看神仙逍遙。據說修煉到巔峰,喜怒哀樂悲恐惑七感皆成神通,便可人間無敵,鵝羊道的始祖曾經練成六感,卻始終悟不透最後一個惑字,至於三味真人,雖然只練成了三感,喜神通、怒神通、哀神通,也足以睥睨修真道,難逢敵手了。
氣浪奔涌殺勢已成,老兔妖的眼睛還在緊緊盯着溫樂陽和日月雙劫,只是伸出了右手,看似緩慢卻如閃電般的在自己面前一捏。如拈花般輕柔,如擒龍般迅猛,兩個截然相反的氣勢與力量赫然混合在他這一個手勢之中!驚天動地的氣浪立刻悄無聲息的粉碎在他的手掌中,而轟轟浩浩的巨響,卻足足過了幾分鐘才緩緩停歇。
剛纔老兔妖就已經顯過了伸手,只要稍有修爲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個老頭子厲害的很,但是誰也沒想到竟然這麼深不可測,輕描淡寫的一揮手就破了三味真人的第一重喜神通。三味真人勃然大怒,一張老臉頃刻變得鐵青,鬚髮怒張氣勢駭人的再度暴喝:“人間三味,怒,怒發衝……”這次他的話還沒說完,眼前猛地光明大作,天上亂起八糟的幾百件法寶,毫無章法的向着自己就砸了過來,所有的散修全都向着他怒髮衝冠,牛力士的大狼牙棒早就砸出去了,對着他破口大罵:“老牛鼻子,要打也不懂看個時候!”
現在正在和溫樂陽糾纏的雞籠道,情形實在太詭異了。日月雙劫既不攻也不守,就小心翼翼地圍着溫樂陽打轉。紫雀、掌劍、黃鶴等一羣雞籠道高手或臉色倉皇或如臨大敵。不僅無量大咒絲毫不停,而且已經開始紛紛取出法器和符篆,遊走身形在黃土地上迅速地佈置起古拗的陣法。
這是什麼?
這是大八卦!
每一個親臨現場的散修都爲自己能夠趕上這樣千古難遇的大事件感到由衷的興奮和自豪。結果鵝羊道的三味真人跟老和尚糾纏不休,雖然他的神通也很有看頭,但是就好像大夥正聚精會神地看世界盃決賽,但是場邊上來了兩支中超開始比賽……
幾百件法寶凌空而至!
雞籠道自己忙得四腳朝天。大慈悲寺和一字宮沒幫着散修一起出手就不錯了,還是崑崙道的小掌門留正反應最快,一閃身跳到三味真人跟前,從懷裡抓出一大把符篆,好像撒紙錢似地扔到了天上。符篆迎風立刻瘋長成萬道黃綾,柔軟而堅韌地擋住了鋪天蓋地的法寶,甚至都沒發出法寶對撞的巨響。
這下散修們無不大吃一驚,誰也沒想到這個小掌門的修爲居然也如此深厚,一個人就擋住了上百散修的亂打!好在天空中的黃綾只是阻敵,並沒有糾纏,散修們收回法寶,繼續聚精會神的看世界盃。
正在怒髮衝冠的三味真人怒髮衝冠,狠狠的瞪了崑崙道小掌門留正一眼:“何必救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剛纔如果是三味真人直接以怒神通應敵,那些散修就有苦頭了。
小掌門留正趕忙陪笑着勸解三味老道。
溫家四位老太爺的身體緊繃,眼睛裡都閃爍着毒蛇般淬厲的光芒,緊張的盯着被日月雙劫困住的溫樂陽,根本沒注意三味老道。
溫樂陽周身上下生死毒流轉的越來越快,漸漸消弭了剛纔兩擊重拳的劇痛,身體恢復了不少。日月雙劫依舊小心的從他身旁試探着。
小兔妖善斷沉聲對着身後的一衆僧侶低喝:“小開天青青眼像,佛光普照諸般業力!”
除了小結巴希聲之外,羣僧一起長宣佛偈,雙手慢慢地盤結出一個好像花朵盛開的法印,衆人只覺得眼前突兀的一亮!天上的浮雲不知何時幻成了一隻湛清的蓮花,正當黃土地之上,淡金色的光芒氤氳投射,穩穩籠罩住了溫樂陽和日月雙劫,在淡淡金光之中,所有人都驚奇的發現,一道道古拙中透出凜然正氣的符篆,正在劇顫的日月雙劫中不停的被逼出、被震碎!
小開天眼像,喚佛光普照,世間一切力量都無所遁形!
三味真人也顧不得再怒髮衝冠了,一隻手搭載崑崙道留正的肩膀上:“這是……這是日月劫在逼出雞籠道設下的禁制?這對寶貝不是雞籠道自己煉製的?”
留正神色古怪地一笑,沒說話。老和尚不樂突然衝着他展顏一笑:“小道士,真天眼已開?”
三味真人像被踩到尾巴一樣驚叫了一聲,像看大猩猩似的瞪着留正:“你……你竟然修煉出了真天眼?你早就看得到這情形?”
留正苦着臉不知道是在點頭還是搖頭:“我命好,我命好。”
如果不是大慈悲寺的僧侶施展小開天眼像,除了個別幾個修爲深厚的老怪物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到符篆和月輪的詭異,三味真人也看不透。
這時候一直在場中的紫雀突然說了句:“日月分明!”
所有雞籠道弟子倏地停止了無量大咒,而是都隨着掌門聲嘶力竭地嘶吼:“日月分明!”青鳥老道在聲音落處將懷抱的巨劍狠狠插入泥土!剎那間剛剛被雞籠弟子擺放在地面上的法器都轟然炸碎,一個個赤紅如血的符篆隨着法器粉碎沖天而起,層層疊疊看似雜亂的圍住紫雀真人,急速的旋轉起來!
紫雀老道緩緩的站起來向着日月劫走去,數百隻大小不一的符篆彷彿都帶着沉重的壓力,向泰山一樣壓在了他的身上,原本就佝僂的身體此刻剛彎曲的讓人驚駭,彷彿隨時可能會不堪重負一折兩段!每一步踏出,都是驚天動地的一聲悶響,而整個黃土平臺,都會狠狠的沉一沉!
不過十幾步路,黃土平臺又沉下去了二尺有餘!
紫雀終於走到了日月雙輪之前,極慢極慢的伸出了雙手拇指,向着日月雙劫按去。圍繞在他身前不停旋轉的符篆都輕盈的飄開,讓出了一條道路,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雞籠道能否收回鎮派之寶,在此一舉。誰也不知道紫雀真人一指按下,日月雙劫究竟是爆發而起還是乖乖回到他的手中!
溫樂陽到現在爲止,根本就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月劫本來大張旗鼓的來砍自己,結果到了跟前卻猛地收手,還把日劫也喊來,哥倆一塊商量着圍着他轉圈。
終於那雙重愈萬鈞拇指,輕輕按在了月刃之上,日月雙劫猛地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哀號,就像一條被突然定住了尾巴的毒蛇,在半空裡奮力的跳躍着,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紫雀的桎梏!
數百輪只有形而無質的符篆遽然發出了嗖嗖的破空聲,向着紫雀的身體蜂擁涌入,隨即又從他的拇指透出,赤血般的符篆再涌出之後,已經變成了一青一金兩種顏色,分別鍍在了雙劫的表面上,一層層符篆在暴起一陣神光之後就此消失不見。
溫樂陽身體一晃,趁着雙劫被紫雀制住的剎那,像靈活的魚悄無聲息隨着空氣的流動遊弋而出。不料就在他經過雙劫,就要一閃而出的剎那,日月不動劫同時又發出了一聲金屬的怒號,一道純白色的印記猛地從溫樂陽胸口透出,一頭扎進了月劫之內!
剛剛被紫雀度入月劫的青色符文轟然炸碎,月劫就像突然甦醒的怒蛟,在暴戾的翁鳴中拼命地掙扎,紫雀哇地一口血就噴了出來,雙手猶自吃力的按住雙劫,吃力地對着正在空地邊緣目瞪口呆的雞籠道弟子嘶聲怒喝:“殺了他!”
一句話之下,場中倏然大亂,各色光華像煙花般猛烈綻放!
兩條青練沖天而起直卷蒼穹,各自盤旋半周向着溫樂陽毫不留情的斬殺而去!雞籠弟子與鵝羊弟子同時引出飛劍,雖然各自陣法不同,但是御劍成龍如梭織天的威力與氣勢卻一般無二!
小兔妖善斷依舊是一副悲天憫人的目光,輕輕踏出了一步。
輕輕一步,卻一步登天!善斷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穩穩的擋在兩條咆哮而至的飛劍游龍之前,雙手合十,低聲唸佛,僧袍迎風鼓搗剎那被凌厲的劍氣攪得粉碎,而天地之間,卻響起了一聲比鬼哭狼嚎海妖難聽的笑聲。
在善斷精赤的上半身,赫然印着一個紅髮藍臉、獠牙鬼爪的羅剎!天空劍光閃動,羅剎痛苦的從妖僧善斷的後背搖頭擺尾轉眼脫身而出,在桀桀的笑聲裡鬼爪揮舞,毫不留情的把兩條劍虹撕扯的紛紛碎碎!雞籠鵝羊兩道上百名弟子幾乎是同時發出了一聲哀號,口噴鮮血神情萎頓的摔倒,飛劍被毀元神重傷,這些大小道士喚起的看似驚天而舞劍龍,在妖僧善斷大慈大悲的笑容面前,還不如兩條泥鰍。
開山大弟子稽非老道嚇了一跳,回頭問早就目瞪口呆的關門小徒弟水鏡和尚:“善斷妖僧在身上養鬼?”
水鏡和尚的臉上充滿了震驚與佩服,好不容易纔回過神來:“放屁,那不是鬼,是羅乞察娑法相!佛法參到精深極處,會引動二十八部天法相附身護體……”
兩道弟子聯手揮斥劍龍被阻的同時,雞籠道掌劍真人青鳥一言不發猛地拔出剛剛引動法陣的巨劍,巨劍離地的瞬間就已經發動神通。偌大的黃土地夯然狂震,璀璨的劍華把地面撕裂開一條足以吞沒巨象的裂縫,向着溫樂陽自下而上轟轟烈烈地劃去。
裂隙張牙舞爪。劍華裹在地面之下,就像極地炫彩的天光,不過看上去天地顛倒!就站在黃土地邊緣的一字宮夏老大雙手一翻不知從哪裡擎起了一根長短不過二尺,粗細僅僅一指的碧綠小槍。
與其說是槍,倒不如說是根火筷子來的貼切,偏偏夏老大握槍的姿勢既威猛又霸道,好像手裡的是一根威風凜凜的丈八蛇矛一樣,就站在原地呼呼舞動不停,嘴裡也喝喝有聲。剛剛見過羅剎撕劍龍的散修們驚呼還沒落盡,現在再次大譁。
夏老大在黃土地之外耍槍,在黃土地之內同時出現了一條几乎和他手中槍一模一樣的影子,正在裂隙兩邊飛速穿梭,就像一根長針,肉眼可見的把那道夾着劍華翻騰的裂隙迅速縫合,一眨眼的時間之後,黃土地完好如初,竟然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夏老大縫完了口子,雙手一拍小槍又復消失,對着踉踉蹌蹌不停後退的掌劍真人青鳥笑道:“溫樂陽可不能讓你殺了。”笑容隨和,目光卻銳利如狼牙!
掌劍真人青鳥的修爲本來就比不了夏老大,再加上他上次在九頂山的傷還沒好,硬拼一下之後全身氣血翻騰,護身的真元力一時散亂異常,咬着牙正要奮力再拼,突然耳邊響起了一聲號哭。
鵝羊道掌門人再次仰頭朝天,大哭了一聲:“哀莫大於心死!”隨即雙手捧心扭捏着作出了一個心痛欲死的姿勢,痛苦的全身都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
所有站在他對面的散修和溫苗駱三家弟子同時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突然被一隻帶着鐵手套的大手狠狠揉捏,劇烈的疼痛從心臟向着腦海四肢八方蔓延而去!
三味見自己人連續兩擊落空,站在場中的那個老漢深不可測。乾脆直接發動了自己最得意的第三重功法,哀神通,哀莫大於心死!
鵝羊道的功法講究的就是要嚐盡人間滋味,無論喜、怒、哀哪一重神通,在施展的時候三味真人都全神投入,原本還算光華的臉上痛苦的擠出了深深的皺紋,不知道他現在是把自己代入了竇娥還是孟姜女,正心碎的一塌糊塗的時候,眼前忽然一花,老兔妖不樂已經欺進他的身旁,滿臉的恨鐵不成鋼,擡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脆響震撼全場。
黃土地上兔起鶻落,連番的爭鬥發生的極快,在紫雀老道指着溫樂陽一聲殺字之後,先是兩道弟子拼劍而成的劍龍被小兔妖善斷的羅剎撕碎;幾乎同時掌劍真人青鳥巨劍綻放破土之力,被夏老大的詭異槍魂擊退;最後雞籠掌門三味發動哀神通,正心碎了無痕的時候捱了一個大嘴巴子。接連三次威勢猛烈的攻殺,都被大慈悲寺和一字宮消弭與無形。
觀戰的散修先是驚呼、隨後大譁,這次乾脆喊不出聲了,個個瞪大了眼睛,稽非和水鏡兩個人紛紛挺起胸膛,滿臉驕傲的對着其他人笑道:“我們和這個老頭熟絡的很……”
溫樂陽此刻依舊仍僵在原地,在日月雙劫上和紫雀僵持着,在銀白色的光芒從溫樂陽的胸口如練般注入月劫之後,一道飄渺的黑色氣息,也輕輕繚繞着鑽進了拳頭大的日劫,兩件法寶發出了好像野獸般昂昂的嘶吼,雞籠道用來封印它們的符篆正被一層層的擊碎,一層層的消散!
紫雀老道這次拼出了一條老命,死活不肯撤手,正在耗盡一輩子的修爲想要奪回寶貝;溫樂陽是不知道怎麼收手,他根本就什麼都沒幹,這件事對於他來說,太瘋狂了,自己就是一路過的,與其說他和紫雀老道搶法寶,倒不如說紫雀老道搶法寶、法寶搶他,他該搶誰呢?
黃土地的邊緣,現在的熱鬧也不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山村老漢,正在掄圓了巴掌抽五福掌門之一。
啪!老兔妖又是一記耳光:“沒用的小子,一套大好功法被你練成了東施效顰!”啪!第三記耳光:“誰告訴你喜就要笑,怒就瞪眼,哀就捧着心口裝娘兒們?矯揉造作,還不如個娃娃!”
啪!“你喜的時候笑了,那你第四重樂的時候怎麼辦?”
啪!“喜怒哀樂悲恐都是人間至性,到了極處,沒有天沒有地沒有旁人也沒有了自己!只有從骨子裡、從肺腑裡、從血脈裡、從屁股腦袋頭髮稍指甲縫跳躍出來的渾然忘我!有人狀若瘋狂,有人手舞足蹈,更有人逆血攻心!”
啪!“你還有什麼話說!”
“別總打一面……”
啪!不樂換了另外半張臉:“嚐盡人間滋味,我告訴你,無論喜怒哀樂悲恐,到頭來就是一個忘字!至性中忘天忘地最後把自己都忘了!什麼七重神通。除了惑之外,前六個字根本就是一回事!雞籠道功法只有兩重,第一重是忘,第二重是惑!”
老兔妖不樂這番話在別人聽來都是一頭霧水莫名其妙,但是對三味真人來說卻是醍醐灌頂,老兔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盞天雷狠狠的從耳鼓一直劈到心底。他一路修行了一百多年,才勉強修到了第三重哀神通,始終無法突破第四層,就是因爲分不清喜與樂究竟有什麼區別。一直三味都以爲自己還沒能嚐出這一道人間滋味,所以經常下山去找樂子……
老兔妖不樂終於停手了,看着崑崙道的小掌門留正饒有興趣的問:“你怎麼沒動手?”
留正笑了,有點無奈又有些真誠:“本來想壓個大軸最後出手露把臉的,不過一看您出手,我還是別丟人了。”沒人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崑崙道自從上山之後態度就一直曖昧搖擺,看上去兩頭誰也不得罪,實際上沒一個人拿他們當好人,看上去一直在做蠢事。
就在這時候,溫樂陽和紫雀老道的僵持,終於結束了。
比着剛纔場中轟轟烈烈的對戰,老兔妖痛扇鵝羊道掌門的如雷斷喝,溫樂陽和紫雀老道的收場顯得詭異而突兀!在半空里昂昂吼叫巨震的日月雙劫倏地安靜了下來,就好像千年玄武的吐息一樣,在一聲歡愉的呻吟中,同時從身體上吐出了最後一隻封印符篆!
光華悄悄流轉,原本青亮透徹的月劫越來越亮,無聲地燃燒起一層荒涼的白色火焰,片刻之後流於月劫表面的白焰就像突然失去了生命的死蛇,劈里啪啦的掉在了地面上,摔得寸寸粉碎,月劫卻變成了像死人面孔一樣的慘白,即便在陽光之下,也不會折射出一絲光彩。
而拳頭大小的日劫從璀璨的金黃色變成了通體純黑,毫無光澤的黑!
形狀大小都不曾稍變,但是顏色卻變成了一黑一白,沒有絲毫的神采,只讓人看一眼都會覺得目光倏地沉重了許多。
沒了原先煌煌恢宏的仙家氣勢,卻多了一份陰冷冰森的妖邪殺意!
日月雙劫微微一動,毫不費力的擺脫了紫雀的一雙拇指,圍着紫雀和溫樂陽兩個人無聲的盤旋一週,倏地消失在空氣裡!
紫雀眼看着日月雙劫消失,表情立刻變得驚慌失措,再沒有一絲得道高人的那種淡然和驕傲,老臉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冰冷的汗水,雙手連連催動法訣,徒勞的想要喚回法寶,忙了良久之後,終於悶哼了半聲一頭栽倒。包括青鳥、黃鶴等高手在內,雞籠道的全部弟子都身受重傷,此刻乍見掌門栽倒,全部驚呼着掙扎着圍到了紫雀身邊。
和紫雀一向交好的三味老道,正皺着眉頭苦苦思索着老兔妖不樂的話,渾然忘了現在場中還在發生的事情。
一雙曾經威震天下的道門法寶,就這麼不帶一絲聲息的消失了。
溫樂陽已經飄身退到四位家長身旁,伸手把頸下的玉刀摘下來遞給老兔妖不樂,低聲說:“是這個東西奪了日月不動劫……”
溫樂陽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個硬邦邦的聲音,像兩根木橛子一樣,生硬的夯進了他的耳鼓:“什麼日月不動劫,這對寶貝的名字叫陰錯,陽差!”
月刃慘白,是爲陰錯;日刃漆黑,是爲陽差!
溫樂陽悚然大驚,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老兔妖手裡的玉刀,聲音,就是從玉刀裡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