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完畢,彪哥和週二大方各自回家。“哎!寧得罪君子一千,別得罪小人一個。”彪哥不知道這是哪個偉人說的,但是覺得很有道理,就一直唸叨着回家了。
時至8月,飲料廠的生產進入了旺季,包裝每天的產量已經提升到190噸。彪哥每天六點上班,一直要搞到凌晨四點才能回家。雖然很累,但彪哥心裡挺高興,這樣大的產量,想來這個月的獎金肯定很多。而且按着自己籤的合同,每個月超出一百八十個工時以外,還要給加班費,那可是雙倍工資啊。
這段時間老是熬夜,彪哥的煙癮跟着見長,一個小時不抽就渾身難受。總算熬到換班了,彪哥急匆匆的來到維修室,掏出了金橋,享受那短暫的休息時間。
“老趙彪子,你說這個月抽什麼風,這產量咋一直這麼高呢!”維修工大趙罵道。
旁邊老趙正不知在捅鼓什麼,聽到大趙罵娘,也關好了工具箱,走過來聊天。彪哥給兩個師傅都上了煙,三人坐下來邊抽邊扯。
“飲料都讓老社員買回去澆地了,要不今年的苞米咋這麼甜呢。”老趙翹着二郎腿,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也行啊,多勞多得。現在不多整點兒,等到冬天了,產量下去,一個月又幾百塊錢兒了。”彪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給那兒做夢呢呀!還他媽多勞多得。我告訴你,你就累死到這兒,也是那點錢兒。”大趙非常激動,好像要殺人的感覺。他平時就愛舞刀弄槍的,衣櫃裡總會有些什麼扎槍,砍刀啥的。
“彪子,你是不是看那個合同啦?上邊寫着加班給雙倍啥的?那都是扯犢子,都不如狗放屁。”老趙笑嘻嘻的說。“狗放屁還有個響兒,一股苞米碴子味兒呢。”
“得,瞅你整那埋汰,還苞米碴子味兒,你趴着聞啦。”大趙埋汰完老趙,撒腿就跑了。老趙拎着錘子隨後就追,看樣子是要好好摘治大趙一頓。
彪哥現在對於這些瘋瘋鬧鬧,都沒心思看了,他正在想着倆人的話。合同上寫的難道還能騙人嗎?這個飲料廠可是國有控股的呀!國家的買賣難道會欺騙老百姓?不可能啊。除非是有人貪污,私吞了工人的血汗錢。想到這兒,彪哥不敢再呆下去了。他可不是紀檢委的,更不想爲此惹到什麼麻煩。人家敢貪污的都不是白給的,弄不死你,也弄得你活不消停。
可是彪哥還是有點兒不相信兩個維修工的話,於是他在下班後,找到了週二。特意換了一個較遠的回家路線,就爲了從週二的嘴裡,證實一下這個事兒。剛出大門口,彪哥就忍不住開始追問,可是週二沒做聲。彪哥知道是他怕別人聽見,就緊蹬自行車,跟上週二。
“你聽完了可別瞎說呀,咱們都是靠關係找來的,看給人家添麻煩。”週二說到。
“你咋這麼磨嘰呢,快說得了,啥大不了的事兒啊!”彪哥感覺週二有點過了。
“合同咱們都有,可誰也沒按那玩意兒掙過錢。我來的時候也問過,人家說了。你愛幹就幹,不樂意就滾犢子。有的是人腦袋削尖兒想來飲料廠,不缺你這一號。”週二的打火機是防風的,騎着自行車就點着了煙,讓彪哥很是眼氣。
“你慢點騎,我也點着。”彪哥停下車子,也點着煙。“你說那國家會差咱們這點兒加班費,我咋不信呢?”
“操,你傻呀?還國家,國家管你那點兒破事兒。這錢都是讓單位裡的老總分了,要不就一個月四千多塊的工資,人家美國人來咱們這兒上班兒。”週二被彪哥折磨的沒辦法,終於爆料了。
“我去!那得多少錢啊!”彪哥難得如此激動。
“多少?你算唄,一天二十小時,一個月15天300個小時。去掉180還剩120,雙倍就是240個小時。一個人800塊錢,全廠1100人差不多90萬。”週二對數學很在行,立刻就算出了數兒。抽了一口煙後,週二又補充了一句。“老總才五個,這還都是外快,不少了。”
“這麼多還叫外快!都夠我掙一輩子啦!”彪哥的情緒剛剛緩和了一下,又給週二煽動起來了。
“幹吧哥哥,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這破單位狗搜事兒多着呢。我到家了,你慢兒慢兒騎吧,回去別瞎說,老孃們兒嘴不嚴實,別找麻煩。”週二說完就拐彎回家了,丟下彪哥一人在馬路上。
以前在家,聽老爹老媽說單位裡的領導,如何如何貪污。彪哥還不明白他們爲啥會激動,現在算是知道了。回到家後,彪哥就找出了一直寶貝兒的合同,丟到裝破鞋的櫃子裡。彪嫂問他爲什麼,彪哥說,那東西有股苞米碴子味兒......
很快就到了月底,彪哥因爲知道了‘內幕’,所以對於開工資的事情也不再熱衷了。不過就在發工資的前一天下午,大小眼找到了正在抽菸的彪哥,給他上了一課。無非就是告訴彪哥,別沒事到處瞎打聽,消停上班,好好幹活兒。給多少拿多少,別整沒用的。最後還有一句話,今年的班長互換取消了。說完,大小眼得意洋洋的離開了。
班長互換取消了!那我不是一直要在這個二貨手下,一直當末位!天天穿小鞋......彪哥覺得自己要崩潰了。就在這時,週二也換崗了,來到了維修室。和大小眼不一樣,週二帶來了好消息。
“剛剛上食堂吃飯,大門口貼着招聘啓事,和轉正通知。你看沒看着?”週二給彪哥換了一根菸。
“那都沒啥用處了,大小眼剛纔說不走了,你知不知道?”彪哥狠吸了一口,嗆得直咳嗽。
“這回招聘的是班長和技術員兒,大小眼能不能當上班長還不好說呢。就他那虎齣兒,我看這回指定是得滾犢子了。”週二得意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