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孝良力排衆議,靜待時機,綏東軍持續了一天一夜的高強度作戰,早已疲憊不堪,命令下達,立刻偃旗休整。但這個合適的時機終結還是沒給他們留下太多時間休息。
偵察兵報告,汪清延渾守軍正在不尋常的調動,似乎要撤退,但這很不合乎常理。吳孝良帶指揮部親自登上小山觀察,最後一致得出結論:汪清延渾軍要撤退。
“機會來了,咱們上吧!”李五一在一旁摩拳擦掌。
樑遇春則再次提出反對意見:“旅長,我建議再等等,等他們撤的利落點咱們再進攻。”李五一聽到樑遇春又出言反對與自己作對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回吳孝良沒有和稀泥,而是果斷的命令部隊開拔,進攻目標卻不是汪清城,而是尾隨追擊撤退的延渾軍主力而去。由於命令實在太過突然,繳獲的大批武器只好原地丟棄,俘虜就地遣散。
長長的戰俘隊伍一直排到軍營門口,雪與泥的混合物被踩的泥濘不堪,走過便會戰上一腳大泥巴。吳孝良扶着轅門用力磕着皮靴上的泥巴,他一貫注重儀容,最受不了邋里邋遢。
“吳旅長倒是很愛乾淨啊?”
吳孝良收回了磕的有些發麻的右腿,正色道:“軍人不重儀表便不是合格的軍人。”這話說的那人一愣,只見他也是一身將官服,卻滿是褶皺,與吳孝良的一身筆挺熨帖形成鮮明對比,正是周興文。
周興文很不以爲然,他是窮苦出身,對這些富人才有的做派一貫持敵視態度,認爲是富貴毛病,慣出來的。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刻薄的話來。在他看來,身爲軍官便該與士兵同甘共苦,士兵滿身滿腳泥,那麼軍官就不該搞特殊化,獨獨乾淨自身。
“綏東軍還有戰鬥任務,不能再留周先生做客了,這裡有寫路費您拿去,還有一封信請代爲轉交舍弟。”吳孝良從衛兵手中接過一個小包裹遞給周興文,沉甸甸的。
雖然眼前這人打敗了俄國人,但這是軍閥爲了自身發展而客觀造成的結果,仍舊改變不了他身爲軍閥魚肉窮人的本質,他掂量着沉甸甸的包裹,心裡嘆道:裡面都是民脂民膏,我花一分便要愧疚一年。嘴上還是勉強客氣道:“如此多謝!”
吳孝良安排的很周到,又叫過兩名心腹衛兵,叮囑道:“你們兩個務必將周先生安全護送到寬城子家裡,再返回。”
“是,保證完成任務!”衛兵情緒很高漲,大聲回答。
周興文儘管打心眼裡對這個軍閥膩歪,卻無法拒絕他的幫助,兵荒馬亂,他很難保證自己能活着回到寬城子。
送走周興文,等俘虜遣散完畢後,吳孝良隨着指揮部最後一批開拔去追先行去追擊的隊伍。繞過汪清城時,城內的駐軍眼巴巴看着綏東軍耀武揚威的過去,不敢出城堵截。
“啪——”不知誰的槍走了火,汪清城內的守軍緊張過度,竟然齊齊開火,衝着滿地的泥濘亂射一通。
吳孝良帶着指揮部一路急急追出去三十里地,仍舊沒趕上樑遇春帶領的先頭部隊,泥濘的路上不時散落着步槍,行李,偶爾還有幾具延渾軍屍。李五一因爲有保護吳孝良以及指揮部的重任,所以押到最後才走,一路上急的他抓耳撓腮。
道路越走越泥濘,車馬軋過的溝壑,亂軍踩踏過的泥坑混合着雪水,都嚴重的阻滯着大軍前進的腳步,過了三道溝前面已經隱隱傳來了槍聲,李五一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催促着部隊加快速度,無奈指揮部拖着輜重連,所有車馬都集中在隊伍裡,嚴重的拖累了行軍的進程,所以他只能絕望的聽這槍聲越來越遠。
再往前過了槐樹林,天已經下黑,泥濘的路也逐漸封凍,大家疲憊不堪,行軍速度卻快了起來。指揮部不能離前線頭部隊太遠,否則後果很嚴重,吳孝良將先頭部隊交給樑遇春指揮就是看中了他穩重、保守的性子,誰知他打起仗來卻完全不似軍事會議時表現的那樣,一路窮追猛打,自己手下最急躁的李五一也不過如此。
指揮部終於在凌晨十分追上樑遇春的先頭部隊,而此時部隊已經開到了延吉城郊,樑遇春不知在哪裡繳獲了一批日本四一山炮,炮聲隆隆,整個大地都跟着震顫,延渾軍竟提不起半點有效的抵抗,大軍長驅直入,指揮部便一路跟隨,但過了小西溝民居多起來,吳孝良決定在此駐紮,立即着發報員發報,命令樑遇春來指揮部開軍事會議,商議破城後的部署事宜,依目前的發展態勢來看,延吉破城已經只是遲早。
最先趕來的卻是馬占山,進門便大喇喇笑道:“他孃的這一仗打的痛快,給俺那些兄弟,出了一口惡氣。”
屋內人都是一驚,這個奉軍連長在大綏芬河時就不見了,初時以爲他不堪受苦回去了,怎料到早就到了延吉?吳孝良緊忙上前一把抓住馬占山的手激動的道:“秀芳兄,這一戰你是首功啊,如果沒有你,綏東軍就不可能由汪清一路凱歌殺到延吉。”
原來,吳孝良在大綏芬河邊就想到了這個分兵的計策,只是須得孤軍深入,和馬占山商議時,他想也沒想一口便答應下來。所以,大軍對峙於汪清縣城時,他下令靜等機會,等的便是馬占山奇襲延吉,逼迫高士儐退兵。怎料到高士儐人就在延吉,延渾軍軍令反覆,出征便回援,士氣低落,結果被綏東軍一舉擊潰,由汪清開始一路八十公里,被生生攆回延吉。
本來延渾軍守城的一團新兵建制完整,但是由於大批潰兵自前線敗退回來,恐慌的情緒立刻在新兵團中蔓延,當晚便開始出現大量逃兵。四一山炮再度隆隆作響,城內幾處軍事工事瞬間被摧毀,綏東軍發起總攻,大批士兵衝勁延吉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