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西伯利亞隔海相望的日本正經受着明治維新以來前所未有的騷亂,庶民們對米的渴望已經經由暴力轉化爲憤怒,繼而這股憤怒如瘟疫一般迅速的傳遍全國,暴亂,搶劫,謀殺,武裝衝突四處瀰漫。鑑於情況緊迫,內閣不得不宣佈戒嚴,命令陸軍開進城市,逮捕聚衆鬧事者。
東京都,寺內正毅匆匆趕往天皇御前,這幾日已經有風言風語傳來,三宅光治的二十四聯隊以及橋本隆一的海軍艦隊已經在西伯利亞遭到慘敗。但這畢竟是毫無根據的謠傳,但是今天大正天皇召他入宮正式詢問此事,便很耐人尋味了。
按照時間掐算,此時三宅少將應該已經進佔海參崴,而橋本大佐的河內號也應該按照機會返回橫須賀母港進行休整,但是消息卻遲遲沒有傳來,如今謠言佈滿宮廷內外,內閣地位已經岌岌可危。
御前會議上海軍大臣加藤友三郎激動的拍了桌子,他拿出直接證據,證明遠征西伯利亞的先頭部隊已經全軍覆沒,三宅少將與橋本大佐已經深陷敵手生死不知,而更爲嚴重的是河內號戰列艦竟然也折損在海參崴,具體情況不明。
這一切消息是漁船搭救回來的日本水兵所帶回,起初這件事只有海軍部幾位大臣知曉,他們一直無法相信,支那人怎麼可能打敗帝國陸軍,更何況還有河內號超大口徑艦炮的支援。而河內號的失陷更是讓人匪夷所思,無法理解,支那人甚至連炮艇都沒一艘又如何與排水量超過兩萬噸的鋼鐵鉅艦作戰?
就算是與俄國人合作,他們也不可能取得如此戰績的,最後大家得出一致結論,就是這些水兵很可能是臨陣脫逃,爲了避免承擔責任而編造了這樣一個彌天大謊。
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陸續逃回來的水兵都帶回來了同樣的消息,這就不由得他麼不重視此事,海軍大臣加藤友三郎還親自審訊了一番。
最終,已經基本可以確定,日軍在西伯利亞的確遭遇了慘敗。按照加藤友三郎的本意,這件事必須在全國騷亂這種極不穩定時期保密,但是大正天皇不知從何種途徑得知了此事,派人來問詢,他只好如實相告,
“內閣要爲此事負全責,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便倉促派遣軍隊遠赴西伯利亞,最終招致慘敗!”一疊疊的審訊筆錄被摔在寺內正毅的面前。他胡亂的拿起來,大致掃視着,臉上的汗水噼裡啪啦向下滾落,他明白,如果筆錄上所記錄的聞知屬實,那麼他和他的內閣完了。
寺內正毅求援一樣的向大正天皇看去。大正天皇卻似乎心不在焉,修剪極爲齊整的牛角鬍子上塗着厚厚的凡士林,樣子似乎有幾分滑稽,但是他此刻卻是決定臣子生死的次神級人物。而大正天皇對自己求援的目光視而不見,似乎也表明了他的態度,首相已經失去了他的信任。
“陛下,臣辜負了您的信任與期望……”
如果對天皇說這種話,接下來便應該是順理成章的請辭,但是大正天皇恰恰在這個時刻開口,並打斷了寺內的講話。
“朕深知你等治國不易,明治革新后帝國未嘗一敗,而今國家內憂外患,希望諸君同心協力,共度危局……”
說到這裡,大正天皇顫抖着用手扶住了榻榻米,似乎十分痛苦,幾位重臣都是心裡一緊,憂慮天皇的健康,又都出於對他自尊的維護而裝作不見,寺內暗歎口氣:陛下病發的越來越頻繁了,國家正值多難之秋,他能挺過來嗎?
早在春天國會開幕時,天皇陛下就當衆病發,舉止異常,傻笑連連,甚至將演講稿捲成望遠鏡對着各國使節們亂照一通,讓重臣元老們覺得丟了日本的面子。
“哈你們幾個老頭,來陪朕玩騎馬……朕剛得了匹好馬,你們這輩子怕是都沒見過呢?”大正天皇突然語調尖利,不知所云。
陸軍參謀次長田中義一搖頭苦笑,如果大日本帝國的天皇是個精神病的消息傳出去,可真叫世界人民取笑呢。
重臣們臉色也都難看之極,加藤友三郎這回是鐵了心要爲海軍找回這個面子,因爲內閣的疏忽,導致艦隊慘敗,無論如何他也要寺內將這個責任擔起來。
而田中義一雖與寺內正毅同爲長州藩閥,這一次卻並沒有站在寺內首相的一邊,他已經明顯的預感到寺內這條船馬上就會沉掉,民衆的騷亂,戰事的慘敗,都會成爲他從政以來深深的恥辱。
加藤友三郎不顧天皇病發,繼續拋出重磅炸彈。
“據最新可靠情報,三宅少將與橋本大佐是被支那一位新崛起的小軍閥所俘,據說此人年不及二十五,姓吳名孝良。而三宅少將今年是第二次敗在他的手中。”
與會重臣,們立刻一陣嗡嗡之聲,開始他們只是從兩位指揮官生死不知的筆錄中猜測,他們是否已經玉碎。如今加藤友三郎爆出他們被生俘,這的確是帝國政府以及陸軍和海軍莫大的恥辱。
大正天皇間歇的癲狂後似乎又恢復了理智,只是看起來虛弱無比,搖搖欲墜,他喃喃道:“吳孝良,吳孝良,此後三十年他會是帝國最強大的敵人呢!”
田中義一驚訝的表示,自己從未聽說過此人,他只知道中國的軍閥中新升起一顆政治明星,叫吳佩孚,只不知這個吳孝良和那吳佩孚有無關聯。
“看來帝國在支那的情報部門需要進行一番大力度的整頓了,這麼重要的情報居然沒有半點消息。寺內閣下,你對支那的溫和政策,現在已經證明是完全行不通的,支那人的所作所爲是在對帝國進行挑釁,我建議帝國應該立即對支那國宣戰!”
同爲長州藩閥,竟然是田中這老賊第一個跳出來拆臺,寺內將一口氣憋了回去:“當務之急是先穩定國內局面,此時不宜對外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