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落下, 兩個人都愣住。
還是於芊芊先反應過來,想到周氏買她進府時的打算,只覺得更加諷刺。
她哂笑道:“將軍喜歡我, 不過就是將我收了房做妾罷了。我不過是一介平民之女, 如今爹孃尚且不知下落, 實在配不上將軍。”
“誰說我要讓你做妾?”
激動之下說出了自己的心意, 白彥章很快便接受了這個事實, 反而明白了自己爲何會屢屢對這個小丫頭如此在意。
他握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的道:“既然你是我喜歡的人,我自然不會讓你受委屈。你若是願意, 我便娶你爲正妻。”
沒想到他竟然被自己激的說出這樣的話來,於芊芊反而害怕起來。原先的怒意也消了一半, 她愣愣的看着白彥章一雙深情的眸子, 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她不說話, 白彥章此刻反而不催她,只輕聲道:“我知道你一時半會肯定不會完全相信我, 左右你年紀還小,你且慢慢觀察,看我這話是不是真心便是。”
若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在她這個年紀,也該議親了。她於情愛方面雖然懵懂, 當面被人表白, 到底還是害羞。愣了半晌, 待反應過來, 便忽的推開門跑了出來。
墨香本來將耳朵貼在門上聽裡面的動靜, 於芊芊一開門,她整個人便朝裡面踉蹌幾步。
白彥章緊跟着出來, 見了便沉下臉道:“你如今倒越發有規矩了。”
因着她是賀蓮芝的陪嫁丫鬟,這些年白彥章從未斥責過她半句。此刻猛然說這麼一句,已表示他十分的不悅。
墨香將指甲掐進肉裡,神色恭敬的道:“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從未見將軍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心裡擔心芊芊,所以……”話說到這裡,卻是紅了眼圈。
白彥章最見不得女人家哭哭啼啼,見她要哭,當即便擺了擺手道:“行了,你下去吧。若再有下次,不管你是誰,一律發賣。”
等他同墨香說完這番話,於芊芊早已經跑的沒影。他在廊檐上站了一會,終究沒有再去找她。
他獨自去練武場打了一套拳,又耍了半個時辰的□□,出了一身的汗,這才作罷。
他本來準備次日吃早飯時,再看看這丫頭的反應。誰知端早飯來的卻是張大娘,她絲毫沒有往日的爽朗,面上更是一點笑意也無。
張大娘倒不是害怕白彥章會遷怒於她,而是因爲自己昨日到底存了私心,難免有些愧疚。
白彥章卻以爲張大娘是被他昨日的模樣嚇到,只好安撫道:“大娘不必怕我,您是您,青松是青松,況且,青松也沒犯錯。”
張大娘心中更加愧疚,只好訕訕的露出個笑臉。
見張大娘一時轉圜不過來,他也不強求,只問:“於芊芊呢,她今日爲何不送飯來?”
“芊芊說身子不舒服,這幾日恐怕都不能送飯來了。”
那丫頭這是想躲着自己了,白彥章面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點了點頭道:“那這幾日我便不在府中用早飯了。”
既然躲着自己,想必是不好意思,這便說明,這丫頭對自己多少有點意思。
這樣想着,白彥章吃完了早飯,便心情甚好的出了將軍府。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七八日,見那丫頭還躲着自己,白彥章這才着急起來。
他能吃出來,張大娘每日端過來的晚飯,分明都是那丫頭做的。
這日,張大娘又端了晚飯過來,他便問:“於芊芊的身子好了沒?”
張大娘猶豫了一下,方纔道:“倒是好多了,不過還沒好全呢,恐怕還得再修養一段時日才能大好。”
白彥章點點頭,“既是不舒服,總這麼拖着也不是辦法,恰好我今日休沐,待會便讓青松去外面請了大夫來給她瞧瞧。”
張大娘分明知道於芊芊是拿身子不舒服做藉口,躲着不見他罷了。聽他如此說,心中卻是咯噔一下,恨不得立刻便跑回去給於芊芊報信。
於芊芊躲了白彥章幾日,心裡也知道總這樣躲下去不是辦法,不過是縮着脖子當鴕鳥罷了。
她正坐在屋裡發呆,張大娘便風風火火的跑進來,急道:“將軍讓青松請大夫去了,說是要給你瞧病呢,要想個什麼辦法躲過去纔好。”
她的話音才落下,門口便響起白彥章帶了幾分戲謔的聲音,“躲什麼,既然不舒服,就該讓大夫瞧瞧。這麼怕瞧大夫,莫非你這病是裝的?”
他一雙眸子灼灼的盯在她臉上,似乎要將她看脫一層皮去。
縱然不看他,於芊芊也能感受到他火熱的目光。她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低聲道:“奴婢確實是裝病,奴婢欺騙了將軍,還請將軍責罰,罰奴婢去洗衣房做事。”
白彥章走到她跟前,擡起她的頭盯着她的眼睛問:“怎麼,在小廚房呆膩了,想換地方了?”
張大娘見了這副情景,早就退了出去。
於芊芊向後抽出自己的下巴,心一橫道:“是,奴婢不願再呆在小廚房。”
“行。”白彥章面上露出一絲笑意,“既然如此,便如你所願。”
話落,他轉身便走了出去。
聽他答應自己的請求,於芊芊鬆了一口氣。不知怎的,想到他答應的那麼爽快,心中竟有一絲小小的失落。
一炷香後,青松果然領了一位大夫進來,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白彥章。
他含笑對那大夫道:“我這丫鬟病了有十來日了,也不知是什麼了不得的病,還請您好好看看。”
那大夫衝他點了點頭,便將手搭到於芊芊的手腕上,閉着眼睛診了半日,一會皺眉一會嘆氣,倒讓於芊芊心中犯疑。
見了大夫神色,白彥章一張臉也沉了下來,沉聲問:“可是有什麼不妥?”
那大夫與白彥章對視一眼,這才摸着鬍子道:“這姑娘年紀雖小,然而卻似乎從孃胎裡帶了一股弱症。這病雖然平時不顯,一旦發作起來,卻兇險的很。依老夫看,從現在開始,她便要吃些補藥好好調養身子,這樣纔可保住性命。”
於芊芊從小便身體康健,便是家裡窮的揭不開鍋的時候,她就算餓的面黃肌瘦,也很少生病。如今聽了大夫這話,當即便道:“大夫想是診錯了,我從小到大身體強健的很,絕不可能有什麼弱症的。”
見她懷疑自己,那大夫立刻便怒道:“老夫從醫這麼多年,還從未被人如此懷疑過。每日在老夫家門前排隊求老夫上門看診的人不知有多少。今日若不是看在鎮軍大將軍的面上,老夫也不會過來。姑娘既不相信老夫,老夫離開便是。”
說着,那大夫果然彎腰提起藥箱便往外面衝了出去,走到門口,他又停下,回身寫了一副藥方遞給白彥章,這才沉聲對於芊芊道:“老夫勸姑娘一句,切莫諱疾忌醫,否則到時候就算華佗在世,也難救你。”
說完便再也不肯停留,撩起簾子便快步走了出去。
大夫離開後,白彥章眸中露出一抹微不可聞的笑意,接着便對於芊芊道:“你放心,不管你有什麼弱症,我一定讓人將你治好。”
說着便將藥方遞給青松,“找人按藥方多抓些藥回來。”
青松雖然也覺得事情有些怪異,到底還是接過藥方走了出去。
他才走到西角門,便看到那大夫正對着府裡的管家點頭哈腰,絲毫沒有方纔那副懸壺濟世的模樣。
青松捏着那張藥方,只覺全身的血氣都衝到腦門,他快步走過去一把揪住那大夫的衣領,冷聲問:“你不是早就走了,爲何還在這裡?”
那大夫連忙推開他的手,陪笑道:“這位小哥,有話好說,何必動手。拿人錢財□□,我當然是要走的,以後還有這樣的好事,還請一定再去找我。”
說着,那大夫便掂了掂手上的錢袋,樂顛顛的走了。
青松立刻便一臉不解的看向管家,顯然還有疑問。管家卻快速開溜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見管家態度曖昧不明,他便知道,這事肯定是白彥章吩咐的。他將手上的藥方捏成一團,轉身又往朗雲軒走去。
白彥章此刻正心情甚好的在練武場練劍,見他過來,便問:“藥都抓回來了?”
青松搖搖頭,沉聲道:“屬下方纔在西角門看見那大夫了,他與管家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這藥方,恐怕也不能用了。”
被他撞破,白彥章也不惱,笑道:“無妨,這上面都是些對女子好的溫補品,她瘦成那樣,吃些補品更好。”
青松將那藥方細細看了一遍,上面寫的竟然是燕窩、鹿茸、人蔘這樣的好東西。也怪他方纔亂了心神,竟連藥方也沒看便跑了過來。
他鬆了一口氣,又道:“若她真以爲自己生病,豈非對身體有損。”
白彥章看他一眼,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你放心,她絕不會這麼以爲。”
青松還要再說,白彥章卻打斷他,正色道:“我知道你喜歡她,我也喜歡他。咱們不論身份,你用你的辦法,我用我的法子,咱們公平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