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帶着薛飛和許昶非到了漁兒衚衕。
走到怡園門口,薛飛楞了楞轉回頭有些訝異地問道:“蕭老師,這是你家?”
“呵呵!是的,這是我家,薛教授、許老師,請進!”蕭遙走到門口站在哪兒等着兩人走到近前的時候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種情況蕭遙不是遇到一次了,每個第一次到怡園的人都會有這種反應。高大的門樓、華麗的裝飾,撲面而來的是一股王者氣息。
走在怡園之中,從前院到後花園,一路走來薛飛和許昶非都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覺。就彷彿過去的草民第一回進皇宮的感覺。到了後頭的藏寶閣。擡眼一看匾額上兩個大字“逍遙”。靈動飄逸的兩個字有一種出塵之氣。
蕭遙沒事的時候會在閣前擺上一個小茶桌,一張躺椅,就在湖畔閣前,一邊飲茶一邊觀賞領悟這兩個字,他能夠這麼快從心識境進入靈識境。這兩個字功勞不小。
“真好!這兩個字真好啊!”薛飛雖然是研究西洋油畫的,但是藝術本就是沒有那麼嚴格的界限的。況且薛飛的老師徐悲鴻大師除了油畫之外國畫方面也是一代宗師級別的人物。薛飛對於中國書畫的鑑賞力可並不低。
“薛教授,這幅字是家師所贈。我們進去吧!”蕭遙現在是完全把恆老當自己的師父一樣來尊重的,而且在他看來恆老和他之間的關係就是師徒一般無二的。並不需要什麼繁瑣的師徒禮儀,恆老拿他當弟子,他尊恆老爲師就可以了。
走進藏寶閣,並不需要上到二樓。蕭遙把這批納粹的慕尼黑遺寶全部放在了這裡的一樓。畫作還沒有經過整理,有些是有畫框的,有些已經沒有了,現在基本都是按照原本的狀態來保存的,有些卷着的畫蕭遙也沒打開看過,他怕卷收之間會傷了畫,這就不妙了。
“雷諾阿!塞尚!……我的天,這是畢加索的!這是梵高的!”當看到這幅畫的全貌之後,薛飛和許昶非兩人彷彿走進了盧浮宮的藏畫室一般。這麼多頂級的近現代西方名家的作品,簡直有一種讓人如入寶山的感覺。
整整一天的時間,薛飛兩人只看了大概三分之一的藏畫。蕭遙留他們在家用晚餐的時候,薛教授提出這批畫太重要了,最好能多找些人來鑑定。
“這個西方的油畫和我們國內不同,各個國家各個時期各種流派,有時候甚至一個人就會有多種不同時期的風格,憑我一個人很難完成的。”薛飛很認真地對蕭遙解釋。他的想法是最好把這批畫作拉到央美的美術館去,那裡條件好,而且如果有些畫在鑑定的時候損傷的話,也很難交代。
蕭遙沒有接話,其實他從一開始得到這批畫的時候就在考慮它們的歸宿問題。他自己是不收藏這些東西的,但是這些東西如果沒有一個好好的地方來保存很可能就毀了。而且蕭遙在前世看過一本小說中提到過這樣的情節,他想着自己的這批藏品能不能也那樣操作換點東西回來。
“薛教授,是這樣的,我呢有個建議。這批藏品我想以匿名的形式交給央美的美術館來保存。可以對外展出,這樣也算是爲這些畫找到一個合適的家。我會每年給美術館捐一筆錢,作爲這些藏品的保管維護費用。另外希望央美方面能夠答應我一個條件。”
蕭遙提的這個建議一開始讓薛飛都有些不敢相信。除了可以保管展出這些畫作,還可以每年得到一筆資金捐獻。這不是天上掉餡餅是什麼?不過隨後的那個條件,讓薛飛的心裡有點不豫,這個條件估計不會是什麼好事。
“蕭老師,這個條件嗎……你先說說是什麼條件吧,如果可行的話和院裡面商量商量到也不是不可以的。”薛飛怕蕭遙提出什麼不可接受的條件,所以回答的時候有些謹慎。
“呵呵,是這樣的。我知道在文博界有個慣例。各國的博物館美術館都會有定期不定期的那種藏品交流。我的意思是,我的這些藏品絕對不能出境,這是死條件,沒有商量的餘地。還有就是關於這批藏品的來歷,希望能夠有一個統一的對外宣傳口徑。”蕭遙聽薛飛的話音就知道,他想岔了。
他不想佔央美的便宜,當然也不能讓這批藏品出現任何的閃失。它們都屬於被納粹掠奪的藝術品,各國的法律不同,所以一旦出境有可能會出現被扣留的風險。而且這批藏品的來歷不是那麼光明正大,嚴格意義上來說,就是蕭遙偷來的。如果有人追問起來,不事先統一好宣傳口徑,肯定會有麻煩。
接着蕭遙就給薛飛和許昶非講了個“故事”。既然是故事,那它就不是真實的,而且薛飛和許昶非兩人剛剛聽了蕭遙的這個條件就知道蕭遙這批東西來歷不正,但是這不是他們關心的事情。更何況他們也是國人,對於國家的那些文化精品這麼多年被外國人掠奪走了那麼多,也是深有感受的。
既然他們搶了我們的東西不還,憑什麼我們得到了他們的寶貝就一定要還呢?沒這個道理的。他們也就不會去深究蕭遙的話裡到底有多少水分了。
薛飛回去和央美的領導彙報了有這麼一件事情。央美的領導層非常重視,立刻指示由薛飛負責和對方接觸,一定爭取把這件事情辦成。國內的事情就是這樣,一旦領導重視了,那事情辦理起來的效率……那叫一個飛快。
半個月的時間,這批藏品經過多位國內頂尖專家的鑑定全部都是真品,藝術價值極高。接下來央美方面和蕭遙簽訂了委託保管協議。蕭遙每年向央美美術館捐獻五十萬人民幣作爲藏品的保管維護費用。表面看蕭遙這麼做有些吃力不討好。可背後的情況臉央美方面都沒想到。
因爲這批藏品面試之後造成的一場國際美術界的軒然大波,還有後續引起的一系列事件,他們都沒有事先料到,而這件事情最終的得利者自然就是蕭遙了。
六月一號國際兒童節。央美的美術館引來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觀展高峰,引得美術館方面不得不限制入館人員的參觀時間,分時分批進入。
這是因爲前天下午中國中央美術學院對外公佈了一個消息,有一位匿名的收藏家委託央美美術館保管展出一批世界名畫,其中包括畢加索、雷諾阿、亨利?馬蒂斯、馬克?夏卡爾、塞尚、梵高等人的作品,經央美專家鑑定這批多達1500多幅的畫作全部都是真跡。
而關於這批藏品的來歷央美方面只用了匿名收藏家收藏的藏品這樣一個含糊的解釋。
當接到這個消息的國內各大媒體的記者趕到央美的時候發現,比他們到的更早的是國外各大主流媒體的駐華記者。這些國外的同行明顯比他們速度和效率要快。
不過央美方面沒有接受任何單獨的採訪,只是出來了一個行政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宣佈了一下,明天將會召開一個新聞發佈會。
第二天,也就是五月的最後一天。在央美美術館,《施密特藏畫展》對外新聞發佈會正式召開。
會前到場的所有記者都收到了一份新聞稿。新聞稿中除了那些之前已經透露出來的信息外,對於這批藏畫的來歷也有了一個官方正式的說明。
“……該批藏畫,均爲前納粹德國派駐汪僞政權的駐華武官施密特上校的藏品,後來施密特上校被刺身亡,其家屬回國前將其低價轉讓給了某一位國內富商。幾經輾轉,這批畫作最終由一位國內收藏家收藏。經收藏家本人和央美美術館達成的協議,該批畫作將委託本館保存展出……”
這樣的解釋應該算是比較合理的了,畢竟這麼多的數量珍貴的西洋畫如果說是一直都在國內流轉那基本是不可能的。而國際上也沒有過類似的交易記錄。央美方面給出的解釋的確是能夠令人信服的。不過就是這位匿名的收藏家是誰,這是記者們非常想知道的。
“請問能夠透露一下藏品的主人是誰嗎?”一個金髮碧眼的美國女記者第一個搶到了話筒。
央美方面這次派出了學院的常年法律顧問,著名的京城律師王天祥。
“對不起,根據央美美術館和所有者簽訂的委託合同,我無權透露所有權人的姓名。”
一個來自法國的男記者拿到話筒之後問道:“我很想知道貴館對於二戰中被掠奪的藝術品應該歸還本主的這一看法,是持什麼態度?”
“被戰爭掠奪的藝術品應該歸還本主,根據我國法律,只有確認事實是由所有權人侵犯了他人財物的才需要歸還。也就是說所有權人本身沒有參與戰爭,這些藏品也不是他去搶奪的甚至不是他從掠奪者手中買來的,而是幾經轉手了,所以這樣的法律關係是很難界定的。”
王天祥當然不會掉進圈套,這個記者其實是在問美術館在明知道這東西是賊贓也依然接受並將之展出的一種政治立場。
一位來自英國的記者在話筒傳遞過程中搶先站起來問道:“對不起,請問這批藏品是真跡的鑑定結果有效嗎?據我所知這些鑑定都是由國內的學者做出的,而大家都知道對於西洋油畫歐洲的專家更專業,貴館有邀請國際專家來華研究的計劃嗎?”
“有一點需要着重說明的是,這批藏品的鑑定是有國際權威專家鑑定的,至於記者先生說的要由更專業的歐洲專家來鑑定,我想請您仔細看看鑑定專家的名單,我也請您不要侮辱他們在學術界應有的地位。”王天祥原本沒打算回答這樣突如其來搶話的問題,但是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是有點難聽了。
……
當記者會已經宣佈結束,王天祥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來自島國的記者突然搶過了一個話筒用一種變了調的中文問道:“請問如果有受害人向法院起訴要求歸還被掠奪的藝術品,貴館會接受法院的判決嗎?”
正在離席的記者們都突然站住了。王天祥緩緩地轉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