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很舒服,龍禹睜開眼睛的時候,只看見整個屋子都是黑的,只有桌上燃着一盞油燈,燈芯一跳一跳的,閃着微弱的光芒。
天,已經黑了。而也不是她在皇宮那樣奢華的地方,兒臂粗的蠟燭可以將宮殿映照的宛如白晝。如今這樣一個小山村裡,人們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油燈燭火,對只能一日三餐餬口的人們來說,是一處挺奢侈的花銷。
“醒了?”幾乎是龍禹一動,墨離便睜開了眼。
龍禹這才發現墨離挨着躺在她身邊,這牀小,只能容兩人緊挨着躺着,所以她幾乎是窩在墨離懷裡的,難怪這個季節,一點兒也不覺得冷。
龍禹睜開眼睛,從迷糊中慢慢清醒,第一個動作,便是揉了揉心口。
果然是半點也不痛了,連病去如抽絲的不舒服都沒有,就像是從來也沒有痛過一樣。伸手扒拉開被子,臉上紅了紅,剛纔自己竟然就這麼睡了,也沒想起來把衣服穿上。墨離也是的,就這麼被子一裹跟自己一起睡,也沒說至少給穿上內衣。
油燈雖然光線昏暗,可是卻還是看的分明,龍禹白皙的胸口,那一點如血般的殷紅還是清清楚楚,就像是個噩夢,一覺醒來,才知道,夢境已經成了真。
龍禹嘆一口氣,墨離探身從牀邊拿了衣服,自然的替她穿着,一邊道:“別想太多了,先吃飯。這件事情,我會解決的。”
龍禹盯着墨離看了半響,終究還是選擇相信的點了點頭,事到如今,她似乎只能選擇相信墨離。即使墨離只是安慰她,也可以觀望一段時間,如果過一段時間,這情人結真的無法解開,再做其他決定。也還不遲。
龍禹笑了笑。她不能浪費墨離一輩子,但是,還可以佔用一段時間。
這一段時間可以過得十分的愜意,第二天,天氣晴朗,墨離和龍禹一早起來,看看空蕩蕩的房間。當即決定去城裡添些家當,這個地方沒有人認識他們,沒有特殊待遇卻也不會有危險,兩個從來沒有過過尋常生活的人,難得的可以像是普通人一樣,牽着手。挑選自己合適的東西。
離這村子最近的一個城鎮叫做梓桑,是緊挨着沙穆國都的第二大都市,很是熱鬧
龍禹和墨離正趕上每個月一次的大集,路的兩邊擺放着各式各樣的東西。起先的時候,兩人還並肩走着,後來人實在太多,龍禹左看看右看看,偷偷的伸手在墨離手邊蹭了蹭。然後如願以償的被寬厚的手掌包裹住。
在擁擠的人流中,不會有人在意其他人的狀態。更何況沙穆的民風一向開放,對年輕男女之間的小小親暱,大部分人也都是理解的一笑而過。誰沒有年輕,情不自禁的時候呢。
若是長時間過日子,那自然是有許多東西要添的,不是一次就可以全部買完。當務之急,先要買些生活的必需品。
走在梓桑的街頭,墨離道:“這個地方,我曾經來過,前面有一家制衣店,老闆的手藝很是不錯。我帶你去,做幾件衣服。原來帶出來的,怕是不能穿了。”
兩人進沙漠的時候,還帶了不少東西,衣物也是有的。後來在風堂一陣折騰,如今是除了貼身的銀票和首飾,基本上身無長物。連這一身衣服,也有些破破爛爛的,自然的,和貧窮村民穿的補丁加補丁的比起來還要好上些,可是對墨離來說,他們實在沒有必要如此“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是倉皇出逃,墨離身上帶的錢,也足夠普通人家幾輩子的開銷。
長街中間,一間頗爲齊整的鋪子,掛着林氏布莊幾個字,裝修的比近旁的店要精緻許多,門口站着兩個夥計,見有人進來,便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
雖然穿的跟以前不能比,可是墨離的氣質風度卻是不減,往店裡一站,誰也不敢輕視,倒是從來沒來過這樣地方的龍禹,有些山裡人進城的感覺。
“兩位客官有什麼需要?”夥計賠笑道。
“給我娘子做幾身衣服。”墨離道,想了想,又道:“有沒有現成的衣服,合身的先拿兩套我們換上。其他的,可以過幾日來取。”
店鋪進門的地方,便是個櫃檯,掌櫃的站在後面,見有人進來,先只是撩了撩眼皮,然後眼睛隨即睜開,走出櫃檯,笑道:“這位娘子的衣服是嗎,小號正好有幾件,顏色也很素雅,請到後堂試一試是不是合身。”
掌櫃的喊了聲,喚來店裡的一個小丫鬟,帶着龍禹去試衣服,墨離笑了笑:“去吧,我在這等你。”
龍禹應了聲,小丫鬟在前面撩着簾子,引着她往後走。雖然不是很在意穿着,可是姑娘家,誰不想自己能打扮的清爽些,何況又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又是逛街這種神聖的事情。
可龍禹不知道的是,她剛進了後堂,這邊的店掌櫃就低眉順眼的道:“爺,您來了?”
墨離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從懷裡拿出封信交給店掌櫃,低聲道:“用最快的速度,送給這個人。”
手指在櫃檯上寫了幾個字,掌櫃的凝神看着,將信收了起來,連聲應是,其他的,半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這不過就是一句話的功夫,當龍禹換了件衣服從後堂出來的時候,對這一幕絲毫也不知情,只是看着墨離也換了一身新衣,站在店裡等她。
龍禹心情很好,覺得現在這身體的長相很不錯,身材也很不錯,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都挺好看。而看着墨離換了一身黑衣,更是覺得俊朗不凡,看着,便覺得這樣的男人是自己的,實在是三生有幸。
又跟店掌櫃定了幾件衣服,約了幾日後來取,兩人便繼續逛街。而與此同時,一騎快馬從布莊後門飛馳而出,片刻也不停的奔出沙穆。
這一逛直到日落西山,兩人才慢慢地往回走,夕陽將兩人的身影在地面上拉長,龍禹嘆道:“墨離,你說,我們可以一直這麼下去嗎。到你老了,我也老了,還這樣,一起去趕集,一起回家。”
“一定可以的。”墨離笑了笑,笑容裡,有龍禹看不見的苦澀。
這難得的平靜時光過得特別的快,山村雖然貧瘠,人與人之間卻是和諧,吃的穿的雖不能和以往相比,可是飯桌上與墨離相對,龍禹卻是覺得人生足矣。唯一的不足,便是夜晚降臨,兩人擠在牀上,卻只能相敬如賓。
不說墨離,龍禹雖是個女孩子,卻也有些食髓知味,晚上被龍禹摟在懷裡,貼着他精壯的身體,難免的有些想入非非。忍不住耳鬢廝磨一番,卻也只能稍作解渴。心裡把林雲深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番,卻是無可奈何,偶爾想要再試一試,可是墨離卻是說什麼也不願意。
若這情人結是下在墨離身上,想來他不會如此在意。龍禹貼着他,感覺他隱忍着讓自己身上的熱度一點點退去,心中又是感動,又是不捨。
想想實在是覺得鬱悶,不由的道:“墨離,這毒……你有什麼頭緒沒有,我們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墨離在村子裡這幾日,即便是總冷着一張臉,也已經虜獲了無數少女的芳心,雖然女孩子麪皮都薄,羞羞答答的誰也不會說出來,可是龍禹這方面卻是敏銳,那些落在墨離身上的眼光,她總是能看出一二。
墨離側臉在龍禹臉上親了親:“不用擔心,明天或者後天,就可以了。”
“真的?”龍禹一陣驚喜,坐起身子:“怎麼可以了?你想到有什麼辦法了?”
墨離道:“我請教了一個朋友……他對這方面的奇門異術很是有些研究,告訴了我一個方子,不算很難,明日我上街一趟,配齊了藥,便可以試一試。”
墨離的話讓龍禹很是驚異:“你什麼時候聯繫了朋友,這幾天我時時都看見你,沒見你有什麼朋友來往啊。”
墨離笑了笑:“這個你自然不知道,江湖中,有許多特別的聯繫方式。我這朋友性格古怪,不喜與人交往,所以也就沒和你說。不過他做事一向牢靠,他說可以,一定是可以的。”
在龍禹心裡,墨離說話一向是牢靠的,所以聽他這麼說,也就相信了,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蹭了蹭貼着的臉,應了聲,閉上眼睛睡覺。
墨離擡手熄了油燈,在暗夜中臉色也沉寂下來,伸手將龍禹摟的更緊,吻了吻她的發頂。
沒有人願意拱手相讓,可是在自己手中毀滅,又怎麼能夠忍心。
第二天果然墨離中午出門,到了晚上方纔回來,帶了包草藥,龍禹打開看了,大部分都是不認識的。
墨離吃了晚飯,便在廚房裡熬藥,直到天完全黑了,這才端了碗湯藥進屋,好在不是很苦,龍禹一口氣都喝了,抹了抹嘴,沒什麼感覺。
墨離接過龍禹手中的碗放在一旁,眼神轉也不轉的看着她半響,伸手將人摟過,吻了上去。
屋子外,黑暗中靜靜的站着個長身玉立的人影,一道猙獰的疤痕縱過臉頰,將一處絕美風景染上點淒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