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公主與月茗縣主兩人早已商量好了。
今日李蓉過來,必少不得明裡暗裡地說穆陽侯的事。在永平,三人想入主穆陽候府的心思大家都知道。今日兩人又豈會任由李蓉白白打臉。她想要踩着她們衆星捧月,想得美。
正好沒摸清那一位女核雕技者的門路,讓一衆貴女得知,起了好奇心,自然有冒失愚笨的替她們探路。
能從那位富商手裡買下宅邸,還能避開她們的耳目,在偌大的永平裡沒有倚仗?呵,半個字也不信。她們倒是要看看那位女核雕技者背後究竟是何方人物。
李蓉問:“什麼核雕技者?”
打從在恭城遇上殷氏,李蓉便不太喜歡核雕技者,尤其是女的。在她印象中,女核雕技者應該是灰頭土臉,因爲生得醜沒有好人家要纔會去學核雕,正經人家的姑娘家又哪會拋頭露臉?可是見到殷氏後,李蓉下意識地嗅到了一絲危機。
不過幸好殷氏尚在綏州,她回來永平了,那一回在恭城的憋屈也無人得知。
回答李蓉的是月茗縣主身邊的一位貴女:“你知道東雀街有一座宅邸吧?裡頭也栽了桃花林,比皓月山莊的桃花還要好看。”
李蓉本是沒什麼印象的,可一聽與皓月山莊相比,登時就想起來了。
不就是玉成和月茗爭着想要的宅邸麼?但屋主執拗得很,誰也不肯賣。李蓉曉得後還悄悄地遣人去問了,豈料最後吃了閉門羹。爲了此事,李蓉惱了好一陣子的,後來想到玉成和月茗也沒得手,心裡的氣才舒暢了。
她微微頷首,問道:“宅邸被人買了?”
那貴女道:“正是我們先前所說的女核雕技者。”
李蓉驚訝極了,似是想到什麼,她問:“難不成跟那位容昭儀有什麼關聯?”如今是衆所皆知,宮裡的女核雕師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搖身一變成了宮裡的娘娘。
一直沒吭聲的月茗縣主說:“哦,倒是有些關聯。”
李蓉見是月茗開口,倒也不願追問,抿着脣不說話,自顧自地喝茶。其餘貴女早習慣她們三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平日裡與李蓉要好的貴女出來打圓場,說道:“都是出自上官家,那女核雕技者姓殷。”
聽到“姓殷”兩字,李蓉面色微變。
上官家姓殷的核雕技者,除了那一個人還有誰?
玉成公主道:“蓉妹妹面色怎地如此難看?莫非你識得不成?”
李蓉自不會說出在恭城時發生的事情,若說出來了她的臉面往哪兒擱?忽然間,李蓉轉眼一想,又冒出了個新念頭。她在殷氏面前受了憋屈,當時顧及穆陽侯在,爲了維持形象纔沒發作。現在可不同了,這裡是永平,且還有玉成公主和月茗縣主在,怎麼着也得讓她們嘗試下她當初在恭城時的滋味。到時候不用她出手,那兩位自然就會動手。
管她背後是什麼人呢,橫豎不是她自己動手。
思及此,李蓉道:“公主說笑了,我怎麼可能認得核雕技者?我只是有了一法子,公主與縣主不都好奇那位核雕技者的來頭麼?想知道她有什麼門路麼?這不簡單?改日哪家貴女開茶話會的時候,把她也邀請過去便得了。到時候人來了,想問什麼便問什麼。”
此話一出,月茗縣主冷笑一聲。
“你說得倒是好,你開茶話會你邀請得了。我們什麼身份,她什麼身份,區區一核雕技者哪裡有資格參加我們的茶話會?若參加了,還不是讓人看笑話?”
月茗縣主的話說得有道理。
她們這羣貴女,能參加茶話會的有頭有臉的,去邀請一個沒有家世的核雕技者,傳出去了豈不是大笑話?時下是重核雕技者,但當真能稱得上金貴的也只有被皇帝冊封爲核雕師的幾人。上官家有殊榮,可他家出來的核雕技者也不過是靠手藝爲生的,與她們這些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貴女哪能相比?
李蓉也不惱,慢悠悠地說:“我不過是提個建議罷了,衆位姐妹不喜便算了。橫豎也不過是一座宅邸,以前得不到現在也得不到,沒什麼差別。”
這話倒是踩中了月茗縣主的痛腳。
李蓉這是一語雙關呢。
說她男人得不到,連宅邸也得不到。
月茗縣主正要發怒,玉成公主此時道:“何必邀請,尋個事找個理由抓了她的下人,到時候也由不得她不出面。我們茶話會的邀請帖豈是這麼容易得到?”
說着,似笑非笑地看了李蓉一眼。
李蓉哪會聽不出嘲諷之意,她硬生生地忍了,說:“那便依公主的意思。”抓吧抓吧,她倒要看看玉成公主抓不抓得到人。有那般架勢的隨從又豈是這麼容易中套?
阿殷自是不知自己成爲永平貴女圈的話題人物,她來了永平已有七日。這七日,她足不出戶,一直在屋裡雕核。只有傍晚時分會聽範好核稟報當日之事。
這一日,範好核提起了有人蓄意生事。
阿殷微微一怔,問:“是何人?”
範好核道:“應該是月茗縣主的人。”
阿殷又是一怔,疑惑道:“我們與月茗縣主有過過節?還是之前你們來永平時得罪人了?”
範好核連忙道:“大姑娘,我們嚴於律己,絕不主動招惹是非!”他又道:“不過手段不高,我們都避過去了。只是今日又來了不同的幾撥人,我察覺出不妥方來向大姑娘稟報。”
阿殷頓覺古怪。
前些時日範好核說月茗縣主的人在外頭鬼鬼祟祟時,她以爲是穆陽侯的緣故。可今日一聽,竟有幾撥不同的人,這倒是奇了。
她停下手中的核雕,問:“她們想做什麼?查出來了嗎?”
範好核搖頭,道:“我們置辦了屋宅後,便一直在外頭了。”聽到此話,阿殷似是想到什麼,神色微凝,說:“給穆陽侯傳一聲,說我想見他。”
範好核應了聲。
不到小半個時辰,穆陽侯便已出現在阿殷的宅邸裡。永平何其大,穆陽候府又在靠近宮城那邊,過來起碼要一個時辰。阿殷仔細打量着穆陽侯,忽道:“這宅子與明穆有何關係?”
穆陽候倒也坦白。
“這宅邸原先是江南那邊的富商,是個極其固執的人。他要回江南了,便打算賣了這宅邸。他當初修建這宅邸時,費了不少心思,因此想着定要賣個一個稱心如意的人。我與他是老相識,便讓他留下了宅邸。”
阿殷聽明白了,問:“這是何時的事情?”
穆陽侯說:“去年年中的時候。”
阿殷臉微紅,說:“明穆便這般自信我一定會來永平?”
穆陽侯淡道:“你不來也無妨,橫豎是給你留着的。你不來,這裡不住人便是。”他上前來,握住她的手,幾日沒見,真是愈發想念得緊。
阿殷擡眼看他,說:“你表妹又是什麼回事?”
沈長堂笑道:“永平裡相中這宅邸的人極多,除了她,還有許多貴女。這份禮物可合心合意?”他知道她來永平想要什麼,他便給她這個機會。
阿殷恍然大悟。
難怪呢,她一來就這麼多人盯緊了她,原來是這座宅邸的緣故。
不過這份禮物也確實合心合意。
她反握住他的手,微微傾前身子,往他脣上一啄,隨即退回來,笑吟吟地問道:“沒有人知道這座宅邸是你的?”
她這般反應,可見滿意程度。
只是她滿意了,他仍然不滿意,寬厚的手掌一按,直接將她的頭扣在自己的面前,一低頭便深深地吻上,纏住她的香舌,百般吸吮,直將她吻得面色緋紅,嬌喘不已時才滿意地鬆開。
“我知,你知,老相識知。”
阿殷問:“信得過麼?”說着,她又是一笑,自己說道:“也是,明穆的人又怎會信不過?如今恐怕是明穆更擔心被發現吧?聖上不喜歡我呢。”
提起皇帝,沈長堂又道:“他只是不知道你的好,待接觸了自然也會喜歡你。”
他攬住她的腰肢,說:“只要聖上一應允,我立馬迎娶你。”
阿殷彎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