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然間,一股氣浪朝四面八方奔涌而去,剎那間,這附近的積水被清理的乾乾淨淨。與此同時,這場瓢潑大雨驟然停歇。
陽光再度照射在這片大地上。
這時,陳江總算是看清楚說話那人的面容,他訝異不已。
眼前這人,便是不久前把遇到的那個天一教教主清萊道人了。
不過此時他給人的感覺極爲怪異,兩眼猩紅,呼吸粗重,神態癲狂。和初見他時那種風度翩翩的世外高人形象大相庭徑。
他來幹什麼?難道是來尋仇的?陳江眯縫起雙眼,暗暗提高警惕。
“你是怎麼做到的?”清萊道人沒頭沒腦的問道。
陳江自然要反問一句,清萊道人這時表現的極沒有耐心,上來就掐住了陳江的脖子。
被他掐住脖子的同時,陳江突然感覺自己要被分解了似的。這時,他無意間目光掃到自己右手上。
他瞪大雙眼,靠,這不是錯覺!
就在剛纔,他看到自己右手上的筋肉正與骨骼緩慢分離,用不了多久,他這隻手鐵定是廢了。陳江當機立斷,召來子母連心鏡,以意念化作成一道短刀,反手捅進清萊道人的小腹。他原本以爲清萊道人會因吃痛,而鬆開掐住他脖子的手,令他沒想到的是,劇烈的疼痛卻使清萊道人發了狂。
陳江現在已經能看到自己的森然白骨,而這種筋肉與骨骼分離的場面還在繼續,很快就蔓延到他的小臂。
陳江敢肯定這不是他的唯一殺招,不知什麼原因,清萊道人不敢使出全力。陳江這時腦海中突然產生了一個極爲大膽的念頭。如果逼他使出全力那將會是怎樣?
金蛇狂舞,萬鈞雷霆盤纏交錯。
陳江仰起頭來,他一咬牙,腦海中浮現出“鐵處女”的模樣。
子母連星鏡迅速分裂,緊跟着,一顆顆恍如恆沙般黑亮圓潤的金屬顆粒從那土地表面浮升而起,暴雨再度傾盆而下。在暴雨的沖刷下,那些金屬顆粒迅速凝成一個烏黑的人形棺材,棺材裡黑黝黝的,一聲炸雷猛然將天地映得一片慘白,一根根如犬牙般參差交錯的尖刺赫然出現在棺底。
這便是鐵處女了,相傳曾是中古世紀西方人爲了懲罰不忠不潔的女人而發明出來的一種刑具。行刑時,把女人推到“鐵處女”裡,合上棺材蓋子,棺材裡的尖刺就會將那個女人扎得千瘡百孔。
陳江的面目狠厲下來,生生將清萊道人一腳踹進鐵處女裡。鐵處女裡傳出一陣密集且又沉悶的穿刺聲,陳江無力的趴在棺材蓋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饕餮終於不再保持沉默,他決定要出手了。迄今爲止,饕餮從來都沒有讓他失望過,陳江心中踏實多了。
鐵處女並沒有困住清萊道人多長時間,沒過多久,棺材蓋就被他一掌拍飛。清萊道人從棺材裡爬了出來,渾身血淋淋的。一輪圓月彎刀浮現在他身後,溜溜旋轉,凜然的寒芒在他身後交錯閃爍着。
清萊道人緩緩擡起頭來,一股強烈的毀滅性的氣息從他身上鋪泄而出,那雙眼睛裡,藏着兇蠻,藏着殺氣,也隱藏着深陷絕境的絕望。
“剛從上古戰場回來?”
清萊道人猛地停下腳步。
“你看得出我是誰?”
“一個從上古戰場逃回來的亡靈,我比你好點。”饕餮打了個響指,天上雷雲驟然消散,接着就雨過天晴。
“真的,沒有希望了嗎?”清萊道人逼問道。
沉默了許久,饕餮黯然開口:“大概吧。”
“如果真的等到那一天,你打算怎麼做?”
“什麼也不做。”饕餮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神情。
“什麼也不做?”清萊道人瞪大雙眼。
“天下大勢如沛然江河一瀉千里,勢不可擋。你我螳臂當車,能做什麼?”饕餮聲音無比苦澀。
“天下修士都該死!”清萊道人激動起來。
“天下修士千千萬,你殺得完嗎?!”饕餮怒斥道。
清萊道人臉色灰敗下來,沉默了許久,他無力的說道:“殺不完。”
“殺不完還要殺?”饕餮嗤笑道。
“還要殺。”清萊道人說的斬釘截鐵。
饕餮望向清萊道人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
兩個人相顧無言,凜冽的風,裹挾着細碎的雨點兒在他們中間盤旋飄飛。
風,吹得他們的衣服獵獵作響。
末了,饕餮遙遙朝清萊道人行了一禮,正色道:“還未請教道友名號?”
“玄誠散人。”
“祝君,武運昌隆,無量天尊。”饕餮帶着欽佩的語氣沉而有力開口說道。
玄誠散人此刻正常了許多,他回了饕餮一禮,化成一道流光一頭扎進層層雷雲,消失不見。
玄誠散人走後,饕餮的神情變得惆悵了許多。那些他封存在腦海深處的慘烈記憶衝破閥門,來回在他眼前躍動。不堪重負一般,饕餮彎下腰,抱住腦袋,咬着牙抓撓自己的頭髮。
好煩,好煩啊!
饕餮狂躁之中,一腳將陳江開來的那輛雪佛蘭轎車踹翻。
陳江從未見過饕餮發過這麼的脾氣,不由得戰戰兢兢。末了,一股強大的吸力作用在了陳江身上,陳江硬生生的被那股吸力扯出了識海。
“最近這段時間,有事你自己扛着。本座心情不好,不到生死危關別來煩本座!”
“喂,你到底怎麼了?”
饕餮沒有迴應,陳江一臉憂慮的站在馬路中央。
到底是什麼事,讓饕餮心情查到這種地步?他在好奇的同時,潛伏在他心底的那份不安也在悄悄翻騰着。
那個自稱是玄誠道人的傢伙,誓要殺光天底下所有的修士。
饕餮本身就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他不加以阻止也在情理之中。真正讓陳江感到意外的是他在說出那些話時心底的無力。就好像是他曾經也這麼做過,最終卻失敗了。
遺憾與痛苦,似附骨之疽般糾纏着他的後半生,使他現在一回想起就備受煎熬。
一個身着道袍,提着墨綠色復古手提包的老頭,撐着把黑傘,站在街道對面凝望着他。陳江略有所感,循着那個老頭的視線看了過去。那個老頭笑了,笑容極爲苦澀。
冷峭的風,在他們頭頂盤旋,而後又飛快的遠去了。
陳江怔怔看着那個老頭,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那個老頭有點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一輛轎車推着水,緩緩從那個老頭面前經過。等那輛車從那老頭面前開過去時,那個老頭詭異的消失了,就像他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要變天了。”
冥冥中,他耳旁響起一聲夢囈般的輕語。陳江霍地擡起頭來,想找出那聲音的來源。然而那聲音卻了無痕跡。
聖潔而又明淨的陽光刺破華蓋般沉黯的雲層,像是天神以雄渾的氣勢朝地面投下無數根長短不一的聖槍。
“要變天了·····”陳江喃喃自語,臉上神情若有所思。
巨峰鎮趙家潘店村
“誒,小慧,你大爺給你介紹了個對象,明天你去看看。”
“我記着了,媽。我看看我明天有時間吧,有時間我就去。”
“又拿這藉口搪塞我?”
“真的,這次我是認真的,我好歹也快奔三了。再不嫁真嫁不出去了。”
一個穿着寬鬆的保安制服的女人直起腰來,她立在一輛發黃的白色麪包車旁,身上套了件深黑色保安制服。她還沒來得及束腰帶,寬大的保安制服就這樣耷拉下來,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遮掩住了大半。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惹人注目。鵝蛋臉,笑起來很乾淨,還會露出兩邊的小虎牙,很可愛,讓人忍不住和她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