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雖然對正常的學術交流和學術研討興趣不大,但是當一方的爭論變成謾罵和全盤否定,尤其是對中醫全盤否定時,他是不能接受的。
要知道他的醫術就是以中醫作爲基礎,兼顧西醫,對於近百年來的中西醫之爭,其實他早就聽煩了。
可是今天這小子竟然在華夏的國土上,當着這麼多華夏醫生的面,不停地說中醫就是垃圾,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走到唾沫星子亂飛的男子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能不能把嘴巴擦乾淨了再說話啊?看你們這樣子,都是有文化的人吧?怎麼整得像是地痞流氓似的?”
西裝筆挺的男子轉身看了一眼柳飛,一臉質疑地道:“你是誰?”
嘿,竟然就這樣被赤果果地無視了!
柳飛還沒說話,李爭一突然用力地拍了幾下桌子道:“好了,你們不是想爭論嗎?那咱們就各派出一個代表,好好地說道說道!那位先生就是我們醫院的代表,柳飛柳醫生!”
別人都是被代表,柳飛這是直接代表別人,按理說這是何等的榮幸,要知道這裡坐着的不是主任醫師,就是副主任醫師或者資深醫生,他充其量就是一個小野醫而已。
但是他這人散漫慣了,不想把自己的一些看法上升爲學術交流,更不想這麼堂而皇之地去代表鳳凰大醫院,所以他衝着李爭一微微一笑道:“李院長,我看這個代表還是免了吧,我擔當不起,我就代表我個人說一下自己的看法就行了。”
“怎麼,你這是直接認慫了嗎?”
柳飛身旁的男子見李院長如此擡舉他,他卻主動推辭,不免對他有些興趣,再加上他看起來年紀比他還要小一些,他更想知道他的醫術造詣達到何種程度了。
柳飛看了他一眼,見他長得還頗爲帥氣,年紀應該三十出頭的樣子,笑了笑道:“你的漢語說得不錯嘛,慫這個字都會用,不過我的字典裡可從來沒有慫字!要交流是吧?行,那我就代表個人和你交流交流!請問垃圾……呃,不對,請問您的尊姓大名?”
“你!”
“不好意思,口誤,口誤,我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被你剛纔不停地說中醫是垃圾給傳染的。”
這樣的解釋哪裡能糊弄得了他啊,男子攥了攥拳頭,強忍着怒氣,看着眼前這個吊兒郎當,似乎和別人都不一樣的醫生道:“山本大康!”
柳飛皺了皺眉頭道:“山本大糠?好奇怪的名字啊!糠不就是糟糠和垃圾的意思嗎?這誰給你取的名字?”
“巴嘎!”山本大康怒目圓睜地指着他,嘴脣抖了好一會兒方纔道:“你們華夏的醫生就這麼點能耐,只能靠嘴片子丟人現眼了?”
柳飛搖頭道:“別這麼上綱上線的好不好?這不是爲了以更嚴謹的態度認識你,不搞錯你名字中的任何一個字嘛,話說到底是不是糟糠的糠?”
“你……健康的康!”
“哦,我就說嘛,再坑兒子的父母恐怕也不想讓兒子長大後變成垃圾。”
山本大康咬牙切齒地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對面強忍着笑容的衆醫生,沉聲道:“你是什麼背景?”
柳飛一臉愕然地道:“啊?”
山本大康見他故意裝傻,火冒三丈地道:“你是哪個知名醫學院畢業的?”
柳飛有些難爲情地道:“實不相瞞,我高中都沒畢業,更沒有進行過系統的專業學習,就是單憑興趣學了幾年。”
他這話說完,別說山本大康,整個島國考察團成員乃至鳳凰大醫院很多的醫生都一臉驚訝。
尤其是鳳凰大醫院的醫生,他們都知道柳飛之前救了李院長的女兒,可謂是妙手回春,堪比華佗在世,他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小野醫,但是根本就沒人信啊。
今天又聽他這麼一本正經地說,他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難道真的是這樣?
山本大康乾笑一聲道:“你這人倒是有點意思,你沒騙我們吧?”
柳飛十分坦然地道:“你應該知道我們華夏有個叫‘檔案’的東西吧?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隨時去查!而且我這學歷其實很丟人的好不好?若是我有更高的學歷,更好的出身,我犯得着這麼說嗎?誰特麼不想往自己臉上貼金啊?”
山本大康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遂繼續問道:“那你在世界知名的學術期刊上發表過多少論文?”
柳飛道:“你讓我一個高中都沒畢業的學渣去學術刊物上發表論文?這不是和趕鴨子上架沒區別嗎?實不相瞞,數量爲零!”
“醫生職級?”
“這個嘛……”柳飛撓了撓頭道:“其實我就是來鳳凰大醫院幫朋友治療的人,並不是在職醫生,自然談不上什麼職級,說白了,就是一個沒編制、沒學歷、沒背景的鄉村小野醫。”
“你們華夏所謂的‘江湖郎中’?”
“嘿,你知道得蠻多嘛,可以這麼說。”
“那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討論?可笑!”
山本大康耐着性子問了這麼多,忍耐已經達到了極限,他說這個傢伙怎麼無論怎麼看都不像個醫學專家呢,原來就是個江湖小郎中。
就他這學歷、背景有什麼資格和他討論交流?這不是拉低他的身份嗎?
柳飛看了一眼對面,見鳳凰大醫院不少的醫生都是以手扶額,有點看不下去了,他輕咳一聲,厚着臉皮問道:“彆着急嘛,你還沒有說說你是什麼背景呢!”
山本大康身旁一人十分主動地指着他道:“這位是整個島國醫學界都十分有名的青年才俊!他是京都大學醫學院最年輕的博士,最年輕的在頂級醫學學術期刊上發表論文的人,同時也是三十三歲以下,在世界頂級醫學期刊上發表論文最多的人,還是最年輕的世界衛生組織的訪問學者。”
頓了頓,他繼續道:“他獨創了三種疾病療法,風靡全島國,造福病人無數,又很有前瞻和創造性地提出了西醫藥理理論,深獲世界各地醫療專家的好評!”
聽着如此光鮮的履歷,桌子對面坐着的很多的資深醫生都臉露自愧不如的神色,不過柳飛卻沒有把關注點放在他這履歷上面。
他看了一眼山口大康身旁的男子道:“這歸納總結得很‘華夏化’,你是華夏人吧?”
男子尷尬一笑道:“沒錯,我是他們的翻譯,考察團中也就山本先生和另外一位先生會漢語。”
“哦,難怪,確實很厲害,聽着我都有點害怕了,可是我這人很推崇‘亮劍精神’,就是喜歡螞蟻斗大象,山本先生,給個機會唄?”
山本理了理衣領,十分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趾高氣昂地道:“我爲什麼要給你一個郎中機會?等你有一天達到我這個高度,再到島國找我討論吧!”
柳飛連忙道:“別介,給個自取其辱的機會嘛,你不會是怕輸吧?”
他這話一出,又經翻譯低聲翻譯了一下,整個島國考察團的人都指着他大笑了起來,他們嘰裡呱啦地說了一大堆,柳飛反正也聽不懂,就當沒聽見。
鳳凰大醫院的一個主治醫師實在看不下去了,低聲對李爭一道:“院長,我承認他的醫術很厲害,但是現在也太不像話了,這好好的學術交流會,難道就由着他在這亂來嗎?這要是傳出去的話,估計咱們要被笑掉大牙了!”
李爭一笑了笑道:“別急嘛!這傢伙做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而且就是這風格,我都習慣了。我對他的實力是深信不疑的,我相信他一定能夠爲他自己,爲我們,爲我們鳳凰大醫院,乃至中醫挽回尊嚴和麪子!”
“可是他口口聲聲說他高中都沒畢業,全靠興趣學醫,哪有什麼系統的醫學理論啊,這完全就是學渣對學霸,肯定會被山本給虐得慘不忍睹的。”
李爭一心平氣和地道:“說是一碼事,會是一碼事,做又是另外一碼事!知道是一碼事,不知道是一碼事,能不能贏又是另外一碼事!”
聽着這麼一段很順溜,但是又很讓人難以琢磨的話,主任醫師苦笑一聲道:“李院長,你這都成哲學家了,想不讓我說也犯不着用這一招啊,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李爭一哈哈大笑道:“很快你就明白了!”
……
山本大康笑了好一會兒後,喝了一口茶道:“既然柳郎中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若是不給個機會的話,那豈不是顯得我太自負,太高傲?咱們就拿‘中西醫’這個話題好好地說道說道,請吧!”
兩人來到長桌前,很快有工作人員搬來了兩張椅子,柳飛示意山本大康坐下後,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道:“從哪開始交流?”
山本大康是存心想讓他難堪,直接道:“我這人其實一直都對中醫特別感興趣,但是奈何太愚笨,直到今天也沒有搞明白,中醫到底是什麼,所以勞煩柳郎中給個完整的定義吧,還請務必簡單直白,讓我能聽得懂。”
這個問題對於華夏的醫生來說肯定不難,即使不能給出完整的定義,結合經驗謅一個也能謅出來。
所以饒是柳飛的學歷再低,鳳凰大醫院的衆醫生也不擔心他說不出來,只是他們也明白,山本大康加的這個得讓他聽明白的條件,有故意刁難他的嫌疑。搞不好是想在這個最基礎,最本質的問題上直接把他給玩死,讓他顏面盡失。
就在衆人都期待柳飛會給出一個什麼樣的定義時,柳飛卻是率真直接地道:“不好意思,我還真不知道中醫是什麼……”
他此話一出,鳳凰大醫院的衆醫生一片譁然,島國考察團的衆醫生則是笑翻了天……
山本大康都不好意思再損他了,直接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用意再不明顯不過,你個學渣,你不嫌丟人老子還嫌丟人呢,不陪你玩了,免得掉身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