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就想,最好永遠爬在大栓的後背上,一輩子也不要下來,腳下的路長一點,再長一點,最好永遠沒有盡頭。
她對大栓的那種感覺是對孫瘸子沒有過的,也是對張二蛋沒有過的,跟王長水更找不到那種共鳴。
大栓就像她的親人,也像她身體的某種器官,當它存在的時候,她一點也感覺不到它的珍貴,一旦離開,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至今讓她難以忘記。
她曾經愛過大栓,疼過大栓,也曾經把整個心交給過他。在Z市郊區的哪間民房裡,無數次她都想鑽進男人的被窩,再次跟男人纏綿一下,可大栓卻一次次把她推出來。
這種期盼已經等待了很久很久,彷彿是一千年,現在大栓終於跟她表白了,她有點受寵若驚。
巧英瞪大了眼睛問:“你說的是……真的?”
大栓說:“當然是真的,巧英對不起,當初我一直把你當做我嫂子,怕對不起我哥。
現在我哥已經成家了,我也可以放心追你了,你跟我好,一輩子跟我好,我疼你,一輩子疼你……”
“大栓哥……你不騙俺?”巧英的眼淚流了下來。
“不騙你,我大栓從來不騙人,更不會騙女人,不信的話,我今晚就留下,跟你睡一條炕。”
大栓一邊說,一邊抱起了女人,將女人攔腰托起。
他擡腳咣噹關住了屋子的門,一下子撲上了土炕,。就像一個久不逢食的乞丐忽然看到了肥美的糕點。
開始的時候巧英還想反抗,妝模作樣幾下以後也就不動了,任憑男人胡來。
她的眼睛在流淚,她的身體在顫抖,她覺得自己這輩子並不白活,終於找到了真愛。
大栓從前對她的好一股腦地顯現在了腦海裡。
巧英氣喘吁吁,大栓也是氣喘吁吁,他們開始在土炕上翻滾起來。
他忽然將女人裹在了懷裡,跟她緊緊相貼……哪知道這時候巧英卻攔住了他,說:“大栓,你可別後悔。”
大栓問:“我後悔啥?”
巧英說:“俺嫁過人,你不介意?”
“不介意。”
“俺做過村妓,你可要想好了。”
大栓說:“不介意。”
“俺在夜總會幹過小姐。身子髒,早就不乾淨了,千人騎萬人跨,一點朱脣萬客嘗,兩隻玉臂千人枕………………”
“我不介意,一點也不介意,我這樣的男人能娶到你這樣的女人,祖墳上冒青煙,你變成啥樣子我也不介意,行了吧?”
“你可要說話算話。”
“我當然說話算話,如果有一天我大栓辜負了巧英,就讓我不得好死,腸穿肚爛……”
巧英忽然就擡起手,堵住了男人了嘴巴,不讓他說下去,只是點點頭說:“那好,你來吧?用點力,使點勁……”
…………接下來兩個人就纏磨在一起。
風停雨住以後,兩個人還是久久纏在一塊不分開。誰也不說話,屋子裡是一陣喘氣聲。
過了很久,巧英終於說:“大栓啊,大栓,想不到你這麼猛。”
大栓也感嘆一聲說:“巧英啊巧英,想不到
你這麼棒!”
巧英問:“大栓,你是不是覺得俺下賤?”
大栓道:“你爲啥這麼說?”
巧英道:“俺先是嫁給了桃花村的三喜,三喜大地震死了以後,俺又嫁給了你哥,俺嫌棄你哥,跟他離了婚,而後又嫁給了張二蛋,張二蛋讓俺做村妓,俺熬不住,又跟着你私奔。你不理俺,俺就到小紅樓做了小姐。最近俺又跟王長水好上了。俺跟那麼多男人上過炕,跟那麼多男人睡過覺,俺的身子早就不乾淨了。難道這還不下賤?”
大栓道:“巧英,你別這麼說,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只不過你在追求自己幸福的時候命運不濟,誤入歧途。三喜死了你再嫁,這是天經地義。嫌棄我哥,那是你爲了追求完美。
至於嫁給張二蛋,那完全是個誤會,因爲張二蛋根本不是個東西。
到小紅樓做小姐,那不是你的本意,你是被人逼迫的。
所以說,你是個命苦的女人,是一個讓人產生憐憫的女人,我要好好對你,以後再也不讓你受一點委屈,讓你一輩子都幸福……”
大栓的話非常的誠懇,沒有一點鄙視她的意思,這讓巧英非常的感動。
她把大栓使勁納在懷裡,臉蛋在男人的胸口上貼啊貼,淚水把男人的胸口都弄溼了。
“大栓,你真的這麼認爲?”
大栓說:“是,你在我的心裡是最美的,比任何女人都乾淨,都純潔,你是我的天使,你是我的女皇。”
想不到大栓傻不拉幾,說起曖昧話來也一套一套的。巧英最喜歡聽這些曖昧話了。
她的心頃刻間粉碎了,已經完全屬於了大栓。
兩個人在炕上道不盡的相思苦,訴不盡的離別情。
大栓跟巧英叮叮咣咣忙活了一夜,一夜沒睡。一直做到雞叫三遍天光大亮,好像要把這兩年來丟去的損失全部彌補回來似得。
看着外面的天亮了,巧英穿起了衣服,打開了房門。
房門打開,一個沒留神摔進來一個人,那個人嘰裡咕嚕滾在了地上。
忽然進來一個人,不但把巧英嚇了一跳,大栓也嚇了一跳。
大栓趕緊把巧英護在了身後,大喝一聲:“誰?”
地上的人拍拍屁股爬了起來,尷尬一笑說:“我。”
“長水叔,怎麼會是你?”大栓首先吃了一驚。
沒錯,一頭撞進來的人正是王長水。
王長水怎麼來了呢?其實王長水昨天晚上就來了。
王長水最近跟巧英打的火熱,他已經完全被女人的美麗迷惑了。
本來他想把巧英給娶了,因爲媳婦紅杏患上厲病以後死了,長水覺得自己還年輕,應該再續上一房媳婦。巧英是他的理想中的人選。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巧英那麼俊,那麼小,自己那麼老,年齡的懸殊太大,村裡會有人說他是老牛啃嫩草。
可是巧英已經沒人理了,十分的孤單,村裡人都不願意接近她。
村妓這種女人,是沒人樂意接近的,一個賴貨,都怕染上晦氣,被人說三道四。
鄉下就這樣,一日爲雞終生都洗不乾淨。舌根子底下壓死人,王長水不救她,就沒人救她了。
奶奶的,啃嫩草就啃嫩草,只要把巧英
娶了,自己有了媳婦,還能救巧英一命,何樂而不爲呢?
王長水立刻決定了,所以晚飯以後想向巧英坦白,準備跟女人把事兒辦了。
哪知道他晃晃悠悠趕到山神廟的時候,卻發現巧英的炕上有了新歡,大栓從城裡回來了,而且就在女人的被窩裡。
王長水翻過牆頭,就聽到裡面嘻嘻哈哈地笑。
巧英跟大栓如泣如訴,兩個苦命的人兒粘合在一起,根本就捨不得分開。
王長水的心裡酸酸的,狗日的大栓啥時候回來的?
他娘哩,這小子啥時候進了巧英的被窩?聽那意思,她倆相好很久了。那我算啥?
王長水怔住了,沒有離開,也沒有進去,就那麼站在門口,跟門神一樣。
他的心裡糾結不已,真想衝進去,一刀把大栓給劈了。然後把巧英奪回來。
但是王長水忍住了,巧英又不是自己媳婦,女人喜歡跟誰上炕睡覺,那是人家的自由,法院都管不住。管他王長水鳥事?
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巧英跟了大栓?長水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他忍啊忍,熬啊熬,搓着屁股在外面聽了很久,也忍了很久。
最後王長水跺跺腳,算了,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強求也沒用。巧英喜歡跟大栓好,就隨她去吧。
只要女人能幸福,自己也算了了一樁心願,
等他想明白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沒想到巧英會過來開門。
而這時候的王長水身體正好靠在房門上,巧英一開門,他站立不穩,一個倒栽青蔥滾進了屋子裡。
王長水非常的尷尬,不知道該說啥,他衝着大栓和巧英嘻嘻哈哈地笑,說:“不好意思,我走錯路了,不打擾你們了,你倆繼續,繼續。”
人生最尷尬的事情莫過於此,踹寡婦門的時候跟別的男人撞車。
王長水拍拍屁股就要走,巧英卻喊住了他,說:“長水叔,你別走。”
王長水停住了腳步問:“還有啥事嗎?”
巧英的臉蛋紅紅的,就像八月裡的石榴,女人抽抽搐搐說:“長水叔,對……對不起,俺跟大栓……好了,咱倆以後不能……在一塊了。”
女人的臉上滿含羞澀,王長水的臉上也滿含羞澀。
王長水說:“沒啥,沒啥,你相中就好,只要你樂意,我就沒意見,大栓人挺好。”
王長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臉紅脖子粗,好像是一顆紫茄子。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哪兒尷尬地不行。
巧英說:“長水叔,謝謝你,謝謝你這些天對俺的照顧,你……是個好人,老天爺會保佑你的,以後……你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家。”
王長水說:“嗯,我知道,知道,巧英,你也要好好的。”
“長水叔,你不會怪俺吧?”
王長水說:“怎麼會呢?巧英,你是個好女人,叔看到你跟了大栓,叔……高興,高興,那個啥,你們聊,我走了。”
王長水不走不行了,因爲他根本不知道該說啥。
大栓不跟他拼命就不錯了。
王長水剛要走,大栓卻攔住了他,說:“長水叔,你別走。”
王長水首先嚇了一哆嗦,還以爲大栓要跟他拼命,趕緊問:“啥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