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燒雞的門臉一看就很有年代感,看門頭少說也有幾十年歷史了,門口支着兩個大鐵鍋,裡面全是一隻只綁好的雞,香飄十里。
一個六十多的阿姨在那裡站着,看到表哥喊:“小順,找你兄弟玩?去後頭找。”
表哥說:“嬸,吃飯呢。”
“吃飯進去坐!”這待遇馬上不一樣了,阿姨快步把他們領到一張舊桌子前,拿油呼呼的抹布抹一遍,問表哥:“雞怎麼吃?”
這家出名的是燒雞,兼賣農家炒菜,不過這家最出名的還是雞。
表哥說:“燒兩隻,炒一隻,燉半隻喝湯!”
“好嘞!”阿姨立刻伸頭衝裡頭喊,“兩隻半雞!”
“等等,雞我們自己挑,別拿光雞糊弄人!”表哥站起來說,阿姨笑道:“都是一個村了,你的舌頭還靈!糊弄你幹什麼?進去自己挑!挑大的!挑肥的!”
表哥招呼秦青和司雨寒:“進來進來,這裡頭選雞。”
阿姨讓開路說:“裡面髒,小姑娘去幹嘛?”
“就是帶她們來看的。”表哥說。
表哥熟門熟路的帶着秦青她們往裡走。
如果說門臉和門店裡是一種帶着歲月痕跡的舊和老,裡面就是髒亂差了,可以直接打電話喊記者過來採訪的那種。
邁過廚房門,先看到水池邊兩個大桶,全是剩菜垃圾,散發出酸腐味。地上污水橫流,旁邊三個煤氣竈都在炒菜,一個穿着黑得看不出來的白廚師服的男人說:“挑雞往裡走。”
出了廚房門,就是幾個能讓小孩子進去洗澡的大塑料盆,裡面泡着光板雞,水是血紅色的。牆壁盡頭開着一扇窗戶,裡頭有個機械輪子,慢吞吞的轉着,一隻只倒掛的雞就這麼過去,有的還在撲騰,可是脖子被拉開一個大口子流着血,兩隻腳被草繩綁着倒掛着,撲騰也只是讓血流得快一點。
這機械輪子帶的繩子繞了院子一圈,院子盡頭一個三十多的男人坐在小板凳上,叼着根菸,正在殺雞。
賣油翁能讓油穿過銅錢方孔,謂之“手熟爾”,這男人殺雞的動作也稱得上“手熟爾”了。
只見他一手握刀,一手提雞,似乎在抓雞時就提住雞後脖子的羽毛和皮,拉緊了,往刀鋒上一送,就這麼一劃,再往上一掛,雞就倒掛着噴着血,順着機械轉輪往廚房去燙毛了。
秦青看呆了,司雨寒小聲跟她說:“聽說他一分鐘能殺四十隻雞。”
看到之前,秦青肯定不信,但親眼看到後,她就信了,因爲這男人劃破雞脖子的動作太熟練太快了,簡直就是一眨眼。
表哥帶着她們過去,穿過院子,秦青看到繞着院子一圈都開有水槽用來流雞血,雞繞這一圈,基本能把血放得差不多,這種設計還是很不錯的。
“叔。”表哥乖得不得了的喊人。
男人掃了他一眼,揚揚下巴:“去那邊挑。”
秦青看到男人身後放着十幾個竹籠,籠中都是一個個被綁着翅膀與雙腳的、縮得像鵪鶉一樣的雞,十幾籠活雞,卻一點叫聲都沒有。
表哥看秦青,面露得色——嚇着了吧?
秦青盯着那男人手裡的刀看,對錶哥搖搖頭。
表哥過來小聲問:“看不上這刀?”
“這是把新刀。”秦青小聲說。
表哥懵着臉去問男人:“叔,你這刀用幾年了?”
男人隨口道:“七-八年了吧。”
表哥立刻回頭看秦青:七-八年還不行?
秦青看這樣不知糊弄到什麼時候,走過去。
男人擡起頭,看到秦青,不自覺的就把煙給拿下來扔到地上,此時才正眼看他們這一行人,他看了一圈,問秦青:“有事?”
表哥瞪大眼,怎麼回事?
男人問:“你來是有事吧?”反正不是來吃飯的。
秦青看這男人看出來了,問:“師傅,你家有沒有用了幾十年的殺雞刀?”
男人又把他們挨個掃一圈,把刀放下,站起來衝廚房裡頭喊:“我歇會兒!”
然後帶他們往後走。
後面就是住的地方了,一座方方正正的水泥房子,三層高。
男人領他們進去,兩隻肥嘟嘟的大黃狗搖着尾巴過來。
“去,去。”男人把狗踢出去,指着堆滿衣服的沙發和牀說:“隨便坐。”
表哥坐下說:“叔,你帶我們來這裡幹什麼?我還跟嬸叫了菜呢。”
“讓你嬸給你端過來。”男人拿來三瓶飲料,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坐下嘆了口氣說:“我一看,就知道你們是有目的的。”
“叔真高明。”表哥翻了個白眼,“啥目的啊?就是吃飯!”
男人指指他:“你那點小心眼還想瞞過我?爲刀來的吧?”
表哥一臉被侮辱的表情:“叔,你這樣就沒意思了!我還不能來你家吃個飯?”
男人懶得理他,轉頭問秦青:“你說,你是不是爲刀來的?”
秦青點頭:“是。你家有幾十年的殺雞刀嗎?”
男人舉起兩隻手:“整整殺了八十九年的雞!”
秦青問:“那刀呢?”
男人攤手,“不敢用,沒法用啊!”
男人的爺爺小時候是學徒,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燒水、殺雞、拔毛。他不記得父母家人,是被賣給燒雞店的店主的。
後來連年戰亂,店主死了,他就回村自己開了個燒雞鋪子。
一開始他用的東西全是從店主的店裡扛回來的,條案、鐵鍋、爐子,還有殺雞刀。
這把刀據說也是店主家祖傳的,有年頭了。男人的爺爺拿這刀殺雞,據說以前還是店前一景兒,爲了讓客人看稀罕,爺爺就在店前殺,活雞現殺,是個噱頭,店也因此出了名。
男人的爸爸也是從還沒有桌子高就幫着提熱水燙雞毛,八歲時開始握刀殺雞,一直殺到進醫院。
不過男人的爸爸和爺爺,全是得癌死的,死的時候滿牀打滾,牙能生生咬斷。特別是男人的爺爺,當時麻醉藥管得很嚴,家裡偷偷給他弄了土藥給他吃,其實就是粗製的大煙膏,這種藥特別不好買,還怕人查,爲了買藥,家裡的店都差點頂出去。
因爲如果不給他爺爺藥,他爺爺就能疼得把頭往牆上撞,哭得淚流滿面的喊“讓我死了吧”。全家人聽了這個動靜都跟着一起哭。男人記得,小時候聽過爸爸罵鄉里掃大煙膏掃得太乾淨,不然以前煙館很多,這藥根本沒那麼難買,再不濟藥店也能找到,搞得現在治病的藥都買不到了。
男人的爸爸也得癌症之後,想起父親的慘狀,就不肯治病,說真到最後開始疼了,他上吊跳樓喝藥,絕不受那個罪。
他說到做到,死活不進醫院,疼了就買土藥止疼,瘦到體重只有六十斤時還要殺雞,最後是被男人硬是給擡進醫院的,進去以後不到一星期人就沒了。
兩代都是得病死的,村裡就起了流言,說是這家殺雞殺太多,賺的都是不義之財,才叫男人的父祖都不得好死。
男人多少有點信,就想關店。
但店關了以後怎麼生活呢?他先是買車想幹貨運,據說這個特別簡單,會開車就能賺錢。結果別人都賺,就他賠了,每趟出去都能碰到查車的,有時一條路能讓人堵三四回,賺的還不夠賠的;除了這個,還遇上貨主不給錢,貨主的貨讓查了,讓公安扣了,讓債主搶了等等。
那幾年,他們家的運氣壞透了,就跟家裡住了個黴神一樣,幹什麼都不行。家裡的錢也很快見了底,還欠了外債。
從家裡有鋪子到全家躲債過日子,這落差不可謂不大。男人就又想開燒雞店了,到現在還有人記得他們家的燒雞呢,別的地方的燒雞做的再好,仍然有幾年前、十幾年前,甚至幾十年前吃過的客人找上門來:“你們村那個燒雞店,以前在這裡開店的,沒有名字的那家,搬去哪兒了?”
男人跟家人商量後就又把店開起來了,不過他沒有買活雞殺,而是從雞場批發已經殺好的光雞直接做。
他覺得這樣就行了,家裡也不殺雞了就不會有事了。
可是,一開始還行,客似雲來,後來慢慢的,店裡生意就不行了。趕老遠過來吃的人說:“不是那個味了。”
開店的錢是借的,人家看他開燒雞店才借的,見店眼看要死,這可是高利貸!還不出是要全家的命的!
男人沒辦法,只好試着換了活雞。
結果,生意真的好轉了。
賺了錢,還了債,男人開始擔憂起小命來。但每天的錢嘩嘩往家裡流,讓他也捨不得不開店,就特意請了個大師替他想辦法。
大師就給他出了主意:封刀。
首先,家裡重新蓋房子,方位、大小、門開在哪裡、窗戶開幾扇都有講究;
然後,店裡殺雞的那柄刀,不再用了,又因刀有煞氣,所以要鎮在家中洗煞;
最後,每天殺的雞有定數,不能濫殺。
大師出完主意,男人就照做。但心裡還是犯嘀咕,老擔心不用原來的刀了真的就沒事了?還有洗煞,真能洗掉?
表哥保持着聽天書的姿勢聽完後說:“叔,以前沒聽你提過啊。”
男人瞪了他一眼,“我還能天天嚷嚷?”
表哥心道,那你今天怎麼就說了呢?
男人不管他,看秦青。
可能是殺多了雞,有時候他也覺得看到的不管是人還是狗,兇不兇,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今天進來這三個人,就這個小姑娘,往那裡一站,讓他渾身發寒。
秦青聽完後,也犯嘀咕,別的有沒有道理都先不說,至少聽起來也沒大問題。
洗煞?
這倒是個新鮮的。
她抱着虛心學習的心態問男人:“師傅,這煞是怎麼洗的?”
男人皺眉,“你們跟我來。”
他帶着秦青幾個上了二樓,進了一個地上都是玩具的臥室。
這是一個孩子的房間。書櫃是七彩的,衣櫃是蝴蝶型的,牀是七星瓢蟲。
是個男孩,而且年紀不大。
男人把牀墊掀開,把牀板頂起,跨進牀箱,從裡面掏出一個包得嚴嚴實實好幾層的麻袋,一層層解開後,露出了裡面的刀。
“怎麼可以放在這裡?!”秦青驚叫。
司雨寒和她表哥也跟着乍舌,三人全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
男人跺腳:“可不是!這刀就放在我孩子牀底下!我天天晚上都睡不着啊!!”
司雨寒條件反射的問秦青:“這樣可以洗煞?!”
“沒聽說過!!”秦青斬釘截鐵的說!
表哥倒是開動腦筋問道:“叔,小北的生辰八字是不是特別一點?”
也對,司雨寒覺得有道理,就去看秦青。
秦青想了想,還是搖頭:“就算這孩子八字再特別,讓他去壓一把幾十年的刀?還是不對!”真有用的話,煞就算洗掉了,這孩子的命也沒了。而且,用一條人命洗煞?生煞還差不多!
秦青想到這裡,出了一頭冷汗。她上前看這把刀,男人趕緊讓開,讓她隨便看!
她把麻袋全拆掉,男人可能怕害了孩子,包了十幾層麻袋,裹得死緊。本來拿出來一米三四的樣,拆完才發現,刀連柄其實就四十釐米左右,跟十四寸的筆記本電腦差不多寬。
刀確實是老刀,不過並不是古董。普通的木柄鋼刀,牛皮帶纏的刀柄,一圈圈的都攥出油了,鋼刀背厚刃薄,顏色不勻。秦青數了一下,有九層。
“這刀補過幾回?”她開始覺得有點不對了。
“這個……時候長了,總也有七-八回了。”男人道。
是九回。
秦青用手指在刀刃前輕輕迎了一下,沒碰到就寒氣侵骨。
好凶的刀。
可這刀雖兇,氣卻不兇。
秦青的手緩緩散出一點氣,刀的氣場卻絲毫不亂。
這是一把好刀。換句話說,這刀不惡。
所以這個刀,應該並不會害人。
秦青拿着刀起來,男人立刻矮了三分。她看男人的樣子,對這個刀怕得很。
“這刀賣我吧。”她說,“你開個價。”
男人說:“你真要?這刀殺的雞沒有十萬只也有九萬隻了,兇得很!你要了被害了性命我可不負責!”
秦青說:“我就要兇刀,不兇我也不要。你開價,我拿走。銀貨兩清,絕不讓你家再沾這刀的因果。你也就不用擔心這刀會害你了。”
男人猶豫了一下,又想賺點錢了,說:“這刀可有年頭了,我知道,你買兇刀,肯定是有用,我也不跟你多要……”
司雨寒在旁邊悄悄戳了她表哥一下。
表哥就幫腔道:“叔,我這妹子說了,她買刀走了以後,你家就不沾因果了!因果!”他擠眉弄眼的。
男人這才醒悟過來,又不敢要多了,他怕要多了,再沾上因果怎麼辦?
“那……那就……一口價!一萬!”男人之前也想過把刀賣掉,他聽說有年頭的東西都值錢,結果拿刀去賣卻被人笑回來了,說窮瘋了,一把破刀,一百塊都沒人要,開價一萬,是他壯着膽子開的“天價”,他準備讓秦青還價。
秦青張嘴:“好……”
“這麼貴我們不要了!”表哥搶話!給秦青使眼色。
男人鬆了口氣,“最低九千……九!再低不賣了!”
“就便宜一百!你也太黑了!”表哥還要再殺價,秦青點頭了,“九千九,這個價格好。”比一萬好,一萬太滿,九千九差一點,剛剛好。她怕價格再變,掏出手機說:“支付寶轉賬可以嗎?”
男人說:“可以,微信也行。”做生意嘛,支付手段越多財路越廣。
秦青轉了九千九給男人,拿上刀。男人隨手在地上拾了個兒童□□的包裝盒給她裝上,心頭一輕。
終於把這晦氣的刀給送出去了!他當時要送給那個大師的,結果大師不要!
秦青摸摸刀,聽男人抱怨,想開口又閉上了。
她覺得不是那大師不要,估計是想在這家再養養刀。只怕過上幾年,就該來“收”刀了。因爲看這男人的樣子,也是巴不得把這刀給送出門去的。
男人把三人送出去,秦青心滿意足準備走,表哥大馬金刀的在店裡坐下了,說:“這菜怎麼還不上啊!”
司雨寒也坐下了,拉秦青:“吃完再走,讓他送咱們。”
秦青:“……我想早點走。”施教授那邊還等這把刀呢。
司雨寒小聲說:“沒車。公車要一小時以後纔來,我看過手機了。吃飯最多半小時,吃完讓他送。”指她表哥。
那個招呼他們的阿姨剛給開車來的客人裝好十隻雞,回來說:“你不回來菜怎麼能上桌?上桌不就涼了嗎?一直給你放火上呢!趕緊吃完給我滾蛋!”說話間剛纔那個男人把菜就給他們端上來了,“吃吧,吃吧,不用掏錢!”
“什麼不用掏錢?”阿姨剛要發火,男人拉住她說了兩句,她看了眼秦青,突然笑得特別燦爛的說:“妹子吃什麼?米飯、麪條、大餅都有!”
秦青:“……”
說實話,肚子早餓扁了。
風捲殘雲般的吃完才花了十五分鐘,吃太急肚子都是撐的。
吃完,司雨寒催表哥去借個有牌的車再借個證好送她們回去,秦青猶豫了一下,勸男人去醫院查查身體,不過她換了種說法:“我把刀帶走後,你應該是不會再生病了——就算有病,也能治好。如果真發現瘤子了,肯定不是惡性的,而是良性的。你去醫院看一看,看我說得對不對。”
這麼神棍,男人還在猶豫,那個阿姨已經推着他說:“去看看!去看看!是良的就早點切了!”
“我還未必有呢!”男人發火。
“去看看不就行了!”阿姨也喊起來。
最後男人決定去醫院,結果他胃裡還真有個瘤子,開腹後醫生見不大順手就給他切了,切片檢查後是良性的。男人想起秦青的話,信心百倍的治療,配合醫生遵醫囑吃藥,不到半年就恢復了,三年後未見覆發,成了醫院早發現早治療的一則成功案例。男人聽醫生說他很幸運,愈後良好很難得,跟老婆悄悄說:“人都說了,我肯定沒事!看,果然沒事吧?”
這邊,秦青看這兩個吵起來了,趕緊勸,司雨寒也勸,對男人說:“阿姨也是爲你好。”再對阿姨說,“您別急。”再對男人說,“你看阿姨都急了,快勸勸。”
男人推了那個阿姨一把,“嚷嚷什麼?”
司雨寒眼睛都瞪大了,這叫勸?!
秦青看出不對來,拉司雨寒,小聲說:“他們……是母子?”
司雨寒趕緊小聲說:“是夫妻!”
秦青的眼睛也瞪大了,阿姨看起來六十多,男人看起來才三十幾歲的樣子啊!
司雨寒又小聲加了一句:“我記得這家店,女的比男的小四歲。”
差了一輩人了!
那對“夫妻”已經不吵了,男人回去殺雞,女的繼續笑臉迎人的賣燒雞、點單、端菜、收拾餐桌、收錢,偶爾廚房忙不過來她還要進去炒菜、刷碗、盛飯。
怪不得看起來差了一輩人,這是太累了啊。
表哥借了輛老年電動助動車,不需要證,不需要車牌。秦青和司雨寒坐上都擔心這車跑不了一個來回趴路上,表哥一點不擔心晚上回不了家,興高采烈的:“我把你們送回去後正好去網吧包個夜!”
司雨寒懂,小聲跟秦青說:“網線的頭在我叔的屋,晚上我叔一睡覺就把錢拔了,不讓他上。”
怪不得跟出籠的雞似的歡騰。
秦青和司雨寒到學校門口看到表哥迫不及待的奔向網吧,兩人也分手了。秦青還要去醫院。
醫院裡,施教授還是老樣子。她早上走時什麼樣,現在回來他還是什麼樣。師母神色疲憊,見秦青來了還說:“你這孩子怎麼又來了?剛回寢室睡覺了沒有?看你眼圈這麼重,肯定沒睡。快回去,今晚早點睡。”
“教授怎麼樣?”
師母給她倒水拿水果,說:“挺好的,體溫沒升高,就是一直沒醒在睡覺,醫生說晚上再不醒就給他下胃管,人不能一直不吃東西,該得胃病了,怕他犯胃炎。”
上午來了兩個年輕老師,師母怕他們照顧不好施教授就一直攔着他們,結果這兩人就說幫師母打掃家裡的衛生,給施教授洗衣服,買菜,就是不讓師母來回跑了。
這樣也挺好的,師母說:“這我就省事了,給他們寫了單子,看幫我買什麼菜都寫好了。”她看看時間也快到下午四點了,她說:“青青,要是你不走,你能不能在這裡看一會兒,我回去做飯。”
“可以,可以!”秦青正發愁怎麼把刀拿出來!
等師母走後,秦青特意先去護士站問了下一回量體溫是什麼時候,護士說是一個小時後,她來之前剛量過。而施教授的水還有三個小時才掛完!
秦青回病房把門鎖上,拿出三個粘勾粘在施教授頭頂正中央的牆上,然後把刀拿出來,用綿繩一綁,掛在粘勾上。
懸刀於頸。
將刀刃衝下,懸於頭頂,是有鍘刀之意的。
此刀是兇刃,錘煅九遍,又於正位,童男身-下,陰藏數年,一經現世,便是它大展兇威之時!
它生來無鞘——菜刀嘛,就沒有什麼能再蓋得住它的刀鋒。
秦青原本站在施教授牀邊,站一會兒受不了,站在窗戶底下的太陽地裡。如果眼前的一切可以具現化,就能看到兇刀的刀影已經把整個房間佔滿了。
而石蓮臺的煞氣再厲害,它也沒有刃。
對秦青來說,那就是石蓮臺的煞氣兇?找個更兇的,把你給嚇走!
一山不容二虎嘛。
有她在的地方,沒有第二個鬼敢靠近。
有這刀在的地方,什麼煞氣都要逃走的。
代玉生看到天空中現出巨大的黑洞,仔細一看,原來是天盡頭,烏雲捲成巨大的漩渦,激盪之下,雲彩散開,剛纔的狂風像假的一樣,突然消失了。
天漸漸放晴了,雖然仍是陰的,沒有出太陽,但好歹也沒有云了。
代玉生鬆了口氣。看來還是那個學生比這個學生靠得住。
“只颳風不下雨,怪天氣!”施無爲在旁邊說,他剛纔看天色變了就好奇的過來看。
代玉生陰森森的看着他:“……你抄完了?”
施無爲:“抄……抄完了。”
代玉生從講臺上拿出一本書拍在他桌上:“繼續抄。”
施無爲:tat
“教授!你醒了?”秦青驚喜的喊,立刻伸手按護士鈴通知醫生!
還不到一小時,剛四十五分鐘,教授就醒了!
施無爲茫然的睜開眼,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覺得手指,特別是握筆的指頭,痠疼痠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