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放學後我們來到了校外的一家小飯店,菜都上齊了,我們都準備動筷子了,姜恆卻神秘兮兮的告訴我們要等一下,還有個人沒到呢。

五分鐘後吳曉出現在了那家小飯店中。

那天晚上姜恆很開心,喝了很多酒,我問姜恆:“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

姜恆說:“都是王思夢,她竟然騙吳曉說她懷孕了,說是我把她肚子搞大的……”

我剛喝到嘴中的酒差點噴出來,在嘴裡憋了好久終於嚥了下去。我想王思夢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但沒想到她這麼容易受精。我知道我錯怪吳曉了,自罰了幾杯,吳曉一時間在我心目中變成了正面形象。爲了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的男友分手,這樣善良又容易被騙的姑娘在這個世界上真是不多見了。之後的幾天王思夢一直沒來上課,她的座位一直是空着的,我初步推測,她應該是涌進“無痛的人流”了。

有一天上體育課的時候我們班的唐龍問我,知道王思夢這幾天爲什麼沒來上課嗎?

我回說:“我怎麼會知道。”然後就看見他臉色略帶失望的走開了。

唐龍是我們班的學習(委員,雖然班級裡有很多委員,但他是最盡職盡責的,有幾次給我講題把我都講煩了,他還是滔滔不絕的講,後來我就再也沒敢讓他給我講過題。他是我們班學習最好的,高一這一年拿過班級兩次第一,一次第七,得第七那次他是帶病考試的。這樣的學生是容易讓人嫉妒的,雖然我們是藝術生,但考好了在班級裡還是很拉風的,也有面子,即使在全校排不上什麼名次,可在老師們的心目中,也儼然成爲了拿得出手的人物。

我知道唐龍想的是什麼,他暗戀王思夢,這事其實除了王思夢假裝不知道以外班級裡的娃子們個個門兒清。另外據不可靠但我認爲很靠譜的小道消息秘密透露,唐龍曾經給王思夢寫過情書,並且在送情書的過程中被老班及時發現,並用酷刑拷問唐龍:“說!你想不想和王思夢做同桌!”——老班只是想促成一對“情侶同桌”,以此來提高他們倆的學習成績,估計當時唐龍是被老班嚇蒙了,問什麼都搖頭,結果他就沒和王思夢做成同桌,浪費了老班的一片苦心。後來畢業後我們問老班可有此事,老班笑笑,只說了四個字:“野史,野史。”

唐龍是個很害羞的男孩,給王思夢講題的時候很容易變成口吃,口音還疑似普通話,怎麼叫疑似呢?就是似,但不是。聽起來讓人有點不舒服的普通話,之後他自己的臉馬上就紅了,腦門上的汗也是越積越厚,變成大汗珠浮在油膩的腦門上,最後因爲實在不知道怎麼講了丟下一句“你再自己想想吧。”,轉身在頭上抹一把汗匆匆而去。看他給王思夢講題,就彷彿看見他穿着棉襖呆在熱氣騰騰的桑拿房中,氣都喘不舒服。

唐龍學習好,人也不錯,但一緊張就說普通話這毛病讓我們有點受不了,感覺特別假。更讓我們受不了的是他的歌聲,他還特別喜歡唱歌。如果說他講普通話,同學們還只是有點接受不了,那麼他唱歌這件事,大家就是完全沒法接受的。

以前唐龍上課表現很積極,發言次數平均一節課能有個三、四次,可自從王思夢消失之後,我們上課的時候很難看見舉手發言的唐龍了。

有一次在化學課上老師很納悶的問了全班同學一句:“我們可愛的、曾經上課很積極發言的唐龍同學哪去了?”

結果唐龍“噌”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喊了一聲:“到!”惹得全班同學哈哈大笑。

化學老師裝作纔看見唐龍,說:“哦,你來了啊,我還以爲你和周公約會去了呢。沒你的課堂太沉悶了啊……爲了活躍一下課堂氣氛,懲罰你在我的課堂上不積極發言,你上來給我們大家唱首歌吧。”

唐龍頓時就木那裡了,木成了一根會臉紅會流汗的木頭。

班級裡的同學也跟着起鬨,嚷嚷着讓唐龍來一個,大部分都拍手叫好。讓唐龍上講臺唱歌的人都是不懷好意的,他們只是想看笑話而已,當然,這“大部分”的人中也包括我,我是當中喊的最響的,我們總是喜歡把痛苦建立在別人身上,然後感覺異常開心。

在同學們千呼萬喚之後,唐龍終於走到了講臺上,開口講的第一句話就把化學老師和在座的同學鎮住了,不是因爲他說了什麼經典的話,內容平凡的很,他只是說:“恩……今天我爲大家唱一首周杰倫的《簡單愛》。”鎮住我們的原因是,他開始說他那假惺惺的普通話了……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全班都好安靜,我甚至聽到了我汗毛聳立和雞皮疙瘩掉落在地的聲音。

終於他開始唱歌了,結果是早在意料之中的,歌詞“念”的很熟練,沒有讀錯字,至於旋律哪裡去了,這是個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而同學們是否喜歡這樣的歌被這樣的唱,看過我們化學老師鐵青的臉色大家就都明白了,這是個永遠沒有疑問的答案。我想此刻化學老師身上掉落的雞皮疙瘩已經嘣成爆米花了。

我後座的同學問我:“這是懲罰他還是懲罰我們呢……”

唐龍竟然還意外的把自己唱哭了,這是我們每個人都沒想到的。唐龍是眼圈套眼淚地把《簡單愛》很不簡單地唱完的。

化學老師是個剛大學畢業的學生,是奶油小生那類型的,從他稚幼的黑板字可以看出他沒多少帶課的經驗,後來他告訴我們,我們是他帶過的第一批學生,而對那時經驗並不多的他來說,唐龍意外的把自己唱哭了多少是嚇到他了。我想他一定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別說是剛上崗的老師,就是我這樣在“被教育界”裡混了十多年的老油子也沒見過這樣的上課場面。

在眼淚衝出眼圈之前,唐龍回到了座位上,大家終於感覺這個世界舒爽了,之前被他唱得感覺腸子都扭勁兒了。課後化學老師找唐龍談話,問他發生什麼事情了,唐龍毫不避諱地說:“唱着歌想起我喜歡的那個人了。”於是化學老師也就沒好意思再問什麼。

此後唐龍上課仍是狀態低迷,因爲王思夢已經半個多月沒來上課了,沒想到唐龍對王思夢那麼癡迷。終於有一天唐龍忍不住去問了老班,老班說王思夢生病了,需要在家靜養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