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正在看書的韓小鎂往椅子下望了一眼,也不做聲地弓下腰把筆撿起來還給了秦青,秦青忙說:“謝謝。”

韓小鎂聽秦青說完“謝謝”後襬了下手,說“不客氣”。秦青怎能讓這對話斷掉呢,於是他貌似很關心的問韓小鎂:“你在看什麼書呢?”

秦青開始試着和韓小鎂溝通,帶着佔有對方的動機。

韓小鎂只回了兩個字:“《圍城》。”

秦青說:“哦?《圍城》啊?好書啊!是那個沈從…”

“是錢鍾書寫的。”韓小鎂打斷道。

我在旁邊有些坐立不安,我想換個話題止住秦青和韓小鎂的對話,可我一想到秦青的文學功底,我就什麼都沒做,等待着秦青自己犯錯。

韓小鎂笑着問:“你看過《圍城》嗎?”——這是我第一次看韓小鎂笑,也是第一次聽見她問別人問題,但這些對我來說的第一次,卻不是給了我,而是給了我的損友,一個花邊新聞不斷的傢伙,我覺得有些東西被玷污了。

秦青說:“當然看過啊…”秦青把“啊”字拉的很長,邊說邊向我投來求救的眼神。

“哦!我還沒看完,但是這本書真是寫的太好了,你喜歡裡面的哪一段啊?”韓小鎂又向秦青拋出了問題。

我知道秦青根本不喜歡讀書,看日漫他還是挺有興趣的,於是打圓場說:“他最喜歡看方鴻漸和唐曉芙的那段了……”秦青忙點頭,然後接着說:“我特別喜歡那一段。”我心想:你是特別的心虛吧?

“恩!讀到現在,把我讀哭的就是那段了,鍾書先生的心理刻畫真是絲絲入扣啊。”韓小鎂退去往日的“冷”,一下子變得健談起來,看來韓小鎂不是不愛說話的人,只有沒找對話題,找不到聊天的人。

秦青頓時沒了談資,不知道往下說什麼,辜負了韓小鎂的一腔熱情,以爲秦青真的和她一樣愛看方鴻漸和唐曉芙的愛情故事,而事實上秦青連《圍城》的作者是誰都是剛剛知道的。

這時上課鈴響了,秦青得以抽身。

有一天秦青突然和我說:“《圍城》真的很好看,我終於明白爲什麼從小父母和老師就教育我們讓我們多讀書了,對泡妞是有幫助的啊。”我心裡一驚,想:秦青竟然爲了泡妞去看名著,看來這次他是認真的了。我心裡又起了波瀾——韓小鎂會被秦青“獵殺”麼?

讀了《圍城》,秦青心裡有了底,於是他開始對韓小鎂發起了猛烈的攻勢,每每話題都是圍繞方鴻漸和唐曉芙的愛情展開的。

有一次他對韓小鎂說自己就是現實版的方鴻漸,嘆自己命苦,無法得到生命中的唐曉芙。

這時韓小鎂問:“哦? 那你的唐曉芙是誰啊?”

這就是秦青要韓小鎂問的話,終於在秦青百般啓發下從韓小鎂嘴中說出。

秦青猶豫了,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是不是在和他裝傻,爲了把握儘量多的勝算,秦青繼續試探的說道:“你猜。”

韓小鎂真的是很單純的女孩,她沒想過秦青話中有話。

剛好這時韓小鎂想起了老班下課要她到辦公室去,於是告訴秦青她要去找老師,轉身就走出教室了,撇下秦青一個人呆呆的坐在那裡。這是最撅人的做法,以有事爲由打斷與男孩的談話,或者拒絕男孩的邀請。在韓小鎂說她要去找老師的那一刻,秦青就認爲自己失敗了,他以爲這是韓小鎂故意的,他沒想到韓小鎂真的可以單純地連一點弦外音都沒聽出來。後來秦青告訴我,當時他只覺得韓小鎂離去的背影在對他說一個字——“滾。”

就在這件事發生後的第三天秦青就找了個女朋友,是外校的,然後不到一週就和人家分手了,我問他這次怎麼連一個星期都沒撐過?

秦青說:“外校的不好,距離太遠,故作親密的鏡頭都在校外,韓小鎂看不到……”

秦青在報復。

我從來不認爲他可以被女人傷到,但是這次他是真的被打擊了,他要向韓小鎂證明,證明自己不是沒有她就沒法活了,他要表現地更快樂,更灑脫,他不能讓韓小鎂看出自己的難過,但我知道,秦青的內心是痛苦的。我當時也沒想到韓小鎂那麼單純,話都說道這個地步了,秦青最後還是成了方鴻漸。

秦青很快在學校範圍內捕到了“獵物”,雖然他對這個“獵物”不是很感興趣,但在韓小鎂眼前演一回曖昧,讓韓小鎂心生醋意,對此他還是很感興趣的。

一天午休的時候,秦青把她的“獵物”帶到教室,然後摟着他的“獵物”和他的“獵物”互相餵食,秦青顯得吃的很香,卻看得我直反胃。

韓小鎂當時坐在我的身後,我想回頭看看她的反應,沒想到她先和我說話了,她問我:“那個女的就是秦青的女朋友?”

我說:“是吧……”

韓小鎂癟了下嘴自言自語說:“比書中的唐曉芙差很多啊……秦青什麼眼光啊。”

韓小鎂對秦青失望了,卻只是因爲秦青的眼光。

就這樣,秦青和韓小鎂的姻緣因誤會告終,我順勢而上,接着以方鴻漸和唐曉芙之間的愛情爲話題與韓小鎂攀談。開始我們只聊《圍城》,後來聊到了她的生活,聊她小時候的夢想,我就這樣開始慢慢了解韓小鎂,看得周圍的那幾個情侶座的男生天天向我扔臉色,好像我搶了他們的媳婦似的,這些人像極了紅杏,身邊坐的女友們就是牆,明明想出牆,可惜杏高一尺,牆高一丈,這些杏只能望牆興嘆了。

秦青在那段時間也開始朝我扔臉色,但我不在乎,俗話說:“朋友妻,不客氣。”何況韓小鎂還算不上朋友妻,我沒什麼對不起秦青的,各有所好,各取所需,他下手的時候也沒考慮過我的感受,所以我很坦蕩的和韓小鎂開始了一段讓無數男生垂涎欲滴的曖昧關係。

有一次韓小鎂問我:“你想象中的高中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啊?”

我想告訴她,我想象中的高中是天天刀光劍影,美女纏身,敢愛敢恨,俠骨柔情,演繹一段可歌可泣,衆人皆知,連校門外環衛工人她四歲兒子的幼兒班的小朋友都能倒背如流的高中江湖新不了情,但這只是我剛上初一時對高中抱有的幻想,內容很黃很暴力,不能這麼和她說,便告訴她我沒想過,問她的想象中高中是什麼樣子的。

她說:“我想象中的高中和現實中的很不一樣,教學樓應該是有些破舊的,爬山虎爬滿了牆壁,走廊上有穿着白襯衫彈吉他的男生,教室裡有帶着600度眼鏡的老師在批評學生,我們的書桌是木頭的,上面堆滿了我們喜歡的書,我們大聲地用英語互相交談着,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教室,我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像老電影,像有了褶皺的舊照片,那種氛圍真夢幻。”她描述的很投入,眼睛始終望着窗外的遠方,我欣賞着她美麗的臉龐,心想:你真是很傻很天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