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宇文器是個好皇帝,或許還爲時尚早,不過他想要做個好皇帝,倒是真的,常年在西北,經歷過大多數皇子龍孫所沒經歷過的苦,深刻見識過老百姓的艱辛,只要有些責任心的人都不會不想做些什麼,何況他是一個責任感,心地也不錯的男人。
因此即使他登基後第一個生日,考慮到動亂始平,黎民剛安,便不許大半,送了很貴重奢侈禮物的人也受了斥責,還有被清查丟官的。不過林鈺也好,殷素素也好,送的禮物看起來中規中矩,也並沒有什麼逾越的地方,或許因爲比別人更瞭解幾分,小白更不用說,一個伯爵而已,送的更多是西北和東南的一些特產加上一些常規禮物。
五月末,御花園池子邊的荷花開的十分繁盛,密密的荷葉幾乎遮蓋了整個池塘,荷葉之上是清豔的清荷滴露,粉的紅的荷花花瓣陽光下有一種絲緞般的細膩感。池子邊建着一個賞荷亭,三重八角的木質亭子遮住了夏天強烈灼熱的日光,投下一片陰涼,亭子裡站着兩個人,一個身材修長的是宇文器,另一個穿着天水碧羅裙,姿態秀雅的就是林鈺。
兩人站的不算近,不過亭子裡面除了他們倒是沒有別人,伺候的宮人等都遠遠站着,顯然兩人是有些話要私下說。不過看林鈺神態平和寧靜,宇文器雖然略有些惆悵,也是一副寧和樣子。便知道這絕不是在談情說愛。
“最近天氣熱了,也要多加保養,注意別中了暑了。”林鈺看了看宇文器略顯疲憊的神情和挺的很直的脊背,又看一眼開的燦爛的荷花,嘆道,“眼下沒人,也別硬撐着了,坐下歇會吧。”
宇文器也不隱瞞。他和林鈺雖然相交不算很長時間,然而大約是本質上林鈺和他倒是一類人,反而比別人更交心些,在溫潤眼神之下,他漸漸放鬆下來,靠着闌干坐下,嘆口氣,“是累,然而事情那麼多。難道能不管?就說今兒朕發脾氣,如今局勢算是稍微好些了,然而這兩年年景本來就一般。黎民百姓受了那麼大的罪。國庫還空虛着,這些人還窮盡奢侈,怎麼能不生氣!”
林鈺也在闌干對面的石凳子上坐下,便勸他,“泰山不是一日壘成的,你再心急。也要一步步來,要是累壞了自己,難道還能把這些事交給別人不成?自上至下,都尚奢侈,確實是個大問題。可你也知道扭轉風氣這事,也不是三五年就能完成的。能初見成效就不錯了,可皇上還年輕,未來還長着呢。”
宇文器最近確實心急了,然而人究竟不是鐵打的,這麼連軸轉,誰能撐得住,殷素素撐了好幾年,一放鬆之下還大病了一場呢,殷素素平日還沒那麼多煩心事,當皇帝就是操心的命。然而宇文器父親太上皇宇文吉對他有愧,感情也不好,說不動他的,太后柳氏更不用說,沒什麼情分,還要稍微避嫌,竟沒幾個人能勸動他。
宇文器知道林鈺是勸他別太心急,然而林鈺的話,他多少還是能聽進去的,林鈺見此,又繼續道,“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皇上讀書比我讀的多,應該是知道的。我還等着皇上開創一個盛世,這不是一年兩年就能成功的,才更要保重身體。”
林鈺說了這半天,總算是把宇文器說動了,嘆口氣,“也是,我這段時間是有些心急了。”
“殷姐姐上回回來跟我們說,皇上嘴裡都起了燎泡了,我還不信,如今一看果然是這樣,纔多說了兩句。”林鈺笑笑,“不過以後也不用我們擔心了,以後四哥有了媳婦,知冷知熱的,我們再說可就是討嫌了
。”
“不喊皇上了?”宇文器看了林鈺一眼,“叫四哥就挺好,難道我不是你哥。至於皇后,你也是知道內情的,又何必取笑我?”
“四哥用朕,我自然是要稱呼皇上的。”林鈺聽着宇文器換成了我,笑起來。
“平日朕啊朕的順嘴了而已。”宇文器嘆口氣,“這宮裡女人是怎麼回事,我難道不知道?”
“這也未必,皇上看中了誰家女兒我是不清楚,然而我倒是覺得,相貌在其次,總要個溫柔體貼的,就算不能盡交心,然而也能熨帖些不是?至少知道心疼人的。”林鈺想了想道,她確實有些心疼宇文器的勞累,不然以她平日作風,是不會在這上面發言的。
“這倒也是。”宇文器嘆口氣,“怕只怕,表裡不一,那陸麗妃以前待太上皇還挺溫柔體貼呢。”
“所以纔要你找個好皇后啊。”林鈺笑笑,“再說,您和太上皇不一樣。”
宇文器剛要說話,就遠遠的看着一道白影一閃而過,再看林鈺,果然是笑了,便把原本要說的話,嚥了回去,朝着原處招了招手,大聲道,“過來吧,都已經看到你了。”
果然從不太遠的樹叢後面走出個白髮白衣,容顏如玉的美男來,不是白緋若是哪個?等他走近了,宇文器就打趣道,“就這麼不放心你媳婦?怕被我拐了去?”
“自然是不放心的,這麼漂亮的媳婦兒,換您,您放心嗎。”白緋若也不隱瞞,笑道。
“也是,換了我也不放心。”宇文器點點頭。
林鈺臉上微紅,“你們倆個別亂說了,還沒正式成親呢。”
“成親時間定了吧?”
“定了,八月二十六。”小白道,林鈺也點了點頭。
“到時候,送你們一份大禮。”宇文器笑道,又對白緋若道,“我還沒死心呢,你要是對她不好,嘿嘿。”
“皇上你沒機會了。”雖然是開玩笑,白緋若一點不讓,又笑道,“至於大禮,我就卻之不恭了。”
林鈺也笑起來,對宇文器行了個禮,“時候不早了,也就不耽誤皇上的時間了。”
“怎麼今天想着過來和四哥他說話?”兩人並肩而行,小白有些小心的問道
“放心,不過皇上最近繃的太緊,藉機勸勸罷了,他那人你知道,沒幾個人能勸動。”林鈺微微一笑,“而且我原本是打算送他一份大禮的,話還沒出口,倒被你岔過去了,也罷了,不急。”
“大禮,什麼禮物?”白緋若有些好奇。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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