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公主在那裡跳腳,林鈺心情倒是挺平和的。雖然被人指責爲賤民,林鈺其實不算很生氣,然而卻是怒道,“耕種紡織,百行百業皆是黎民百姓所從業,若無百姓,公主也難免衣食無着,怎能以此污衊語!”
社會主義教導的好,人人平等,勞動最光榮,雖然現實中不可能是真的人人平等,可你敢公開說老百姓是賤民試試!林鈺很清楚自己說起來就是草根出身,沒什麼好遮掩的,她也不以爲恥,但是你丫的說誰是賤民!沒有老百姓,你會紡織還是會織布,就等着裸*奔吧!
不用說,兩人鬧了一些不愉快,林鈺雖然不是愛說話的人,收拾幾個嚴重中二病患者還是很輕鬆的,安定公主說不過林鈺,又覺得丟了臉,氣呼呼的走了,這還不算完,她進宮告狀去了!
林鈺雖然不知道她進宮了,然而卻很清楚,安定公主原本只是混鬧,不過是個斥責兩句的事,然則賤民兩字出口,怕是要被罰的不清,心情還挺輕鬆的,照舊去看她姐姐。
她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把這件事給青青說,免得準媽媽聽說了生氣,不過青青卻看出林鈺身邊伺候的人臉色有異樣,私下叫丫環問出來了。
“聽說你之前和安定公主起了衝突?”
“哪個多嘴的告訴你的。”林鈺看青青神色如常,倒也鬆了口氣,青青脾氣暴烈些,而且孕婦嘛,脾氣不好古怪些都是有的,是真不希望她煩心。反正不是什麼大事。
青青也知道不是什麼大事,所以才這麼坐得住,眼下的架勢,就算是林鈺和殷素素起了衝突,和清河公主起了衝突,宇文器多半還是迴護林鈺,更別說是安定公主這樣的。林鈺還佔着理呢。
“你只管告訴我是不是有這回事唄。”青青喝了一口茶,帶着笑道,
“是有那麼一回事,至於爲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林鈺也有幾分納悶,她性子不是愛惹事的,一開始只是規勸一下而已,還是挺好聲好氣的,沒想到安定公主不聽不說。還公然下她的臉面,指責她出身微末。
青青想了想,帶着幾分不肯定道,“大約是嫉妒吧,你出嫁時候,我看諸公主中她臉上不平之色最爲明顯。”
青青還真猜對了。安定公主自以爲是正宗的天家血脈,可比這個半吊子公主尊貴多了,偏偏嫁妝比人差的老遠。婚禮檔次也差的老遠,更吐血的夫婿也差的老遠,別說有白緋若這樣的品貌,相貌差,花心,才能平庸,連家世都在諸公主駙馬中墊底,心裡怎麼能痛快了。
本身母族和嫁的就一般,她很多內幕消息便不知道,看今日行事也知道這位的性格不怎麼好。品行上也比較一般,比較有地位的清河公主等也不帶着她玩,自然也不會多告訴她一些秘密。她還不是什麼明眼人。只當着林鈺真只是救了宇文器一命呢。
盤算了一下,反正自己是皇姐,宇文器總要給自己幾分顏面的,要是能拿下這個安慧公主來,出口氣不說,自己在京裡也有威信了,乾脆去先下手爲強了。林鈺開頭還不知道這些,然而陪着青青說了好一會話,又一起用了午飯,青青留林鈺住下,林鈺正猶豫要不要住下時候,就有人偷偷來告訴她這個事。
“公主,安定公主進宮告狀去了。”
饒是小丫環壓低了聲音,林鈺臉上露出幾分吃驚,倒不是生氣,而是——這麼沒眼力勁兒,你愛告狀就告狀去吧!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原本處罰不處罰你還在兩可之間,如今便是削你沒商量了。
極品蠢貨啊!林鈺深深的佩服了,這麼個傢伙,怎麼在上次的政變中還沒被怎麼牽扯進去啊?難道是因爲太蠢了?還真是因爲是太低端了,沒啥拉攏價值。
果然,宇文器看着這個蠢貨,還是自己姐姐的蠢貨,別提有多生氣了,你人蠢就罷了,老實呆着就是了,還惹事,惹事還選在大庭廣衆之下來。鬧就鬧了吧,本來吧以林鈺的性格,是不大會主動告狀的,到時候自己訓斥這個姐姐幾句也就過去了,偏自己還找上門鬧,你佔理啊?!還什麼不能讓這樣低賤出身的壓過正經的皇家血脈!你當後宅爭寵啊,蠢貨!
把安定公主一頓罵趕出宮裡,還沒想好怎麼安撫一下林鈺,第二天就有人上本來參了,言安定公主鬧市傷人,口出不遜,言語中侮辱安慧公主,更過分的是大街上罵普通百姓爲賤民。宇文器果然大怒,直接把安定公主降爲郡主,命其閉門思過半年,罰俸祿兩年,想了想,又取消了諸公主的清道權限。
被連累的公主們多有些嘀咕,然而傻瓜終究還是很少的,不過一個權限而已,皇上現在這架勢,正是殺雞儆猴的時候,何苦跑上去找不自在呢?又不是安定那傻瓜,得罪了人,降了等,被軟禁了,臘月皇帝納妃連杯喜酒都喝不上,新年宴席也沒她份了,何苦來着。
這時候已經農曆十月末了,馬上就是十一月,又要準備年禮等,年下各處田地鋪子還要收租,生意上也要查賬分紅等等,除了人情來往,還要給下人發冬衣發賞賜,十一月各家都是忙過去,幾乎是眨眼就過去了。
這些事同樣也佔據了林鈺不少時間,她今年新婚,有些地方的禮物不能不重,不過如今也有了小白幫忙,白緋若又心疼她,反而比往年更清閒些,備好了禮物等,臘月也就到了。
宇文器原本大婚的日子定在臘月初二,柳家自己作死,宇文器抓住機會把個皇后抹成了貴妃,這大婚就沒有了,嬪妃說着尊貴,確實也尊貴,然而到底也只是妾。在這些規矩上,嫡庶差距就大的多了。按理說連百官領宴都不用,用側門擡進來就是了,然而宇文器多少還是照顧柳家以及元家獨孤家的心情面子,百官領宴是不用了,卻還是請了諸皇室權貴重臣一起吃一頓,順便聯絡一下感情。
反正他也不賠本。不提新晉嬪妃的嫁妝,這些人來恭賀是要帶禮物的,還不能輕了,他不過提供一頓飯而已,還能順道拉攏一下大臣。
真是個會算計的人啊——這是林鈺私下的評語。
然而林鈺也還是要出席的,和大家一樣,這禮物還不能輕了,好在如今經濟寬裕,出得起這個錢。叫人收拾一下就是了。她不糾結,不代表別人不糾結,反正三個同時進門,家世差不多的新娘子怕是很難不對對方產生芥蒂了,尤其其中一個是原定皇后,宮裡還有個太后姑母。另一個是超級大美人,元家的小姐據說素有才名。
作爲名義上的小姑子,婚禮當天還能見一見這些新娘。倒也佩服,如今狀況,不管是不是裝出來的,就連按理說最憋屈的柳家七小姐也表現的很中規中矩,看不出什麼來。然後接下來她們就沒有什麼事了,既不是正妻,也沒什麼繁瑣禮儀,看完了新娘,大家去喝酒作樂,她們還要在這裡等着。而且皇帝只有一個,今晚上只會臨幸一個人,還有兩個要守空房的……
這羣悲催的姑娘!皇宮可真不是人呆的地兒。偏這些小姑娘也是沒有選擇的。就如柳七小姐,柳家和皇帝角力,她一個小姑娘最無辜,卻是最終的受害者,以宇文器的行事,除非這位小姐特別得他的心,估計是不會讓她留下子嗣的。要不說她這樣沒有家族支持的也有沒些好處,也沒有家族的負累,之前太上皇還在位時候,林鈺就可以拒婚,要是有家族負累,就算是有殷素素說情,也沒人敢這麼幹。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這樣的場合,青青和林鈺差着一個品級,坐席上林鈺和殷素素清河公主等挨的更近些,以殷素素的觀察力,是不會察覺不到林鈺走神的。
林鈺當然不會說自己想沒有家族也挺好,同情悲催的三位新娘,便微微一笑,“在想姐姐你什麼纔會大婚呢。”
除了十三公主這樣的小公主,甭管是半道出家的還是正牌子公主都結婚了,只剩下殷素素這個單身禍害了,說她是單身禍害一點兒不假,她臉上印跡漸漸淡了,上一點脂粉就遮的差不多,左腮偶爾有一點印子,被她別出心裁的化了一朵嬌豔的梅花,算是梅花妝的變種,看着更是俏麗。
二十四五歲的年紀,正是盛放如花的時候,她又正春風得意,大仇已報,自己錢權什麼都有了,連以往的如暗夜般的幽豔之氣都少了都換成了璀璨明亮的鑽石般的光芒。柳太后雖然也美豔不可方物,然而正是低沉消極之時,此消彼長之下,殷素素一個人絕對壓豔羣芳,再怎麼漂亮的美人都不能和她的光芒爭奪。
獨孤家的小姐倒是漂亮,單看時候也各種驚豔,和殷素素放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像是正品和仿品之間的差別了,亦或者是最高級別的鑽石成品和鑽石原石之間的差別。她一出現,在場的男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她,雖然基本上都沒有那個膽量追求,她也看不上,可是當妻子的也免不了吃醋啊。
也就是林鈺能輕鬆一些,畢竟白緋若是殷素素的同母異父弟弟,別人即使是同席的諸位公主也忍不住豎起耳朵,除了希望名花有主,男人死心之外,也好奇啊,這樣妖孽神仙一樣的女人,到底會嫁給什麼人,前段時間有傳言說她可能看上她的侍衛?
殷素素也不甚在意外人的眼光,盯着別人注視二十多年了,早就習慣了,想了想還是嘆了口氣,“你是知道的,我們之間有些問題一直橫亙在那裡。”
這話也是張白龍畢竟是張家人,隴西張家滅了殷家滿門,殷素素又藉着朝廷之力幾乎滅了隴西張家滿門,就算張白龍和張家人自己也有仇恨,然而他畢竟是張家,就算張白龍過的了這個坎兒,殷素素呢?
這相愛相殺的複雜糾結背景,就是林鈺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仇恨不是那麼容易了結的。“這個問題,還真是讓人爲難,然則誰能選擇出身呢?”
張白龍身份事涉隱秘,連宇文器等人都不知道,所以林鈺說的挺含糊,倒是讓幾個公主驗證了他們猜測,看來殷素素確實是看上了侍衛,這侍衛和公主之間的愛情,確實是阻礙重重啊,就算殷素素的婚事別人不敢做主,可是身份差距還是挺大的,殷素素又有傾國傾城之貌,富可敵國的家產……
清河公主和殷素素關係一樣不錯,便小心的問殷素素,“難不成是真的?那個傳言?”
“什麼傳言啊?”殷素素有些不解,看一眼林鈺,再看一眼清河公主。
“就是你看上個侍衛的傳言啊,其實,要我說地位身份什麼也不是特別重要,女人啊,就是要找個對自己好的。”清河公主笑道,“像是安慧運氣那麼好的畢竟是少數,駙馬對她好,相貌俊美,人也有才華,公婆也和氣,那是運氣頂天了。”
林鈺笑笑,謙虛了兩句,也不再多說話,要說起來,張白龍比起小白那真是樣樣都不差,出身的問題,隨便弄個就是了,關鍵是兩人之間隔着家族恩怨啊,又不是一般的小仇恨,說起來,這情節好像有些熟悉,羅密歐與朱麗葉?
不過,不管這兩人成不成,絕對是不會出現殉情的結果的,林鈺一邊尋思着這個問題,一邊隨便夾了一筷子菜,卻是一道渾羊歿忽。這道菜是用上等大白鵝,用火去毛,又去內臟,往裡面填上肉和糯米飯,用五味調和,而後殺一隻羊,也去毛,用火燎乾淨,再去腸胃,把鵝放羊身體裡,縫好羊皮後,燒烤,,羊肉一熟,馬上去掉羊,取出裡面的鵝,羊肉卻不吃,只吃這鵝。
要說這道菜最地道的吃法還是手拿着吃,或者撕或者用小刀切開,然而宮宴嘛,這一席上都是公主,自然要精心的切好,用銀盤盛了。這菜做法如此複雜,味道確實不錯,香氣濃郁,林鈺倒也挺喜歡吃。只是今兒也不知道什麼緣故,原本聞着味兒就覺得有些重了,此時沒主意吃下去一塊兒,覺得又羶又膩。
再然後,她沒忍住,噁心的吐了。
這一桌子是坐的都是已婚的,林鈺如今也脫離了未婚範疇,幾個公主姐姐一面叫了宮女來服侍林鈺,又是漱口又是扶着休息的,又叫人召了太醫來。
林鈺這一緩下來,倒覺得舒服多了,擺擺手,“不用那麼麻煩了,我覺得沒事兒,大約是冬日上火,蔬果吃的少,一時有些膩着了。”
林鈺沒什麼經驗,但是公主們大多是生產過的,可沒那麼放鬆,清河公主就道,“還是小心爲上,再說你如今新婚,保不準是喜脈呢。”
殷素素也點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自己都總是說,小心沒有過逾的。”
林鈺和小白是採取了措施的,然而年少夫妻,又是彼此情深,難保也有幾次遺漏的時候,心下也不是很肯定。一面忐忑不安,她如今可沒打算立時做母親,又有些隱約的複雜喜悅,殷素素還要叫小白過來,林鈺卻擺擺手。
“要不是的話,多難爲情啊。”
“看你說的,便不是喜脈,你有些不適,他不該過來看看你嗎?”殷素素擺擺手,“再者他會醫,就在這邊領宴,比太醫過來的還快些呢。”
林鈺沒真的拒絕,她的信期自重生以來便有些不準,她還真不敢肯定,這個時候如果真的懷孕了,她還是能希望和孩子父親一起第一時間分享這個消息的。
然後她如願以償了,和孩子他爹第一時間分享了有孩子的消息,她確實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