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寧嬪的事情,太后一行人便早早回宮了,講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皇帝以後,皇帝大爲震怒,而白詩時回來的這幾年做的荒唐事情早已經讓皇帝對以前的情分淡了,直接褫奪了她公主的封號,卻念在是手足多年,便讓她繼續住在安寧宮。
眼瞧着又到了秋天,幾位妃嬪的肚子也開始大了起來,靜妃的肚子也有八個月了,明藥見她天天在宮裡窩着,怕悶出病來,便請了錢才人和寧嬪過來,帶着幾個孩子來樂呵。
幾人坐定後,只見靜妃扶着肚子款款而來,大腹便便並沒有讓她顯肥臃之態,反而多了份母韻的光輝。
明藥笑道:“怎麼着了吧,之前還說嫌麻煩,這回你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寧嬪上前去扶着靜妃,也不忘打趣她:“瞧着這肚子尖尖的,定是個小皇子。”
聖哲在一旁看着挺着肚子的靜妃,問道:“靜娘娘是要生弟弟了嗎?”許久不見靜妃,他也是想念的,剛想衝上去便被明藥給攔下來:“靜娘娘有生弟弟,你不能上去碰着靜娘娘,不然弟弟會哭的。”
不知道是聽進去了沒有,聖哲竟然慢悠悠的走到靜妃面聖,拉着元禮和純賢便離開了,嘴裡還幽幽道:“以後不能碰靜娘娘了知道嗎?”
疏影則是最先笑出來的,隨後便和桃兒下去給主子們上茶,衆人說着話,錢才人見幾個孩子這麼久還沒有回來,便說要出去看看。
幾個孩子興沖沖的來到了御花園的太液池,看到那徐婕妤在那裡餵魚,純賢便來了興趣,直接跑了上去,卻踩到了徐婕妤的裙子,徐婕妤登時大怒,仗着懷着身孕對純賢訓斥着。
純賢平日裡都是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哪裡被這樣呵斥過,委屈道:“那我讓母妃賠給您好了。”
徐婕妤雖然在景陽宮卻並非是和寧嬪一心,反而是端妃那一頭的,平日裡被靜妃壓着,如今純賢一提靜妃,登時火冒三丈,手上沒壓着力打了純賢一巴掌。
小小的人兒便被打懵了,暈頭轉向的居然撲通的落水了,聖哲看到了連忙衝了上去,見妹妹在撲騰着,直接跳了進去。
徐婕妤在一旁看着,原本是驚慌失措反應過來了以後便讓人不上去幫忙,元禮在遠處看着,見哥哥妹妹都掉水裡了,連忙回去找人,又碰到了正尋出來的錢才人。
錢才人知道了情況以後,連忙叫了明藥幾人來,趕到的時候侍衛已經很將兩人救了上來,聖哲是生死未明,可純賢年紀太小,又是個女孩子,早已經是沒有了氣息。
看着女兒冰冷的實體,小臉上還有着驚恐的神情,錢才人上去抱着女兒放聲痛苦,靜妃也是一同撫養了純賢兩年多,早已經是真心疼愛這丫頭,又想到前一秒還活蹦亂跳的丫頭,下一秒居然再也說不出話來。
靜妃也不知道心裡是何滋味,淚水漸漸迷了眼睛,肚子卻一陣抽痛,隨後癱倒在了地上,衆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將靜妃擡到了乾坤宮。
後宮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白且隨早就被驚動了,只吩咐明藥去照看靜妃,自己則去安慰錢才人,靜妃也明白事理,沒有怨懟,反而是積極的振作起來。
徐婕妤有身孕白且隨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降她爲選侍,孩子出生以後讓內務府撫養,而純賢則追封諡號固倫嘉熙長公主,根據太后的意思,下葬陰山,其生母錢氏封爲昭儀。
雖然這有悖常理,可誰失去了孩子可憐呢,也就沒有多少人出來指點。
靜妃費勁氣力終於將孩兒生出來了,是個男孩子,可惜早產身子十分虛弱,一直都啼哭不出來,急得靜妃差點昏了過去,在穩婆的百般招數下,乾坤宮終於響起了一陣嘹亮的嬰孩兒聲,衆人緊繃着的弦也都鬆了。
直到三皇子洗三的時候,皇帝才緩過來,公主的事情也都辦好了,再到皇子滿月的時候,賜名爲元摯。
靜妃出月子後,明藥將幾人請到了長春宮,雖然靜妃有了孩子很高興,可依舊是在思念着純賢,錢昭儀更是。
明藥嘆息了一口氣,勸道:“純賢的事情你們還是不要太過於焦心了,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錢昭儀苦笑一聲:“娘娘說的是,可臣妾每每回去之後,想到的都是純賢一樣的模樣,那冰涼涼的觸感,真是讓臣妾後怕。”她滿面悽楚,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呆愣愣的。
幾人都是嘆息,明藥也理解她卻不能感同身受,可一想到如果那天聖哲也醒不過來,自己只怕會真的去殺了她們。
明藥則冷笑:“她們害純賢,這賬本宮必然會記着。”又看向錢昭儀,問道:“那沒出生的孩子,你想不想要?”
知道明藥再說什麼,錢昭儀卻搖搖頭,心裡的某一塊兒又開始抽痛:“臣妾不知道如果養了那個孩子,臣妾該怎麼面對他怎麼面對死去的純賢,只怕有一天臣妾會被逼瘋的。”
錢昭儀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明藥也知道不能再逼她了,只好道:“你放心,她活不過明年了。”
這是明藥第一次在宮裡發狠,讓衆人忍不住一驚,錢昭儀卻面露狠色,贊同道:“娘娘您要怎麼做,臣妾一定會拼了命的去。”
沒想到一向柔弱的錢昭儀也會如此,靜妃也道:“娘娘,您想怎麼做?”
寧嬪卻猜到了明藥的想法,直接道:“她不過是個選侍罷了,人吃五穀雜糧哪能不生病,她又哪裡比得上妃嬪娘娘們,工序還要三手。”
商議好了以後,錢昭儀的臉上纔不那麼陰鬱,芳嬪又道:“娘娘,永和宮那邊還是要早做決定吧,這幾個月裡那裡的花銷就是皇帝登基那會兒一年的總數。”
明藥心裡早就已經有了打算,讓她們回去以後又去看了聖哲,可這小人兒呆呆楞楞的,一看到明藥就追着問:“母后,純賢呢?”
知道他們兄妹情深,明藥終究不忍告訴他,可聖哲已經知道了生死的概念,大眼睛悠悠的轉着淚水,垂下頭蔫蔫的,“純賢死了是嗎母后?”
明藥點點頭,聖哲頓時撲在她的懷裡放聲大哭,過了一會兒抽噎道:“都是我不好,我不帶他們去玩純賢就不會死了。”
這幾日聖哲都是悶悶的,每每見到她也是連招呼都不打,就連飯也是餓的不行了纔回去吃幾口,今天也許是開竅了吧。
可見他將一切罪責都攬在自己的身上,明藥便知道他爲什麼會這樣,可若是強行告訴他世間的險惡,只怕會給小小的孩子烙上陰影。
明藥將聖哲的身子扳正,鄭重其事道:“聖哲,沒了純賢你還要保護元禮對不對,純賢也不希望哥哥難過,你要強大起來,這樣元禮纔不會離開,知道嗎?”
聖哲堅定的點頭,“我會保護元禮的。”說完便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裡,明藥知道聖哲已經開朗了起來,便想要起身回房,卻不曾想回首便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想你了,就來看看。”白且隨拉着明藥走進了屋裡,明藥發現他又瘦了,眼睛也因爲過於傷心而凹陷了進去,心疼不已,“你瘦了。”
白且隨輕輕的攬着明藥,聲音彷徨,彷彿是迷了路的孩子在找尋答案:“藥兒,朕害怕,害怕如果是你沒了,朕該怎麼辦。”
感受到身後之人的顫抖,明藥卻只能緊緊握住他的手,笑道:“皇上放心,臣妾不會離開您的。”
疏影推門而進,看到帝后這副模樣,連忙要出去卻被白且隨叫住了:“朕記得你熬的小米粥不錯,去給朕熬上一碗來。”
帶疏影彎腰下去以後,明藥替白且隨揉捏肩膀,還不忘損上幾句:“喲,皇上這御膳房天天山珍海味的,怎麼還惦記着臣妾這裡的尋常東西了?”
白且隨不以爲意,肩膀的放鬆讓他微微眯起眼:“也正是因爲吃慣了山珍海味,絮得慌,偶爾來上一碗有滋有味的小米粥也是人生之幸事。”
這御膳房的東西雖然精緻,卻不懂得推陳出新,害怕不合主子的胃口而遭罪,年年日日日日年年的,在美味的東西吃多了也如同嚼蠟。
疏影很快便端了一碗米粥上來,白且隨吃出了裡面的紅棗和山藥,口味俱佳,問道:“怎麼和上次的不一樣?”
“加了紅棗和山藥可以補氣血和恢復體力,這些天因爲純賢公主的事情,太子一直不見大好,奴婢使不上力也只能夠在吃食方面下功夫了。”疏影規規矩矩的回答,隨後又退了出去。
白且隨心裡很不是滋味,隨後恢復了心緒,笑着說:“你身邊的人倒還算是盡心盡力。”
明藥驕傲的點了點頭,又一臉笑眯眯的湊近白且隨,白且隨知道她定是沒有好事,嫌棄的推開了她。
“皇上上次答應淑妃的事情,不會不做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