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一個與兩國不同的國度,正大雪紛飛,銀裝素裹。
這天下是三國鼎立之分,最大的國度是白國,實力亦是最強的,明國則居中,而萬水國卻是最特別的。
一年四季不見春日。
萬水國皇宮內,連綿起伏的宮殿軒宇銀裝素裹,此時正值夏季,雪只有絨絨飄落,因爲終日不停也把地面的雪覆蓋到了人的膝蓋。
一座富貴堂皇的宮殿裡,一羣身穿補服的官員們正在圍着火爐暖手,臉上也多了幾分暖意。
官員們紛紛交頭接耳不知在議論什麼,有的人把目光落到了殿中央的鎏金龍椅上,表情似乎是若有所思。
一扇厚重的宮門被推開,一個圍着黑狐裘描金銀絲大氅的男子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長排的宮女,執着擋屏卻沒有進來。
感受到殿裡的暖意,男子脫去了身上的大氅,不少殘雪抖落下來很快便融化了,官員們作勢就要行禮,男子一擡手便推下了。
他一雙桃花眼勾魂攝魄,嘴角微微勾起,看了一眼官員們,大步走向了龍椅,甩衣坐下。
“白國發兵了,諸位愛卿有何想法?”閔蕭邪隨意的斜靠着,儘管周身皆是張狂,可面色卻十分凝重。
他知道白且隨必然不會那麼容易放過這件事情,可是沒想到他真的能夠怒髮衝冠爲紅顏。
如今,事情竟是有些棘手了。
在閔蕭邪還在思慮之時,已經有一個官員站了出來,一身絳紫色仙鶴補服不難看出他的身份,萬水國丞相。
已經年過花甲的他卻丰神朗朗,身子骨十分健康,朝閔蕭邪微微一揖禮,道:“稟皇上,老臣認爲現如今已經去和白國求和,如今白國國力日益壯大,若是真的交手起來,鹿死誰手還真是不好說。”
還沒等丞相說完,一個衣冠整齊,眉宇皆是正氣的官員又站了出來,反駁道:“丞相大人此言差矣,雖然白國是強大,可咱們萬水國也不可小覷,再說有那天險助陣,根本就無需退縮,丞相大人莫不是覺得我萬水國的將士不足以抵抗外敵?”
他的這一番話把丞相給氣得直髮抖,指着那人怒道:“好……好你個口齒伶俐的康定,你……你居心何在?”
康定非但不受教,卻揚眉擡頭,道:“丞相大人,這不過是分析時度罷了,你又何必如此動氣?”
一旁的官員暗暗搖了搖頭,這丞相是皇上也會禮讓三分,可這康定卻仗着得了皇上幾分青睞便目中無人,對丞相沒有絲毫敬重可言。
這康定也是個好人物,口齒伶俐,能夠審時度,對事情也頗有幾分見解,閔蕭邪也一直倚重他。
шшш☢ ttkan☢ ¢Ο
只可惜,這一次康定敗就敗在了自己的自以爲是上。
“好了。”感受到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閔蕭邪適時的出口阻攔,又道:“康愛卿所言不錯,各位愛卿還有別的見解嗎?”
很明顯,閔蕭邪也是贊同着康定的,眼裡挑過一抹不屑,他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白且隨就是所向披靡的。
得到了閔蕭邪的肯定,康定眼裡的倨傲更甚,對於丞相的憤怒視若無睹。
“皇上,臣有一計。”一個最角落裡的官員站了起來,聲音不卑不亢。
“說。”閔蕭邪好似來了興趣。
那人清了清喉嚨,朝閔蕭邪彎了彎腰道:“如今局勢緊迫,雖然是白國他們大題小做欺人太甚,可是他們已經出發了,箭已離弦了。”
話音未落,他頓了頓又道:“而雖然天險尤爲厲害,可卻並非萬無一失,到時候真的失策,那後果將不可想象。”
那人理清楚了現在的局勢,拱着手彎着腰等候閔蕭邪說話,在閔蕭邪示意他說下去的時候,他又道:“所謂無毒不丈夫,不如咱們先下手爲強,給他們投毒,讓她們防不勝防。”
說到最後,那人的表情變得兇惡,閔蕭邪只掠過他一眼,眼裡閃過深思,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聞言,丞相立馬站了出來,厲色道:“皇上,萬萬不可,這等小人之計怎可用?就算是贏了也是勝之不武,到時候豈不是淪爲笑柄?”說罷,又狠狠的看了一眼方纔之人,啐道:“是讓你們出良策,不是讓你們出餿主意,這不是害皇上嗎?”
康定立即出來阻攔,神色滿是似笑非笑,說道:“丞相,皇上都還沒有說些什麼呢,您又何必妄下結論?”
聽着殿下衆人言語激烈,閔蕭邪按了按眉心,擺了擺手,道:“好了,都消停些。”沉吟了一會兒,似乎打定了注意,他道:“投毒之計甚是不錯,就照這個來吧。”
話音剛落,閔蕭邪眼裡閃過執拗,他雖然不屑於這種做法,可是無毒不丈夫,只要一切威脅到了他的皇位。
一切,都要毀滅。
丞相嘆息了一口氣,看到康定春風得意的表情更是氣惱,只是不再出聲勸告了,他知道,皇上知道打定主意的事情,是不會再改變的。
說與不說,不過是多餘罷了。
“無事了的話,你們都回去吧。”閔蕭邪朝衆人擺了擺袖子,眸子一如既往的凌厲陰沉,在衆人快要出去的時候,又道:“丞相,你留下。”
丞相頓住了腳步,肩膀有些微微顫抖,待周圍的人都走了出去以後,才轉過身來,激動的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皇上。”丞相聲音滿是顫音,若是仔細看的話,還能夠發現他眼裡的淚花。
康定沒有上位之前,皇上任何事情都會與他商量,可是康定來了以後,皇上就再也不會聽自己的諫言。
幾乎一度他都想告老還鄉,可是看着康定還在唯恐天下不亂的誤導皇上,他就放心不下。
“丞相快快請起。”閔蕭邪朝他擡了擡手,聲音放低了一分,隨後又道:“這些日子來讓丞相受苦了。”
他也知道進來幾日冷落了丞相,可是他那些老一套的東西在他眼裡有時候真的很煩,他並不比誰差,爲何都要去委曲求全?
他不甘心。
閔蕭邪捏在把手上的力度愈來愈大,手指都開始泛白了,眸子裡卻滿是陰沉,似乎在凝聚着狂風暴雨。
“賜坐。”閔蕭邪的聲音剛剛響起,就有一個宮人抱着一張錦凳放在了丞相身旁,隨後又匆匆退下。
丞相順勢坐下,正了正衣襟看着閔蕭邪,腦子裡飛快的運轉,揣摩着閔蕭邪的意思,靜默了許久問道:“皇上讓老臣留下所爲何事?”
雖然他是從小看着皇上長大的,可是如今他疏離自己已經很久了,對於眼前這個玩世不恭又陰鷙的男子,他有些看不懂了。
清明一世的丞相眼裡也有些渾濁了,輕輕嘆息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
“丞相,你是我能夠信任的人,我怎麼會不聽你的意見。”閔蕭邪垂了垂眼眸,隨後又道:“可白國已經發兵,白且隨的性子你我二人都清楚,求和也無甚用。”
丞相剛想說些什麼,卻也知道閔蕭邪說的是實話,躊躇了一下說道:“只是投毒一事,確實不是大丈夫所爲。”
“迫不得已罷了。”
聞言,丞相一怔,搖了搖頭道:“到時候只怕會惹怒白且隨。”
“所以我纔會讓你留下來。”閔蕭邪纔開始進入了主戲,似乎想了一下說道:“到時候白且隨若是攻我萬水國,也不一定能夠抗爭,所以現在需要找到一個人才能夠解決這件事情。”
“什麼人?”丞相問道。
“不知丞相還記不記得我有一個失散多年的胞妹?”閔蕭邪看向丞相,眼裡閃爍着光芒,又道:“到時候把她送去與明國和親,明扶溫必定會出兵幫忙。”
“玉瓏公主?”丞相驚訝的看了一眼閔蕭邪,思緒卻慢慢回到了從前。
十七年前的時候,萬水國和白國交戰,那玉瓏公主便是在戰爭中失蹤的,不管怎麼尋找都是不見蹤影。
漸漸回過神來,丞相眼裡閃過一抹悲痛,嘆息了一口氣,有些不捨道:“皇上找到了公主,若不然就讓別的郡主們去吧?”
當初他受皇后的囑咐,照顧好當時還是皇子公主的兩兄妹,公主的失蹤一直是他多年來的夢魘。
“不行。”閔蕭邪一口否決,決絕的說道:“若不是公主的身份,明扶溫也不一定會答應的,這隻狡猾的狐狸,是絕對不可能吃虧的。”
若是一個郡主的身份,明扶溫出兵的話便是公開表明和白國的關係破裂,可一個小小郡主罷了,影響能力有多大呢?
加上,還有明藥這一層關係擺在那裡,就算是公主明扶溫也不一定答應,更何況是郡主?
微微嘆息了一口氣,閔蕭邪搖了搖頭,說道:“丞相,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麼,我也同樣是這樣,可是爲了萬水國的未來,也不得不這樣子做了。”
丞相垂了垂眼眸,咬了咬牙眼裡浮現出一抹堅定,拱手說道:“是,老臣定當全力以赴尋找公主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