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幾乎是一陣風極迅,其他大臣也露出了複雜的神情。只有那個被人遺落的宮女,與皇帝的貼身公公交換了一個眼神,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月妃,月妃,你怎麼樣?怎麼會這樣?太醫呢,太醫呢?”瘋狂的呵斥,那張之前冷靜下來的容顏再次崩潰:爲什麼他只離開一會兒就變成了這樣。“瑤兒,你怎樣了?”
衣襟上大口的鮮血,昭示着剛剛的驚心動魄。韓睿帝死死的抱着虛弱的女子,彷彿要將她嵌入他的身軀。
“皇上,皇上,快放下娘娘。”剛剛抓藥回來的林太醫,一看到月妃不適的臉龐,趕忙跪地道:“娘娘身軀虛弱,經不起陛下這般搖晃。”
“她怎麼樣?身體到底怎麼樣?”已經不再追究那些虛無的禮節,韓睿帝聽到太醫剛剛的話,燃起了亮光:“瑤兒是否還有救?”
“娘娘身體虛浮,連——!”謹慎小心的話在看到那雙猛然睜開的妖邪雙眸有着一瞬的停滯,隨後身軀不自覺的打了一個顫,小心翼翼道:“娘娘,身子本來就弱,調養本就不易,再加上連日來爲陛下朝堂之事耗盡心神,還有風,風將軍這一掌過於狠辣,故此,故此——”
爲他耗盡心神?韓睿帝目光憐惜一閃,正要在問下去,身後細小如蚊衲的聲音恰如其分響起:“皇上,皇上——”
女子眼睫微動,張開了清魅的雙眸。蒼白的臉上綻放出點點笑容:“皇上,你來了。”
“嗯,朕來了。”轉向女子的瞬間,黑眸不自覺的柔和起來,韓睿帝心疼的爲女子拂去擋在額前的秀髮,低聲道:“朕會一直陪着你的。”
淡淡的笑升起,錦少滿足道:“這就夠了,這就夠了。”握緊了韓睿帝的雙手,她喃喃道:“記得不要遷怒別人,瑤兒這一生有你的陪伴,已是大幸。皇上,我求你,求你一定不要傷害風將軍。”
聲音越來越低,直到最後只能聽到那流淌的尾音:“會對你不利,我不要皇上爲我受到責難,絕不要。”
極力提高的心神,再也掩不住疲倦,沉沉睡去。可是身旁的帝王雙目卻流出一滴晶瑩的淚,瑤兒,朕此生有你,一生無憾!
大名寺獄
夜,漆黑無光
風,肆虐舞動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天上的月光彷彿失去了光澤,黑漆漆的大牢中,到處充斥着潮溼的腐爛氣息。那是一種一無所有的完全的黑色,幾乎將心底的恐慌全部釋放,壓抑,不滿,浮躁,暴戾,在牢裡不停的翻騰,但是卻無可釋放。
正是這種無可釋放,將所有在這裡的囚犯變得偏執而瘋狂。常常在這裡呆不到一個月,便會失心瘋而死。
不過若非犯了罪大惡極之事,不會發放到大明寺監牢,所以這裡的人並不多,可說連刑部大牢的十分之一犯人都沒有。而如今那個位高權重,手攬大權的風將軍,卻被關在了此處。
兩盞油燈下,幾個獄卒看了一眼幽深黑暗的地牢密室,悄聲說道:“連風將軍這麼厲害的老臣,都被皇上關了進來。真是伴君如伴虎。”
“可不是,以前的風將軍哪裡是我們這些小人物能見到的。”一個身材臃腫,臉色黝黑的獄卒拿起了桌上的花生米,咯嘣的吃了進去。
“不過剛進來的時候,張大人和吳大人就交代了,說讓我們好生照顧將軍。”另一男子也嘆息:“其實我挺佩服風將軍的,敢於直言怒殺妖妃。這份膽量,比那些怕事的大官好多了。真不知道皇上怎麼想的,怎麼會爲了區區一個女人,遷怒風將軍。”
“小聲點,你想死啊。”一個男子偷偷向周圍看了看,壓低了聲音:“你不知道皇上對月妃的寵愛程度?大名寺牢獄,這是個什麼地方,如果不是皇上怒到了極點,怎麼會將風將軍發配到這個地方。依我看,這次風將軍觸怒了皇上的逆鱗,恐怕凶多吉少。”
“王二,馬三,都幹什麼呢?都給我滾出來。”幾個人的話還沒說完,一聲暴躁的叱喝將幾個人心提了起來,隨後是身穿紅色侍衛服的男子這邊走了過來,不斷的轉頭,語氣也變得討好殷勤:“這邊走,大人,您這邊走。”
幾個獄卒看了看,走出門去的時候發現幾個身穿官服的老臣走了過來。憑頭兒的小心翼翼就知道這些人非富即貴,趕忙跪在了地上。
“愣什麼,快帶幾位大人去風將軍的監牢。”爲首的頭兒踢了王二一腳,王二趕忙蹦起來,恭敬的點了點頭:“大人,請跟小的來。”說罷碰了碰腰間的鑰匙,率先走了進去。這裡黑,各位大人小心。
潮溼陰冷的風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颳了過來,觸目所及,血琳琳的刑具擺放在醒目顯眼的地方,發出晶亮的色澤。地上乾涸的血跡一直流淌到看不見的地方,幾位大人捂着口鼻,忍着拔腿就走的慾望,不住的連聲嘆息。
“這都是什麼地方?風將軍的身體能受的了嗎?”走在最前方的張記中,眼中閃過了不忍之色。如今的皇上已經被那個妖妃迷得昏頭轉向,雖是說下令釋放風將軍,卻還硬生生的拖了這麼些天才放人。“真不知道風將軍這些天如何度過的,身體可好?”
“各位大人,放心,將軍一切安好。”最前方的一個獄卒捧着一盞油燈,低聲說道。“風將軍勞苦功高,忠心爲國,他對百姓的恩德,小的們都記得。”
語氣中不乏對風將軍的讚賞,歐陽亞嘆了一口氣:“連一個小小的獄卒都記得風將軍對韓國的功勞,爲何皇上那般執意?”
“君心難測啊。”宇文寺看着一路走來癱軟成泥的囚犯們,脣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不過風將軍傲骨錚錚,這些日子即便是身處困境,相信也必定會堅強度過。”
“到了。”咯吱一聲,栓了厚重的門鎖打開。獄卒帶着各位大人上前,最後恭敬的喊了一聲:“風將軍,幾位大人來接您了,您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