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聖音上

章八??聖音??上

大道已經貫穿了茫茫的原始森林,尚能生存的苦力們轉而在大道兩旁修建一個個守衛大道的要塞。

一萬輕騎已經先行出發,前往德羅帝國指定的地點,與德羅帝國軍隊匯合。而數百名參謀組成的龐大參謀團則更早一步抵達了奧希妮亞,去與德羅帝國軍方議定雙方應該如何接應、補給、協同作戰、劃分戰區以及接收轉交阿斯羅菲克帝國大軍防禦的城市。

當帝國冰河軍團開始向德羅帝國進發之時,死神班手中的日曆正好劃去了最後一天。

看着手中劃得密密麻麻的日曆,良久,死神班才站起身來。他推開窗戶,向遠方的天際望去。此時晨光剛剛映亮了北國的大地,朝陽徐徐躍出如火的雲霞。只是不知爲何,這美麗的晨霞在死神班眼中,每一片紅色都鑲着一道若隱若現的黑邊。

死神班面凝如霜,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這個早晨,他心緒不寧。

對於他這種行走於黑暗世界,時刻以收割性命爲己任的殺手來說,是非常看重預兆的。隱於黑暗中的殺手,往往處於全無防護的狀態。一擊不中,很可能就是隕命的結局。

聽着此起彼伏的軍號聲,看着一隊隊鐵騎滾滾開向南方,死神班不知道數月之後,這些戰士中還有多少人能夠站在他面前。他知道,此去南方,必將會是一場從未經歷過的鏖戰,其起伏激盪之處,也許不下於千年前人族聯軍與精靈帝國那一場史詩般的戰役。

只是戰爭如潮,會有少數人立於浪峰之上,從此被載入史冊,可是會有更多的人如潮中的泥沙,只能無奈地被滾滾波濤捲走,從此歸於塵土。

縱然死神班已步入聖域多年,在這樣席捲天地的戰爭之潮前,他也有若一葉小舟,在隨波逐流的過程中,不知何時會撞上隱於水下的暗礁。

死神班忽然懷念起北國小湖邊那些寧靜的日子。他有種直覺,應該立刻離開俗世的爭戰,在人生最後的數十年中過過寧靜平和的生活了。然而此時腰際突然傳來一陣熱流,死神班低頭一看,腰間的細劍似乎受到了冥冥中的召喚,正在不住地輕微顫動,劍身散出五色光華,交替閃耀、燦然流動。

看着那足以勾魂奪魄的迷離光華,死神班終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以手指輕輕地撫摸着細劍劍柄上每一根細細的紋路,體會着劍中那洶涌澎湃力量的每一次有力搏動。

那搏動,一如他的心跳。

死神班長出一口氣,殺手的本能終於使他下定決心,再冒上人生最後的一次險。

死神班推門而出,轉眼之間,他的身影有如一道輕煙,出現在大神殿祈禱室的門前。輕輕叩門之後,摩拉將他領進了祈禱室。

在祈禱室的一角,安德羅妮懷抱着碧落星空,正動也不動坐在角落裡。她的頭低垂在膝上,垂落的半長栗色頭髮遮蓋了那張傾城傾國的容顏,卻掩不住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悲傷。死神班看不清她的臉,但他能夠感受到她的悲傷。班和安德羅妮在很多方面有共同點,多日來相處之後,班早已瞭解她的不解之結在什麼地方。可是他幫不了她,他也有自己的不解之結。

“今天應該有神諭吧?”死神班問道,他的聲音中仍然有着猶豫不決。

可是還未等他作出真正的決定,摩拉已然道:“是的,女神早已降下了神諭,所以我一直等待着您的到來。現在,請將您的佩劍交給我吧。”

死神班解下了佩劍,可是他的手在顫抖着,竟然無法將佩劍遞過去。摩拉注視着死神班,緩緩伸出了手。

她的眼神清澈如泉,她的纖手凝潤若脂。可是看在死神班眼中,不知爲何,這隻纖手竟然比可以生撕靈魂的惡魔利爪還要可怕!

終於,佩劍被放在了摩拉的手上。

摩拉的眼神忽然變了!眼瞳中有如突然打開了兩扇通向未知國度的窗,顯得無比的幽深和深遠。

虛無隨即被銀色光芒所代替,此時此刻,似乎那獨居於神之國度的風月已立於摩拉身後,正通過她的雙眼在注視着世界。

那神之雙眼從佩劍的劍柄掃到劍尖,目光所到之處,一片濃濃的綠從佩劍的五色光芒中泛起。

僅是片刻的注視,第六樂章已然完成!

摩拉雙眼旋即恢復了原狀,她將手中的佩劍交還給了死神班。班沉默地將細劍插回腰間,邁着沉重的步伐地走出了祈禱室。

祈禱室的大門剛一關上,角落裡坐着的安德羅妮突然跳了起來,緊緊地抱住了摩拉,渾身都在顫抖着。她只是這樣抱着,什麼都沒有說。可是摩拉的頸中,卻感覺到有溫熱的水滴滴落。

摩拉拍了拍安德羅妮的背,輕輕地道:“好了,女神已經走了。”

安德羅妮慢慢放開了摩拉,勉強笑了笑,佈滿淚痕的笑顯得格外淒冷。

摩拉輕輕爲她拭去了滿臉的淚痕,柔聲問道:“安妮,羅格大人早已傳了訊息過來,他要你在鹿丹港留守,你不再考慮一下嗎?”

安德羅妮搖了搖頭,握緊雙手,堅定地說:“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只想再見她一面。而我現在想見她,惟有跟着你去參加南方的大戰纔有可能。其實你我都知道,她……她是不會放任這場戰爭不管的。只要能夠再見她一次,我不在乎……不在乎與父兄爲敵!”

摩拉看着安德羅妮那俊美而近妖的臉,輕輕嘆道:“這不是問題。你……你知道艾菲兒預言的未來嗎?這是羅格大人讓你留守的主要原因。你若是還不清楚,最好去見一見艾菲兒,問問預言的內容。”

安德羅妮的目光早已越過了摩拉,落在那無盡虛空之外的神秘國度。她仍然堅定地搖了搖頭,只是道:“不到最終的那一刻,命運都未曾真正決定。就算命運已然決定,我也會全部接受,只要能夠讓我再見她一次!至於艾菲兒的預言,我就不看了。不管她預言了什麼,都不會影響我的決定的。”

摩拉嘆了一口氣,她輕輕捧着安德羅妮的臉,竟忽然在她脣上有若點水般一吻,然後殷殷地叮囑道:“記着,在南方,無論如何都不要離開羅格太遠。”

安德羅妮悽然一笑,不再言語,在給了摩拉一個輕輕的擁抱之後,轉身招過碧落星空,頭也不會地走出了祈禱室。

看着空蕩蕩的祈禱室,摩拉徐徐跪倒在祭壇前,以頭伏地,低低地祈禱起來。

在空間風暴的亂流中,威娜不斷穿行。這一次她的速度較前回已快了不知多少倍,轉眼間就衝到了風暴中矗立着的空間門前,身影隨即隱入空間門中。

空中殿堂依舊神秘而詭麗,只是不知爲何,基座上那銜着鐵鏈的惡魔姿勢有所變化,它頭上十餘根盤曲交錯的長角竟然有一半斷裂。

只不過威娜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重回風月的國度時,威娜已然熟悉了這一國度的規則,開始有能力掠地飛行。因此她的前行速度快了許多,轉眼之間就已經升到空中殿堂的大門處。

那一片如蓮瓣的階梯徐徐降下,將威娜載入空中殿堂之中。

風月依然立於那根巨大冰晶之前。她的姿勢,甚至於神態,都完全與威娜上次離去時一模一樣,就似是從未動過。這次威娜的到來,也未有使她有任何反應。

對於風月的冷漠,威娜早已習以爲常,她徑自道:“風月,這段時間你爲什麼切斷了與我的聯繫?我不得不到這裡來找你,是因爲我忽然發現魔族大將軍阿泰斯特的危險出乎預料。它的真實實力遠遠超過所表現出來的力量,這種力量根本不應該在一個魔族身上出現!而且它最近幾十年的舉動非常的奇特,我懷疑,它一直在進行着什麼圖謀。但無論我用什麼辦法,總是無法徹底查清他的過去。我覺得,在這種關鍵時刻不能放任這麼大的變數存在,還是乾脆將他殺了算了。”

風月終於微微張開雙眼,淡淡地道:“那你去殺就是。”

看着風月的冷然,威娜皺了皺眉,繼續述說着自己的打算:“以我的預計,阿泰斯特隱藏的力量不管多麼強大,也都未見得是我的對手。可是問題在於能夠幫忙的那兩個魔族實在是沒用,就算加上他們,若阿泰斯特一心想逃,我也未必有把握能夠攔得住他。所以我來找你,你我聯手,必然可以將他立刻斬殺在中央山脈。以阿泰斯特的力量,就算他沒有神格,恐怕也會擁有領域之力。這些力量對於我們很有用處。這是其一。第二件事,就是南方已然開戰,可是你忽然切斷了與我的聯繫,如果戰局有變化怎麼辦?你也知道,我們真正是敵人是光明教會和天界諸神。教會中別人不說,僅僅是那一個教皇身上就有太多的秘密了。他擁有的力量似乎根本不受限制!還有自然女神,我們至今仍然不知道這個位面是否還存有她的分身或者是神僕……”

風月的雙眼再次睜開,她冷冷地打斷了威娜,道:“塵俗雜事你自己處理,無論成敗,我都是不會離開神之領域的。”

威娜當場怔住,她實在有些不敢相信風月的這句話,忍不住反問道:“風月,你在說些什麼?難道他有危險的時候,你也準備坐視不理嗎?你……你真的忘記了以前的一切嗎?”

風月的語聲中不帶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波動,冷漠之意若寒風,悄然掠過了威娜的心底,幾乎將她凍僵!

“就是羅格毀滅,我也不會離開這裡。” 風月如是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威娜眼中開始燃起熊熊怒火。

風月雙眼再次閉上,淡淡地道:“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你在神域中寸步不前,所以纔會不明白我在說什麼。我會送你回去,從今以後,這裡的大門已經對你關閉。你若想再來,自己打進來吧。”

威娜仍想勸服風月,可是未等她開口,眼前就是光影閃動,隨後周身轉來一陣劇痛。剎那之間,威娜已然被彈出了空間亂流,立於中央山脈的上方。

“風月!你真是混蛋!”

威娜憤怒的叫聲在中央山脈的上空迴盪着。這叫聲中蘊含的威力轟轟隆隆,簡直有若千萬轟雷同時在空中炸開!一時之間,但凡威娜叫聲所及之處,所有感覺稍敏銳點的魔獸都立刻躲藏起來。那些不及藏的則伏於原地,已顫慄得失去行動能力。

威娜的叫聲當然傳不到神之國度。宮中殿堂中又恢復了寂靜。

風月雙眼忽開,剎那間閃過的銀色光芒耀亮了整個殿堂!那雙銀眸有若兩汪寧靜的湖泊,湖水緩緩向兩邊退下,兩尊無頭天使像浮出水面。

不知已經有多久未曾改變過姿勢的風月伸手一抓,那把從死亡世界就已跟隨着她的死神鐮刀再次回到手中。死神鐮刀似是知道又將飲血,巨大的刀鋒都興奮得微微在顫抖,發出低低的嗡鳴。

風月那銀色的目光,瞬間穿越了一切阻礙,掃視過她國度周圍虛無的空間。

她知道,已經有客人來造訪這新生的國度了。

在她銀色的目光下,空中殿堂、以及神之國度中一切存在都變成了若有若無的虛影。

在永恆的黑暗中,她,就是那惟一可見的存在。只是,在黑暗的虛空之中,又隱藏着多少看不見的訪客?

風月將死神鐮刀橫於面前,以左手纖纖五指輕輕撫過那鋒銳之極的刀鋒。死神鐮刀的刀鋒微微一顫,發出嗡的一聲輕響,竟然在風月的指尖上切開一道小小的傷口!一滴金色的血液慢慢自她指尖滲出,旋又被死神鐮刀吸了進去。

死神鐮刀又發出嗡的一聲輕響,又如極滿足後的呻吟。

風月收回左手,將那根受傷的手指放在眼前。在她雙眼的注視下,那一道微不足道的傷口轉眼間就已癒合,全沒有留下一點疤痕。

死神鐮刀緩緩地從左揮到右,巨大的刀身宛如掛着整座山脈一樣,顯得沉重凝滯。

風月纖手一伸,死神鐮刀又自右至左,只是這一次它快得不可思議,甚至於有形的存在都已消失!

風月驟然仰首,雙眼中銀芒炸開,瞬間掃視過了她國度周圍無數或有形或無形的位面。

她似是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風月那點近乎於無色的脣微開,一聲清越之極的嘯聲驟然在無數空間中響起!這記嘯聲越拔越高,頃刻間已躍升至無法想象的高度!

虛空中突然炸開一團絢爛之極的煙火,然後蘊含着無窮無盡能量的火雨紛紛落下,那一刻的美麗,奪人心魄!不知道是哪個小位面承受不住風月嘯音的壓力,被摧化成純粹的能量。

那高亢清越的嘯音如箭,仍在上升!

喀嚓!虛空中似是傳來了一片破碎聲,然後是絕對的靜寂,連風月的嘯聲也停頓了一刻。

在絕對的靜寂中,有無數煙火悄然炸開,下一刻,足以摧毀一切的火焰風暴席捲過了整個虛空!

在流淌的能量焰流下,數個幾乎是一片虛無的影子慢慢顯現出來。它們完全沒有實體,然而身上透出的無窮無盡威壓使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在這些虛無的存在面前,一切有形的實體其實都極之脆弱,不堪一擊。

風月嘯音已停,她瞬間就已出現在一片虛影之前,手中的死神鐮刀表面泛起道道盪漾的水紋,似也變成了一個虛無的存在。

只在剎那,死神鐮刀已不知向那片虛影斬了多少記!

那片虛影不住變幻着,跳躍着,扭曲着,甚至發出極尖細的嘯叫聲。似乎在死神鐮刀的斬擊下,它正承受着無以倫比的痛苦!

而此時此刻,另外數片虛影本來分散在四方,但它們只是一個閃爍,就已圍攏在風月四周,爭先恐後地向風月撲去!

一雙潔白的羽翼在虛空中驟然張開,然後是無數白色羽毛紛飛若雪。在片片雪花間,飄浮着點點滴滴的金色水珠……

神之國度,時間的流逝與塵世迥然有異。

不知是過了千年,還是隻短短一瞬,風月的國度重又在虛無中顯現。風月若一片柔弱而無助的落葉,飄飄蕩蕩,當空而落。

而在她身後,一個虛影一陣閃動,已掙扎着擠進了風月的國度,向墜落的她追襲而來。只是不知爲何,它必中的一擊竟然突然在風月的身下出現,而那已斷去大半刀鋒的死神鐮刀已插在它的身體內!

這個虛影發出一陣極難聽的嘶叫聲,慢慢地縮小,但它始終掙扎着,不肯消逝。

風月已經穩住了自己的身形,她向着宮中殿堂的基座一指,在那惡魔的身邊,突然出現了另外一個更加猙獰奇異的魔鬼雕像。而那掙扎着的虛影,則不知何時,已然消失。

風月那柔弱無助的身影在空中載沉載浮,向空中殿堂艱難地飛去。她銀色長裙破損處處,落出了光凝如雪的大片背肌,在她的背上有兩道極恐怖的、似是被人生生撕開的傷口!

那一雙潔白的羽翼,已然消失…….

終於,蓮瓣般的殿堂大門徐徐合攏,再次將風月護於其中。

這新生的神之國度,終於重歸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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