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洗拿脫口而出:“燕王殿下,這可不行,第一師應當立即回師!”
旁邊南博航這個虹軍最知名的作戰參謀也建議說:“一週時間,太長了,建議縮短几天爲好!”
洗拿補充說道:“江浙是虹軍根本,財源所在,一旦有失,不堪設想,而江西得失,無關大局,第一師儘快回師爲好!”
他站了起來:“燕王,爲國家計,收回這一命令吧!”
柳暢卻說道:“我何嘗不知道江浙爲國家根本,現在江西雖關大局,但已經是邊角之地,不可力爭,但是我在杭州,與贛省有千里之遠,前線戰況如何,我不得而已。”
“之所以定出一週之期,就是想讓瞿傑他們有充分的機動與〖自〗由,若有戰機,不可逸失,若無戰機,則可儘快回師。”
在這個時代,在缺乏電報線路的江西戰場,請示與回覆走過一個流程,最後到達瞿傑手裡恐怕也要有一週之久,因此柳暢重複了一遍:“但是一週時間,是給他最後底限,若超過一週時間不曾回師,則必嚴懲不貸!”
對於柳暢的想法,洗拿能夠理解,但是他還是建議:“檢點,兵貴神速,現在江浙不能無第一師啊!”
“我就不信了,法俄兩夷雖有大兵登陸,但是倉促之間,不遠萬里而來,連一週時間都不給我!”柳暢當即答道:“這是最後的決定,可以質疑,但是要堅決執行!”
“不可英俄兩夷啊!”這是洗拿的最後堅持:“我執行命令!”
事實洗拿在虹軍總司令部獲得了不少知音,整個司令部上上下下都認爲第一師儘快回師是最合適的選擇,即刻第一師已經兵臨南昌城下,但是南昌得失已經無關緊要,浙江纔是虹軍根本之地。
事實上洗拿還有一個知音,那就是孟託班少將閣下,法國〖中〗國遠征官司令官閣下。
現在孟託班終於能在在碼頭舒舒服服曬着太陽。雖然這太陽與阿爾及利亞的太陽一樣毒,但是總比在海上幾個月都不能動彈好。
現在他一身將官服,金光閃閃,勳表勳帶都佩戴出來。走在陣前能讓敵軍在幾裡識別出這是一位大人物,一位真正的大人物,只是根據孟託班少將的想法,即便這是東方的野蠻人,也會遵守最基本的戰場〖道〗德,絕不會向一位尊貴的陸軍指揮官,一位未來的元帥開火。
沒錯。一位未來的法蘭西帝國元帥,他必須保持着真正的貴族風度,但是孟託班還是爲〖中〗國的形勢變化之快而震驚:“什麼,虹軍已經攻佔了半個江蘇省?”
他在馬賽登上運輸船的時候,那時候的情報還是虹軍剛剛向江蘇省進軍,而現在法國領事告訴他,形勢變化得非常快,紅色頭巾叛軍已經順利地擊敗了江蘇長江以南的政府軍。甚至給以政府軍最驕傲的騎兵以致命一擊,他們佔據了常州府與蘇州府。
而且與他在法國所獲得的情報不一致,根據法國領事的描述。這些叛軍並不是一些僅僅裝備了長予與短劍的原始人,而是一羣武裝到牙齒的強敵,他們擁有一切歐洲化的裝備,加農炮、線膛炮、野戰炮、米尼步槍、騎兵營,所有的一切都是從上海採購的,至少有法蘭西軍隊在滑鐵盧的水準。
這個消息讓他大吃一驚,形勢的變化讓孟託班少將必須作出更明智的判斷,他又詢問起了叛軍的兵力,結果讓他更吃一驚。
根據法國領事和其它方方面面的情報,叛軍的總兵力並不詳。但是僅僅在與上海彼領的蘇州府與嘉興府,就各有四個步兵營的兵力,而在常州府的叛軍則有九個步兵營,或者說,他必須用八個法國步兵營幹脆利落地擊敗十七個步兵營的叛軍。
而更驚人的是叛軍在浙江與江西的戰爭潛力,叛軍在浙江的兵力具體不詳。但是他們已經佔領了整個浙江省,按照最保守的估計,叛軍在浙江境內也有三十個步兵營,如果悲觀一點,叛軍甚至可能有五十個步兵營的實力,而在更遠的江西省境內,叛軍大約有二十個步兵營的實力。
這一系列的數字讓整腔熱血的孟託班少將冷靜下來,他不能不冷靜下來,他不得不重新估計起這場戰爭的勝算來。
現在集中在上海的法隊,總共有八個步兵營,而且皇帝陛下還向他承諾再從阿爾及利亞軍區調來兩個營,但這就是短時期內孟託班少將得到的全部兵力了。
當然還有俄國人,但是孟託班不得不私底下痛罵這批俄羅斯騙子,他們就是一羣徹徹底底的大騙子,他們的外交大臣在皇帝陛下作出信誓旦旦的保證,宣佈會將兩萬人派到〖中〗國來,可實際到了多少?
現在孟託班可以念出這個數字,只有一千四百人!沒錯,只有一千四百人,他在事先就知道這兩萬人靠不住,要根據陸軍部的情報,在克里米亞戰爭之前,俄羅斯人在西伯利亞只有一萬四千人的總兵力而已。
但是一千四百人也太少了,這些該死俄羅斯的騙子只把西伯利亞駐軍的十分之一派到上海來,而且向孟託班表示這幾乎是他們的極限,他們的西伯利亞總督得到的授權僅僅是將兩千國俄羅斯軍隊部署到上海了。
兩千俄羅斯人,加上八千名法隊,總兵力才只有一萬人而已,而他們的對手是擁有着至少六十個步兵營,總兵力不過於五萬人的叛軍,而且叛軍如果全面動員的話,還能動員起至少一倍的兵力。
孟託班少將在得到確切情報後的第一時間就想暫時中止這場戰爭,但是在一分鐘之後,他決定把這場戰爭繼續下去,而且還要把這場戰爭的規模擴大。
“即便失敗,也應當是滑鐵盧那樣的失敗!”
孟託班少將用法國人的思維來解說自己的構思,沒錯,叛軍至少有五萬人,可能兵力更多,有七八萬人甚至十萬人,可是那又怎麼樣,他們裝備了一些歐洲化的武器又怎麼樣。
他手上有一萬歐洲軍隊,雖然還有三個步兵營的兵力還沒有到達上海,但是皮薩羅只用了一百六十五名士兵就征服了整個印加帝國,他孟託班同樣能在遠東創造奇蹟。
事實上孟託班少將在之前坐了太久的冷板凳,拿破倫大帝之後的法人可以用悲劇來形容,他們只能在故事裡重複着老皇帝的榮耀,而在實際之中,他們根本沒仗可打,也找不到屬於帝國的光輝。
孟託班少將就是這麼一個悲劇的法蘭西軍人,他出生於一七九六年,沒趕上老近衛軍的最後光輝,接下去就是復辟的波旁王朝、七月王朝,那不屬於軍人的光輝歲月,他只能在阿爾及利亞度過他人生最輝煌的歲月。
如果不是拿破崙三世的政變,或許孟託班這個老軍官連一個少將也混不上,大家不會記得法蘭西曾經有一位上校孟託班,即便如此,孟託班少將仍然只是一個悲劇的少將而已。
三世陛下之所以選擇孟託班作爲法蘭西遠征軍司令官,原因很簡單,僅僅在於孟託班願去〖中〗國,這個時代很少有高級軍官願意離開舒適的歐洲,去遠征屬於蠻荒之地的遠東。
根據克里米亞的經驗,在他們建立功業之前,疫病會奪走他們所有的一切,事實也是如此,在船上度過漫長的旅程之後,孟託班從馬賽帶來的四個精銳營,現在能立即投入戰鬥的不過一半人而已,大多數病員必須在病牀上休息一週甚至更多時間才能投入戰鬥。
但是孟託班是那種標準的法蘭西軍官,他們的夢想往往是“要麼戰死,要是不到三十歲就作了將軍”他的血脈之中註定流着戰場、犧牲與榮耀。
因此他決定要把這一場戰爭演變成孟託班的遠征戰爭,即便演變成第二場遠征海地也在所不惜,他決定提筆給皇帝陛下寫信:“陛下,您最可信的陸軍已經在上海登陸,形勢非常好,叛軍在聽到我們登陸的消息之後,驚慌不已,上海的〖中〗國要人都表示要與我們作好配合,俄羅斯已經派來一千四百人,還有六百人就在海上,我已經要求他們派來更多的步兵與炮兵,他們在西伯利亞有整整兩萬人……”
孟託班少將很巧妙沒有提及他在上海登陸之後的新問題,接下去他筆鋒一轉:“但是〖中〗國是一個與整個歐洲那麼大的帝國,我在這裡深深感受到兵力的不足,雖然俄羅斯人已經願意派來更多的步兵與炮兵,但是我認爲法蘭西帝國必須在這裡佔據主動,因此我真誠地請求您儘快派來四個步兵營的援軍,只要有這支援軍,我們將輕鬆地佔據整個〖中〗國。”
“如果沒有這四個步兵營的援軍,我們會在征服〖中〗國的事業遇到很多困難!”
作爲一位坐夠冷板凳的軍官,孟託班清楚得知道高級軍官的官僚心理,他們既然願意投入十個步兵營,那樣的話,他們不會冒險再投入十個步兵營,但是適當增加四個步兵營是十分適當,而投入十四個步兵營之後,他們又願意再追加六個步兵營以保護他們原有的投資--雖然這與一次性追加十個步兵營沒有區別。
孟託班在信上籤上自己的簽名,在心底重複了自己的信念:“即便失敗,這也是一次滑鐵盧那樣華麗的失敗!法蘭西的歷史上將留下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