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近日來,德妃往日所收買的官員紛紛倒戈,就連支持大皇子的老臣們,也開始向聖上進言嚴懲德妃,娘娘還真是運籌帷幄。”錢嬪捧着茶看着我莞爾笑道。
我彎起脣,漫不經心地道:“哪裡哪裡,此事錢都尉也出了不少力,若不是錢都尉棄暗投明助本宮一臂之力,德妃又怎會有此下場。”
聞言,錢嬪心中一喜,眸光幽幽略帶迷茫,輕嘆一聲:“能得娘娘讚賞嬪妾惶恐至極,家父若是聽到娘娘這番讚揚想來也是十分高興的”
察覺到錢嬪的不對勁,隨即開口發問:“可是錢都尉出了事,怎的錢嬪你的臉色會這般難看?”
“沒,沒有,家父的身子還算硬朗康健,嬪妾只是覺得愧對娘娘,嬪妾人微言輕,而家父雖爲都尉之職身邊卻無多少可用之人,嬪妾身爲後宮嬪妃卻無法替娘娘分憂,還請娘娘寬恕嬪妾。”
語氣低緩,垂首斂目一臉的傷懷,將所有的過錯都歸咎於自己。
我輕旋着案上的杯沿,微微一笑:“德妃一事本宮也有疏漏,錢嬪你不必自責,錢都尉那裡便更無需擔心,當今聖上乃一代明君,是忠是奸,本宮相信聖上自有決斷。”
“娘娘,嬪嬪妾感激不盡。”眉間喜色難掩,垂眸之刻眼中迅速掠過一道精光。
吧
不到盞茶的功夫錢嬪就早早地跪安離去,一時間殿內便只剩下我與歐陽紫琳兩人,安靜品茶互不言語。
“貴妃娘娘明知錢嬪另有居心,爲何還爽快應下她的請求?”歐陽紫琳滿腹疑惑,終是忍不住發問,眼裡滿是探究。
夾雜着暖氣的微風吹入室內,薰香嫋嫋,淡雅清香直薰的人犯困。
我抿了抿嘴,脣瓣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錢嬪確實是居心叵測,但她究竟想要從本宮這裡得到什麼東西,本宮卻不知道,無論是官職位階亦或是榮華富貴,都不是本宮說了算的,決定權可一直都在聖上手中。”
歐陽紫琳皺起眉,勢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嬪妾愚鈍,還望娘娘明言。”
“本宮與你們一樣只是聖上的妃妾罷了,又有何德何能去左右聖心,本宮從始至終可都沒有正面許諾於她,僅是提了“聖上”二字,就算是沒有錢嬪本宮照樣能拉德妃下馬,有沒有她對本宮來說並不重要。”不經意地緩緩而道,臉上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
聽此,歐陽紫琳算是明白了,敢情是錢嬪自恃過高,而貴妃這裡卻壓根兒就沒把她當回事兒。
這說的也是,原本就是臨陣倒戈,僅憑三言兩語就想得到好處是太天真了些,再者她也沒出什麼力,那錢都尉也只是瞧着李丞相靠不住了,爲了自保才選擇換邊站的。
父女兩皆是爲了保命,即是如此又何來功勞一說?還真是厚臉皮!
“局是本宮布好的,只等德妃自己走進圈套自投羅網,錢嬪不過是被欺壓久了想借此給德妃難堪,抒發下往日所受的閒氣,她的真實意圖不是幫本宮,一是想自保怕德妃還擊報復,二來是想將功抵罪讓本宮念着她的好保她地位無憂,錢嬪心機不淺除此之外怕是還打着別的算盤。”
說着,我不禁嗤笑出聲,低斂的眸光一片寒冷:“她不過是本宮手中的一顆棋,待到無用便棄,身爲棋子竟妄想反過來利用操局人,那般生澀僵硬的演技錯漏百出的話語,本宮豈會上當。”
歐陽紫琳這才記起,錢嬪身邊還安插有華熠宮的眼線,原爲管理內務府下儲物司的人,儲物司掌管宮中出納,大到金銀器皿小到針線銅絲共掌管六庫,其下還有承做各項物品的司作等。
而眼下待在錢嬪身邊伺候的,便是儲物司的原名爲小章子的小公公,對此人她曾聽淑妃說過一些,機敏狡黠,難怪這麼久都未曾露出馬腳看來是有點能耐。
錢嬪已是甕中之鱉,卻還自不量力的來求榮華,果然是當局者迷。
“那娘娘準備何時除了錢嬪,留着無用日後只會成咱們的心腹大患,況且錢都尉也不是什麼善類。”歐陽紫琳語氣淡淡地問,面上不起一絲波瀾。
我用指上的甲套划着桌案,眼也不擡,涼涼地回:“時機成熟的時候,就會送她上路。”
麻痹對手混淆視聽,隨後再一點一點的將其緊緊圍困,跌入更深的黑暗摔得粉身碎骨
錦福宮內,莞辰負手而站,俯視着跪在地上渾身戰慄的宮女,道:“怎麼熬個安胎藥需這麼長的時間,身爲貼身侍婢的你難道不知道淑妃身子不好需按時服藥?”
秋月臉色一白,怯怯地回:“回稟皇上奴婢早先熬藥時不小心將藥打翻了,這才耽誤了娘娘服藥奴婢知罪。”
本想着照實說以避免重罰,但在感受到頭頂上方的目光愈發陰沉時,心肝一顫也不再多做解釋,坦然面對任憑懲處。
莞辰依舊冷着臉,聲色陰冷:“你既已認識到自己的失職,便去慎刑司領罰吧,今後去留自有人安排。”
“奴婢謝皇上恩典。”秋月一邊應着莞辰的話,另一邊卻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淑妃,期盼着淑妃能她說說話,別將她趕出錦福宮。
要知道現在的淑妃早已今時不同往日,待在淑妃身邊總比去當粗使的奴婢強,她在淑妃身邊伺候了這麼久,她相信淑妃一定會幫她說話的。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秋月那迫切的眼神淑妃是看在了眼裡,但卻不爲所動。
莞辰偏首飲茶,不禁意的回眸,卻見秋月仍跪在原地,不悅道:“怎麼還不退下。”
“奴婢奴婢告退。”得不到淑妃的迴應,秋月只得乖乖退下,不敢再做出什麼多餘的舉動。
至始至終,淑妃只是靜靜地看着這一切,一言未發,好似那被逐走的人與她毫無干系,她也從不認識。
莞辰身子後仰靠在紅木椅上,接過祿元新斟的熱茶輕品着,聲音清冷:“那秋月伺候你有段時日了,你當真捨得讓她就這樣走了?”
“無所謂去留,她本就有罪在先,臣妾對皇上的處理並無異議。”淑妃終於發聲表態,面色恬淡。
莞辰眉梢一動,脣角牽起:“如此就好,朕會吩咐下去重新指派幾名宮人來你宮裡伺候,當然你也可自己去挑。”
附身施禮,一派溫婉嫺靜恭敬道:“臣妾謝過皇上恩典。”
不知從何時起,她與眼前這九五之尊的人關係越發的疏離,就算同處一室共寢一榻,分明伸手就能觸到彼此,但心裡卻感覺兩人間的距離並非眼睛所看的那般近。
雖是一有空閒便會趕來瞧她,可他身在此處眼卻始終不看向她所在地方,偶爾的噓寒問暖,隨後不是批閱奏章就是讀閱古籍,就那感覺就好像他人在她這裡,但心卻不知飄去了哪裡。
說起來曾經的她總是一味的聽德妃的話,德妃讓她往東她便不敢往西,中規中矩的遵循着德妃的指示,侍寢也好煲湯也好都是聽着他人的安排。
沒有他人那般傾慕思念,也沒有怨氣悲傷的記恨,不同於他人的情愫,她總是淡淡地,任是如此,還是舍不去放不下。
明明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追尋什麼,堅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