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雪答應蕭凌奏琴,高子安的心中頓時產生一種十分不妙的感覺。因爲他感覺,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很有可能,在古琴造詣上超過自己,那是一種十分玄奧的感覺。就像有些人,見到一個人,就知道,他將會是自己的敵人一般。如果蕭凌奏琴,而且取得成功的話,那麼,自己還真如他所說,成爲了一個小人了。他想要出言阻止,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蕭凌卻是抱着那八荒古琴向前一步,走到林雪的身邊。
林雪讓開身體,將自己剛剛彈奏的古琴搬開。看着蕭凌,眼睛之中也帶着一種期待的神色。因爲從蕭凌剛剛的行爲舉止來看,完全是以古法的步驟完成,一步一步,走路的時候,隱約之中可以看得到一個古時的君子的步履。
蕭凌轉過頭,對林雪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這個笑容在蕭凌的臉上出現,卻是給人一種恍惚的感覺,林雪彷彿看到的不是一張普通的臉,而是一個溫暖人心的太陽。這臉上那個單純而溫暖的笑容,讓林雪的眼睛之中的期待之色越發的濃郁了起來,她希望今天,眼前的這個特殊的學生,能夠給自己帶來一份驚喜。
而看到林雪看蕭凌的神色,那一種期待,那一種發自內心的欣賞,卻是她從來沒有對自己露出過的,這讓他對蕭凌的怨恨和嫉妒越發的濃郁了起來,甚至可以說,此時的他完全沒有了在人前的那一種謙謙君子的氣質,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冷。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蕭凌,手緊緊的握着,彷彿要將自己的手給抓碎一般。
看到蕭凌的舉動,不單單是林雪,整個班級的學員全部都在看着他,眼睛之中帶着好奇,同時也帶着深深的期待之色,希望能夠看到蕭凌精彩的表演。
蕭凌將那八荒古琴放在那花梨木的琴臺之上,看到那琴散發出來的古樸而蒼涼的氣息,再次讓林雪一亮,但是讓她更加驚喜的事情發生在後面,因爲蕭凌端坐在那裡,竟然完全和這古琴的氣息融合在了一起,古琴就是他,他就是古琴,兩人形成了一個彼此不可分離的整體,如果離開了誰,不管是古琴,還是人,都會給人一種殘缺的遺憾的感覺。而蕭凌端坐在那琴臺前的那一刻,彷彿他就是整個世界,整個世界之中只有他一個人。
蕭凌轉過頭看了一眼對自己充滿了期待的林雪一眼,溫和的聲音在空中響起,“林老師,剛剛你給我彈奏的高山流水,將山的靈魂,水的靈動,演繹到了極致,彷彿讓人感覺到了那靈動的水,那厚重的山,我也以此曲彈奏,還請你多多指點。”他的語氣之中充滿了真誠。
聽到蕭凌的話,林雪的眼睛之中卻閃過一道意外之色,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蕭凌同學,我對你的行爲十分的欣賞。但是高山流水,是一曲難度十分之高的曲子,即使是老師也是練了近二十年,纔有一點火候。你其實可以選擇其他的曲子。這個老師不會你有過高的要求,畢竟你學習還只有那麼長的時間。”
蕭凌搖了搖頭,他自然感覺到了林雪的好意,同時對於這位老師的好感也再次增強了幾分,目光重新凝聚了起來,落在自己的面前的古琴上。
那一種專注,絕對不輸於林雪在演奏時候展現出來的那種氣質。只見他修長的手輕輕的撫過琴絃,叮咚叮咚,宛如流水一般的聲音在空中響起,這水,彷彿是靈魂之水,不單單能夠讓人清楚的看到,這無比純淨的靈魂之水,甚至還能夠十分的清楚的感知到,這水能夠滋潤人的靈魂,讓人如沐春風。
蕭凌在專注的時候,他都不知道,他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是多麼的有魅力。不管是林雪,還是其他的學員全部看着蕭凌,看着他這個白色的身影,看着他那彈奏的手,在那古琴的琴絃上的穿梭,他們彷彿跨越了千年,回到了鍾子期和伯牙相遇的那個時代,還是有一個白衣身影,對着高山,對着流水撫琴。
看到蕭凌的背影,林雪的心彷彿在那一刻被某一種東西給打動了,當然不是說在那一刻,她愛上了蕭凌。而是眼前的這個學生的彈奏,卻是無比的接近於靈魂的彈奏,那已經不是用心彈奏那麼簡單了,而是一種靈魂的彈奏,那是一種和歷史的對話,那是一種對於這高山流水,對於知己難求的一種境界的領悟。
越聽,林雪的眼睛之中的震驚之色就越發的濃郁了起來。她不得不震驚,因爲她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學生竟然能夠將一首如此難彈奏的曲子,彈得如此成功,如此讓人驚歎。她發現,自己的這個學生是一個天才,一個絕對的古琴天才,這樣的天才,竟然被自己遇到。這更是一種緣分!
當然雖然蕭凌現在彈奏得十分十分的出色,比起一般的古琴大家都要出色,那是因爲他的那一份靈性,那一份領悟,但是在彈奏的事實的技巧上,他卻還是顯得過分的生疏,當然如果林雪知道,蕭凌練琴不到一年的時間,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樣打小就培養,就鍛鍊的話,她會再次陷入到無比的震驚之中去。因爲沒有一個人能夠在一年的時間之內,達到蕭凌這個程度,就是天才也不能!
她看着蕭凌那專注的彈琴的身影,眼睛之中卻閃過一道決然的神色。不管怎麼樣,既然遇到了這樣的古琴天才,既然有這一種師徒的緣分在裡面,那麼,自己就不應該放過。她要培養出一個真正的古琴大師,一個在西方的樂器橫行的時代,重新挑起民族古樂的大梁的人。
咚咚咚咚的聲音,就像是幾聲唏噓,彷彿又是一聲聲無奈的感喟,是一個詩人的鳴唱,是一種歷史的承擔。蕭凌的手在這咚咚咚的聲音響起之後,手一按八荒古琴,一片寂靜。林雪目光灼灼的看着蕭凌,其他的同學也目光灼灼的看着蕭凌,甚至是那個對他充滿了恨意,充滿了殺機的高子安在此刻也陷入到了沉寂之中,彷彿那古琴,已經影響了他的靈魂。
啪啪啪啪的掌聲在空中響起,這是林雪對蕭凌的演奏的掌聲,也是對他的認可。隨着林雪的掌聲響起,在班上的同學很快回過神來,眼睛之中看着蕭凌露出無比崇拜的神色,簡直可以說把蕭凌當作神來膜拜,因爲蕭凌的彈奏給他們一種十分玄奧的感覺。這種感覺十分的神奇,彷彿讓他們看到了歷史,看到了歷史的遺憾,也看到了歷史留下的那一份知己深情。
林雪向前一步,竟然情不自禁的抱着蕭凌,不過不帶有任何的情愫,而是一種感動,被蕭凌的琴聲所感動之後的一種自然而然的舉動。蕭凌感覺到林雪的真摯,看到她那張動人的臉,臉上也露出一道溫和的笑容,伸出手,輕輕的樓了一下林雪。林雪彷彿也感受到了蕭凌的真誠,鬆開蕭凌之後,她的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十分誠懇的對蕭凌道:“蕭凌同學,你是我遇到過的最優秀的,最有潛力成爲古琴大師的天才。我不希望你浪費這一份天賦!真的,我很希望你能夠好好的練習,最終成爲古琴發展史上,一顆閃亮的明星!”
聽到林雪那發自內心的真誠的話語,蕭凌的眼睛之中再次閃過一道感動的神色,十分認真的點了點頭,“林老師您放心,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將古琴練習好。不過,古琴發展史上,已經有一顆十分明亮的明星,那就是老師你了,能夠得到老師的指點,在老師的手下學習,蕭凌絕對不會辜負老師對弟子的期望的。而且,我雖然有幾分天賦,但是我自己也十分的清楚,我的基礎太差了。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纔會取得我想要的成就。”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沉悶的聲音在空中響起,只聽到砰的一聲響起。沉浸在感動之中的蕭凌和林雪,還有其他的學生朝着那聲音發出來的地方看了過去,他們看到讓他們無比憤怒的一幕。因爲那個高子安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然將那一把上好的價值幾十萬的王琴一把狠狠的摔在地上,似乎這樣還不解氣,還在那琴上狠狠的踩上好幾腳,將那古琴踩個稀巴爛。
“不就是彈個琴嘛,真以爲自己有多了不起。會彈琴而已,在古時候,也就是一個區區樂妓,還不是要爲我們服務!”
高子安的聲音之中充滿了讓人憤怒的嘲諷之色,此時的他,狀若癲狂,林雪那張帶着古典的唯美的臉,看着自己的學生,在這一刻,她發現自己原本認爲十分出色的學生,卻是如此的膚淺和陌生!
站在自己的面前的彷彿不再是當初那個溫文爾雅的學生,而是一個爆發戶,一個文化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