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燦爛的時候,
你是我的最愛。
星光暗淡的時候,
你是我的最愛。
最苦的時候,
我會因爲你而快樂。
最傷的時候,
我會因爲你而陽光。
秋葉飄零的日子裡,
你的眼神會給我春光。
夏日燃燒的日子裡,
你的身影會給我親涼。
你眼神是美酒,
興奮着我每一根神經。
你笑容是冬陽,
溫暖着我每一個細胞。
如果你有什麼不幸,
我會守在你的身邊,
爲你的幸福等待,
爲你的幸福奮鬥。
如果你有什麼傷痛,
我會留在你的身邊,
用我的溫柔治療你的心傷,
用我的血肉修補你的體傷。
如果你有什麼失意。
我會留在你的身邊。
爲你築起寧靜的港灣,
爲你創造嶄新的風帆。
如果你死去,
我會用自己的靈魂,
爲你殉葬,
爲你永恆守候。
2001年9月15日讀蘇怡史留給我的詩。
中午,我在教室做試題,新班長李石針突然闖進來,對我說:“張雲飛,蘇怡史到學校來了。”
我放下書立即跟着他下了樓。我們來到高一教學樓前,看見一羣高一的新生圍成一堆。
高一的新生有的見我們來了,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我們進去了。
蘇怡史手中提着一個紅色的塑料袋,衣衫襤褸地站在那裡。她非常驚恐,眼睛盯着他們,嘴裡生氣地“哆哆羅羅”。她顯然是被這羣新生嚇着了。我衝到了中間,衝着新生們喊:“都給我走開。”新生們立刻散開了。
我和李石針走近了她。她見人都走了,放鬆了。我看看她的塑料袋,裡面是米飯。我先伸手和她要米飯,想看看是不是變質了,她把米飯往身後藏。李石針趁她不注意,從後面搶過了米飯,聞了聞。
“都臭了。多少天了?”
蘇怡史追向李石針,要搶回米飯。李石針跑了,對我說:“我去幫她弄點新鮮的米飯。”
她追不上李石針,也就不再追了,只是生氣地“哆哆羅羅”,似乎是在罵他。
我看着她,她沒有看我。她的頭髮很長了,亂七八糟披着,臉只露出一小部分。臉上佈滿了塵垢,見不到先前的白色。衣服不在掛破了多少口子。手和手臂被什麼劃出了幾條血縫,也瘦小了許多。她腳上穿着一雙棉鞋,破露的棉絮上全是泥土。我想幫她洗個澡,再換一套衣服,我試着跟她說:“蘇怡史,我帶你去洗澡,換衣服。好不好?”
她根本沒有反應,“哆哆羅羅”地說着自己的。接着她要走,我說:“一會兒就有新鮮米飯了。”
她對米飯兩個字有反應,停了下來,對着我吹氣,口水都吹出來了,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我確信她沒有聾,能聽到聲音。
李石針來了,提着一塑料袋的米飯。蘇怡史看到了塑料袋,就朝李石針走去。
李石針將要給米飯給她,我喊了起來,“別給她,你用米飯把她引到洗澡堂去,我去叫女生來,給她洗個澡,再換一套衣服。”
李石針同意了,“好,她身上好臭了。”
李石針引着她向洗澡室走去,我去圖書館找女生。
我叫來黃秋葉、楊梅花、蕭鉛和宛君四名女生,原來她們和蘇怡史非常要好,我告訴了我的想法,她都非常樂意幫忙,但黃秋葉有些害怕。楊梅花說:“那麼多人,別怕,她還是我的同學呢。”
宛君說:“我上樓去拿自己的衣服給她換,你們先去。”
我說:“我那裡有她的衣服?”
宛君笑了,說:“不會有內衣內褲吧?”
幾個女生都樂了,我不好意思地告訴她:“外套不用了,我箱子裡還有好幾套她自己以前穿過的衣服,我去拿外套。”
我們經過澡堂,李石針正用米飯引誘她,還沒有到門口,四個女生到了,把蘇怡史抱住強行將她搬到澡堂裡。蘇怡史拼命地掙扎叫喊,聲音從澡堂子裡傳出。
宛君出來,她去女生宿舍樓,我去自己的寢室。我到寢室拿衣服。拿着衣服到澡堂外等着,李石針陪着我。裡頭傳來了沖水的聲音。還有女生的說話。
“宛君,你抓住她的左手,梅花抓住她的右手,行就這樣,就這樣。”一聽是蕭鉛在說話,“秋葉,別怕,當心她咬着。”
她還有咬人的意思,這是什麼反應。是本能嗎?是思考嗎?
“把她放倒好不好,要不誰抱住她。”還是蕭鉛在說。
我猜不出她們在幹什麼,但水流聲、蘇怡史反抗的叫聲,還有踢踏聲不時從女澡堂傳出。
“頭髮太亂了,秋葉你來,扶住她的頭。”
……
“先穿衣。”
一次澡洗了近一個小時,她們才把蘇怡史擡出來。
我和李石針迎上去,她們將蘇怡史放下。蘇怡史很生氣,大叫大嚷,但不知道說些什麼。她忽然轉身跑回澡堂,我們都不解,蕭鉛跟進去。“她在拿她那些破衣服!”蕭鉛從裡頭先出來。
接着,蘇怡史也慢慢地出來了,她將髒衣服抱在身上,剛換上的乾淨衣服被弄髒了。
黃秋葉問:“怎麼辦?這樣一會兒就全弄髒了。”
我說:“我去小超市拿個塑料袋盛着。”
“對,快去。”
我拿來幾個小的,一個大的,把那些臭衣服放到裡頭。這次她沒有反對,很順從地接受了。
“她出來有多少天了?”蕭鉛提出這個問題。
“騎自行車四個小時,正常走路得一天,像她這樣走,一個星期。”我分析給她們聽。
李石針說:“你得到她家裡,告訴她家人,讓她們放心。”
我想是這樣。我和李石針找到班主任嚴歌老師,向他說明了情況。他把摩托車借給我,我就出發了。
到了她的家裡,只有爺爺坐在走廊上做椅子。
“爺爺,”我向他打招呼。
“好,孩子,你又來了。”
“蘇怡史在我們學校去了。”
這時,從屋裡走出來一個近四十歲的婦女。她見到我就問:“你是張雲飛嗎?”
我覺得她和蘇怡史特別的相像,“對,你是嬸嬸吧?”
“對,對,對,屋裡座。”她非常熱情。
我到屋裡,發現堂屋的正牆上多了一個像框,是奶奶的,像框上還有新的紅綢子。
“奶奶,她……”
“她上個月走的,走得很快,頭天早晨把澆菜了,早晨起來就沒了。”她將一把靠背椅放到門口,讓我在門口坐着,又泡了一杯茶。
我含着淚說:“這也太快了。”
“孩子,你別難過,這都是命,我們忙她的喪事,蘇怡史沒有管,一個月不見了。”
我告訴:“她到學校去了。同學看着她了。”
“噢,是嗎?”她很驚訝,“那就好。謝謝你們了。”
“我們怕你們着急,特地來告訴你。”我還說:“中午叫了四個女生幫她洗了一個澡,換了衣服。”
“你們真好,同學真好,沒有人嫌棄她。太謝謝你們了。”她用芝麻、紅棗和薑絲給我泡了些水給我。
她又把領到蘇怡史的房間,說:“我看這裡頭,你的照片最多,蘇怡史那時一定是最喜歡你了。”
我點點頭,承認,我也不得不承認。“我也最喜歡她。”
她側着身子,面對着我,說;“我們會盡量給她治病,盡最大可能。她這個病是後天的,不是遺傳的。”
我說:“對,是這樣,有可能治好。我回家和我繼母商量了,如果治療少錢,我們願意出錢。”
“我不是說這個。”她笑着說:“我是說,你將來……如果…”她斷斷續續地說:“如果她最終沒能治好,你還會娶她嗎?”
我麻木了,我有些昏,蘇怡史健康的時候,我尚未答應娶她,我沒有特別地愛着她。很久,我才說:“嬸嬸,我們現在還小,以後的事,以後說。好嗎?”
她又說:“我小時候讀書也很好,只是家裡孩子多,沒有機會上學,她和我一樣,比我還聰明,生了孩子一樣的聰明。”她舉了一個例子證明。
“我明白了您的想法,你放心,我會好好考慮的,你放心。”我知道,我不給她一個承諾,她是不可能放心的。我覺得我的話有些虛僞,但我不得不這樣,因爲我喜歡蘇怡史,但我一直不愛她,何況她現在是這個樣子。我心想,我現在還算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她作爲長輩,不應該跟我說這些。我很想回避她。
她聽了我的回答,或許是沒有理解,說:“好的,你好好想想,我年齡不大,什麼都會做,如果你娶我妹子,我會幫她料理她應該做的那一部分事。”
我心想,我確實沒有必要談這些。我必須離開她家,回學校。我說:“噢,嬸嬸,儘管今天是星期六,但我們下午要補課。我要回學校了。”我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走了出來。
她跟着我出來,我上了摩托車,她就站在摩托車旁邊,情緒沒有剛纔的好。我把摩托車打着火,回頭向她道別時,發現她眼睛裡已經充滿了淚花。
我不敢正視她,和她說了一聲“再見”,加油就走了。我不想繼續回憶剛纔她的話,覺得談這個話題,根本沒有必要。我絕不可以娶蘇怡史,即便蘇怡史沒變成瘋子。我喜歡她完全是因爲她的才能、她的忠誠、她的樸實,還有她對我赤熱的愛,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傷害一個深受着我的女人,我只想配合她,等她將來有變化。讓她的愛自然轉移,我就可以順順利利地與她分手。我所以從來不給她什麼承諾,就是因爲我一直不愛她,也愛不上她。她變成了瘋子,我很傷心,也不因爲愛情的傷心,是純真的友誼的傷心,或許我周圍任何人都不會理解我。
到了學校,我看見蘇怡史站在池塘邊,但沒在心情看她一眼。我只稍停了一下摩托,就離開了她。
晚自習之後,留在教室裡讀着她留給我的《情歌》,這是對她我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