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曾經美不勝收
一個曾經勤勞樸實
一個是智慧天使
一個是善的神話
若是天有靈驗
何必如此折磨
寫於2007年2月13日。
爲了考經濟學本科和經濟專業考研,我沒時間參與公司的管理和實踐,也因爲父親的身體十分得健康,我纔可以暫時不參與公司的事,而有機會考研。
蘇丹到我公司上班兩年了,我見過兩次,他非常知足,因爲他是我招的特殊工人,一個四十三歲的人,我們過去,或者今後也不會這樣招。不過招工現行制度裡並沒有限制這個條件。也因爲這私心的提醒,我建議父親在制度裡明確招工條件,年齡在三十五週歲以下,所以,今後不會再有三十五歲以的工人招聘進來,哪怕是博士後。
研究生學習比去年大四上學期要輕鬆不知道多少倍,去年的考試特別地緊張,類似於高考。高考北大時以超出一分的成績危險入校。到了大學自己是差生行列,即使這樣,我的追求比同寢室的同學要高,我依舊頑強地學習、學習、再學習。那麼多的課程,我後悔學新聞,沒有直接學經濟管理,我必須學經濟管理,因爲我要接父親的班,而且已經是實際的法人,我必須穿梭與新聞學院與經濟學院。當然由於我是文科生,我不能向理科性質的專業轉,只有一邊學新聞,一邊學經濟。經濟學耗費的精力遠大於新聞學,我被裡的數學弄得暈頭轉向,只是幸運地是考研,我又一次以最低分過關,高考與考研兩個擦邊球改變着我的生活,如果我有機關考博,也希望能夠再來一次。這些都沒有必要說了,一句話,沒有時間,所以我一直沒有關心過蘇丹。
聽父親說,十月一日之後,蘇丹父親去逝,回家料理喪事,就一直沒有回來過。到現在已經四個月了,我想去看看他的情況。
昨天早晨,開着父親的車,其實是我名下的車,也就是自己的車,向他家裡去,想給他一些驚喜,我帶了一份珍貴的禮物。
一路上,我猜想着他們一家的形象,蘇怡史可能坐禾場的地上,曬太陽。嬸嬸在辦年貨。我想着想着,很快車就到了到了他家附近。通向他家的只是一條小路,不過只幾十米。路上兩側有不少的紙錢,我知道是爺爺喪事時留下的。我只好下車步行。
和我想象中的情況基本一樣,蘇怡史就坐在禾場的椅子上。見我來了,站了起來,我以爲她會向我打招呼,她沒有。我走向她,她翻着白眼看着我。她頭髮沒有以前那樣亂,可見嬸嬸給她梳理過。她比過去更瘦,臉的輪廓都變了。原來的臉是圓滿的,現在是長的,下巴骨都顯露了出來。暗黃的臉色,額頭上的皺紋非常的多,她比我繼母都顯得蒼老。我讀完她的外貌,心裡痠痛痠痛的。這四周沒有其他人,十分的清冷,四周全是辦喪事留下的痕跡,令人不安,毛骨悚然。我向堂屋走去,慢慢地踏上臺階,過走廊,站在了門檻上。屋裡,一個人也沒有,我喊了一聲,“嬸嬸。”沒有人回答。
我擡頭看了一眼牆上,差點沒有把我嚇暈倒,我生怕自己看錯,特意走近,仔細看。我揉了揉眼睛,目不轉睛地看了一會兒。那牆上有三個遺像,兩個是新的,框上繫着紅綢緞。兩個在上面,一個在底下,底下這個竟然是蘇丹!
“他怎麼啦?”我衝出了堂屋,走到蘇怡史前,問她:“你爸爸,他怎麼了?”
蘇怡史面無表情地“啊喲啊拉”不停地說些什麼。
“你說一句話,你告訴我,你家裡是怎麼回事?”我跟瘋子一樣,對着蘇怡史問。
蘇怡史只後退了一下步,她被我嚇着了,“嘟嘟羅羅”地頻率加快了許多,還舉起手,作出要打我的姿勢。
我知道,她不能回答我的問題,我只能在心裡吶喊,“蒼天爲什麼要來懲罰她們家,她們沒有犯任何錯,她們都是善良的。”
我感覺我是做夢,一個惡夢,我真希望這是一個夢,我希望這一切不是真實的。
我又跑到了堂屋,再次看着蘇丹的遺像,那是活靈活現地一個人呀,他會死嗎?這是誰在開玩笑吧?把他的照片掛在這裡。是的,是開玩笑,我這樣想着,安靜了下來。
我想,或許真的沒有死,他在外面,剛出去,是我多心了。我回到了禾場,蘇怡史依然如故地在自言自語。
我看着四周,到處是白花、紙錢、鞭炮、破碗、酒瓶。門窗洞口還有殘留的白紙對聯。我覺得是死過人的樣子,是她的爺爺喪事留下的吧?我這樣想。
我想起來,遺像上有題字,媽媽死去的時候,遺像上也有題字。我再次返回堂屋,我把一把椅子放到遺像下,站上去看遺像上面是否有題字。
確實有題字,上面寫着“顯祖考蘇氏丹公老大人遺像”,遺像下面寫着“孝子蘇冬波,孝女蘇怡史。”還有記錄逝世的時間,“丙戌年十一月十日”。我不清楚紀年,但我清楚十一月十日離現在一個多月了。從這一點,我確認他是死了,我無可奈何地從椅子上下來,搖晃着走出了堂屋。站在禾場,我望着蔚藍的天空,搖搖頭,淚水從眼眶裡,流入鼻子,那是一種苦味。我又看着瘋瘋癲癲地蘇怡史,覺得她是多麼的可憐可惜可泣,無辜無助無奈。這就是她的一輩子嗎?還有嬸嬸,那樣弱不禁風。還有蘇冬波,一個十一二歲不懂事的小孩子。怎麼辦?
嬸嬸帶着蘇冬波從東側的小路回來了,她看見了我和蘇怡史並排站着,先是停了一下,可能是沒有看出來是我,當看清楚之後,大步走了上來,“撲通”跪我的前面,泣不成聲,我也早成了一個淚人。我把她攙扶起來,兩人相面而泣。蘇冬波也哭哭啼啼起來。只有蘇怡史還在我的後面自言自語,無動於衷。
三個人哭泣了足有二十分鐘,我們才哽咽着說話。
我問:“叔叔他究竟是怎麼了?”
嬸嬸顫抖着告訴我:“他食道癌,從發現到死只有兩個星期。我的命爲什麼這樣苦,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我看着這破房子,蘇怡史夢想着掙錢重修,看來,在蘇冬波成年之前是實現不了了。我又想這房子還能夠支撐十年嗎?“嬸嬸,你們三個人都住我家去,今天就去!”
我也不知道怎麼就冒出了這樣的勇氣,嬸嬸拼命地搖頭,“不行,不行。”
“要不,我明天把我爸爸接來,讓他來決定。”我感覺爸爸會贊成我的決定,我理解爸爸,家裡房子,開學之後根本沒有人住,而且,她這一家需要幫助。
“不要,不要,那樣太給你添麻煩了。”嬸嬸還是搖頭。
“行,行,我看行,明年,開學把冬波轉學到我們那裡,我學校很近。”我說。
我做了嬸嬸很多的思想工作,她終於勉強同意了。中午,陪她吃了午飯,我就回家了。
把這事與爸爸、繼母商量,果然不出所料,他們全票同意。
夜裡,我在夢裡。
楚水萍提着一個花籃,坐在我家的神龕上。自從母親逝世,神龕已經沒有實際價值。她叫我:“你上來,你上來。”
我真的爬了上去。
她籃子裡放着許多的信件,都是蘇丹寫的。“蘇丹的信怎麼全都在你的籃子裡?”我問楚水萍。
楚水萍說:“他在地府寫來的,要我交給你,他讓我保密。”
我拿起一封信,可是什麼也讀不懂,像伊朗語寫成的。
“我看不懂。”
楚水萍說:“這是暗物質世界的語言,你根本看不懂,我讀給你聽。”
楚水萍開始讀,她認真地讀,但我也聽不懂。楚水萍翻譯了一段。我終於明白了。蘇丹說他死去了之後,身體好受多了。但是他想念蘇怡史,她沒有錢花,過年也沒辦法過。
今天早晨醒來的時候,我果然發現父親的書桌上,有蘇丹寫的一封信。
今天上午,我們全家出動,父親開一輛車,我開另一輛車,向蘇怡史家去,將她們都接到了我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