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北關兩頭兒
十八日夜,入亥時許。
德州北關孫培忠因兵士死傷問題,嚴把軍紀重申,以固軍心!
副將段宏才非議上官,以一城一部之兵馬耗損得失,妄計上意全盤戰略部署,實不該矣!
“唉!”
“你說你宏才!”
“自得京師突圍到這現下,也纔不過幾月光景,從百總位置,一路升到副將,守備職!”
“怎個就不知懷恩吶?!”
“軍人!”
“你我乾的就是這刀尖兒上的活計!”
“死傷本就在所難免!”
“我是瞧你心性好,將來能有個出息,所以頭前帶隊伍首批進德州,才故意把你留滯濟南,於督軍身前兒行走。”
“可你倒好,你也待不住!”
“自個兒非又帶人折回了前線!”
“眼下這又滿肚子的牢騷!”
“你說你是不是賊擰巴?!”培忠苦口婆心。
“再言說回這德州!”
“你覺緣何督軍會因此城得失,來許咱首功啊?!”
“你以爲一場大戰拼下來,首功是那麼好得噠?!”
“督軍他,雖親攜大軍在後!”
“但凡事,站他那個位置上,總是要有個全盤考量的!”
“你我不在其位,就謀不準這全局的事兒!”
“豈是說一城一池一部之得失,就必隨你意?!”
“你也講來,萬八千人的大隊伍!”
“現在援軍不至,必有緣故!”
“你一小小副將,又怎可這般猜度?!”
懸停頓口,段宏才漲着一張紅臉,面目愧色。
手頭兒上,卻是業已弄完那換藥的活兒。
孫培忠頓口合上外衣,臂膀左右舒展了下,見是話已到位,便亦不願再作多言,忙收尾至。
“唉”
“行啦,多說無益!”
“幹好自己手上差任,最是緊要!”
“咱德州城,從上到下,當初接的就是個死命令!”
“堅守德州,十日之內,不可有失!”
“有援兵來助,那自是好噠!”
“可就算沒半個來援!”
“這城,咱也必須守下去!”
“只要有我孫培忠,有你段宏纔在!”
“十天以內,德州就丟不得!”
“兵士打光了!”
“咱哥倆,也要頂上!”
“宏才,你可能做到否?!”培忠希冀。
聞此,宏才亦深吸口氣,啪的一聲,重抱拳來!
“將軍!”
“末將知錯啦!”
“您且放心便是!”
“這城,就算只餘咱兩個!”
“也斷不會於我段宏才生前,落至敵手!”
“不提啦!”
“末將這就四關去夜巡!”
“定約束好下頭!”宏才言。
“恩,是啦,快些去吧!”
“叫弟兄們都咬咬牙!”
“還有,北關東段,你下午報說,是有幾處斷口裂紋,也務必於夜時止戰,加緊搶修纔好!”培忠又言吩咐。
“是!”
隨之宏才領受,孫、段二人便亦再不話下!
夜風緊,稠密雨絲被其刮扯的東擺西搖!
偶來一個旋兒,亦攪得城樓上之軍旗再度立展出全貌來!
晚時這般當口兒,關下一片死寂!
唯是三裡外,建奴營中,有得一片燈火,兀自於夜雨內,閃爍不止。
穿得營帳間巡守夷丁兵士,往居中之行軍大帳探入!
這會子,便亦可聽得帥帳內嘈嚷渾罵之聲!
“操的!”
“老石,你這次是真他媽不講究哇!”
“怎個就不能咱兩軍合力一起上吶?!”
“添人婆婆媽媽也就算啦!”
“你他娘擱滄州調來的那些個炮,多打些給老子幫幫手,都不行?啊?!”
“要不是你跟後邊墨跡,這小小德州,老子一早就拿下啦!”
“何至於費他姥姥這麼大勁?!”
巴哈納言畢,猛又再灌去一口酒!
眼巴前兒,建奴此一中軍帥帳中,巴哈納、石廷柱兩個分案兩角而坐,同敘飲酒吃肉,各自漲着紅臉紅脖子,因是多日攻取不利,亦是均沒個好臉色,互有埋怨矣!
“去去,巴哈納你小子他媽少跟我這兒扯犢子!”
“還嫌乎我後炮弓手的不給力!”
“你倒說說這幾天,老子幫你打進去了多少彈藥!”
“德州城,乃是漢人這整個山東的門戶!”
“城牆厚實!”
“哪兒能跟戳豆腐似的,兩筷子就捅穿個窟窿給你?!”
“再他媽說回來啦!”
“這畢竟還只是此去山東第一城,要真聽你的,全霍霍在這兒!”
“後面那麼一大片地方,你準備怎個攻法兒?!”
石廷柱一翻白眼,亦有嗆口駁回。
“得得!少跟我講這些大道道兒!”
“你怕浪費?!”
“你知道老子我這四天下來,手底下折了多少人?!”
“旗下的弟兄就五百多號,自北直隸降來的那些個漢軍,原帶來的兩千五六,現在呀,哼!”
“都只剩下一千多個腦袋能喘氣兒啦!”
“老石,你呀,就是小心思太多,可這一到正經事兒上,腦瓜子就轉不過來個兒了!”
“你咋不尋思尋思!”
“還,還,還往後咋整!”
“這他媽首城德州,你都啃不下來!”
“哪兒還有以後哇!”
“敲山震虎!懂不懂?!”
“上來操傢伙就得把陣勢拉足了!”
“後邊兒這幫雜碎才能怕了咱!”
“現在是王鰲永那廢物點心已經死透啦!”
“此番南下,德州-濟南這條線,也就只能是咱倆挑大樑了!”
“依我看吶,這山東的明狗甚是猖狂,這麼下去,指望他們投降,看來是沒那戲啦!”
“不來點兒狠的,屠他幾座城池!”
“咱此趟差事是絕交代不過去噠!”
巴哈納渾講一通,自有歪理,掰扯起來,亦有鼻子有眼兒,頗顯衝頭!
可石廷柱畢竟長他不少年歲,經事也比他老練,遂就巴哈納那一套詞,其又怎肯就犯憑他使派了去?!
“哎呀!去去,拉倒吧你!”
“甭跟我這兒歪你那念想!”
“說到王鰲永,嘿,我這兒呀,也是正要同你講吶!”
“來,你瞧這個!”言語着,石廷柱竟又兀自於懷中掏出一信封!
巴哈納不明所以,蠻愣接手展去。
石廷柱亦補續言。
“唉”
“說到這王鰲永啊!”
“雖是狗奴才一個,死不足惜!”
“但畢竟此來山東,其有招撫使的名頭!”
“現在,還未正經有啥斬獲,這孫子就稀裡糊塗死在了陣前,這可不是小事兒呀!”
“咱吶,得往上報哇!”
“這信,就是要給睿親王回的條子!”
“你且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