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由白雲盡,春與清溪長。
時有落花至,遠隨流水香。
閒門向山路,深柳讀書堂。
幽映每白日,清輝照衣裳。
——劉昚虛真想像古人一樣,選一處桃花源似的清幽之地,隱居起來,平日沒什麼事,看看書,聽聽歌,寫寫字,或約上三五好友小聚一番,喝酒唱歌,徹夜狂歡。這種生活,想想都讓人沉醉啊。
安錦離開杜默生的懷抱,走回房間裡,關上窗子。
剛要向衛生間走去時,放在牀頭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安錦頓時停住了身形,纖瘦的身體瞬間緊繃了起來,面色也微微一冷,她忙撲倒桌子邊,拿出手機,急切的查看收到的信息。
上面是個地點。
原來是這裡……真跟他們預想的毫無差錯呢。
安錦眯着眼眸,眼眸裡精光閃動,她放下了手機,快步的向衛生間走去。
簡單的洗漱後,吹乾了頭髮,安錦就拿着手機走向了餐廳。
餐廳裡,其他的三人都已在座,只差她一人了。
“地點發來了,跟咱們的預想一樣,打電話讓他們趕緊準備吧!”
安錦將手機放到了桌子上,讓左西城等三人觀看。
“嗯,我這就讓他們開始準備。”
左西城嚥下最後一口東西,擦了擦嘴,就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幾人快速的吃完早飯,就穿戴整齊,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遊輪開啓了,緩緩的離開了岸邊,然後以超快的速度向海的那邊駛去。
他們去了……向那未知的危險駛去了。
“這樣,我和小錦去約好的地點,西城和米素去連宇凡真正藏身的地點。”
杜默生指着這兩個地方,分析道。
“嗯,就這麼定了。”
左西城贊成的點了點頭說道。
“咱們一定要按照計劃行事,千萬不要打亂了節奏,否則……很容易功虧一簣的。”
米素面容嚴肅的對安錦幾人說道。
她從來沒這麼緊張過,以前的大場合,大場面,她也經歷了不少,從沒一次,像現今的這般緊張,這般恐懼。
關心則亂,這一次關乎到連宇凡的身家性命,她怎麼能不緊張,怎麼能不恐懼呢!
“放心吧,我們知道事情輕重的。”
左西城拍了拍米素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過緊張了。
“米素……宇凡,就交給你了。”
安錦眼神誠懇,目光祈求的看着米素清秀的嚴肅面容,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
“嗯,我一定會將他活着帶回來見你的。”
米素點了點頭,作爲女人,作爲……同時喜歡着連宇凡的女人,她特別能理解安錦此時此刻的心情,理解的同時,也佩服她,一個纖弱的,沒經過大風大浪的女子,竟然能在這個時候,這個至關重要,生死攸關的時刻,如此淡定,如此冷靜,如此的從容。
她真的是……成長了很多,成長到了讓她刮目相看的地步了。
安錦走到甲板上,由於船速過快,甲板上的風也異常的大。
吹得她那一頭柔順的長髮在空中亂舞,吹得她不得不眯起了眼睛,吹得她壓下了心頭煩亂的心緒,變得更爲的冷靜,更爲堅毅。
就要開始了……那就開始吧!
就讓這狂風,暴雨都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現在的她,什麼也不怕!什麼也不懼,她的腦中,她的心中,都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將連宇凡活着帶回來!
宇凡……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你說過會活着回來的,你千萬不要食言,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坐在窗邊,眼神迷離的看着窗外的雨水的伊恩畫,聽到衣兜裡的手機響了一下,她收回目光,面無表情的掏出了手機。
來了……該來的總會來的!
呵……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會幫助那個女人。和她並肩作戰!
人生……還真是諷刺呢!
就是這裡了……
安錦看着不遠處,建在空地上的破舊廠房,神情凝重而嚴肅。
“我去了,一切按計劃行事。”
安錦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各種設備夠不夠隱藏,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緩解一下由緊張而引發的各種不適後,才撥開擋在前面的枝葉,向那看起來孤零零,空無一人實則危險至極的廠房走去。
“小錦,要小心啊!”
還沒等安錦跨出第一步,杜默生就抓住了安錦的手臂,溫潤的聲音中隱藏着巨大的擔憂和關切。
安錦回過頭來,看着杜默生的臉龐,他溫潤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現緊張,恐懼的情緒來。
他這塊千年溫潤的玉終究因爲安錦而破裂出一絲裂痕來。
“你也是,要小心。”
安錦看着杜默生明明比她還要緊張卻強裝鎮定的面容,她忽然有那麼一刻,意識到自己身上擔的責任是多麼的沉重,意識到自己對身邊的這些人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他們的心都系在了她的身上,她稍微有一點的風吹草動,他們就驚惶的不知所措,提心吊膽。
她的身邊有了太多這樣的牽絆,她……已經過了可以胡亂任性的年紀了。
安錦輕輕拍着杜默生的肩膀,安慰着他說道。
她突然有些心疼他,心疼在她身邊提心吊膽,膽戰心驚的這些人,他們的心理,應該比她還要緊張,還要無助,還要不知所措吧。
“我走了,咱們……一會見。”
安錦轉過頭,大步的向前走去,她只能向前,不能後退!
到了如今這一地步,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她不敢再去看杜默生那脆弱的神情,她怕再呆下去,她就沒有勇氣離開了。
“嗯,一會見……”
杜默生看着安錦單薄,纖瘦,越走越遠的背影,有那麼一瞬間,簡直心痛的不能自已。
小錦……無論如何……你都要活着回來,活着回來啊……
安錦步伐不快也不慢的,一步一步從容淡定的接近那個讓人看着就極爲不舒服,喜歡不起來的廠房。
越來越近了……馬上就要到了。
她看着那扇越來越近的鏽跡斑斑的破舊的大鐵門,忽然想起了那日連宇凡被帶走時的情景。
也是一扇門,隔着她後和他,當時她看着那道門一點一點的關上,心痛欲裂。
而此時的這道門后里,卻不再有他。
不知不覺的,竟然走的這麼快,她已經到了門口。
安錦目光復雜而深沉的看着這兩扇門,打開後,面對她的將是一副怎樣的場景,怎樣的畫面呢?
吸了口氣,安錦將雙手放到了大門上,猛地一用力,就將這兩扇老的快要掉渣的大門推了開來。
“嘎吱……吱……”
大門的這具快要殘廢的老身子骨在外力的作用下,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片刻工夫,大門被完全的推了開來,這間廢棄的工廠中的情景無一遺漏的暴露在安錦的面前。
安錦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眉頭蹙的越來越深了。
沒想到……他竟然安排了這麼多的人。
安錦看着廠房後面那幾乎是一片的黑壓壓的人羣,心頭難免生出擔憂來。
其實他們安排的人手並不比他們的少,但是由於要兵分兩路去完成各自的任務,這樣一來,在人數上就明顯要少於陸川這邊了。
安錦看到那黑壓壓的一羣人前,陸川就端坐在那裡,而在他的身邊不遠處的地方,掛着一個光着上身,血肉模糊,模樣慘不忍睹的男人。
安錦的心頭猛地一驚,一痛!
雖然明知道那個男人不是連宇凡,是假裝的,但她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心口處還是痛的厲害。
男人的身形與連宇凡極爲的相似,他垂着頭,看樣子好像是已經昏死過去了,看不太清楚他的面容。
她心中難過的原因不只是因爲這畫面太觸目驚心了,而是因爲她心理清楚的很,連宇凡現在的狀況比這個男人根本好不了多少,甚至……會更加的痛苦!
“宇凡!宇凡……”
安錦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模樣萬分驚恐。
她知道……此時此刻,她必須表現出這樣誇張的表情來,越誇張就越逼真,也就越不容易惹人懷疑。
淚水順着她蒼白的臉上滑落下來,她的嘴脣不停的顫抖着,眼眸裡溢滿了驚恐和疼痛。
“你怎麼能……怎麼能這樣對待他!你!到底還想不想要我手上的東西了?”
安錦神情激動的將握在手心的小盒子舉在了半空中,揮了揮,讓陸川看到。
陸川看到了安錦手中的那個小盒子,眯了眯眼睛,眼神變了幾分,就是這個東西了,這個……就是安如海那個老混蛋從陸家偷來的秘密文件。
雖然心潮翻涌,但他表面依舊不動聲色的看着安錦,邪魅的面容上勾出了淡然的笑容。
“我只說會留下他的命,並沒有說會怎麼對他啊,安小姐,你會錯意了吧!”
陸川姿態悠然的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清茶,淺飲了一口,笑着說道。
“你!混蛋!陸川……你這種人,遲早會遭報應的!”
安錦眼神冰冷異常的瞪着陸川,那眼神像是恨不得立即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報應?呵……不好意思,我從來不信什麼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之類的話,這……不過是統治者想出來的愚民言論罷了,終極目的也不過是爲了更好的統治而已。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規則,如果真的有,那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站的有多高,就積攢下多少罪惡!”
陸川沉聲看着安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