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以爲永遠也不會再說話的人,一個已經在自己的世界裡消失了這許多年的人,一個自己曾經那樣喜歡,卻因爲小誤會就決然的不理自己的人,忽然又以一種老朋友的姿態強硬的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陸媛鬱悶的想,自己的生活被攪得有點亂。
該怎麼形容這種混亂呢?陸媛搜腸刮肚的想了許久,終於也沒爲自己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那種感覺很奇怪,有喜悅、有煩惱、有得意、有失落還有一點點的痛苦。
痛苦什麼呢?陸媛想,大約是因爲,有很多事情,終究不能重新來過,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說的滄桑了一些,但也是事實,他們已經不一樣了,他們的人生從很早以前就分道揚鑣,如今已經儼然成爲兩條平行線,兩條平行線,再怎麼用力,也是靠不到一起去的,這樣一想,心就有些鈍鈍的痛了起來。
陸媛暗笑自己的癡傻,多少年了,從最初的期盼到後來的淡忘,已經走了這麼遠了,怎麼又被身後的風景給吸引住了?
午夜時分,陸媛在牀上一個人翻來覆去,一會想白天的那頓早飯加午飯,一會卻有想回到了很多年前,過去和現在的林浩以及自己,在腦海中翻滾,不勝其煩。
“丁冬”一聲,嚇得她一哆嗦,這是記者的職業習慣,電話成天成夜的開機,盼着有突發事件同時也有點害怕電話突然發出聲響,“丁冬”一聲是有短信,陸媛翻開手機一看,是田楓發來的,他說:“媛媛,今天一天沒看見你,還好吧?”
陸媛只覺得身上一陣發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從小到大,父母也只叫她一聲小媛罷了,還從沒有人這樣肉麻的叫她,只是肉麻過後,又有無名火起,該死的田楓,居然……居然這麼叫她,真是……真是……陸媛很氣,決定不理他。
放下電話,她用力把被子蒙在頭上,決定再睡不着,就想辦法把自己弄暈過去,然而,電話卻唱起了歌。
“混蛋,你要幹什麼?”害怕聲音吵醒另一間屋子裡的父母,陸媛看也沒看就按了接聽鍵,準備痛罵打擾她睡眠的田楓。
“出什麼事情了,火氣這麼大?”聽筒裡,傳來的聲音很柔和悅耳,卻也熟悉而陌生,“誰惹我們圓餅不開心了,說出來,我扁他。”
“怎麼是你?”一句話,把陸媛剛剛培養起來的睡眠情緒又打散了,而且讓她心跳加速,更加清醒。
“沒怎麼,剛拍了組晚上的鏡頭收工回來,看看你是不是睡了。”林浩說。
“大哥,你打我的電話,把我吵醒,這還叫看看我是不是睡了?” 陸媛鬱悶了,雖然此前她也正在失眠,不過失眠的人火氣大,可以理解。
“哦,我以爲你睡覺了會關機,”林浩幽幽的說着,陸媛看不到他的臉,但能想象他的神情,一定在臉上寫着,誰知道你睡覺也開着手機,活該幾個大字。
“怕了你了,有新聞要暴料嗎?” 陸媛嘆了口氣,問他。
“沒有。”林浩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悶悶的。
“那你是準備邀請某位女明星共度良宵,順便給電視劇製作點噱頭,讓我明天早晨去捉姦?” 陸媛繼續惡劣的想着並且問出來。
“當我沒打給你過。”這回,林浩回答得很乾脆,不待陸媛說什麼,就果斷的掛斷了。
“就知道你還是這麼小氣,開不起玩笑。” 陸媛自言自語,正待合上機蓋,電話卻又進來了,還是林浩。
“兄弟,我明天還要起早上班,拜託你,到底要怎麼樣?” 陸媛犯愁了,他又打過來,說明自己的伎倆被識破了,激將法無用,只能誠懇的希望這個大明星放過自己了,至少,別在自己醒着和睡着的時候,都一再出現。
“圓餅,剛剛被你氣忘了,我是想說——我想你了,很想,現在就想,以前也想,一直想。”林浩低喃,深情而溫柔,纏綿得彷彿能將頑石融化掉。
有一刻,陸媛忽然很想大哭,但是她卻說:“這是你今天的臺詞嗎?很經典也很動人,我迫不及待的想看你這部新戲了。”
“被你識破了,不好玩了,”林浩的聲音很低,似乎一下子充滿了疲憊感,“早點睡吧,我也要睡了,拜拜。”說完,又果斷的掛了電話。
“你——”對着已經斷了線的電話,陸媛的淚終於洶涌而出,“你混蛋,林浩,你是個大混蛋!”她低聲說着,終於哽咽難言。
有一句話,曾經是那樣盼望着自他的口中說出,然而,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同樣的話,同樣的人說出,只是因爲時間和地點變了,就可以如此讓人心痛如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