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此時心裡其實是有些不安的,她不知道簡鈺會和蘭明德說什麼,只是她卻也知道,像簡鈺那樣的人才,蘭明德若還有一分父親的樣子,應該就不會反對這門婚事。
只是她真的要嫁給簡鈺嗎?她的心裡又有些沒有譜,一想到這件事情,她的心裡更加不安起來。
簡鈺和蘭明德在包廂裡一談就是大半個時辰,兩人的聲音都不大,在外面隱隱能聽到說話聲,但是卻聽不清楚說的什麼。
蘭晴萱從來沒有覺得時間如此慢過,不由得長長嘆了一口氣,她此時能做的只有喝茶了,於是乎,那一壺茶她很快就喝了個精光。
李氏看到蘭晴萱的樣子,只道她是在蘭明德不會同意這樁婚事,李氏的眸光斂了起來,她心裡此時還有一大堆的懷疑,所以她此時心裡也有些不得安寧。
幾人都不說話,屋子裡頓時靜得緊。
又過了好一會,蘭明德和簡鈺終於從裡面走了出來,兩人出來的時候蘭明德看着簡鈺道:“你回去準備一下,然後請個媒婆到蘭府來提親吧!”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她整個人呆在了那裡,她不由得扭頭朝簡鈺看去,簡鈺笑得四平八穩地道:“是!伯父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善待晴萱。”
他此時在蘭明德的面前不再稱蘭晴萱爲蘭二小姐,而是晴萱,這樣子便表示兩人的關係又近了一步。
蘭明德輕輕點了一下頭,扭頭看了蘭晴萱一眼道:“你行事雖然糊塗,但是總算還知道禮法,往後再不可如此任性而爲了。”
蘭晴萱不太明白方纔進去之前蘭明德還一臉怒氣,怎麼出來之後怒氣就全消了,簡鈺到底對蘭明德說什麼,才讓他有這麼大的改變?
簡鈺無比溫柔地道:“晴萱,你等我,我明日便請媒人上門提親。”
蘭晴萱輕輕抿了一下脣,此時也不知道該說是好還是不好,於是又只是輕應了一聲。
蘭明德看着簡鈺道:“記住你今日說的話,成親之後好好待晴萱。”
蘭明德說完這句話後就欲離開,李氏見簡鈺一表人才心裡極度不舒服,輕聲道:“老爺,你這樣就允了他們的婚事只怕有些不妥吧?晴萱一個閨中女子,與人有私,這事傳出去只怕會被人笑話。”
蘭明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這事傳出去讓人笑話?那不傳出去不就好了!”
他說完這句話對屋子裡的幾人厲聲道:“這事事關晴萱的名節,若是傳出去了必定是經你們幾人嘴,往後我若是在外面聽到關於這件事情的風聲,在場不管是誰,一律重懲。”
他說到這裡看了李氏一眼道:“包括你在內。”
李氏聽到他這句話不由得嚇了一大跳,她方纔之所以敢在蘭明德的面前說那句話,不過是因爲她知道蘭明德一直不太喜歡蘭晴萱,也不太願意讓蘭晴萱過舒服的日子,卻沒有料到蘭明德此時竟有如此大的反應,當下輕輕應了一聲。
蘭明德說完那句話擡腳就走,李氏忙跟了上去,兩人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他扭頭看着蘭晴萱道:“先回去,等以後你們成親了,相處的時間還長,無需急在這一時。”
蘭晴萱方纔沒有走一則是她不習慣跟在蘭明德身後走,再則是因爲她還有些話想要問簡鈺,此時蘭明德都發話了,她便也不能再呆下去了。
她輕應了一聲然後緩緩隨着蘭明德和李氏朝下走去,李氏扭頭看了蘭晴萱一眼,又看了簡鈺一眼,她在心裡對自己說,願意做倒插門女婿的男子必定是沒有什麼本事的,就算是簡鈺長得一表人才,也不可能比得過顧染墨!她的女婿肯定要比秦若歡的女婿強得多。
蘭晴萱並沒有再回頭看簡鈺,她此時有太多的事情要消化,心裡着實不安。
相較於蘭晴萱此時複雜的心情,簡鈺的心情卻可以用好到暴來形容,有了今日的事情,蘭晴萱往後就是他的妻了。
他的眸子裡透出幾分笑意,蘭晴萱的膽子還真是大,竟敢這樣自己給自己買夫婿,如果這一次不是他及時趕回來,她是不是就要找個男人隨便嫁呢?
一想到這裡,他心裡又有不舒服,他冷聲問道:“夜瀾,人處理好了嗎?”
夜瀾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輕聲答道:“王爺,人已經處理好了,只是……”
“只是怎樣?”簡鈺寒着聲問道。
夜瀾答道:“只是李氏找來的那人手段很是惡毒,竟將吳媽媽找來的那個人殺了。”
簡鈺的眸子裡滲出了一抹寒氣,他之前在蘭府也曾見過李氏的手段,卻沒有料到李氏的膽子竟越來越大了,到如今竟連殺人這事也做得出來了。
他淡聲吩咐道:“把屍體佈置一下,將線索引到李氏找來的那個人身上。”
夜瀾有些猶豫地道:“可是如此一來整件事情怕是會鬧大,只要那人一招,李氏就會被牽扯進來,王爺此時若是要娶蘭二小姐的話,蘭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怕是會將你們的婚期延後。”
他跟在簡鈺身邊多年,知曉簡鈺的心思,否則的話這一次簡鈺也不會在一聽說蘭晴萱讓吳媽媽爲她找男子做夫婿的事情後,就將手邊的事情拋下,匆匆趕了回來,他知道在簡鈺的心裡,蘭晴萱的地位非常重要,此次瞞下自己的身份來見蘭晴萱,爲的也不過是抱得美人歸。
簡鈺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真蠢還是假蠢?”
夜瀾被他這麼一罵愣了一下,簡鈺的眸光微斂後道:“你可曾見過你家王爺會吃啞巴虧?”
夜瀾想說這事好像他家王爺也沒有吃虧吧,這件事情若要細算的話也只能算是他家王爺插足進來。
只是他的心裡想到這些後突然福至心靈的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如果他家王爺不插足進來,那麼這一次蘭晴萱很有可能就要被李氏算計到了。
他雖然覺得依蘭晴萱的聰明,若是見到人不對的話肯定會有所察覺,再則之前李氏給吳媽媽下的藥吳媽媽也發現了,是他們插足進來之後又給吳媽媽下了瀉藥,這纔會有後續的這些事情。
他頓時明白這是他家王爺在護短,誰欺負了蘭晴萱那就等同於欺負了他家王爺!
他的心裡有這樣的覺悟之後立即就明白了簡鈺的意思,當下輕聲道:“屬下這就去安排一應事情,眼下可以將這件事情先牽扯出來,讓李氏先提心吊膽,然後等王爺和蘭二小姐成親之後,再將這件事情完全暴光,到時候李氏背上了人命的官司,任憑她有本事,只怕也逃不出王爺的手掌心。”
“你這句話又說錯了。”簡鈺淡淡地糾正道:“是逃不出王妃的手掌心。”
夜瀾之前覺得他還能猜到簡鈺的幾分心思,到此時卻發現,他根本就猜不出他家王爺的心思,他輕咳一聲後道:“王爺說的是。”
簡鈺的嘴角微勾,想起今日裡整件事情的安排,雖然不能讓他完全滿意,卻了強差人意,而這件事情的結局,他也隱隱能猜到,細算起來,李氏今日實是幫了他一個大忙,要是沒有李氏這根攪屎棍子,他要娶她只怕還得費一番周折。
蘭晴萱跟着李氏和蘭明德回到蘭府之後,蘭明德厲聲喝道:“跪下!”
蘭晴萱知道蘭明德這是又在拿他這個父親的姿態了,在這個下跑和吃飯喝水一樣普通的朝代,她就算是再不想服軟,也知道此事若是掀開來講,她與男子私會這種事情可以上升到要她性命的高度,她就當做是在逗狗玩吧!
於是她微微低着頭跪了下去,蘭明德原本以爲依着她往日的性子,少不得又要擰上一回,此時見她如此主動的服了軟,他一時間倒有些吃驚。
李氏在旁添油加醋地道:“老爺,我之前對你說的是真的吧!我早說了,晴萱這丫頭如今是膽大包天,什麼傷心敗俗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她說完這句話後又抹了一把淚,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對蘭晴萱道:“你這丫頭也真是的,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應該是母親沒有教好吧!”蘭晴萱無比淡定的回了一句。
這一句話把李氏嗆得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蘭明德也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道:“怎麼,她做下這樣的醜事你很開心?”
李氏抹淚道:“老爺,沒有的事情……”
她原本想說她教導子女一向極嚴,只是她想起蘭玉芳的事情,再想起蘭若軒的事情,此時蘭晴萱的事情和他們兩人做的事情相比實在是算不得什麼,最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是她的子女,一個可以說是偶然,兩個還可以說是性格使然,三個那麼就意味着她這些年來的確是沒有教好孩子。
她一念及此,便也閉了嘴。
蘭明德看着蘭晴萱道:“你和那個簡鈺是怎麼認識的?”
“上次在祖母那裡的時候已經向父親解釋了。”蘭晴萱輕聲道:“今日我只是第三次見他,祖母一直讓我帶他來見她,我怕他會在祖母的面前失儀,所以今日就約了他交待一些事情,不想出來的時候不小滑了一下,他在我的身邊就順手扶了我一下,恰好父親和母親進來了。”
她說到這裡,微微擡頭看着蘭明德道:“對了,父親和母親今日怎麼會去那裡?”
蘭明德心裡原本還有幾分怒氣,聽到她的解釋後纔想起方纔他進去的時候蘭晴萱的確是要摔倒的樣子,簡鈺看起來也的確只是在扶她,他一念及此,怒氣又散了些。
他聽到她問他和李氏爲何會出現在那裡的事情,不由得瞪了李氏一眼,他對李氏雖然不太好,但是在下人和子女的面前還是會給她留幾分面子。
李氏想起今日帶蘭明德去找蘭晴萱時添油加醋說的話,面色也有些掛不住,就算是她平素臉皮再厚,做事再有法子,此時也覺得今日裡在處理蘭晴萱的事情上她好像又冒進了些,此時看到蘭明德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低下了頭。
她的心裡此時其實惱得緊,今日的事情她安排的這麼好,怎麼就又冒出了個簡鈺來?她想起以往對付蘭晴萱的時候,很多次她都覺得她將所有的事情安排的極爲妥當,不說萬無一失,至少也有千無一失,可是蘭晴萱爲何每次都能化險爲夷?
李氏原本最擅長唱戲的本事,此時無法再唱下去。
蘭明德看着蘭晴萱道:“不管是什麼原因,你今日這樣出去私會簡鈺就是不對的,往後斷不可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蘭明德見她這副溫順的樣子,就算是早前曾想過要好好發作一通的心思也淡了,他輕輕嘆一口氣道:“你也是個有想法的,我瞧着那簡鈺也算是一表人才,雖然他的家境算不得大好,但是勝在人還算可靠,若是他依言上門提親的話,你也做做準備吧!”
他說的做準備的事情指的便是讓蘭晴萱和簡鈺成親的事情了。
蘭晴萱此時心裡還有些好奇,方纔簡鈺和蘭明德到底說了什麼話,這麼快就取得了蘭明德的信任,這事也只能以後去問簡鈺了。
她輕輕低着頭道:“一切聽從父親的安排。”
蘭明德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回去吧!”
蘭晴萱沒料到蘭明德這麼快就放她走,倒讓她有些意外,她原本以爲蘭明德怎麼也得罰她跪個幾個時辰,然後再收拾她一番才讓會她走。
她頓時明白蘭明德的性子雖然算不得好,卻也需要順一順他的毛,順着他的毛摸了,他也沒有那麼不講理,那麼不好說話。
她緩緩起身低着頭道:“女兒知今日的事情是女兒沒有把握好分寸,父親的教誨,女兒都記在心裡了。”
蘭明德淡淡點了一下頭,蘭晴萱扭過頭緩緩回到了築夢閣,她坐在椅子上傾畫給她倒了一杯茶,她喝了一大口後不由得長長吐了一口氣。
錦娘見她面色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此時也不好相勸,只輕聲道:“小姐今日還未用膳,想來肚子也餓了,要不要讓廚房那邊做些吃的?”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錦娘當即便讓傾畫去做幾個蘭晴萱愛吃的菜,她自己則去偏房裡給自己倒了了一杯茶,將今日的驚訝給壓下了些許。
她不知道簡鈺這一次這樣出現,到底是真心喜歡蘭晴萱還是隻是玩玩而已,她不由得想起簡鈺以前在京城的名聲,他雖然有戰神之名,但是平素在人前倒有幾分風流之色,這些年來京中的大家閨秀對他都愛慕有加,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和哪家的小姐走得的近一些,皇后也曾試圖給他指門婚事,卻都被他用各種各樣的手段化解了。
因簡鈺的軍功太盛,皇后不敢硬來,皇帝也由得他去,所以他是所有成年的王爺中間唯一一個沒有納妃的皇子,據說他的洛王府上是連個妾室都沒有的。
錦娘將這些事情想了想後,又覺得他這一次大抵也不是玩玩而已,很有可能是來真的,只是若是來真的話,那麼後續也會有一大堆的問題,比如說皇上和皇后是否會同意這門婚事,此時兩人若是真的成親了,簡鈺將蘭晴萱帶回京城之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錦娘一想到這些,又覺得有些頭疼。
她原本想着要不要出去找簡鈺好好說說這件事情,只是轉念一想,她不過是一介婢女罷了,雖然是從宮裡來的,卻還是一介婢女,又如何能在一介親王的面前指指點點?
再則她之前在宮裡的時間雖長,對其他的幾位王爺還算了解一些,可是簡鈺長年征戰在外,在京中的時間實在是少之又少,她對他的瞭解也僅限於傳聞,此時冒然找過去一個弄不好,反倒會惹來禍端。
她在心裡將這件事情糾結了一番之後,自認她一時間難以找到合適的解決之法,往後進京的事情還有些遙遠,眼下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情不妙。
她這般一想,心裡倒又靜了些,她出去的時候蘭晴萱也似淡定了下來,此時正在用膳,許是因爲餓了的緣故,蘭晴萱的胃口看起來很是不錯。
錦娘看到她這副樣子,心裡倒又靜了幾分,她在後宮呆了多年,見過各類的主子,蘭晴萱沒有在後宮那種地方歷練過,卻有了如今的心志和手段,實在是極爲難得。
她笑着走過去又替蘭晴萱盛了一碗湯道:“吃完飯再喝一碗湯有助於消化。”
蘭晴萱聞言微微一笑,緩緩喝起湯來。
吳媽媽的肚子一直拉到晚上纔有所好轉,她知道蘭明德李氏尋來的事情,心裡對蘭晴萱的處境極爲當心,當天晚上她強拖着不適的身體來找蘭晴萱問及今日的事情。
蘭晴萱問道:“今日的事情實有些意外,倒也怪不得媽媽,只是不知道媽媽找來的那個男子叫什麼名字?”
吳媽媽答道:“他姓高,叫高全峰,小姐今日可見到他人呢?我上來的時候他人也走了,不知老爺和夫人對他是否滿意?”
蘭晴萱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所有的一切的確如她所料,今日裡吳媽媽讓她見的人的確不是簡鈺,她的眸光微微斂了斂,心裡一時間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
其實簡鈺是知道今日裡吳媽媽介紹給蘭晴萱那個男子的名字的,只是簡鈺是怎樣一副高傲的性子,又豈屑於用別人的名字?再則今日裡所有的一切,都在簡鈺的掌控之中,他要娶蘭晴萱,那麼也只會用他的真名去娶。
她輕聲道:“可是我今日見到的那人他自稱簡鈺。”
吳媽媽嚇了一大跳道:“小姐可是遇到登徒浪子?”
蘭晴萱斂了斂眉還沒有說話,錦娘已經忍不住在旁道:“我見那個簡鈺氣度不凡,看起來實不像是登徒浪子,只是他如果不是吳媽媽找來的人,那他是誰?”
她此時只是在幫簡鈺遮掩身份,她不管之前簡鈺和蘭晴萱是否認識,他既然有了這樣的安排,那麼她如今還是先順着他的安排往下走,諸多事情還是先走着說着。
吳媽媽嚇了一大跳道:“怎麼會這樣?”
她說完這句話後又愣了一下道:“可是上午我明明把高全峰送進了酒樓,這好端端的,怎麼會變了一個人?”
她愣完之後又想起一件事,當即看着蘭晴萱道:“有件事情我忘記告訴小姐了,今日一早有人在了我飯菜裡動了手腳,我平素吃東西甚是小心,所以當時就發現了異常沒有吃下那些東西,原本想着那人許是衝我來的,所以想着把小姐的事情處理完了之後再來處理這個事情,如今看來,卻是我想岔了,那人應該是衝着小姐來的。”
蘭晴萱之前看到吳媽媽一直攔肚子的事情心裡也存了些懷疑,如今聽到吳媽媽的這番話她的眸光深了些,她微微斂了斂眉後輕聲道:“我來替你把把脈。”
吳媽媽應聲將手遞了過,蘭晴萱的手一把上她的脈搏後便皺起了眉頭,聽吳媽媽的話,似乎吳媽媽並沒有吃下那些有些的東西,但是吳媽媽卻還是中了毒。
蘭晴萱問道:“今日裡你除了在那些飯菜裡發現有問題之外,還有沒有其它的異常?”
吳媽媽仔細想了想後搖了搖頭,蘭明萱又問道:“那你有沒有聞到什麼有些怪的味道?”
吳媽媽再細細想了想後道:“怪味倒是沒有聞到,不過我在把高全峰送進酒樓後走出來的時候聞到過一陣很淡的香氣,那種香氣有些怪,雖然說是香味,卻又是我平日裡熟悉的香氣。”
蘭晴萱聞言長長地嘆一口氣,她微微斂了斂眉道:“你今日裡拉肚子便是那股香氣所致,看來早就有人盯上我們了。”
她之前就看出今日的事情有些異樣,只是事情來得太快,她心裡又有些複雜,所以纔沒有察覺。
吳媽媽卻已經擔心地道:“如此說來那個簡鈺只怕是李氏安排的,若他是李氏的人,那可就不妙了。”
蘭晴萱雖然對今日的事情存了很多的懷疑,只是她卻還是知道,簡鈺是絕對不可能是李氏的人,今日的事情看李氏的行爲,之前必定有所佈置,簡鈺很有可能是這裡面的變法。
她的心念頓時又複雜了些,她輕聲道:“簡鈺我雖然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是他應該不是李氏的人,原因很簡單,李氏不會找那麼一個氣度不凡的人做我的夫婿。”
吳媽媽沒有見過簡鈺,此時聽到她對簡鈺是這樣的形容眼裡倒有些吃驚,錦娘插話道:“聽小姐這麼說,他若不是李氏的人,那應該就是小姐的仰慕者了,否則的話不會出現的那麼巧合。”
蘭晴萱聽到錦孃的話眸光微斂,扭頭看了錦娘一眼,錦娘輕笑一聲道:“我知道小姐平日裡潔身自好,但是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這樣了。”
蘭晴萱沒有說話,傾詩卻在旁邊道:“你們說會不會是長公主那邊知道了李氏謀劃,所以就找了個人來幫小姐?”
蘭晴萱雖然不知道簡鈺是什麼樣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和長公主之間有沒瓜葛,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長公主定是不知道這件事情,因爲李氏這一次行事極爲小心,她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長公主就算是再有本事,也終究不是在蘭府裡,所以知道這件事情的機率非常小。
她輕聲道:“都不要再猜了,這件事情到了這一步,先看看再說。”
屋子裡的幾個丫環都就了一聲,蘭晴萱便讓傾畫將吳媽媽送了出去。
蘭晴萱的心裡卻又有些不是滋味了,單手撐着腦袋輕輕嘆了口氣,在外人看來她是在擔心簡鈺的事情,她也確實是在擔心簡鈺的事情,只是她此時所擔心的,和其他人所擔心的卻有些不同。
錦娘見她這副樣子輕聲寬慰道:“小姐今日下午在老爺和夫人那裡說了那樣的話,只怕你和洛……簡鈺的婚事已經成了定局,眼下不管那簡鈺是什麼身份,只怕小姐都要嫁給他。”
蘭晴萱笑了笑,扭過頭看着錦娘,問道:“你認識簡鈺嗎?”
她這句話把錦娘嚇了一大跳,她忙道:“我也是第一次見他,又豈會認識他?”
蘭晴萱這句話原本只是隨口問問,此時她見錦娘這麼大的反應倒有些吃驚,當下不由得看了錦娘一眼,錦娘雖然不知道簡鈺爲何告訴了蘭晴萱的真名,卻又瞞下了他的身份,只是他這般瞞着她覺得他肯定有他的用意,她可不會吃飽了撐着去揭穿簡鈺的秘密。
錦娘許是也覺得自己此時的反應實在是太大,所以此時聽到她的這句話後淡淡一笑道:“我來千源城才這麼點時間,就算是我想替小姐找個如意郎君,我也沒有那樣的本事。”
蘭晴萱一想也覺得有些道理,她此時心裡原本就有些煩,此時也沒有心情去細思那些事情,當下輕輕伏在桌子上。
她只是想要主宰自己的婚姻大事,卻沒有料到這件事情最後會變成這樣。
在這個年代,想要自主自己的婚事,就真的那麼難嗎?
她一想到這時,再次長長地嘆一口氣,然後將頭直接磕到了桌上。
錦娘看到她的舉動抿脣一笑,她跟在蘭晴萱身邊這麼長時間,對於蘭晴萱的性子和爲人也算是有些瞭解,她固然聰明,固然精明,卻也有她脆弱時候,這樣的蘭晴萱真識而又可愛。
第二天簡鈺如約帶着媒婆上門提親,只是他來提親的樣子卻不是蘭晴萱想的那麼低調,而是極致的高調,他到蘭府的門口時,先放了好幾串長長的鞭炮,然後再通稟門房上進來通報。
而當門房將門打開領着他進來的時候,他身後十幾個拎着禮物的侍從再次閃花了所有蘭府裡主子和奴僕的眼睛。
有了之前顧府上門提親的先例和比較,簡鈺這一次上門提親的架式可以說是空前的熱鬧,他帶來的東西輕易就將顧府秒殺。
除了三牲等必備的東西外,他還帶來了極爲豐厚的的禮物。
那些禮物中不乏珍品,也不乏精品。
裡面有一套景泰藍的花瓶,還有一套極爲精緻的蝴蝶頭面,一支千年老參,一罈陳年老酒,一對玉如意,數匹精美的布匹,那花色是時下花銀子也買不到的,除此之外,還有了數千兩白花花的銀子,以及數千兩黃燦燦的金子。
蘭晴萱聽到傾畫打聽到的消息愣了愣,想起兩人初次見面的時候他就直接甩了一把銀票說是給她的聘禮,他還曾說要十里紅妝的娶她,當時的她不過是將他的話當做是一場笑話,完全就沒有放在心上,沒料到他今日倒實現了他的諾言。
蘭晴萱從昨夜糾結到此時的心情,並沒有因爲她的糾結而將整件事情放下,反倒是因爲她的糾結,將原本就有些亂的思緒成功糾結成了一團亂麻。
她幾不可聞地嘆一口氣,眸子裡有了一抹無可奈何。
傾詩卻滿臉歡喜地道:“之前大小姐出嫁的時候,顧府就只帶了三牲和一點點銀子過來,今日裡這個簡鈺實在是給小姐長臉,一帶東西就帶了那麼多!”
傾畫相對冷靜一些,有些擔心地道:“可是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簡鈺的來歷,他萬一是個騙子可怎麼辦?到時候豈不是害了小姐一世?”
傾詩一想也覺得有道理,卻很快就推翻了傾畫的想法,聲音拔高了些許後道筆:“你太過悲觀了,先不說他是不是騙子,單說他帶着那麼多的東西過來,就表示他對這樁婚事是極爲重視的。再則他帶來的那些東西一看就知道是早就準備好的,並不是匆忙備的,那就表示他是認真的,再說了,哪有騙子自己帶那麼多的東西來提親的?”
傾畫一聽也覺得有些道理,卻又滿臉擔心地道:“可是如果這些東西是他早就備好的,那麼是不是表示他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是個慣犯?”
傾詩聽到傾畫的分析面上也露出了擔心之色,秋月在旁抿脣笑道:“小姐這一次招夫婿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誰那麼有本事知道了這件事情,然後能做出這樣的安排來?再說了,這世上女子的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樣招夫婿的事情是極少見的,最重要的是,小姐又不是外嫁,而是招夫,他人都嫁給我們家小姐了,又如何能再行騙?”
她這番話說得公正公允,幾個丫環一聽都覺得很有道理。
蘭晴萱靜靜地聽着,在心裡又嘆了一口氣,她們說得都有道理,只是她也實在是想不明白,像簡鈺那種不愁吃喝的人,真是吃飽了閒着沒事幹纔會來攪她的局。
她輕聲道:“他應該不是騙子,世上沒有這樣的騙子。”
她一發話,幾個丫環就都不說話了。
她緩緩起身道:“不過我覺得他腦袋肯定有問題,他能拿得出那麼多的聘禮來,他完全可以在外面娶個不錯的妻子了,又豈會跑到蘭府來做上門女婿?所以說他腦子一定有問題。”
傾畫腦洞大開的給了個設想:“他該不會是爲了蘭府的家產來的吧?”
“不排除這個可能。”蘭晴萱其實一點都不相信這個可能,她覺得了簡鈺只怕比蘭府要有錢得多,纔看上蘭府的這點銀子,不過她總歸得替簡鈺找個做這件事情的藉口。
傾詩傾畫和秋月都不說話了,錦孃的嘴角抽了抽,簡鈺是正經親王,又豈會看上蘭府的這點銀子?只是她也輕聲附和道:“我覺得小姐分析的有道理。”
蘭晴萱打量了幾人一眼道:“鑑於此人來歷不明,居心未知,所以往後你們都要打起精神來,防火防盜防簡鈺。”
她這麼一說,幾個丫環眼裡的擔心更重。
蘭晴萱卻覺得她在幾個丫環面前的心理建議到這一步也就差不多了,這中間有太多的疑點了,她也沒有辦法去跟她們幾個解釋,她心裡甚至還在考慮,這一次要不要拼一把,悔了這樁婚事?
這個念頭才冒進她的腦海,她立馬就否定了,不要說她之前已經在蘭明德和李氏的面前承認了這件事情,就算是不承認,在這個朝代,他當着蘭明德和李氏的面抱了她,那麼她也不得不嫁給他。
她深深的覺得簡鈺的心簡直不是一般的黑,這一次爲了娶她可是說是將所有的事情都算死了,眼下的她,似乎除了嫁給他之外沒有其他任何選擇。
有一種憂傷在她的心裡漫延開來,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生出了無力的感覺。
正在此時,朗月進來道:“二小姐,老夫人請你過去一趟。”
蘭晴萱不用猜都知道蘭老夫人請她過去是做什麼的,她輕輕抿了一下脣,輕輕點了一下頭。
她跟着朗月到達福壽居之後,還未走近就聽到裡面有笑聲傳來,她的眉毛輕輕掀了一下,朗月輕聲道:“簡公子爲甚是幽默,老夫人和老爺都很喜歡她,二小姐就不用擔心了。”
蘭晴萱此時在心裡罵,姑奶奶擔心他妹,姑奶奶簡直是恨不得整個蘭府的人都討厭他!
她此時心裡是這個想法,面上卻朝朗月笑了笑,她也後知後覺的明白她方纔過來的時候許是太過心事重重,所以朗月纔會覺得她是在擔心簡鈺的事情。
朗月見她笑了,也抿脣一笑道:“簡公子爲人甚是大方,今日裡第一次上門來提親,竟就帶了極多的禮物,就連奴婢都有份。”
這一次蘭晴萱愣了一下,朗月伸手將一支銀簪子遞給她看。
那隻銀簪子不算大,最多也就二錢重,便是簡鈺就連府裡的下人都會給到二錢銀子的簪子,那麼他如此的行爲是想裝一回暴發戶來討蘭府所有人的歡心不成?
她的嘴角抽了抽,輕聲道:“他送給你們的,收下就好。”
朗月又道:“二小姐之前還說他是一個尋常的商戶之子,可是這樣的手筆,又哪裡是尋常的商戶之子拿得出來的?二小姐的眼光當真是極好的,他這麼一個家境極好的公子竟願意到蘭府來做到插門女婿,這足以證明小姐在他的心裡是多麼的重要。”
蘭晴萱訕訕一笑,突然就覺得她有些無言以對。
好在兩人說話間已經到福壽居的外間,朗月也一再說話了。
她一進去,就見蘭老夫人和蘭明德坐在主位上,李氏和蘇姨娘坐在下首,簡鈺坐在客位,正含笑和幾人說些什麼,把蘭老夫人逗得直笑,裡面的氣氛極爲不錯。
蘭老夫人眼尖的看到蘭晴萱走了進來,當即對她招了招手道:“萱丫頭,到祖母這裡來。”
蘭老夫人這麼一喊,屋子裡的幾人都朝她看了過來,簡鈺也微微轉身,看見是她微微一笑,他這般一笑,蘭晴萱卻覺得她好像看到狐狸在笑,她微微抿了一下脣,嘴角邊也溢出一抹淡淡的淺笑,然後在蘭老夫人面前坐了下來。
蘭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道:“你這孩子行事也太過謹慎了些,遇到簡公子的事情也不和家裡人說說,倒讓祖母白白爲你操了這麼長時間的心。”
蘭晴萱不知道她進來之前簡鈺和蘭老夫人他們說了什麼,所以她無比了淡定的笑了笑,並不說話,因爲她怕她一說話就要穿幫。
簡鈺微笑道:“祖母就不要怪晴萱了,她許是因爲顧府的事情嚇怕了,所以纔會如此小心。”
蘭晴萱覺得他實在是個不要臉的,他好像才和蘭老夫人見面吧,這樣就叫蘭老夫爲祖母?他這認親的速度還真不是一般的快!
李氏聽到他這句話臉頓時就綠了,今日裡她見到簡鈺帶了那麼多的東西過來,心裡是極度不高興的,在她看來,簡鈺不過是一個落魄的商人,怎以可能會如此有錢?所以她還暗中讓人查看那些東西的真假,如果那些東西是假的話,她也好趁機奚落一下蘭晴萱。
可是她派去查看的人告訴她,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是真的!
李氏當即就嫉妒的想要發狂,有了簡鈺的比較,顧府當初送來的東西就實在是太不能看。
李氏覺得蘭府也算是千源城裡數得着的富庶人家,蘭府就算是娶媳婦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的聘禮,這個簡鈺哪來如此豐厚的家底?她覺得更可能是蘭晴萱將鋪子裡的銀子和珍寶給簡鈺來充門面,只是鋪子裡的那些東西她也是熟悉的,裡面並沒有這些珍品,是以李氏更加一頭霧水。
她忍不住問道:“不知簡公子老家在哪裡?家中還有何人?”
簡鈺答道:“老家是山陰籠西人,前些年隨父親到南面來經商,三年前父親客死異鄉,家中老母聞訊也病倒後一病不起,也隨家父仙去了,我處理完父母之事守孝三載之後就又南下處理生意上的事情,沒料到就遇到了傾傾,家中兄弟十一人,我排行第九,家中兄弟皆以成家。”
他這般回答便是告訴所有的人,他家裡人多,父母俱亡,所以他纔會答應蘭晴萱入贅進蘭府。
蘭晴萱對於他的回答自然是一個字不信的,他這答案只怕一部分是參考了吳媽找來的那個高全峰的資料,另一部分十之八九是瞎扯的。
李氏不冷不熱地道:“原來只是一介商戶。”
她這句話說出來蘭明德瞪了她一眼,她自知失言,當下忙抿緊了脣。
簡鈺卻似聽不出她話裡的譏諷,含笑道:“是啊,我是商戶之子,蘭府似乎也是經商的吧?”
蘭明德再次瞪了李氏一眼,他之前覺得李氏還是個知進退的,可是近來李氏的所作所爲實在是讓他失望,他以前覺得李氏對蘭晴萱還是不錯的,如今看來,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表面現象。
他淡淡地道:“婦道人家,口無遮攔,無需理會。”
李氏聽到蘭明德的這句話面色極度難看,以往蘭明德總會全她幾分面子,可是此時他卻沒給她留半分面子,她的手不自覺的開始絞帕子。
簡鈺微微一笑道:“其實我覺得做商戶挺好的,雖然不如官宦人家那樣有權有勢,但是卻也衣食無憂,還不需要去操官場上的心,悠遊又自在。”
蘭明德輕輕點了一下頭,蘭老夫人含笑道:“萱丫頭說你同意入贅蘭府,這件事情是真的嗎?”
簡鈺點頭道:“我雙親已故,兄弟又四下散開,對我而言,不管自己成家立室還是入贅到蘭府都沒有本制的差別,只是晴萱說我到蘭府來她會更加安心,那我就到蘭府來好了。”
他這個回答讓蘭老夫人相當滿意,她含笑問道:“那你之前可曾置辦過一些產業?”
蘭晴萱知道蘭老夫人這是在問簡鈺的家底了,她也知道蘭老夫人是擔心簡鈺今日帶來的東西是他所有的家當,她不由得抿了一下脣,忍不住看了簡鈺一眼。
簡鈺微微一笑道:“當年我和家父南下經商的時候也算是小有成就,雖然沒有做出太大的生意,但是在千源城的城西有一個莊子,然後還有數間鋪子和數艘船。”
“城西的莊子?可是飛雪山莊?”蘭明德問道。
簡鈺點頭道:“正是,岳父也知道那個莊子?”
“何止知道!”蘭明德的臉上有了幾分激動,他定定地看着簡鈺道:“早前我與朋友經過那個莊子時,見那莊子修得其是大氣,所以問了一下其主人的來歷,只知那莊子的主人甚有些來頭,卻沒料到你竟是那莊子的主人!”
蘭明德之所以如此激動,不過是因爲那間宅子修得實在太過大氣,從外面往裡面看了,也依舊能看到宅子裡的富貴,那樣的一間宅子,不是用錢就能修建得起來的,還需要極好的文學素養,看一間宅子就能看出其主人的風格,那間宅子不但富,而且貴,他的確打聽過那間宅子主人的來歷,卻無人知曉,從而顯得那裡的主人是那麼的神密。
坊間更有傳聞,那間宅子的主人有通天之能,除了將生意做得極好之外,似乎在京中還有極大的權勢,他原本以爲很難和那間宅子的主人攀上關係,卻沒有料到那間宅子的主人竟會成爲他的女婿,這樣的事情又豈會讓他不激動?
簡鈺笑得溫和道:“平素事忙,鮮少在家,沒料到坊間卻有了這樣的傳聞。”
蘭明德原本還端着架子的,聽到飛雪山莊是簡鈺的之後,立即將架子放了下來,忙含笑道:“往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還需相互扶持纔是。”
“那是自然。”簡鈺微微一笑道。
他原本就長得極爲出衆,這般溫和的樣子當真是比花香、比玉暖,看在蘭明德的眼裡赫然已是準女婿,蘭明德原本還想爲難一下簡鈺的心思也徹底打消。
蘭明德又問了簡鈺好幾個問題,簡鈺對答如流,風度卓然,蘭明德和蘭老夫人都覺得蘭晴萱的眼光實在是不錯,竟找了這麼一個出衆的女婿。
蘇姨娘並不知道簡鈺的來歷,只是她也知蘭晴萱的人品,在外在勾搭人的事情蘭晴萱應該是不會做的,簡鈺如此優秀出色,怕是長公主安排的。
她不由得想,這樣一個優秀出衆的簡鈺來到蘭府之後,只怕會很硌李氏的眼。
她只是一介姨娘,今日裡這福壽居里來原本就是蘭老夫人擡舉她,所以這些事情她看得明白,卻並不說話,只是含笑坐在那裡,時不時的蘭晴萱一眼。
蘭晴萱對上蘇姨娘的目光,輕輕掀了一下眉,也不說話。
她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幾乎已經成了定局,已經成定局的事情,她也就不需要再多說什麼,眼下在這裡聽着便好。
她由得蘭老夫人和蘭明德拉着簡鈺問東問西,由得兩人眉開眼笑一片良好氣氛,她此時要做的就是眼觀鼻,鼻觀心,擺出一副嬌羞的小女兒模樣就好。
只是幾人不遂她的願,說着說着話題便扯到了她的身上,她沒聽他們說話,所以也不知道事情的由頭是怎麼樣的,只聽得蘭明德道:“今日已近正午,簡公子就在蘭府用午膳好了,晴萱,你陪簡公子在府裡走走,以後簡公子就要住在蘭府了,先熟悉一下也好。”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蘭晴萱其實並沒有聽到,他又連着喊了蘭晴萱幾聲,她纔回過神來,輕應了一聲。
蘭明德笑罵道:“你這孩子也不知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我都喊了你幾聲了。”
若是往日蘭明德若是喊她幾聲她還沒有答應的話,蘭明德少不得又要訓斥她一回,只是今日裡蘭明德心情不錯,於是只是含笑說了她這麼一句。
蘇姨娘適時的在旁打圓場道:“我猜二小姐此時心裡必定是在害羞,在想着和簡公子大婚的事情。”
她這句有些打趣的話立即引來屋子裡諸人的笑聲,蘭晴萱此時心裡其實並沒有什麼嬌羞,只是她知道大家都覺得她應該要害羞,於是她微微低着頭一副害羞的樣子道:“蘇姨娘!”
她句話帶着幾分軟糯,任人聽了心裡都會發軟,卻又引得屋子裡傳來另一陣笑聲。
簡鈺看到蘭晴萱的樣子心裡也有些好笑,別人許是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卻還是能猜出幾分來,他有時候也服她,此時這副樣子當真是小女兒態畢露,只是她的嘴脣抿得緊了些,下巴也低得狠了些,手也放得太自然了些,所以他能判斷的出來,她面上雖然是這副樣子心裡實沒有半點嬌羞。
他緩緩站起身來走到了她的身邊,然後將手伸了過去。
蘭晴萱覺得這貨的腦回路構造實有異於常人,第一次見面在長輩面前伸手牽她的手,這樣的事情放在二十一世紀都有那麼點不太好,更不要說在這個封建社會。
再則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男方第一次上門提親大多都不會留下來吃飯,一旦家裡人留下來吃飯,那麼便是默認了這樁婚事,就算是默認了這樁婚事,男方也大多不會留下來吃飯,這樣的行爲叫做拿架子,簡鈺倒好,直接答應了在蘭府吃飯也就罷了,竟還當着蘭府所有長輩的面來拉她的手。
她的眸光微微一斂,輕輕笑了笑,卻並沒有將手放在他的手心,而是低着頭輕輕站起來,再低着頭走了出去,卻是連看簡鈺一眼都不曾。
她沒看簡鈺一眼看在其他人的眼裡那就是她的矜持和害羞,可是看在簡鈺的眼,那就是不屑,簡鈺笑了笑,跟在她的身後走了出去。
兩人這副樣子又讓蘭府的幾人笑了笑,蘭老夫人微笑道:“萱丫頭的眼光不錯,這個簡鈺氣度不凡,周身似有貴氣,她雖然拒絕了四公子的婚事,但是找了這麼一個夫婿回來也不錯。”
蘭明德贊同蘭老夫人的話,輕聲道:“晴萱這丫頭的性子倔了些,真要嫁出去,以後在婆家難免會受委屈,但是簡鈺和她一起住在蘭府,那麼她必是受不了委屈的。”
“可不是嘛!”蘇姨娘輕笑道:“我瞧着這簡公子對二小姐是極好的,不說別的,光說這送來的彩禮就極多,不要說他是到蘭府來做上門女婿了,就算是尋常的大戶人家娶正妻,只怕也沒有這麼多的彩禮。”
她說完瞟了李氏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蘇姨娘說的這些蘭明德也是認同的,簡鈺帶過來的那些東西不但多質量也都是上乘的,他之前在蘭玉芳出嫁那件事情上失的面子,似乎已經能在蘭晴萱的婚事上找回來了。
李氏看到蘭明德和蘭老夫人對簡鈺如此滿意,簡鈺人也確實不差,她的心裡一時間倒極不是滋味,只是在人前終究還需端着一臉的笑。
她當下也含笑道:“可不是嘛,這一次簡公子給的彩禮是極多的,萱兒的確是好福氣,只是方纔聽老爺和簡公子說到的那個飛雪山莊,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過。”
“你沒聽過的事情多得去了。”蘭明德因李氏之前說出來的那句話有些不高興,此時也沒好氣地道:“你不過是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麼?”
他這句話這麼一嗆立即把李氏嗆得滿臉通紅,李氏輕聲道:“我是不知道那些事情,所以纔來問老爺嘛,萱兒招夫婿是件大事,總歸要小心一點纔是。”
蘭老夫人看到兩人這副樣子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卻打了個圓場道:“明德,我在蘇城住了這麼多年,也沒有聽說過飛雪山莊的事情,只是方纔聽你說起飛雪山莊,似乎大有來頭,你且說說看。”
蘭明德這才道:“母親住在內宅,自不知曉外面的事情,飛雪山莊建在城西已經有幾年了,那裡修建的是極好的,拋開這些財力不說,我聽說那飛雪山莊的主人是大有來頭的,在京中也有強有力的後臺,而晴萱接手若歡那些鋪子的時間還短,那些鋪子也只是一些尋常的鋪子,應該不可能認識飛雪山莊的主人,所以我覺得這樁婚事很可能是長公主安排的。”
蘇姨娘含笑道:“我就說長公主對二小姐那麼好,不會讓她隨意找個男子嫁了的。”
她說完這句話自覺有些失言,於是又含笑道:“再則二小姐飽讀詩書,又豈會做出那種私相授受之事,若是長公主在中間搭橋引線的話,那麼這一切就能解釋了。”
她這麼一說,蘭明德和蘭老夫人都點了一下頭。
蘭老夫人嘆道:“晴萱這丫頭也真是的,既然是長公主的意思,她明着告訴我們就好,非得說是自己在外面遇到的男子。”
蘇姨娘瞟了李氏一眼道:“我覺得二小姐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吧,若她前期不瞞着我們,今日也沒有那麼大的驚喜。再則我覺得這件事情長公主必定還有其他的安排,只是二小姐和簡公子才相識就被夫人撞見了,只怕還打亂了長公主之前對這件事情的苦心安排。”
她的話鋒一轉,直接就扯到了李氏之前造蘭晴萱謠的事情上來了。
當時李氏回來告訴衆人的是,與蘭晴萱走得近的那個男子長得很醜,形容也很猥瑣,所以當時蘭明德和蘭老夫人對這件事情都存了一點意見。
而她的話外之音則是,若簡鈺那樣出衆的人才都算是長得醜的話,那麼這天底下怕就沒有長得帥氣的男子了,李氏造這個謠,十之八九是見簡鈺太出色,所以纔想着要將兩人拆散,好在蘭晴萱意志堅定,說服了蘭老夫人,這才能將簡鈺帶進蘭府,才能成就這一樁美滿姻緣。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都聽出了蘇姨娘的話外之音,而這件事情蘭明德此時再聽到和最初從李氏的嘴裡聽到就又是另一種感覺了。
蘭明德冷冷地看了李氏一眼道:“我知晴萱是若歡生的,你心裡對她一直存有些意見,明面上的事情你做得是兩面光,可是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這一次的事情你做得過份了。”
李氏此時有苦說不出,她說蘭晴萱和人有私的事情,其實是她根本就沒有看到,完全是爲了毀蘭晴萱的名聲捏造出來的,此時蘇姨娘拿這件事情來說事,她實不能說什麼。
而她之前有過那樣的佈局,知道簡鈺的來歷是有些問題的,卻又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她自認那件事情她做得極爲妥貼,蘭晴萱不可能覺察得出來。
而簡鈺今日的出現又如此強勢,她也只能用長公主來解釋這件事情了,許是長公主不知道怎麼發現了她的動作,所以纔會做出這樣的安排。
她輕咳了一聲後道:“那天光線太暗,我沒有看清楚,我當時也不知道簡公子是長公主爲晴萱安排的婚事,只是從一個母親的角度考量,覺得她的行事太過了些。”
蘇姨娘難得尋到機會踩她,此時又豈會放過:“夫人當時既然連簡公子這樣的俊才都能看成個醜男,那就表示當時完全都沒有看清楚,又豈能看清楚那個女子就是二小姐?再說了,做爲二小姐的母親,夫人在看到那件事情之後是不是該將事情瞞下,然後再尋二小姐私底下說這件事情,那樣在府裡四下胡說實有損二小姐的名節,好在今日裡事情真相大白了,否則的話二小姐只怕還得頂着這個污名過下半輩子了。”
她平素是副溫軟的性子,這一番話說得就有些尖銳了,卻又鋒利無比,直直地就朝李氏捅了下去。
李氏當下瞪大眼睛看着她道:“妹妹這話裡似乎滿是含沙射影啊,我當時是沒有看清那男子的樣子,但是晴萱我還能看錯不成?再則你又怎知我沒有私底下對晴萱說過這件事情?這件事情我瞞得極緊,除了在老爺的面前提過一句之外再沒有對外人說起來過,你此時卻說是我說的,你有證據嗎?”
蘇姨娘熟知她的性子,知道她此時必定又要來個死不認帳,當即淡淡一笑道:“說出去的話反口說沒有說,這樣的事情哪裡來的證據。”
李氏還欲說話,蘭明德已厲聲道:“都給我閉嘴!”
蘇姨娘和李氏老師都不敢再說話,蘭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道:“以前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芝蘭,你到廚房那邊去安排一下,簡公子第一次在蘭府吃飯,不能失了禮數。”
李氏聽到蘭老夫人的安排之後輕應了一聲,心裡卻極度不舒服,她根本就不想去操辦這件事情,只是蘭老夫人吩咐了她就不能不辦,她知道這件事情她不但要辦,還要辦得極好,於是她的心裡就更加不痛快了,面上卻還得一片恭敬。
李氏下去之後蘭老夫人斜斜地看了蘇姨娘一眼道:“在蘭府,絕不會發生寵妾滅妻的事情,有些人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
蘇姨娘被蘭老夫人的這句話一訓,頓時也紅了一張臉,低着頭不敢再說話。
蘭老夫人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淡聲道:“我有些乏了,你們都下去吧!”
蘭明德看了蘇姨娘一眼,兩人雙雙走了下去。
蘭老夫人輕輕揉了揉眉心,英媽媽輕聲道:“夫人這一次的確是做得過了些。”
“她做得再過,眼下她也是蘭府的當家主母,總歸不能在妾室面前駁了她的面子。”蘭老夫人幽幽地道:“這個李芝蘭之前做事還算周全,如今這行事當真是讓人失望,我原本還想着將中饋大權還給她,眼下這樣的光景,又哪裡能還給她?”
“蘇姨娘做事還算妥貼,可以適當的讓她爲老夫人分擔一點。”英媽媽輕聲道。
蘭老夫人靠在椅背上道:“她往日倒是個周全的,可是你看她方纔對李氏說的話,若是真的將中饋大權給了她,只怕她也能生出一堆的事情來。”
英媽媽笑道:“還是老夫人想得周全,只是這件二小姐和簡公子的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我們今日也都看到了,蘇姨娘和二小姐的關係甚好,她這樣做想來是要爲二小姐出頭,方法雖然不好,心思卻算不得壞,再則之前她小產的事情老夫人也是知曉一二的,她和夫人之間也算是有個死結。”
蘭老夫人聞言更加頭痛了,當下輕聲道:“冤孽啊!”
英媽媽看到蘭老夫人的樣子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蘭晴萱帶着簡鈺從福壽居里走了出去,蘭府的佔地面積不小,院子裡還有一個不大的池塘,四周引來了活水,爲整個後宅添了幾分生氣。
府裡的下人看到兩人都抿嘴輕笑,在走上抄手遊廊的時候,蘭晴萱遇到蘭玉清和蘭玉鳳,兩人在旁嘻嘻一笑見過禮之後就閃到一邊去了。
蘭晴萱看到她們的眼神輕輕掀了一下眉毛,她在蘭府裡住了這麼長的時間,大部分時候府裡的下人都對她是無視的,此時受到這麼大的關注,她覺得她就像是動物園裡的猴子。
只是她並沒有對人無故發脾氣的習慣,也知道今日裡她之所以會受到那麼大的關注不過是拜簡鈺所賜,此時那些下人與其說是在看她,倒不如說是在看簡鈺。
她與簡鈺相識的時間已經不短,只是之前每次見面的時候不是四下裡無人就是他夜半探訪,細細算來,這是她與簡鈺第一次這般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她的眉毛掀了掀,卻並沒有說話。
她不說話,簡鈺也不說話,只是嘴角邊含着一抹淡淡的淺笑跟在她的身後。
此時已值仲夏,天氣甚是炎熱,兩在臨湖的亭子裡坐了下來。
蘭晴萱此時有一大堆的問題要問他,只是不願意在一衆丫環的面前問他,於是便讓錦娘將亭子上紗幔掛起,再讓錦娘去端四時瓜果。
錦娘知她心思,走時將所有的丫環都帶走了,亭子只留下蘭晴萱和簡鈺。
兩人單獨相處時,簡鈺含笑看着蘭晴萱,蘭晴萱也含笑看着他,兩人還是沒有說話。
簡鈺的嘴角微微上揚率先打破這分沉悶,含笑問道:“沒有問題想問我嗎?”
“有很多問題想問你,但是現在卻又發現就算是有再多的問題,問了也是白問。”蘭晴萱斜斜地看了他一眼後道。
蘭晴萱說的是實話,方纔她在讓錦娘離開的時候,心裡還有一大堆的問題,但是錦娘走了之後她看到簡鈺那張含笑的臉時,她就覺得沒有什麼好問的了。
因爲不管簡鈺如何回答,結局都已經定下來了。
簡鈺看到她的樣子倒有些想笑,他的手一攤道:“我原本想着如果你這一次問我的話,不管你問我什麼問題,我都會據實以告,是你自己放棄你自己的權利的,這可怨不得我。”
蘭晴萱聽到他這句話,她覺得不管怎麼聽他這話都有些沒皮沒臉,她的眼睛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再賞了他一記白眼。
簡鈺今日的心情不錯,淡笑道:“我曾說過要十里紅妝的迎娶你,我會做到的。”
蘭晴萱再次瞟了他一眼,依舊沒有說話。
簡鈺將臉上的笑意斂去了些,定定地看着她道:“我也曾說過不管你是否願意,你都會嫁給我,如今我也算是做到了。”
蘭晴萱聽到他這一句話不知道爲何心裡卻似憋了一口氣,她冷着聲道:“那是,簡公子的手段我也見識到了,的確是高明。”
簡鈺雙手半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我簡鈺素來說話算話,今日裡再在你的面前許個承諾,我會一生一世對你好。”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倒笑了:“一生一世對我好?簡公子,你知道一生一世有多長嗎?你知道誓言這個東西有多麼經不起歲月的磨礪嗎?”
“我當然知道一生一世有多長。”簡鈺的面色淡然:“我如今二十有二,人這一輩子,最長的能活一百來歲,普通人都有六七十歲的壽命,我取個大概的數字,算我們能活到七十歲吧,我也頂多只能和你在一四十八年,而這往後的四十八年裡,在我看來是極短的,這點時間不足以讓我好好疼你。”
他的語氣很是淡然,甚至聽不出太多的情緒,那話裡卻又充滿了韻味,有一種蘭晴萱說不出來的魔力,成功的將她心裡的那抹怒氣抹平。
蘭晴萱微微擡眸,見他此時正在看着她,他的眸子裡滿是認真,那雙如墨玉般的眼睛裡透着難以言說的深情,她不由得一愕,條件反射的想要避開他這樣的目光。
只是在她的心裡生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她自己又覺得有些好笑,她爲什麼要避開他的目光,她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於是她扭過頭直直地回看着他,他看到她略帶賭氣的樣子笑了笑,他知在她的心裡對他是存有一些戒心的,他也知道讓她放下那些戒心需要一點時間。
他輕聲道:“晴萱,往後你的事情就不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也是我的事情了,從今往後,你再不可做出像這一次這樣的傻事了,往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蘭晴萱知道簡鈺說的這一次的事情指的是她自己找夫婿這件事情,她輕輕抿了一下脣道:“簡公子,你真是情場高手,雖然我對你的行事有些不屑,但是我還是不得不承認你的這番話很能打動我。”
簡鈺的眼裡透出了一分淡淡笑意道:“情場高手?你見過哪個情場高手爲了娶個媳婦把自己賠進來的?”
蘭晴萱回了句:“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簡鈺不緊不慢地道:“我都見過你父母了,我此時若是悔婚你以後可怎麼辦?”
“這是我的事情,不勞你操心。”蘭晴萱說完這句話後又覺得這句話裡似乎有些賭氣的成份,只是她心裡又有些惱,她來之前就勸過自己,不需要和他賭氣,可是此時一見到他,卻又忍不住說出這些她自己覺得不是太聰明的話來。
她微微斂了斂眸,覺得她今日也太過異常了,她覺得可能是她平素太過鎮定,所以纔會有今日的異常,她覺得她這情緒得好好控制一下,不管怎麼說簡鈺也是她的盟友,她還是需要對他客氣一點,否則的話以後兩人要離心離德,依他的本事再設計坑她什麼的,那麼吃虧的那個人將是她。
她找夫婿本意是爲了替她當擋箭牌,爲她擋下一些麻煩,這樣纔好全心全意做事,若是弄一個人進來,天天和她唱反調,整一堆的事情出來,那麼她也得不償失。
轉瞬的功夫,她覺得她的心態已經調整好了,於是又對簡鈺微微一笑。
簡鈺其實比想看她對他擺臉的樣子,這樣至少證明在她的心裡對他還是在乎的,此時她的臉上又套上了往日那種帶着疏離的笑意,倒並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淡聲道:“從今往後,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蘭晴萱回了他一記淡笑後緩緩地道:“這一次你能及時出現在那裡,想來你也清楚我當時是在做什麼,雖然如今所的一切都走得偏了,但是對我而言,只要是個男子就能幫到我,無所謂是你還是吳媽媽找來的高全峰。”
她這句話讓簡鈺聽得有些不舒服,他臉上的笑意斂了斂,想想她以往的性子,他輕輕掀了一下眉毛。
蘭晴萱淡聲道:“所以有些事情覺得我們現在還是說清楚的好。”
“什麼事情需要在這個時候說清楚?”簡鈺問道,他心裡此時已經生出不好的預感。
蘭晴萱見此時四下無人,便直接道:“你若是答應我下面要求,那麼我們就繼續往下談,若是不答應,那麼一切到此爲止,我父母那邊要如何解釋也就不需要你操心。”
“你先說說你的要求,合適的話我自然會同意,不合適的話當然不會同意。”簡鈺往後挪了些話,似笑非笑地看着蘭晴萱。
蘭晴萱看着他道:“你先答應我再說。”
“你好不講道理。”簡鈺淡淡地道:“什麼都沒有講就讓我答應你的要求,萬一你要把我賣了可怎麼辦?”
“我自認我還沒有賣你的本事。”蘭晴萱輕聲道:“你要不同意,那我們也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她說完便站起身來,簡鈺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好,算我怕你,答應你便是。”
如果夜瀾看到他家王爺這副樣子,估計會直接一頭撞死。
蘭晴萱的眼裡透出一抹笑意,她將他的手掙開,又坐下來道:“我這一次是買夫婿到蘭府來幫我擋一些麻煩,並不是真的打算嫁人,所以成親之後,你不得強迫我做任何我不願意做的事情。”
簡鈺笑道:“你怕我強迫你做什麼事情,說來聽聽。”
蘭晴萱知道他是故意的,她把心一橫後道:“平日的小事我便不說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自然就是夫妻之事。”
簡鈺早知她會這樣說,他的心裡其實是有些煩悶的,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個正兒八經的王爺,娶個媳婦怎麼就那麼難?還有,好不容易兩人要成親了,還沒有洞房,她就先跟他說他以後不能碰她,這叫什麼事?
只是這件事情在他看來可以走着說着,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他遲早會讓她喜歡上他,眼下先答應再說,至於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
他的眉毛微微一掀後道:“除了這件事情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蘭晴萱看着他道:“你可以在蘭府呆三年,三年之後你自己尋個理由離開蘭府,如果你尋不到的話,我到時候會和你和離,當然,你的彩禮等物我也會悉數還給你,不會欠你一分一毫。”
聽到她這句話簡鈺倒有些惱,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道:“三年?晴萱,你這是把我當什麼呢?”
他的聲音低沉中透着危險的氣息,這種氣息蘭晴萱之前也曾見過,是極爲可怕的,那雙原本溫潤如玉的眼睛裡也透出了一抹凌厲。
他原本就有極爲強大的氣場,此時他身上的氣勢一散發出來,蘭晴萱不由得暗暗生驚,她輕輕抿了一下脣後,強自淡定地將他的手指拂開道:“你想反悔?”
“這不是反悔的問題,而是事關男子的面子問題。”簡鈺的臉朝她欺近了半分,近得她幾乎可以看到他瞳孔裡她的樣子,溫熱的男子氣息的拂在她的臉上,帶來了幾分麻麻癢癢。
蘭晴萱強自鎮定道:“我不管這件事情對你而言是面子問題也好,裡子問題也罷,在我做這件事情時候,便是這樣想的,不管遇到的人是不是你。”
簡鈺的氣勢很強,這麼多年來,還從來沒有哪個人能在他周身氣勢盡顯的時候敢這樣回看他,他看中的女子果然和其他的女子不一樣,正是因爲她的不一樣纔會讓他動心,也正是因爲她的不一樣而讓他憂心。
簡鈺冷哼了一聲,緩緩地道:“你當真當我閒得無聊嗎?”
蘭晴萱拍手道:“你說對了,我還真就是這麼想的。”
簡鈺往後微微退了幾步後道:“那我有什麼好處?”
“我原本是打算給你一點銀子的,但是看你的身家,身邊應該是不缺錢的,所以銀子這種東西你肯定是不在乎的,所以我決定在這三年之內治好你身上的宿疾,三年的時間,也差不多能將你的身體治好,所以你一點都不吃虧。”蘭晴萱看着他道。
簡鈺身上的傷勢兩人之前討論過,只是卻並沒有達成共識,此時蘭晴萱舊事重提,他的眸光斂了斂道:“你真有法子治好我的傷?”
“是的。”蘭晴萱答道:“只要你按我的方子治療,按時吃藥,我至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只是你的傷在身上的時間太長了,所以要治好需要一點時間。”
簡鈺輕嘆一口氣道:“從某種角度來看,你若的能治好我的傷的話,我倒也不虧。”
蘭晴萱笑了笑,簡鈺卻又低低地道:“只是我讓我三年後離開,這件事情我做不到。”
蘭晴萱早料到簡鈺會這樣說,於是她的嘴角微微一揚後道:“你真是個言而無信之人,你這樣的人我又豈會相信你照顧我一生一世的鬼話。”
“我怎麼言而無信呢?”簡鈺問道。
蘭晴萱輕輕抿了一下脣後道:“你方纔已經答應我不管我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只要不把你賣掉,你都會同意,可是現在我沒有打算將你賣掉,你卻已經反悔了。”
簡鈺的嘴角微勾,她竟設下一個陷阱讓他跳了下來,雖然他之前就已經料到,此時聽她這麼說卻又是另一種感覺。
蘭晴萱的眸光有些犀利地看着簡鈺道:“你方纔答應的事情都做不到,如何讓我相信你之前對我許下的一生一世的諾言?”
簡鈺笑了笑道:“晴萱,你這是在欺負人,我不過是想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罷了,罷了,一切都依你。”
蘭晴萱在心裡輕輕鬆了一口氣,自從上次在酒樓遇到他之後,她就知道兩人的婚事很難更改,她就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讓簡鈺打消那些念頭,她思來想去,這纔想到上面的法子。
只是她也知道這個法子算不得牢靠,這只是她的第一步罷了。
她覺得她這一次好像真的是做了蠢事,只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當初她只是讓吳媽媽爲她選個合適的人當夫婿,最後事情怎到就變成這樣了。
她微微有些走神,卻覺得脣上傳來溫熱的感覺,她極快的回過神來,定睛一看,簡鈺的那張放大的俊顏就在她的眼前,她的脣是被他吻住了,他的鼻息麻麻癢癢的掃過她的臉,帶來莫名的觸感。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初吻會在這種情況下被人奪走,一時間呆在了那裡。
而在她呆愣的那一刻,覺得似有什麼溫熱柔軟的東西輕輕勾過的脣畔,然後再橫掃她脣舌,那種感覺太過陌生,說不上討厭,卻讓她覺得渾身有如電擊。
她幾乎是用盡全力將他推開,他往後退了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頓時大怒道:“簡鈺,你做什麼?”
簡鈺一臉淡然地道:“顯而易見的事情,親你啊!”
蘭晴萱磨了磨牙,簡鈺再用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道:“你方纔只是說我不能強迫你行夫妻之事,又沒有說我不能親你。這件事情你方纔沒有說,現在再說就晚了,所以以後我有這個權利。”
蘭晴萱氣得滿臉通紅,怎麼會有這樣的無賴的人?
簡鈺卻已經微笑着在她的身畔坐下,然後輕輕俯身在他的耳畔用食髓知味的曖昧語氣道:“你的味道真甜,你放心好了,我以後會天天親你的。”
蘭晴萱覺得她的好脾氣已經用盡,此時的她只想把簡鈺拎起來暴打一頓,沒料到簡鈺又云淡風輕地道:“怎麼?你不喜歡我方纔的方式嗎?要不改天我們試試其他的方式,可好?”
蘭晴萱覺得和他再也沒有辦法溝通了,她極快的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她的手卻被他一把拉住道:“生氣呢?其實我方纔和此時的你一樣生氣,其實吧,我不介意用你替我治病的機會換這三年的親吻。”
蘭晴萱原本覺得她聽到他這句話應該要暴走的,但是許是他那略事傷感的語氣感染了她,她心裡的怒氣倒散了些,她扭過頭看着簡鈺道:“論力氣,我遠不如你,你若真要對我用強,我想我並沒有半點反抗的機會,但是如果你真的做下那樣的事情,我必定會恨你一輩子。”
簡鈺知她說得出這句話也做得出來,他淡淡地道:“我簡鈺從不會免強任何人,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
蘭晴萱深吸一口氣道:“所以簡鈺,你把你的那些無謂的心思收起來吧,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的話,就用你的真心來換我的心,若有一天你真的能打動我,那我……”
她說到這裡語氣微微一頓,輕輕斂了眉眼後低聲道:“那我也將是你的。”
簡鈺聽到她這句話時心跳漏了一拍,她這句話的無奈他聽得出來,他拉着她的那隻手用了點力氣,輕聲道:“晴萱,不管你信是不信,從頭到尾我對你都是真心,並無一分戲弄的心思。你可知這一次你做的這個決定,讓我有多吃驚,我得到消息後連夜趕了回來,就怕會錯過你。我原本打算是將我手邊的那些事情處理會之後就向你提親的,眼下這樣的結果其實也挺好。”
蘭晴萱聽到他的這句話一時間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扭過頭朝他看去,他淡淡地道:“其實今日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答應你的,因爲我對你是真心的,三年的時間,我覺得足以讓你對我動心了。”
蘭晴萱的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輕聲道:“也許吧!”
正在此時,錦娘從一旁的小路上走過來道:“小姐,簡公子,飯菜已經備好了,老爺和夫人請你們過去用膳。”
蘭晴萱點了一下頭,見錦孃的目光落在簡鈺牽着的手上,她下意識就欲掙脫,簡鈺卻抓得甚緊,輕輕應了一聲道:“我們這就過去。”
他說完拉起蘭晴萱的手就朝蘭府的飯廳走去,那模樣,甚是自然。
錦娘看到簡鈺拉着蘭晴萱手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眼裡透出一抹笑意,她之前還有些擔心簡鈺的用心,她此時看到簡鈺樣子倒放下心來。
簡鈺在京中雖然和其他的大家閨秀有些說曖昧,但是她聽到的傳聞是他從來就沒有對那些女子上過心,談婚論嫁的事情更是從未有過。
蘭晴萱此時真想送一貼藥給他,讓他下半輩子都站不起來!
她看見錦孃的神色,當即瞪了錦娘一眼,錦娘會意,輕咳一聲道:“簡公子,你和小姐還未成親,又是初次登門,這般似乎有些不太好。”
簡鈺斜斜地看了她一眼道:“成親之後,我也是你的主子。”
他這句話乍一聽好像和錦孃的話沒有太多的關係,但是細細一想,這句話裡又大有關係,他的意思也明顯,往後我就是你的主子了,你最好不要得罪我。
錦娘之前覺得他沒有半點京中洛王的氣勢,可是他這一句話一說出來,氣勢立即就呈現了出來,錦娘抿了一下脣,沒有再說話。
蘭晴萱看了他一眼道:“簡公子還未進門就威脅我的丫環,會不會做得太過?”
簡鈺雲淡風輕地道:“做得過了嗎?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錦娘輕聲答道:“奴婢名喚錦娘。”
簡鈺淡笑道:“錦娘是吧,方纔我的話是說得有些過了,我向你陪個不是。”
洛王在京中是何等人物,道歉這樣的事情是從來沒有過的,更不要說向一個下人道歉,錦娘頓時覺得有些驚悚,忙道了句不敢。
簡鈺笑了笑,拉着蘭晴萱的手走得更快了。
蘭晴萱有些無語,想要將他喚住,又覺得好像有些對勁,只得由他拉着她朝前走去。
錦娘見簡鈺對於蘭府的路熟得緊,便知他之前必定來過蘭府好幾回,所以纔會如此熟悉,雖然蘭晴萱和簡鈺都做出一副我們纔剛相識的樣子,但是她自是不信的。
錦孃的眼裡透出幾分笑意,她雖然不知道兩人是如何相識的,但是在她看來,兩人還是極配的,像簡鈺那樣的男子,普天之下怕也只有蘭晴萱這般聰明的女子才能配得上。
蘭明德等人此時已經到了飯堂,見簡鈺和蘭晴萱手拉着手過來雖然有些吃驚,卻又覺得兩人這副樣子倒也是一對壁人,於是只是淡淡一笑。
蘭若軒今日沒有出去鬼混,雖然方纔簡鈺來的時候他沒有在福壽居,但是此時用午膳的時候他卻來了,他斜斜地看了蘭晴萱一眼道:“二妹還真是隨便得緊。”
蘭晴萱扭頭看了蘭若軒一眼,他此時臉色很差,比起上次在了萬佛寺相見時要瘦了些,她上次給他下的毒有些狠,這些天來,那些毒把他折磨得的不輕。
說是折磨不過是因爲蘭晴萱給他下的毒後遺症很大,那件事情過後,蘭明德和李氏把他看得很輕,他回到蘭府後藥勁沒有過,直接把伺候他的婢女給撲倒在牀,他折騰得太厲害,那婢女又是個處子,竟被他直接玩死了。
那個婢女死後,蘭明德和李氏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一致覺得這事若是傳出去了,對蘭若軒的影響只怕會更大,他往後更難娶妻了,於是便將這件事情給捂了下來,然後給了那婢女家人一點銀子,便將這件事情徹底捂了下來。
因爲有了這件事情,蘭明德和李氏怕他再次胡來,直接將他在屋子裡鎖了幾日,不讓任何人伺候他,卻不知他用什麼法子又拐了個婢女進了房,第二個婢女的命明顯比第一個婢女的命好了不少,進到他房裡之後他已經不太能折騰了,所以性命保住了。
李氏因爲這件事情對蘭晴萱更是恨到了極致,卻也不願意找蘭晴萱要解藥,這件事情就這般拖了下來,最後李氏做主將那個婢女升成了蘭若軒的通房。
這些事情李氏自認爲瞞得極緊,卻瞞不過蘭晴萱的眼睛和耳朵,若是其他人說她她也許就忍了,但是她此時正在氣頭上,聽到蘭若軒的話後不緊不慢地回了句:“比不上大哥你男女通吃。”
簡鈺的眉毛微微一掀,蘭明德不願將家醜此時暴露在簡鈺的面前,此時簡鈺在這裡,他也不喝斥蘭晴萱,他當即瞪了蘭晴萱一眼,微微一笑道:“過來吃飯了。”
蘭若軒還想說話,也被蘭明德瞪了一眼,他雖然是個花花公子加敗家子,但是對於蘭明德這個父親還是有些害怕的,他當即瞪了蘭晴萱一眼,然後纔不緊不慢的坐了下來。
蘭晴萱懶得再理蘭若軒,她掃了一眼飯菜,她覺得李氏雖然惡毒了點,但是還是有能力的,不說別的,光說這一大桌子菜,李氏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就能將菜佈置到這種地步,這種功力還是相當深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