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到的時候,鳳無咎正在吃藥,許是藥太苦,她仰着脖子把藥喝完之後眉頭也皺了起來。
崔氏看到她這副樣子更加心疼,當下忙讓丫環去給她取果脯來壓壓嘴裡的苦味。
鳳無咎見崔氏來嘆了口氣道:“母親這一次可坑苦我了。”
崔氏心疼的撫了一下她的發後輕聲道:“這次的確怪母親,讓你受了這麼大的罪。”
鳳無咎無奈的搖了一下頭,崔氏見她的面色蒼白得緊,有些抱怨地道:“蘭晴萱和你一樣吃了那些飯菜,我方纔見她就像沒事人一樣,你卻還是這副樣子。”
鳳無咎不以爲然地道:“她皮糙肉厚,我哪裡能和她比。”
崔氏瞪了身後的了田媽媽一眼道:“你做的好事!昨日就跟你說不要性急,你卻偏生不聽,累得無咎成這副樣子,回頭我扒了你的皮。”
昨日回房之後崔氏已經把田媽媽狠罵了一遍,更是罰了田媽媽兩個月的月銀,若不是顧忌昨日的事情,崔氏恨不得打田媽媽幾記板子。
田媽媽也知昨日的事情的確是做得衝動了些,此時崔氏罵她,她低頭受了,昨日也實在是趕巧,原本田媽媽聽了鳳無咎的話後打算晚一點再行動,只是她回房的時候發現她那裡還有一些泄藥,所以就讓淺綠拿去下在飯菜之中。
只是她心裡還覺得奇怪,明明只是尋常的泄藥,怎麼這一次就如此兇猛。
鳳無咎知田媽媽是崔氏的心腹,輕聲勸道:“母親也不要再怪田媽媽了,她只是想給蘭晴萱一個教訓罷了,沒料到會發生後面的這些事情。”
崔氏又瞪了田媽媽一眼,田媽媽忙向鳳無咎道歉又道謝,誇鳳無咎大度。
鳳無咎只是淡淡一笑,崔氏露出馬腳對田媽媽揮了揮手道:“你先出去,我和無咎說些體已話。”
田媽媽退下之後,崔氏定定地看着鳳無咎,她的眼神太過專注,鳳無咎嚇了一大跳,問道:“母親,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崔氏嘆了一口氣,把目光收了回來,輕聲問道:“無咎,你老實告訴我,你心裡是否還有洛王?”
鳳無咎的面色微變,苦笑道:“我已經和蔣二公子訂了親,就算心裡還有洛王那又如何?”
崔氏的眼裡有了幾分無奈,鳳無咎又道:“我知母親是想說蘭晴萱和洛王的事情,他們倆人雖然在千源城成了親,但是在我看來,未必能真的在一起。”
崔氏的眸光深了些,鳳無咎咬了咬脣後又輕輕對了對手指才道:“退一萬步講,如果蘭晴萱真的能成洛王妃的話,父親也不至於那麼被動。”
崔氏輕輕點頭道:“就是覺得太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鳳無咎輕聲道:“都這麼多年了,再大的委曲也該散了。”
她今年不過才滿十五歲,這句話說得就有些老氣了。
崔氏再次嘆了口氣,鳳無咎問道:“哥哥可有消息呢?”
“還沒有。”崔氏一提起鳳無儔的事情,眉頭就皺成一團道:“你哥哥和太子出去好幾天了,今日打聽消息的人回來了,說太子已經回來了,可是還沒有你哥哥的消息。”
鳳無咎的眼裡滿是擔心地道:“可有去問太子,哥哥有沒有一起回來?”
“問了。”崔氏眼裡滿是擔心地道:“只是太子那樣的身份,那些打聽消息的人卻是見不到的,只問了太子身邊的隨從,那隨從說你哥哥先太子一步回京了,可是你哥哥若是先太子回京的話,如今太子都回來了,你哥哥卻還沒有回來,當真是讓人擔心。”
她這幾天一直爲鳳無儔的事情擔心着,所以昨夜裡出了那件事情讓她更加煩躁,她擔心鳳無儔會出事。
鳳無咎心裡雖然擔心鳳無儔卻輕聲寬慰道:“也許哥哥回來的時候遇到他的朋友,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
崔氏低低地道:“但願如此,只是你也知你哥哥的性子,他素來老成,爲人又端方穩重,知道自己這麼多天沒有回來我們會擔心,他就算是出去玩也該捎個消息回來,可是眼下一點消息都沒有。”
鳳無咎自然是清楚鳳無儔的性子,他的確是那種出去玩了就一定會送消息回來的人,此時一直沒有消息,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遇險了,然後消息傳不出來。
若真是如此的話,實在是讓人擔心。
她輕聲道:“也許是哥哥忘記了,母親不用太過擔心。”
這話聽着有些蒼白,崔氏有些無可奈何地道:“侯爺已經派人去找你哥哥了,想來他會平安歸來。”
鳳無咎配合的點了一下頭,母女兩人此時都覺得心裡滿是愁雲慘霧,畢竟這次的事情太過異常,其實兩人想的都是鳳無儔和太子妃的薜府結下了大仇,這一次怕是太子借狩獵之機將鳳無儔帶出了京城,然後尋機會將他殺了。
這件事情若是太子首肯的話,那麼必定會做得天衣無縫,就算是他們疑心太多也沒有半點用處。
崔氏心裡想的事情太多,只覺得近來侯府裡諸多不順,鳳無儔出去好些天未歸,蘭晴萱突然回府,鳳無咎此時身體不適,實在是讓她有些頭疼。
只是崔氏縱然有些頭疼,卻還是沒有忘記鳳姬天的交待,當天下午就給蘭晴萱送來了一套頭面並幾隻金釵和幾支步搖,更讓京中最好的製衣坊給她趕製了幾件京城時下最流行款式的新衣。
蘭晴萱隨手拿起一隻金簪,上面刻着精緻繁複的花紋,很是精緻。
傾詩有些感嘆地道:“這簪子真漂亮,比之前李氏戴的還要好看得多。”
傾畫在旁道:“蘭府再富也沒有辦法和京城的權貴相提並論,這簪子怕是京中的巧手所制。”
錦娘在旁瞟了一眼後道:“看這花色是京城的巧手七的手筆,巧手七雖然不是宮裡的工匠,但是手藝卻一點不比宮裡的工匠差,反倒少了一分匠氣,只是這上面的花紋卻是去年流行的,有些過時了。”
傾畫和傾詩咋舌,這麼精緻的東西竟是過時的。
錦娘又看了看其他的幾支步搖後來道:“這些簪子也是前幾年流行的款式,過時了。”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這些東西不是別人用舊的就是之前放在府裡沒有人戴的。
蘭晴萱笑了笑道:“倒也難爲崔氏了,竟能挑出這麼些東西送過來,樣樣精緻,卻又是舊東西,此事就算是侯爺問起來,也能用倉促間來不及準備爲由推脫掉,卻也夠讓我在京中的那些命婦面前丟臉了。”
錦娘輕嘆了一口氣,問道:“之前小姐和王爺成親時王爺似乎送了小姐不少的簪子,可以從那些裡面在挑些出來用,至於這些簪子他們既然送過來了,那就先收着,這足金的東西以後可以溶了再做其他的款式。”
她這個法子比較合宜,蘭晴萱讓傾詩將之前簡鈺送她的首飾取了出來,傾詩依言而行,抱着一個箱子便放在了桌上,她纔將箱子的蓋子打開,屋子裡剎那間便明亮了起來。
蘭晴萱愣了一下,之前她和簡鈺成親時,他帶兵征戰晚歸,當時事情鬧得有些大,雖然她後面聽說簡鈺帶了很多出聘禮進蘭府,她原本覺得她和他只是契約夫妻,等時間到了兩人就得分開,所以那些東西蘭她都讓錦娘鎖在築夢閣的庫房裡,只讓錦娘清點了一番卻未細看。
後面兩人的關係緩和了些之後她便將這件事情給忘了,再加上蘭府後面接二連三發生了很多事情,她對這件事情一直沒有上心,所以並不知道簡鈺當初到底送了多少東西過來。
這一次進京,錦娘覺得蘭晴萱再難回蘭府,所有就將簡鈺送來的那些東西挑貴重且實用的帶了過來,這些首飾演恰好是中間的一箱。
她嘆道:“怪不得大家都想嫁王爺,看來嫁王爺還真是有些好處,這些東西不管哪一件拿出去都是很有面子的。”
這些首飾不管哪一件都極爲精緻,那些步搖所用的珠寶等物比起崔氏送來的那些料要足得多。
蘭晴萱原本覺得崔氏送來的東西也不算太差,可是此時和簡鈺送來的這些東西一比,差的就不止一點點了,果然,對比非常重要。
傾詩和傾畫也都呆在了那裡,傾詩嚥了咽口水道:“原來王爺這麼有錢啊!早知道他當初和小姐成親時送了這麼多的寶貝來,我之前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時候就該對他好一點。”
她說完又有些惆悵地道:“傾畫,我以前是不是對王爺太兇了些,你說他會不會記仇?”
傾畫搖頭,錦娘有些好笑地道:“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王爺是何等人物,又豈會和你這麼一個小丫環記較,他若是要和你們計較的話,你們有十條命也沒了。”
傾詩伸了伸舌頭道:“說得有些道理,但是我還是決定等以後再見到王爺時候多拍拍他的馬屁。”
幾人聞言都輕笑出聲。
蘭晴萱之前雖然知道簡鈺出手大方,但是此時看到這些她才發現他出手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大方。
她看着錦娘道:“這裡的東西可以用嗎?”
錦娘點頭道:“這些首飾雖然不是時下流行的樣子,但是勝在珍貴,且沒有什麼流行的標記,有好些都是供品,想來是之前王爺立下軍功時皇上賞的,那些御賜的東西現在還是宜佩戴,我們選一些珍貴但是卻並不是御賜的東西用就好了。”
蘭晴萱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她雖然兩世爲人,但是她兩世加起來都有親眼看過這麼多的珍寶。
她想起一件事情來,這些東西既然有很多是皇帝賜下來的,那麼之前必定是放在洛王府裡的,而當時兩人成親的時候簡鈺人都來遲了,這些東西肯定是他之前就命人從京城送到千源城的。
她之前聽簡鈺說他要娶她的事情,她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且一度認爲他說從一開始就想娶她的事情是哄她開心的罷了。
到如今,蘭晴萱才知道,簡鈺真不是哄她開心,而是真的從一開始就打算娶她,否則的話不會千里迢迢的將這些東西送給她。
而她也是個蠢鈍的,直到今日纔看到這些東西。
現在再回想以前的事情,她有些汗顏,其實在他的身份被揭穿之前,他真的已經暗示了她好多次他的真實身份,只是她一直沒敢往那方面想。
她覺得如果她之前就看到這些首飾的話,十之八九會覺得簡鈺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盜墓賊,這些東西十之八九都是他偷來的。
她一直都認爲她不算太聰明,卻也不是個蠢蛋,可是此時卻覺得她在面對簡鈺的事情上,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蠢蛋!
她覺得有了這一次的事情之後,這天底下的事情沒有哪一件是不能想的,名聞天下的洛王會是是簡鈺那個無賴本身就是天底下最讓人難以相信的事情,可是這樣的事情都是真的,其他再讓人吃驚的事情她覺得她以後都不會吃驚。
她眼裡的笑意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嘆道:“簡鈺這個蠢蛋!他之前一直在我的面前瞞着他的身份,天天讓我膽戰心驚,他若早早暗示我他爲我砸了這麼多的銀子,我必會爲他這五斗米折腰。”
她這話說到底也只是笑話,兩人初見時簡鈺直接甩了兩萬多兩銀子給她,她的眼皮子也沒有眨一下。這些東西她雖然覺得不錯,但是卻因爲是簡鈺送的,她感覺到了他對她的心,心裡歡喜,所以才喜歡。
不可否認,她今天的心情非常好。
“是嘛,那你現在折腰也還來得及。”略帶調笑的男音傳來,無比熟悉,蘭晴萱扭過頭,見簡鈺一身白衣站在角落裡,陽光從窗櫺灑下來,剛好照在他的身上,襯得他整個人溫潤如玉。
“你怎麼又來呢?”蘭晴萱微驚道,之前在蘭府他來去自如也就算了,這裡是萬戶侯府,他來去無入無人之境,她發自內心的覺得侯府的那些侍衛全部都是酒囊飯袋。
簡鈺嘆道:“我家娘子一人在這侯府裡,我不放心,然後又聽說昨夜裡侯府裡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忍不住就來了!我想你想得緊,你見到我卻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娘子,你太傷我的心了。”
傾詩幾人在蘭府的時候就已經見識到了他各種無賴的樣子,只是當時不知道他的身份,尚不太覺得,如今知曉了他的身份,再見他這副樣子幾人就覺得有那麼點怪異。
錦娘輕咳一聲道:“外面的花該澆水了,我去澆水。”
她說完直接就走了,傾詩和傾畫也是聰明的,當即也給自己尋了個由頭一溜煙的跑了。
幾個丫環才一走,簡鈺便將蘭晴萱摟進懷裡道:“娘子,你讓爲夫想死你了。”
他的話說得誇張,懷抱卻無比溫暖,若是平時蘭晴萱少不得要擠兌他幾句,只是今日知曉他之前對她的心意,心裡歡喜,當下輕哼道:“是嘛,可是我一點都不想你。”
她的話是這樣說,手卻已經環上了他的腰。
他長嘆一口氣道:“早知道你是如此貪財,我早前就應該用銀子珠寶之類的東西把你直接砸暈帶回京城,也好過我那一段日子天天絞盡腦汁的想要怎麼把你帶回來你纔不生我的氣。”
蘭晴萱輕笑出聲,下一刻,只覺得脣上一熱,他的脣便已經附在了她的脣上。
她笑着將他推開了些道:“王爺誤會我了,我是品德高潔之人,又豈是因金銀這些俗物而動心?”
簡鈺此時眸子亮過天邊的星子,她伸手勾着他的脖子,踮着腳輕輕啄了一下他的脣後道:“能讓我動心的始終只有王爺的真心。”
這是兩人自相識以來她第一次主動吻他,簡鈺又豈會讓她就此抽身,在她的話說完時,再次吻上了她的脣,她往後躲了些許,他的直接託着她的後腦,吻鋪天蓋地朝她襲了過來,灼熱的氣息似要將她燃燒,她驚呼了一聲,他輕輕一笑,微睜的眼睛裡透出了灼熱而又狂野的神彩。
他直吻到兩人呼不過氣來的時候纔將她放開,他的眼睛裡滿是慾望的味道,他輕聲道:“我這一刻真想要了你。”
他的聲音沙啞不堪,這句話裡夾雜着太多的隱忍,攬在她腰間手似恨不得將她揉進他的身體。
她輕輕一笑,臉紅得似熟透的蘋果,睜着微有些迷濛的眼睛含笑看着他。
他輕嘆一口氣道:“但是我還是覺得這事可以等到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他行事看似狂妄邪魅,實則是極穩重妥貼的一個人,對於自己的情緒他一直都能很好的管控,可是此時對着這樣的蘭晴萱,他卻覺得他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失控了。
他雖然是這樣對蘭晴萱說話,但是在他的心裡此刻更想把她直接撲倒然後吃幹抹淨。
只是他也知道這事現在他是絕對不能做的,現在她在蘭府,兩人的婚事還懸在半空,若是此時要了她的話,只怕會讓她心裡不安。
最最重要的是,蘭晴萱還沒有給他解藥,他是想,可是卻做不到。
蘭晴萱聽到他這句話有些想笑,他這副樣子得有多麼的心不甘情不願,她伸手將他推開了些,然後再看着他道:“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合適。”
簡鈺笑了笑,扭過頭不去看她,倒不是他不想去看她,而是覺得此時這樣看着她對他而言是個煎熬。
他走過去看了看那些首飾,伸手拔了拔後明知故問地道:“此時可是在選後天去大恩寺要戴的首飾?”
蘭晴萱輕應了一聲,簡鈺從裡面挑出一支碧綠的簪子道:“去大恩寺是去祈福,無需盛裝,得體就行,你頭上插上這隻簪子就好。”
那隻簪子很是簡單,通體用翡翠所制,末端墜了一枚拇指大的東珠,除此之外,再無一分花俏。
蘭晴萱有些好奇地道:“爲什麼選這一支?”
“原因你先別問,戴上這隻就行了。”簡鈺輕聲道,他在拿起那支簪子的時候,似想起了什麼,整個人也冷靜了下來。
蘭晴萱聽到他的話後微愕,卻很快就明白他此時來找她,怕是爲了說這件事情,而這中間,必定還有一些她不知道的隱秘之事。
她輕輕點頭道:“好。”
簡鈺扭頭朝她看去,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後取出一套衣裙遞給她道:“明天穿這套衣裙。”
他見她的眼裡有些好奇,終是解釋道:“我方纔進來放在這裡的,只是你們幾個在說話沒有看到而已。”
蘭晴萱失笑,他出入侯府如入無人之境,以她的本事是不可能覺察到他何時進來的,她微嗔道:“不要臉,偷聽我們說話。”
她原本是極穩重的性子,這般嬌嬌脆脆說着話,小女兒態畢出,芳華盡現,端端是嬌美無雙,簡鈺只覺得似有什麼在心底化開,又軟又甜。
他眨着眼睛道:“在你的面前我要臉做什麼,要人就好了。”
他說完又朝她欺了過來,她伸手抵着他的胸道:“行事要有度,適可而止就好了,你今日已經做得有些過了。”
簡鈺笑道:“做得過了嗎?我怎麼一點都沒有覺察到?今日你親了我一下,我親回一次,然後你此時在抓我的胸,算起來好像是我有點吃虧纔是,我這人素來恩怨分明,別人如何待我我就如何待別人。”
蘭晴萱聞言心裡的警鈴大作,欲閃身避開,只是一切都晚了,某人的大爪已經抓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心撓了一下,酥麻的感覺傳來,她臉上纔下去的潮紅剎那間漫了一臉,她當即便傻了眼,從不知被人撓一下手心竟會生出這種感覺。
原本某人只是想戲弄她一回的,只打算撓一下就收手,可是當他的手撓過去的時候,那溫軟的觸感傳來時,他的心跳陡然就快了起來,手不自覺的又撓了一下。
若說第一下時是蘭晴萱沒有反應過來,那麼到第二下時她就徹底反應過來了,她的臉當即紅得像布,伸手一把將他推開道:“色狼!”
簡鈺嘻嘻一笑道:“就算我是色狼吧,我也只色你一人!”
蘭晴萱看到他那副嘻皮笑臉的樣子,怎麼看都覺得他很欠抽,她又羞又惱,伸手抓起桌上放着的水壺就朝他砸了過去。
他笑着接下後將水壺放在身邊的小几上道:“我說的是事實,娘子,雖然說我家底豐厚,但是砸東西敗家這個習慣不太好,最重要的是這裡是萬戶侯府,所有的東西都是登記造冊的,你用壞一個再要的話就得去找崔氏要,總歸有些麻煩。”
蘭晴萱磨了磨牙,簡鈺卻又大方無比地道:“你要砸的話等我們成親之後去王府裡砸,你想砸什麼就砸什麼,沒人敢說你,砸壞什麼補什麼。”
蘭晴萱惱不過,拿起桌上的杯子又砸了過去,簡鈺身手極爲靈敏,出手極快地將杯子全部接住後放下道:“娘子別惱了,我知錯了!等成親之後你想怎麼收拾我都可以。”
“收拾你個大混蛋!”蘭晴萱咬着牙跳腳,對他,她很多時候都不知道要拿他怎麼辦,他做正事的時候那樣子是霸氣威武的,但是到了她這裡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簡鈺笑了笑,知再逗下去她怕是真的要惱了,當即輕笑道:“娘子,我先回去了,你要記得想我!”
他說完將小窗一推,人便竄出去不見了。
蘭晴萱追到小窗邊,將窗戶打開,原本以爲他和上次一樣消失不見了,沒料到他竟就在窗邊,見她過來,頭一低,直接就吻上了她的脣。
她呆了呆,他輕笑一聲道:“就知道你也舍不和我分開。”
蘭晴萱還沒有反應過來,某人又道:“我改天再來看你。”
等蘭晴萱反應過來的時候,某人已經消失在夜色裡。
蘭晴萱咬了咬脣,簡鈺這個混蛋!
只是罵歸罵,心頭卻染上了幾分歡喜。
錦孃的聲音傳來:“五小姐來看小姐嗎?”
錦孃的聲音有些大,蘭晴萱在屋子裡聽得清楚明白,心裡的歡喜隱沒。
鳳無咎答道:“是啊,我來看看姐姐,有些體已話想和她說說。”
蘭晴萱和鳳無咎認識不過幾日,兩人原本又都有其他的心思,蘭晴萱可不覺得她和鳳無咎會有什麼體已話說,她當即將桌上的箱子合上,直接塞到牀底下去。
才塞好,鳳無咎便敲響了房門,她大方將門打開後道:“我方纔還在想着五妹,不想五妹就來了。”
鳳無咎的身體不算太好,吃了蘭晴萱加強版的瀉藥之後雖然休息了幾日,但是面色依舊蒼白,腳下還有些虛浮。
鳳無咎微笑道:“看來我和姐姐是想到一塊去了。”
蘭晴萱笑着將她迎進了房,鳳無咎卻道:“方纔姐姐一人在屋子裡,怎麼不讓丫環伺候?”
蘭晴萱聽出了她話裡的試探之意,淡定答道:“我這人有個壞毛病,身邊的人一多就想靜靜,所以每素在屋子裡呆的時候,並不喜歡有人在旁伺候。”
“姐姐好心性。”鳳無咎讚道:“聖人有云,吾日省三身方纔已之不足,姐姐天天這般自省,怪不得如此聰明剔透。”
蘭晴萱被她這了誇倒有些想笑,只淡定地道:“我沒有那麼高深的境界,只是壞毛病罷了。”
她說完伸手輕輕撫了一下鳳無咎地臉道:“五妹瘦成這副樣子當真讓人心疼,這小臉白成這樣子,風一吹就能將你吹跑一般,平素閒着的時候少想些事情,這樣身體才能好得起來。”
她這句話聽在鳳無咎的耳朵裡,怎麼聽都似有其他的意思,偏生蘭晴萱的眼裡滿是關切之意,似真心關心鳳無咎一般。
鳳無咎心思百轉千回,她並不習慣別人的觸碰,剛想把蘭晴萱的手拉下來,蘭晴萱的手卻已經縮了回來,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張方子道:“我幼時身體也不是很好,我孃親沒少爲我的事情操心,我的身體卻沒見什麼起色,後來機緣巧合下遇到一個瘋顛道士給我開了這個方子,說來也怪,我自從吃了這個方子之後,身體竟大好起來,今日見五妹這副虛弱的樣子,我好生心疼,若是五妹不嫌棄的話,這張方子我就送給你了。”
鳳無咎無比鄙視地看了那張方子一眼,面上卻不笑意濃濃地道:“姐姐真好,這張方子我收下了。”
蘭晴萱微微一笑,又問道:“明日要去大恩寺祈福,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心裡好生緊張,到時候還請五妹多提點我一點。”
鳳無咎微笑道:“姐姐客氣,自家姐妹,我自然會好好照顧你的,只是今上和皇后娘娘都是那種大度之人,你只需依着規矩夾在人羣之中,自不會出什麼亂子。若說到細節的話,也就是把禮行得周正一點,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太子明日也會去祈福,之前大哥和他有些過劫,怕他會藉機爲難我們,若遇到他能避則避,實在不能避的時候千萬要記得到行禮,然後身上最好不要薰香,自太子上次生病之後對味道特別敏感,濃郁的香氣會讓他心生暴躁,然後會一直打噴嚏。”
蘭晴萱疊聲道謝,表示自己一定會小心。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左右不過是你誇我我誇你,那種虛到極致沒有太多誠意的話。
如此說了好一會話後,鳳無咎的臉上露出疲態,蘭晴萱便將她送出了梧桐院。
只是鳳無咎才一出梧桐院,臉上的疲態便不見了,她直接回了房,伸手將蘭晴萱送給她的那張藥方取出來,輕罵道:“當真是個蠢的,這藥方是每個人體質不同,就需用不同的方子,她竟將之前她治病的方子給我,我之前還道她或許會恐怖行動一點藥方,如今看來,卻是高估她了。”
她說完不屑的那那張藥方放在燭火上燒成了灰燼。
她身邊的婢女春風輕聲道:“她原本就是個蠢的,只是小姐怎麼當時不拒絕她,還要了她的藥方?”
鳳無咎冷笑一聲道:“你知道什麼,她送這張藥方給我不過是爲了討好我罷了,我當時若是拒絕的話,她心裡必定會生疑,後面我說的話她又豈會認真去聽?”
春風讚道:“還是小姐高明,只是小姐爲什麼跟她說太子不喜歡染香,我記得他並沒有這個喜好,且明日那樣的場合,若是身上不染檀香的話,若是皇后或者皇上親自詔見她的話,怕是有些失儀的。”
鳳無咎淡淡地道:“我就是想看看她明天要怎麼做,看看洛王會不會做其他的安排,若是明日洛王讓安排了她見皇上或者皇后的話,光這一條就足以讓皇后心下不悅,揪着不放了。”
京中女子有薰香的習慣,這一條雖然沒有例進宮規,但是也算在禮儀這一項裡,若是蘭晴萱衣服上沒有香氣的話,不止會在皇帝和皇后的面前失儀,也會讓朝中那些命婦看輕蘭晴萱。
她這一生許是都嫁不了簡鈺,而簡鈺遲早要娶妻,只是不管簡鈺娶誰,她都不希望是她熟悉的人,她這個小動作不算什麼大事,只是讓蘭晴萱失儀卻又不會讓皇帝和皇后因她而治侯府的罪。
她知道蘭晴萱身邊有錦娘,對於皇宮裡的事情必定是有所瞭解的,但是太子在錦娘離京之後的確大病過一場,這事在京中人盡皆知,蘭晴萱就算是問了錦娘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拿不了她的錯處。
春風拍馬屁道:“還是小姐考慮周全。”
鳳無咎輕嘆一口氣道:“蘭晴萱這樣進侯府,也不知會給侯府帶來什麼,是福是禍還真不知曉。”
“她才一進府就把府里弄得雞飛狗跳,我瞧着她不是什麼好人。”春風輕聲道。
鳳無咎的眸光深了些,眼睛微眯透出了幾分危險道:“眼下先觀察一下看看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若是她真的心懷不軌的話,這侯府自容不得她。”
鳳無咎走後,蘭晴萱問錦娘:“太子真有鳳無咎說的那些毛病?”
錦娘想了想後答道:“我之前在宮裡的時候未曾聽說有這樣的事情,只是我離京之後的確聽說太子生過一場重病,是否落下這樣的毛病我也不知曉。”
蘭晴萱淡淡一笑,錦娘問道:“小姐不信鳳無咎的話。”
蘭晴萱悠悠地道:“鳳無咎一看就是那種心思深沉又複雜的人,我這一次進侯府,她必定已經差人將我的事情給打聽了個遍,鳳姬天那麼寵她,我和簡鈺的事情怕是早已經告訴了她,她心裡若是還沒有對簡鈺忘情的話,又豈容得我嫁給簡鈺?所以薰香之事十之八九是她杜撰出來的。”
錦娘想了想後道:“鳳無咎的容貌在京中的大家閨秀中算不得極出衆的,但是她的確是最聰明的一個,之前我在皇宮的時候,也見過她一些處事的手段,的確不簡單。”
蘭晴萱輕輕掀了掀眉,傾畫有些好奇地道:“小姐既然知曉她不懷好意,爲何還要給她開調理身體的藥方?”
她之前見蘭晴萱給蘇姨娘治病的手段,知蘭晴萱的醫術極高,之前蘭晴萱從大廚房把她要過來的時候,她渾身是傷,蘭晴萱給她了藥之後,她身上一個疤也沒有落下。
蘭晴萱淡聲道:“那張藥方雖然是針對她身體開的,有一定的調理作用,但是她回去之後,一定會把那張藥方給燒了。”
“爲什麼?”傾畫忍不住又問了一聲。
蘭晴萱笑道:“因爲那張藥方我對她說是我之前用的,而藥方這種東西因爲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就算是同樣的病,藥量也是有些許變化的,她的身體有些虛弱,想來從小到大沒少吃藥,對這件事情必定有很深的體會,又豈會用我的藥方?”
錦娘在旁補充道:“如此一來,她們更加不會懷疑小姐能看出那飯菜的問題,更不會知曉小姐在那些飯菜裡還動了一些手腳。”
傾畫恍然大悟地道:“原來這裡在竟有這麼多的說道,往後我們可得更加小心一些纔是。”
蘭晴萱微微一笑,心思卻更加深沉了起來,她才進侯府沒幾天,崔氏和鳳無咎就先後出招,看來以後她在侯府的日子不會太無聊了。
她們在試她的,她又何償不是在試她們。
第二日一早,蘭晴萱便被錦娘拉起來梳妝打扮,她穿上了簡鈺昨天送來的衣服,那樣衣服顏色素淨不算鮮豔,但是細節處處理的很好,極爲合身。
錦娘爲她梳了一個極爲簡單的飛花髻,將她半頭青絲繞在右側挽成一朵花的樣子,固定好之後插上那隻碧綠的簪子,然後再上了一個簡單的妝面,她原本就生得清麗絕倫,這般簡單的打扮將她的優點全襯了出來。
梳妝好後她緩緩起身,錦娘幾個卻看傻了,她們都知道她長得好看,只是除了在大婚那日細細打扮過外,平時她很少會認真梳妝,總是隨便將頭髮一挽,不丟人就好,所以她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蘭晴萱。
此時她這樣一做打扮,整個人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比起大婚那日豔麗的裝扮,她此時的樣子如同欲墜凡塵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蘭晴萱看到幾人的樣子後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麼呢?不好看嗎?”
“好看極了!”傾詩兩眼發光地道:“我看了小姐這麼多年,從不知小姐竟長得出此好看!”
蘭晴萱失笑,傾畫用手肘輕捅了傾詩一下道:“那你真是太沒眼光了,我一直都覺得我們的小姐是天底下最美的。”
蘭晴萱捏了一下傾畫的鼻子道:“行了,馬屁就不要拍了,我長什麼樣子我心裡得很。”
傾畫嘻嘻一笑,門口崔氏遣來的婆子已經在門口喊道:“晴萱小姐可好呢?要出發了!”
蘭晴萱應了一聲,帶着錦娘和傾畫走了出去,今日留了傾詩在屋子裡看門。
那婆子看到蘭晴萱的樣子先愣了一下,然後對她比了一個請的手勢,她淡笑着說了句客套話後便跟着婆子去了二門處,鳳無咎已經在那裡等着她了,見她這般過來,鳳無咎的眸光剎那間變得複雜起來,臉上卻染上了笑意,親熱的過來拉蘭晴萱的手道:“真沒料到晴萱姐姐竟如此好看,只是姐姐怎麼沒穿母親爲你準備的衣服,你不喜歡嗎?”
蘭晴萱見今日的鳳無咎着了一件淡粉色的絲制襦裙,裙邊繡着極爲精緻的花朵,領口和袖口處用明亮的金線描了個邊,再有絲帶輕系,襯得她越發的嬌俏可人。
蘭晴萱微微一笑道:“夫人準備的衣服我很喜歡,只是那幾件衣服因是匆忙間趕製出來的,尺寸有些不太合適,想着我之前還制了幾件新衣,所以就隨便挑一件穿穿,也不知會不會失儀。”
崔氏在旁微笑道:“我之前聽說蘭府是千源城首富,卻不知到底有多富,如今見到晴萱身上這件衣服倒明白了,這上好的雪絲料子,在京中有錢都難買得到,這一次我匆忙給你做了衣服,倒顯得倉促了。”
其實雪絲只是蜀地的一種尋常的面料,只是她這一件是雪絲中的上品,雖然珍貴,倒也沒有崔氏說的那麼誇張,這料子在京中雖然少見,卻也不是沒有,只是崔氏之前先入爲主的認爲蘭晴萱只是一介尋常商女,未必會有這樣的衣服料子,此時見到有些吃驚罷了。
崔氏的話說得再溫和,蘭晴萱也能聽出這話裡是透着幾分不一快的,她淡淡一笑,並不接話,崔氏“咦”了一聲,看着蘭晴萱頭上的髮簪道:“晴萱的這支簪子好生別緻,不知道是哪裡買的?”
蘭晴萱答道:“朋友送的,我也不知道是在哪裡買的。”
崔氏聞言再次看了她一眼,心裡各種猜疑,卻打着哈哈道:“這玉是上等翡翠,上面的東珠光澤極好,你這朋友出手當真是大方。”
蘭晴萱微笑道:“我那朋友一向對我很大方。”
崔氏笑了笑,鳳姬天瞟了蘭晴萱頭上的簪子一眼,心裡隱隱猜到那支簪子是簡鈺送的,當下淡聲道:“到出發的時間了,我們走吧!”
他說完這句話又看了蘭晴萱一眼,心念幽深。
崔氏輕輕點頭,她雖然有心想問問蘭晴萱的朋友是誰,此時也不是時機,於是當先上了馬車。
大恩寺在京郊,一個時辰之後,馬車才停下,有婢女的聲音傳來:“到大恩寺了。”
錦娘扶着蘭晴萱下了馬車,今日因爲是皇帝親自祈福,朝中大臣都率家眷屬前來,所以這裡很是熱鬧,萬戶侯府的衆人來得不算太晚,但是她們到達的時候,大恩寺下已經停滿了馬車。
蘭晴萱隔着紗帽望去,卻見四下裡都是人,中間夾雜着不少氣質出衆的大家閨秀。
鳳姬天和崔氏在前面走着,蘭晴萱和鳳無咎跟在兩人的後面,中間不時有大臣上前來和鳳姬天打招呼,他都淡然還禮,侯府有不少的小姐,此時鳳姬天帶了兩位小姐來大恩寺,倒也沒有人注意。
蘭晴萱自下馬車之後心裡就有些好奇,簡鈺之前傳來消息說他已經在大恩寺裡派了人接應她,此時人海茫茫,她一時間也無從找起,當下只能跟着鳳姬天走了進去。
大恩寺建在京城最大的陽明湖畔的碧波山上,碧波山算是京城出了名的名勝,除了大恩寺建在此山之外,山上的風景絕佳,是個福靈之地,常有仙鶴棲於山中,更有四時花開,落雪古道,長亭碧波,歷來是京中善男信女以及文人雅士的集聚之地。
再加上皇帝每年都會到這裡祈福,使得這裡的名氣更盛。
今日裡因皇帝要來祈福,早早就有御林軍封了山,尋常的百姓和香客自不能進來。
鳳姬天做爲萬戶侯,進去的時候還得被值守的御林軍細細檢查才能進去,輪到蘭晴萱的時候,早有女官引着蘭晴萱到了裡間的廂房檢查。
女官嘴裡一邊說着抱歉,一邊開始搜身,那動作利落至極。
蘭晴萱看到這架式輕輕掀了掀眉,這架式趕得上進皇宮了,只是她一想,今日裡皇帝皇后和太子都在這裡,這樣的檢查也算合理,於是她耐着性子由得女官替她細細經檢查。
女官檢查完了之後又將她看了半晌後道:“這位小姐看起來很是面生,不知是哪位府裡的小姐?”
蘭晴萱還未回答,鳳無咎已經在旁替她答道:“她是我姐姐。”
女官微愕後道:“侯爺一共有十個小姐,無咎小姐排行第五,上面四位小姐似乎都出嫁了,中間並沒有一位和這位小姐長相相似。”
女官的話一說出來,四周的氣氛當即便變了,蘭晴萱甚至覺得她這是要被人當成刺客了,鳳無咎含笑道:“姑姑好記性,晴萱姐姐雖然是我的親姐姐,只是之前她的身子不好,一直在別院養着,近來才接回來,她性好禮佛,父親便將她帶過來了,盼着能多盡分力。”
蘭晴萱的嘴角輕輕撇了一下,她性好禮佛?她雖然前世從小看《西遊記》長大,看唐僧歷經九九八十一難取從西天取回佛經,但是她看的是神魔妖怪,並不是看佛經。
鳳無咎的話讓個女官的面色緩和了些,卻還是不放心,又將身邊的小宮女喚來,讓她細細查了什麼事情之後,女官這才淡淡地道:“原來如此。”
她說完卻又再試搜了一下蘭晴萱的身,這一次只差沒把蘭晴萱的繡鞋的鞋底給翻過來了。
她這個動作讓蘭晴萱有些不快,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好在大家都是女子,之前也被搜過身了,再多一次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和她們一起進來的還有其他的幾位小姐,鳳無咎進來的時候就和她們打着招呼,她們聽到鳳無咎的解釋後都有些好奇地看了蘭晴萱一眼。
一位着綠衣的女子道:“無咎,我去過好多次侯府,從來都沒有聽說也侯爺還有一個女兒,再說了,若真有的話,怎麼沒有她的排序?”
這話問得有些刁,鳳無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淡淡一笑。
綠衣女子身邊的黃衣女子瞪了她一眼道:“這是人家的家務事,難不成侯府的事情還需要向你報備?”
綠衣女子撇了撇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鳳無咎淡笑道:“謹心姐姐一向好奇。”
她什麼都沒有說,蘭晴萱聽到謹心兩個字時不由得多看了綠衣女子一眼,綠衣女子的容貌不算太出衆,眉眼裡透着幾分尖酸之氣,略有些陰鬱的眼神讓她那雙原本有些大的眼睛裡添了幾分陰毒之色,薄脣高鼻,單從面相上來看,不是那種賢德的女子。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簡鈺的未婚妻就叫苗謹心。難道眼前的女子就是苗謹心?若是的話,那也太巧了些,她纔到大恩寺就遇到了,只是這樣的巧合也不知是真的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爲之。
她的眸光深了些,扭過頭看了鳳無咎一眼。
鳳無咎見她看來微微一笑道:“姐姐,這位是兵部尚書的女兒苗謹心苗姐姐,那位穿黃衣服的是左相最小的女兒蔣湘婷蔣姐姐。”
蔣湘婷笑道:“你這一聲姐姐我可擔不起,等回頭你和二哥成親之後,我還得喊你一聲嫂嫂。”
鳳無咎的面色微紅,輕啐道:“蔣姐姐就喜歡欺負我。”
蘭晴萱看到這光景淡淡一笑,這一切還真是巧啊,這進來的這點光景竟就遇到苗謹心和蔣湘婷,她這幾日一直讓錦娘給她補京里人和事的課,在京城,鳳無咎的名聲極盛,和她齊名的便是這左相最小的女兒蔣湘婷。
蔣湘婷之所以出名,在於她超級的琴藝,據說她能用十二種指法彈奏一首曲子,且她彈出來的曲子極能打動人心,傳聞彈歡快的曲子時能讓人笑,而她彈哀傷的曲子時又能讓人哭。
錦娘對蔣湘婷的評價極高,說她是京中難得的通透之人,若是機會的話,蘭晴萱可以和她結交,最重要的是蔣湘婷不但通透,人還很善良。
蔣湘婷淺淺一笑,苗謹心卻已經在旁涼涼地道:“你們倆個遲早是姑嫂,此時說這些酸話有意思嗎?”
她說完將蘭晴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後道:“無咎,你也不要把話說得那麼好聽,你這個姐姐怕不是自小身體不好,而是侯爺的私生女吧!”
此言一出,四周傳來竊竊私語,今日前來看祈福的大家閨秀不少,此時屋子裡已經聚了一大堆的人,衆人看着蘭晴萱的目光裡透出了一分不屑。
蘭晴萱原本是不想理會苗謹心,沒料到人家卻欺上門來了,她淡淡一笑道:“苗小姐出身名門,話說得卻有些小家子氣。我心裡有些好奇,苗小姐怎麼會有這樣的猜想。”
她的語氣微微一頓後又用無比悲憫的眼神看了苗謹心一眼道:“在佛前還能想着男女的事情,苗小姐也真的讓我大開眼界。”
此言一出,四周傳來輕笑聲。
苗謹心的性子任性又囂張,在京中的貴女圈裡並不討喜,只即有人開始對她指指點點。
苗謹心雖然不太聰明,但是卻也不傻,她當即聽明白蘭晴萱話裡的意思,怒道:“你方纔說什麼?”
蘭晴萱眨了眨眼道:“我什麼都沒說,只是據實說話而已,難不成方纔苗小姐沒有說那個詞?”
她知道京城裡的規矩很多,私生女這個詞算不得什麼好詞,尤其是未出閣的姑娘嘴裡要是在人前說出這個詞的話,就會與輕浮沾上關係,更何況此時還是在大恩寺裡。
苗謹心原本就是個衝動暴燥的性子,再加上苗府是武將世家,她平素被驕縱慣了,甚少被人如擠兌的連還嘴的話都沒有,她說不過蘭晴萱擡手就朝蘭晴萱的臉上扇了過來。
“住手!”女官冷聲喝道:“苗小姐這是做什麼?是想在佛前動手腳嗎?”
苗謹心的性情雖然暴燥,卻最怕皇后,眼前的女官在皇后那裡也是得臉的,她只得強自將手抽了回來,對着女官擠了一個笑容道:“我不過是和她開個玩笑罷了。”
女官也不看她,眼觀鼻鼻觀心繼續給蘭晴萱搜身,淡聲道:“原來是在開玩笑啊,苗小姐已經檢查完了,還需要再檢查一遍嗎?”
苗謹心忙道:“不敢再勞煩姑姑。”
她說完扭頭便走了出去,蔣湘婷眼裡含了幾分笑意,意味深長地看了蘭晴萱一眼,她苗謹心相識多年,最清楚苗謹心的性子,這苗謹心在人前這樣吃虧卻又發作不得,只怕這件事情不會就此罷休。
她笑了笑道:“我也出去了。”
鳳無咎扭並沒有朝蘭晴萱看去,她發現越是和蘭晴萱相處,她越是覺得蘭晴萱高深莫測,越是弄不明白蘭晴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蘭晴萱此時懶得去管別人如何看她,她心裡有些替簡鈺悲哀,之前她聽說簡鈺要娶的女兒是兵部尚書的女兒,她還覺得尚書府門第極高,心裡還有些擔心。
可是在她見過苗謹心之後,她便知道皇后是真的非常不喜歡簡鈺,否則的話也不會給他指這麼一個女子做未婚妻。
人言女子嫁人是二次投胎,其實對於男子而言,娶妻也是極爲重要的事情,若是娶了一個兇悍霸道的女子,便會讓家宅不寧,生出許多事端。
她心裡突然就有些同情簡鈺了,有這麼一個皇后在上面折騰着,他的日子怕也不會太好過。
幾人出去之後,女官也終是檢查完了蘭晴萱,只是在最後的時候,有東西自女官手上遞了過來。
蘭晴萱的眸光深了些,看了女官一眼,女官見她看過來,依舊是之前的撲克臉,眼睛裡卻漾出一抹淺笑,蘭晴萱心裡瞭然,緩緩走了出去。
鳳無咎就在門口等着她,見她出來輕聲道:“母親有誥命在身,已經去了南面的廂房等皇后娘娘,父親去了北面的大廳等皇上,今年祈福的時間定在午時過後,我們先去廂房休息。”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鳳無咎又道:“苗小姐就是那副性子,姐姐不要和她一般計較。”
蘭晴萱淡笑道:“我自不會和她計較,就怕她和我計較。”
鳳無咎聞言微愕,旋即輕笑一聲道:“她不日就要和洛王成親了,如今風頭正盛,姐姐以後看到她離她遠一點便是,不必理會她。”
她說完這句話定定地看着蘭晴萱,欲從蘭晴萱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
沒料到蘭晴萱大大方方地道:“想來五妹也聽說了我和洛王的事情了吧?”
鳳無咎原以爲她會一直瞞着這件事情,此時聽她主動提起倒有些意外,她淡笑着點了點頭,蘭晴萱輕嘆道:“若不是因爲洛王,我此時寧願呆在千源城裡,只是心有所屬,總不能一直當縮頭烏龜,眼下的情景,我是縮頭沒了退路,伸頭很可能就要挨一刀,卻也不能一直躲頭,我在京中除了侯府裡的親人外,再無其他的朋友或者親人,往後諸多事情還需要五妹幫襯。”
她這番話說得太過直白,鳳無咎的眸光深了些,淡笑道:“姐姐說哪裡話,你我原本是至親姐妹,雖然之前一直沒有住在一起,卻也抹不去我們是親姐妹的事實,你如今身在侯府,那麼所有的事情就都和侯府有關,斷不會讓外人欺負了你去。”
蘭晴萱微微一笑,鳳無咎卻又道:“只是你和洛王的婚事,也實在是讓人擔心,畢竟苗小姐和洛王的婚事是皇上親賜的,要想讓皇上將聖詣收回,怕不是一件易事。”
蘭晴萱長嘆道:“這個道理我又豈會不知,若是苗小姐是那種寬厚大度德行又好的女子,我也無話可說,可是她……”
她說到這裡再次嘆了一口氣,見鳳無咎一雙眼睛此時正高深莫測地看着她,她的話鋒微轉後道:“我覺得她配不上王爺。”
鳳無咎淡淡一笑道:“這話京中不止姐姐一個人講,之前皇上爲洛王和苗小姐賜婚的時候,可以說京中的芳心碎了一地,有很多大家閨秀都和姐姐是同樣的想法。只是苗小姐雖然不是那種賢德的性子,但是她的父親畢竟是兵部尚書。”
她這話裡透露了太多的消息,蘭晴萱心裡瞭然,卻適時的白了白臉,輕輕咬了咬脣。
鳳無咎看到她的樣子心裡有些鄙視,面上卻寬慰她道:“姐姐也不用太過擔心,苗小姐的父樣是兵部尚書,可是我們的父親是萬戶侯,父親這個侯府也不是白擔的,更不是吃素的。”
蘭晴萱的臉微微舒展了些,鳳無咎的眼睛微微眯起來,近乎自言自語地道:“最重要的是,父親如今一心想將府裡的小姐嫁一個進洛王府。”
蘭晴萱扭頭看了她一眼,眸子裡有了幾分冷意,卻淡淡一笑道:“如此就太好了。”
鳳無咎聽到她的話後回過神來,淺笑道:“所以姐姐就不用太過擔心了,你身後有整個侯府。”
這話聽着是極暖心的,但是蘭晴萱卻覺得是個笑話,萬戶侯府裡的諸多人,怕也只有鳳姬天會幫她一二,其他的人不害她就是高擡貴手,幫她?這可真是個天大的玩笑。
進到大恩寺裡面人便顯得少了一點,她一進去,早有知客僧前來引着她和鳳無咎前去廂房休息,將她安們安頓好之後,知客僧便退下了。
因爲今日人多廂房少,所以蘭晴萱和鳳無咎住在同一間廂房,好在廂房有個隔間,裡面各有一張牀以供人休息。
蘭晴萱對於求神祈福這種事情沒有太大的興奮,聽說要到下午纔會開始祈福,她一早起的牀,這麼折騰一番後的確有些累了,於是她便直接在裡間的牀上休息。
鳳無咎此時其實也有些乏了,只是今日裡她的熟人太多,方纔來路上有好幾位小姐邀她一起去看碧波山東的名勝,她拒不過便同意了,她原本是想拉蘭晴萱一起去的,蘭晴萱推說太累和與那些小姐不熟便沒有去。
鳳無咎離開時又叮囑了幾句,讓她不要亂走,她一一應下。
待到鳳無咎走後,蘭晴萱將女官給她的那張紙條展開,上面只寫了一行字“申時初刻,大雄寶殿”。
蘭晴萱看到那行字知道那是簡鈺安排她見皇帝的時間,她心中瞭然,將那紙條直接燒成灰燼。
錦娘皺眉道:“以往每年祈福都在大雄寶殿外,到申時的時候只怕祈福還沒有祈完,王爺做這個安排實有些不合理,除非……”
她微微一頓後看蘭晴萱道:“除非今日有什麼意外。”
蘭晴萱笑道:“以我現在的身份,根本就沒有讓皇上詔見的機會,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又如何見皇上?只是就算見到皇上也沒有太大的用處,既然要見,那肯定得出一些事情。”
錦娘點了一下頭,蘭晴萱又有憂傷地道:“只是不知道簡鈺會有怎樣的安排。”
她在心裡罵簡鈺,安排了這些事情卻又不告訴她究竟,到時候出了事情她要如何去處理?
只是她轉念一想便又明白簡鈺爲何會做這樣的安排,一則是因爲她對這裡不熟,二則是今日裡雖然有佈置卻有意外怕會嚇到她,還有一個原因則是因爲時間過於匆忙,也不好一一寫下。
她覺得這樣無知無畏的處理這件事情也好,至少少了那些忐忑不安。
錦娘輕聲道:“小姐不用擔心,王爺處事素來穩妥,我們且等等看,看看他到底做了什麼樣的安排。”
蘭晴萱輕輕點頭,此時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倒不如先好好休息,到時候纔有精力去應付。
她直接和衣在牀上躺下來休息,如此淡定的行爲先是讓錦娘一愕,旋即輕輕一笑,尋常人遇到這種事情,哪一個不是緊張無比,她此時還能睡着,這心理素質就不是一般的強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她一覺睡醒只覺得神清氣爽,左右無事,便想出去走走,錦娘點頭同意,陪她一起走了出去。
碧波山的風景的確很好,四處都是碧綠的青翠,各色飛鳥在枝頭鳴叫,空氣更是好到暴,用二十一世紀的話來說,這裡就是天然的氧吧。
蘭晴萱深吸了幾口氣,只覺得心情都是好了不少。
今日來大恩寺的人很多,可是此時大多在廂房裡休息,四處倒沒有什麼人,很是安靜。
主僕三人沿着山間的小路緩緩前行,碧波山不算太大,卻終究是山,高低的陡坡四處可見,也能看到各色野花在山間綻開,透着幾分隨意的氣息,又有幾分佛門清靜地的禪意。
蘭晴萱見那些野花開得實在是漂亮,心裡喜歡本想摘下一朵,手伸過去又縮了回來,錦娘看到她的舉動輕輕一笑。
前面有一間供遊客歇腳的廂房,蘭晴萱走了一會覺得有些累了,便走過去坐了下來,只是她才坐下,便見得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奔了進來,見到她頗有些意外,她也嚇了一大跳,見他手裡還拎着一把刀,此時刀尖還在滴血。
錦娘嚇了一大跳,欲將她護在身後,那男子的刀已經架在蘭晴萱的的脖頸處。
“你要做什麼?”蘭晴萱驚道。
“放開我家小姐!”錦娘瞪着眼睛道。
正在此時,不遠處有人大聲喊道:“捉刺客,別讓刺客跑了!”
蘭晴萱心裡一驚,擡眸朝男子看去,男子的長相偏儒雅,那張臉上滿是清雋之色,眉眼之間此時因爲太過匆忙而透出了戾色,卻依舊不失沉穩。
只是他這副樣子蘭晴萱卻覺得有些怪異,一時間卻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此時男子也正在看她,男子的眼裡泛着殺機,她知此時只要她一個動作不對,男子怕是會立即抹她的脖子。
眼前的事情容不得蘭晴萱猶豫,她咬着牙道:“你把刀放下,我掩護你逃走。”
“我爲什麼要信你?”男子冷着聲道。
蘭晴萱看着她道:“因爲你此時就算是殺了我也逃不掉,倒不如你放了我,我掩護你逃走。”
男子的眼裡有了幾分了猶豫道:“你爲什麼要幫我?”
“很簡單,因爲我不想死。”蘭晴萱咬着脣道。
男子定定地看着她,眼前的女子太過鎮定,和他遇到過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大,四周嘯聲大作,他的眉頭皺成了一團道:“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出賣我?”
蘭晴萱定定地看着他道:“我若是你的話,現在就不會去想這件事情,因爲此時不是想這事的時候,人到絕境的時候其實並沒有選擇,現在要麼是你把我殺了,身份敗露,大家一起死。要麼是你放了我,我掩護你,大家一起活。”
男子聽完她的這句話後沒有再做遲疑,問道:“要怎麼做?”
蘭晴萱極快地將他手裡的刀拿下,然後讓錦娘扔進屋後的茅房裡,再一把抓起香案上的留下來的一件打滿補丁的破舊僧袍極快的披在他的身上,然後再抓起旁邊的僧帽直接戴在他的頭上,再不客氣的一腳把他踢到牆角邊。
男子皺眉正欲發作,恰在此時,御林軍從外面奔了過來,蘭晴萱厲聲喝道:“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蠢的僧人,只是讓你沏杯茶,你看看你把茶沏成什麼樣子?這是給人喝的嗎?”
她說完抓起桌上的茶盞直接就砸倒在地,地上頓時滿是水漬。
御林軍的首領經過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長相秀氣卻滿臉兇悍之氣的女子指着一個渾身發抖的僧人破口大罵,那模樣是京中標準的刁蠻小姐的樣子。
這樣的小姐,御林軍的首領沒少見,他知道這個亭子裡的確有個老僧伺候,裡面也的確配了一些粗茶給走到這裡看風景的香客用來解渴。
若是以往,他許是還會過來仔細盤問,此時見這光景手一揮,那些御林軍在極短的時間內將那間小的廂房搜了一遍,蘭晴萱看這光景似嚇了一大跳,往後退了一大步。
御林軍首領一看她這樣子知她只是尋常欺軟怕硬的大戶千金,當下掃了她一眼道:“方纔小姐在這裡可看到有人經過?”
他又掃了牆角的老僧一眼,見那老僧雖然背對着他們,依舊能看到那張長滿皺紋的臉,眼前的人絕對不是之前的刺客。
蘭晴萱往錦孃的身邊躲了躲道:“方纔一直在說話,倒沒有注意,只是隱約間似乎看到一個玄色的影子過去了。”
御林軍首領當即問道:“他往哪邊去呢?”
蘭晴萱怯怯地用手指了指,御林軍首領掃了她一眼當即便帶着一衆御林軍離開了。
御林軍首領一離開,蘭晴萱輕輕舒了一口氣,她輕聲道:“追兵已經替你引走,今日見到你的事情我斷然不會告訴任何人,你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男子緩緩轉身,原本清雋的臉已經變成了一張蒼老的臉,蘭晴萱嚇了一大跳,頓時明白他臉上戴的十之八九是人皮面具。
她也終於明白她之前爲何覺得他有些怪異了,想來之前的那張臉上也戴着人皮面具。
男子方纔在被她推倒的時候,他極快的將那張蒼老的人皮面具戴上,然後手上扣了一把暗器,只要蘭晴萱出賣他,他手上的暗器立即可以取蘭晴萱的性命,和她同歸於盡,卻沒有料到她竟真的會幫他脫身。
男子將臉上那張蒼老的人皮面具揭了下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若有機會,必會報答。”
他說完施展輕功直接從那間廂房裡躍了出去,幾個起落人便消失不見,這身手無比敏捷,雖然不如簡鈺那麼高明,卻因爲逃命的緣故卻是半點都不慢。
他走遠之後蘭晴萱輕輕撫了撫胸口,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然後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纔將狂跳的心臟給安撫下來了些。
錦娘輕聲道:“方纔小姐太過冒險了。”
蘭晴萱嘆道:“方纔不得不冒險,他的武功太高,若是我不配合他的話,怕是已經被他殺了,你方纔也許沒有看見,我將他踢倒的時候,他手裡有一抹藍光,如果我方纔說錯一句話的話,他就會立即殺了我。”
方纔錦娘背對着那個男子,的確沒有看到他的動作,她此時聽到蘭晴萱的話時倒抽了一口涼氣道:“小姐,我們快些離開這裡吧,若是一會御林軍首領發現你騙了他,只怕我們都會跟着倒大黴。”
蘭晴萱知她說得有理,當即點了一下頭,然後起身就走,卻發現腳有些發軟,她雖然是個冷靜且聰明的,卻畢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腳軟一些實屬正常。
三人深一腳淺一腳趕回廂房的時候,鳳無咎還沒有回來,蘭晴萱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盞茶,錦娘輕聲道:“今日的事情太過異常,我出去打聽一下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蘭晴萱輕輕點頭,錦娘出去後很快就回來了,蘭晴萱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呢?”
錦娘答道:“方纔在大殿裡發現了刺客。”
“皇上和皇后娘娘來呢?”蘭晴萱問道。
錦娘搖頭道:“不是,是太子來了,方纔宮裡傳來消息,說今日皇上抱恙,不來祈福了,今年的祈福之事,全權交給太子負責,方纔刺客是來刺殺太子的。”
蘭晴萱的眉頭皺了起來,這事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往她最初設定的方向發展,她微眯着眼道:“皇上和皇后沒有來,刺客突然出現刺殺太子,這事聽起來覺得實在是太巧。太子有沒有受傷?”
錦娘輕聲道:“聽說受了點輕傷,並不打緊,那刺客在刺中太子之後也受了傷,據說那刺客的身手極好,竟能從重重包圍下逃脫,然後遇到了我們。”
蘭晴萱嘆了口氣道:“我第一次在京城祈福就遇到這種事情,這運氣也真不是一般的好。”
錦娘勸道:“小姐也不要多想,這事總算是有驚無險。”
蘭晴萱此時已經恢復平靜,她有些不解地道:“那人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刺殺太子,只是我覺得這中間有些不對勁,哪有人蠢到在沒有任何人幫助的情況孤身去刺殺太子?若他是那兇殘之人的話,今日裡和我們一見面怕是直接就將我們殺了,又豈會把性命交給我們?”
錦娘也有些想不明白,蘭晴萱的眸光微動,輕聲問道:“你覺得這會不是會是一場陰謀?那個刺客也許根本就不是刺客,而是在逃命?”
她這個假設很是大膽,卻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錦娘嘆道:“小姐分析的很有道理,只是眼下我們也只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京中的事情太過複雜,我們不要隨意捲入其他的恩怨中去。”
蘭晴萱覺得有道理,只是今日裡刺客的事情實在是讓人心中不安,她原本還有些想欣賞碧波山美景的心情全部消失。
錦娘又道:“御林軍找不到那個刺客,只怕很快就要過來搜房了,不管御林軍怎麼問,我們一致咬定只是看到個影子飄過去,並沒有看清楚人。”
蘭晴萱點頭道:“嗯,這樣處理比較妥當,這麻煩終究不能惹上身。”
錦娘此時心裡有些不安,於是又道:“如今王爺還沒有傳其他的消息過來,小姐暫時先不要有所行動,先看看再說,若是這一次沒有機會的話,以後還可以再找機會。”
蘭晴萱知道她說的有理,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朝代,她若是不動,許能保住性命,若是動了,弄不會小命還得玩完。再加上有今天的事情在先,這一場祈福已經變了味道,也讓她的心裡生出了幾分不安。
她輕輕點頭,卻又問道:“鳳無咎還沒有回來嗎?”
“還沒有。”錦娘答道:“她出去這麼久沒有回來,估計是去了風波亭。”
“風波亭?”蘭晴萱有些不解地問道:“那是個什麼地方?”
“以前每年祈福之前,京中的小姐們都會到那裡比試一下才藝,雖然時間不多,卻是露臉的大好時機,她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每年這樣的事情都少不了她。”錦娘輕聲答道。
蘭晴萱想起鳳無咎方纔出門時眼裡不經意流露出來的不屑的氣息她不由得失笑,鳳無咎沒帶她去見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只怕是怕她丟侯府的臉,在這件事情上的處理,蘭晴萱覺得鳳無咎還算有些良心,至少沒有像她前世看的言情小說裡的惡毒女配一樣想盡法子讓她丟臉。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淡聲道:“她有才華就讓她展示吧,反正和我沒有太大的關係。”
錦娘輕輕一笑,正在此時,後門處傳來一聲輕響,蘭晴萱微驚,一扭頭卻見簡鈺已經進來了,一見是他,她忙問道:“你怎麼來呢?”
“當然是想你了纔來,這句話你問過我很多次了,下次換句其他的,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想我?”簡鈺微笑道。
蘭晴萱有些無語,一扭頭果然見錦娘和傾畫在偷笑。
大恩寺裡男女的廂房是分開的,男子的廂房在山的另一端,今日裡山上滿是御林軍,他到這裡來要穿過大半個山,實爲不易。
她知他嘴裡是說着這樣的渾話,其實必定是有事情纔會到這裡來,她只得磨了磨牙後道:“沒。”
“你太沒良心。”簡鈺嘆道:“今日的計劃有變,父皇和母后都不能來祈福,然後我身邊很可能出了內奸,我之前讓素心姑姑給你傳的消息你有變,那裡很可能變成另一個陷阱,所以你不能去了。”
這一點方纔蘭晴萱和錦娘已經想到,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