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姿涵應約來到鳳棲酒樓。
掌櫃的親自迎接,弓着身子將那一行幾人送到了三樓的雅間。雅間內似乎早有人在,這門外還留着四個看上去就極爲不凡的護衛守着。
掌櫃的諂媚的笑着,推門恭請凌姿涵等人進去,卻在不經意間碰了下流雲的手,將一顆蠟封的圓球狀物體遞給了她。然後就垂首站在一旁,等他們走入雅間,他才關上了門,緩步下樓,眼中早沒了那諂媚的模樣,反倒是一片精明冷沉的寒光。
“師兄,您今兒來的可真夠早的!”凌姿涵繞過屏風進去,眸光都沒來及轉開,就迎面看見了坐在窗口的老者,還有他身後站着的,正奉茶的齊德海。她的眉梢微微挑了下,還算恭敬地朝他行了個禮,福身道:“臣女姿涵,給皇上請安。”
“誒,今兒這可沒有皇上,只有個來聽閒話的老頭子。”?? 邪王的嫡寵妖妃73
眯着眼睛,宸帝朝凌姿涵微微頷首,目光雖然在她身上,卻彷彿穿透了她身後的屏風:“老九,也來了?都過來坐吧!”
“呵呵,兒子見過父親。”
軒轅煌剛好從屏風後繞過來,他身着一襲月白底素『色』四爪蟒袍,腰間繫着墨玉要帶,勾勒出他挺拔的身軀,雖是一身素『色』的衣衫,反倒更突顯他的英俊尊貴。與凌姿涵並肩而立,月白與緋紅相輝映,好似深夜的冷月,與晨空的朝陽,都是如詩如畫的美景。
不論是在人前,還是放在人堆裡,都能一眼挑出他們來。
倒真印證了那四個字——天生一對。
宸帝慈愛的看着軒轅煌,等他們小輩互相見禮坐下後,這才讓齊德海奉了茶:“丫頭,在老九府上住的還習慣?沒有人爲難你吧!”
“談不上習不習慣,我入京時間尚短,哪裡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凌姿涵喝了口茶,用餘光瞥了眼靜默笑着的軒轅謙,心下就明白了,這次相邀,十有八九是宸帝用了他當藉口。
宸帝打量着凌姿涵,眼底的慈祥變得深了些,似乎還夾雜着些許玩味:“嗯,再陌生也要慢慢習慣,這日後,老九的府邸可就是你的家了。”末了,還朝着凌姿涵與軒轅煌遞了個別有深意的眼神。
“老爺子用六爺的名義約姿涵來,不會只爲了打聽我最近過得好不好吧!”凌姿涵微微揚起眉梢,回敬他一道眼神,彼此心裡卻都清楚的很,她的近況,明面上的全都在他的掌握中。
宸帝哈哈一笑,轉頭看了眼齊德海,只見齊德海從懷中『摸』出一本摺子,遞到凌姿涵面前。凌姿涵打開看了眼,是她之前讓軒轅謙交給宸帝的摺子的附屬。
“丫頭,這摺子,老頭子我本是要準了的,但現在看來也不需要了,就給你單獨發回吧。”說着,他朝軒轅煌看了眼,眯了眯眼睛繼續道:“不過,老頭子我說話算話,若日後這小子敢對你不好,你可以隨時拿這摺子來,換你想要的放妻書。若他不肯,爲父也會給你做主的!”
其實這摺子,是凌姿涵還不知道軒轅煌全部身份時,讓軒轅謙連同瀛海計劃書一同幫她遞交給宸帝的,大意是她要用瀛海計劃的功換九王爺一封放妻書,但誰知道陰差陽錯的,她想嫁的,和不願嫁的居然是同一個人,如此這放妻書要不要的也就沒意義了。
不過如今宸帝許了諾,凌姿涵想給自己留個後路也不錯,就應了下來。而他又自稱了爲父,就是在暗暗告誡凌姿涵,那已成的事實,又好似在對這屋裡的人明示他對她的肯定。
“那姿涵就多謝老爺子了,這摺子,我一定好好收着。”說着,她將那摺子遞給了流雲,讓她收着。
宸帝又朗笑了聲,似乎今日特別開懷,轉朝齊德海的放向,指着凌姿涵道:“德海,你瞧瞧這丫頭,還有口一個老爺子的叫,該改口叫父親了!”
“老爺說的是,這婚約已定,三小姐很該改口了。”齊德海跟着附和了一句,幾人的目光同時朝凌姿涵身上看去,到讓凌姿涵有些彆扭。
雖說這父親二字不過動動嘴脣皮的事兒,但讓她這個十五年都沒叫過一聲父親的人,突然對着宸帝這樣叫,她就有種被魚骨頭卡着喉嚨的感覺,刺刺的疼着。
好在一旁的軒轅謙看出了她的彆扭,幫她解了圍道:“父親,這丫頭面皮子薄,您就別逗她了。等她與老九成了婚,再改口也不遲。你說對嗎,老九?”
軒轅謙朝就坐在凌姿涵身邊的男人看了眼,眼中閃過一絲刺痛,但更多的還是無奈。也許這就是他們的命吧,縱然先遇到,可現如今,他還是隻能守在她身邊,一如既往的用着師兄的身份,受着她的尊敬。?? 邪王的嫡寵妖妃73
“六哥說的是,父親,這杯媳『婦』茶您遲早要喝的,也不急在這一時。”玩味的看了眼軒轅謙,軒轅煌邪魅的眸中閃過一絲沉重。他用餘光掃過面『色』淡然,卻微微有些彆扭的凌姿涵,低笑了聲,轉即又朝宸帝看去,拱了拱手道:“父親,剛巧今日您在,兒子正有事要向父親告個假。”
“哦,你說說。”聽說要告假,宸帝心裡就猜到了七八分。
“兒子想帶姿涵去行宮照看太后,並把她老人家帶回來。”頓了下,軒轅煌看着一直在喝茶的宸帝,改了稱呼道:“還望父皇恩准!”
放下茶盞,宸帝用指尖扣了扣桌面,沉『吟』道:“也好,你有這孝心,朕甚是欣慰。準了!”
“兒臣,謝恩。”軒轅煌起身鄭重一禮,卻被宸帝扶住,轉眼又朝凌姿涵看去:“丫頭,你可願隨行。”
“臣女本就該進宮向太后當面謝恩的,自然願意。”聽着宸帝那並不是疑問的疑問,凌姿涵還有說不的權利嗎?再說,她本也想去行宮那邊一趟,倒不是爲了遊山玩水,而是想借此機會,去東陵使臣駐紮的地方,探探虛實。
宸帝滿意的點了點頭,擡起下巴朝正對面坐着的軒轅謙看了眼,望着他儒雅的笑容,眼中閃過一道深意,隨即垂下眼簾道:“老六,你們兄妹兩敘敘話吧。煌兒,你隨朕到裡屋來,朕還有事交代你去辦!”
話音落,宸帝已經扶着齊德海的手站了起來,轉身朝裡間頭走去。軒轅煌轉臉看了下凌姿涵,握着她的手輕輕捏了下,隨即鬆開,跟着進了裡屋,留下凌姿涵與軒轅謙坐在原位,身後站着各自的心腹。
“師兄,此番約我,可有什麼事兒?”
若不是因爲宸帝他們還在,凌姿涵都想對軒轅謙翻白眼的吼一句:你坑妹啊,下次在約見能不能別把你爹帶來啊!你妹我看見你爹,就深表頭疼,感覺這腦袋隨時都會搬家的有木有!
看着她微微吭怪的眼神,軒轅謙有些無奈的溫和一笑,儒雅的臉上溫和如初,可眼中卻閃過落寞的神『色』,被溫和的假象所掩蓋了。
“北燕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索『性』損失不多,還賺得回來。”凌姿涵不以爲意的說,但眉宇間卻『露』出淡淡憂『色』。
“你到看得開。”軒轅謙朝阻隔着裡間的門瞧了眼,溫雅的笑着,輕搖摺扇,與她交換了個眼神,繼續道:“那我告訴你兩個你不知道的消息。”
“什麼?”凌姿涵有些好奇。
軒轅謙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沉聲道:“眼見着暑天就要來了,這次皇家出行,去行宮避暑的名單裡,有你,還有消失了很多年的國師。”
聽到了“國師”二字,凌姿涵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僵了下,卻儘量保持着那份鎮定自若,淡淡的應了聲,頭也沒擡的問:“那第二個消息呢?”
軒轅謙看着她,放下茶盞,眸光瞬也不瞬的凝視着她的臉,聲音卻壓得比之前更爲低沉:“你師父知道了你被賜婚的消息,正一路朝着京城趕來。”
凌姿涵倒抽一口涼氣,猛地擡頭看向他,眼中佈滿的不使驚訝,而是驚恐。
看着她如此表情,軒轅謙無聲的嘆了口氣,神『色』似乎比她還要感到頭疼的說:“不僅如此,他一路上的開銷,籤的都是鳳顏閣與我堯王府的名字……”
這“驚喜”來得太過突然,凌姿涵的手還是難以遏制的抖了下,茶杯陡然翻了,茶水灑了一桌子,杯子在桌子邊緣磕了一下,然後直接落在了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在原本就寂靜地屋裡,顯得格外突兀。?? 邪王的嫡寵妖妃73
裡間也聽見了這動靜,只見齊德海探出頭來,略帶擔憂的朝這邊瞧了眼,還未出聲詢問,就聽背對着他的凌姿涵對着軒轅謙道:“師兄你不適合說笑話,太冷了,驚得我杯子都掉了!”
軒轅謙低笑了聲,“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啊!”轉即微微擡頭,做出這纔看見了齊德海的樣子,勾起那溫和的笑容,朝他頷首。然後又轉回頭看向已經撿起了杯子的凌姿涵,詢問她有沒有燙着。
見他們沒事,齊德海又關上門,回了屋內。
聽着那關門的聲響,凌姿涵擡眸與軒轅謙對了一眼,有將話題轉會那個“驚喜”上了。
“師兄,你不是說我那個威名遠揚、中外皆聞,實則欺師騙祖,且坑爹坑徒的毒尊師父吧!”話中抱着最後一絲期望,心裡卻沒抱任何希望,甚至覺得,能幹出這種事的,若是她師父不認,那這世上就沒有會認的人了。
不由地,凌姿涵感覺,噩夢即將臨近了。
要知道,這毒尊的劣行,那是師門公認的,她那些師伯師叔對毒尊的評語就一句話——比惡魔更像惡魔的混球!
扶額,軒轅謙微微皺起眉頭道:“我師父飛鴿傳書來說的,讓我們好提前有個準備。夏陽聽了這消息,二話沒說,收拾東西藉着辦事的藉口跑了。安涼師叔稱病,還讓四龍陪着他,也不要接這燙手山芋。巧的是,我這後頭幾日有事要回封地一趟,所以,師叔就麻煩你了……你應付的來吧!”
深吸口氣,凌姿涵沒有接話,只是面『色』不佳的低頭喝茶,陷入沉默。
又過了會兒,裡間的談話也結束了,出來後,宸帝就在軒轅謙的護送下,先行離開酒樓,而凌姿涵則同軒轅煌一道離開。
原本是想回鳳顏閣看一看的,但現下一想到她那坑爹師父要來,凌姿涵就頭皮發麻,沒了心情。只讓流雲幫她去鳳顏閣,把賬目帶回來,自己隨着軒轅煌先回了府。
流雲藉着樹木的遮掩,飛檐走壁的來到鳳顏閣。隨着身形閃過,連門口守着的,招牌似水靈靈的姑娘都沒有看見她。
普通人沒有看到,但招呼客人的豆蔻卻聽到了響動,轉頭朝門口看去,見了是流雲,這才迎上前道:“喲,我還以爲是進了賊呢,原來是流雲你個小蹄子!”
“我奉命來拿賬簿。”並沒有理會豆蔻的調侃,流雲淡淡的說了句。
轉眼,又看向鳳顏閣四周,一票姑娘將胭脂圍的裡三層外三層的,詢問着自己合適的香粉,也有些大家小姐,在屏風後由專人招待,一一試着香。男客區域,也是由不少人,排隊等候着結賬。出去的客人手上都帶着幾盒香粉,有給娘子的,有爲女兒挑選的,還有孝敬母親的,但最多的還是給自己買的,可不論是那一種,都能讓他們高高興興的回去。
“賬簿在賬房裡,我等會兒帶你去取,你先去後頭坐會兒。”豆蔻見她在打量四周,眼梢不覺『露』出些得意的神『色』道:“怎麼樣,還算熱鬧?”
“不錯,我會如實對小姐說。”
三句話不離凌姿涵,這讓豆蔻不由得搖頭,嘖嘖道:“你個小蹄子,眼睛裡除了‘你家小姐’還有誰啊?我瞧着,你日後要是有了夫君,他還不要被‘你家小姐’給酸死!”
流雲頰邊微紅,眉頭卻微微皺起,瞪了她一眼,嗔道:“你才小蹄子,說話越來越沒正樣了,都是小姐往日裡給你們慣壞了!”
“你看看,又來了。”豆蔻攤了攤手心,表示自己並沒有說錯。
“呸,我瞧着,是你日後若要有了夫君,可怎麼受得了你着『性』子,活像個潑猴兒似的,真真需要個混世魔王來降服你!”
“喲,這可太少見了,我們穩重自持的流雲居然也有說這話的時候,呵呵。”
豆蔻渾然不在意的取笑流雲,卻不知能當夫君的混世魔王沒來,混世惡少倒是來了一位,此刻已經走進了鳳顏閣的大門,身側站着名十五六歲出頭的貼身奴才,一直弓着腰,神『色』諂媚,顯得極度猥瑣。而他身後還帶着四個護衛模樣的人,圍在門外的還有一羣家丁打扮的人。
“掌櫃的,掌櫃的呢!見了小爺來,還不伺候着!”
門口一頭臉白淨,卻非要擺出副惡霸像的男人站在門口。他手上搖着尺長的摺扇,識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摺扇的烏骨是千年沉香木,寸木寸金。再瞧他身上那身行頭,同樣是價值不菲的華衣,可在豆蔻胭脂等人眼裡,他就和披着金箔的跳樑小醜一樣,只覺好笑。額上是一抹紅『色』抹額,束髮的小金冠上嵌着顆碩大的明珠,若是再『插』兩支孔雀翎,他都可以唱戲去了!
眼瞅着他人沒進來,屋裡買香粉的姑娘們一個個的就變了臉『色』,似乎很害怕的朝後躲了有多,若不是門口被人圍了起來,估計早就奪門而逃了。至於男客區,那些個男人們膽小的只是面『露』不悅之『色』,膽大的發出不屑的唏噓聲。至於貴客區,那些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大概是怕得罪了這人背後的權貴吧!
那人身邊的奴才跟着也是一陣呼呵,狐假虎威的模樣,倒是十足的狗腿子:“蘇二爺來了,你們這些個窮酸氣的還不給爺滾出去!你們幾個,冷着幹嘛呢,還不把你們鳳顏閣的幕後老闆請出來,貴客登門,哪有不請自招待的道理嗎!”
這個蘇二,是蘇將軍府庶出的二少爺,但因其母極爲得將軍寵愛,也將他慣得尤爲囂張。可他偏偏是家中兄弟裡最沒本事的一個,整日只知道吃喝玩樂,在京城也算是一霸,強搶民女,打傷平民的事兒常有發生。惡跡昭著,卻因爲頭上又祖蔭庇佑,而無人敢動。
“哈哈,都說這鳳顏閣的幕後老闆,是天下第一美人,我們今兒倒也沾了光,能見上一見”,“是啊是啊,不知道是位怎樣的美人,有沒有我們十二姨好看”,“我們公子爺的的女人,哪一個不如花似玉,瞧着她躲躲藏藏的,怕有的只是個虛名了”……
小廝們跟着附和,鼓動着掌櫃的出來。四位護衛則動手將閣內衆男女給趕了出去,即便對女人,也絲毫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情。
倒是門口的那華服惡少,眯着眼睛,『色』『迷』『迷』的瞧着被推搡出去的姑娘,叫了聲:“哎呦,爺平日裡怎麼教導你們的,對美人要憐香惜玉,憐香惜玉!你們都給爺小心着點,把男人給扔出去就成了,若是美人就留下來給爺瞧瞧。”
流雲在旁看的沒由來的覺得噁心,但事先凌姿涵有交代,鳳顏閣敞開門做生意,不能惹是生非,萬事以和爲貴,這是爲商之道。所以她們忍到了現在,都沒動手,只是觀察。
可結果表明,這人就是來砸場子的,那也不用客氣了。凌姿涵在五年前鳳顏閣開張時,還有所交代,就是凡來鬧事者,他若想踏平咱們鳳顏閣,你們就把他給我踏平了,踩不平,就用輥子碾平了!
於是,一向快人快語的豆蔻飛身上前,三拳兩腳遏制住在那兒對個『婦』人又推又搡的奴才,氣哼哼的揚聲罵道:“狗奴才,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居然幹在這兒撒野,有命不想要了是吧!”
“喲,這姑娘可真夠辣的!爺,你快瞧瞧,合心意嗎!”
呸,他當相姑娘啊!
“你找死!”豆蔻飛起一腳,把那奴才踹在了地上,還狠狠地踩着那狗奴才的手,彷彿充耳不聞他哎呦哎呦的叫喚聲,轉臉安撫又驚又怕的諸位客人道:“胭脂姐姐,把她們都送出去,我們鳳顏閣今天要關門打狗!”
“好嘞,諸位客人,實在抱歉,有人來挑事兒,打擾了各位的雅興,還請各位多多包涵。請隨我從這邊離開,歡迎下次光顧。”
胭脂逢迎的笑着,將衆人送到後門,自有人引導,安排衆人有秩序的離開。轉臉看向那門口的公子哥,又換上了張晚娘臉,緩步上前:“這位公子,不知來鳳顏閣,所爲何事!”
“你是掌櫃的?”瞧着一個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都被放走了,那惡少公子哥還擺出一副很惋惜的樣子,倒不像是來砸場子,反倒像是再逛青樓。
他上下打量了圈胭脂,瞧着她梳了『婦』人的髮髻,眸光中『露』出一絲鄙夷道:“讓你們幕後老闆的來見我,本公子不喜歡殘花敗柳!”
胭脂瞠目而視,眼中閃過一絲彷彿啐了毒的寒光,冷笑道:“笑話,憑你這種每晚當牛做馬的狗東西,也配見我們主子?來人,不用給我客氣,把這種狗東西攆出去,免得薰髒了我們鳳顏閣的香粉!”
可惜今兒四龍一早就帶着安涼去別處安頓了,粉妝因爲二夫人的事情,去了二夫人的老家,青黛、阿靖則因香料餘貨不多,去了附近幾城進購。如今這鳳顏閣,除了看家護院的人,就只剩下胭脂、豆蔻兩人,現下還多了個流雲,應該足夠應付了。
“嘿,爺給她臉面,她還不要臉了。”
蘇二猥瑣的笑着,身後的小廝一個個也都跟着笑了起來,而且那聲音是越笑越大聲,越笑越囂張,真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狗奴才。
就在看家護院的青衣人全都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時,那惡少突然變了臉『色』,揚聲道:“小的們,給爺上,打贏了統統有賞。”說着,他拿着扇子,指了下還站在那早就暈了的奴才身上的豆蔻道:“這個妞兒你們都給爺小心着點,別打壞了臉面,爺還要納她爲十三姨太呢!”
十三姨……
豆蔻的嘴角抽了下,眉梢微微抖了抖,心下非常之不爽,整個人翻身躍起,直接跳上了橫樑,扯下樑上藏着的一把通身泛着寒光的刀,迎面就朝蘇二砍了過去。
周圍是個護衛鎮定自若的擺出陣形,擋在了蘇二身前,但看着豆蔻的眸光均是一斂,閃過一抹森然。大概誰也沒想到,一個身形嬌小,相貌嬌俏的女子,會拿着一把半身長的大刀,耍弄起來卻輕鬆自如,瞧着格外威武。
“豆蔻!”
見豆蔻動了手,胭脂也趕忙從袖管中抽出一紅一白兩條綾,衝到了豆蔻身邊,支援。到不是因爲那個蘇二,而是擋在他身前的是個護衛,從他們的陣型中,她看到了一股濃烈的殺氣,那是身經百戰,殺人無數所練就的。
看樣子,有可能和北燕的鳳顏閣被搗毀有關。
四目相對,兩人微微頷首,就與四位護衛開打,陷入混戰中。流雲開始還在一旁冷眼旁觀,但越看越覺得形勢不對,轉身也加入了陣營,耀眼的盤龍金鞭一揮,就打的那些與護院纏鬥的家丁翻倒在地,反手又是一鞭子下去,抽的那些家丁哭爹喊娘,有的受不了那痛,就直接昏了過去。
“你們照顧好那些丫頭。”皺着眉頭,流雲對那些護院說了聲,隨即飛身而起,揮起鞭子,勾住蘇二身後的門,將門就那麼帶了上,阻斷了蘇二逃走的路,並且迎上一名護衛的纏鬥,藉着鞭子的靈巧與距離,遠距離攻擊。
只是那些護衛好似看出了她功夫的弱點,竟然迎着鞭子朝她衝了過來,近身襲擊她。這樣一來,鞭子倒有些揮舞不起來了,就等同封住了她的鞭子。
相反,擅長遠處攻擊的,則去迎擊豆蔻,兩條長鏈鐵球飛舞,砸壞了鳳顏閣中不少東西,叫胭脂心疼不已。
“豆蔻,流雲,你們交換,不要手下留情。是他們先砸壞了我們的東西,等抓住他們送了官府,我倒要看看,這蘇將軍再怎麼護兒子!”
被惹怒了的胭脂踩着一名家丁的頭,躍身而其,紅綾飛出,纏住那個華服惡少,隨即白綾一揚,勾住那惡少的肩膀,就把他整個人給吊了起來,隨即扔出白綾的另一頭,將他掛在了樑上。然後,胭脂也飛身上樑,又在的坐在那根橫樑上,冷笑着睥睨着下頭的幾名護衛道:“怎麼,還不束手就擒,在不我可把你們主子給撂下去了!”
那四人彷彿壓根聽不見,依舊與流雲、豆蔻纏鬥着。胭脂從袖管中『摸』出一把小刀,故作一點一點割着白綾的動作,嫵媚的眼兒就那麼森冷的瞧着蘇二少,用那又酥又軟足夠銷魂的嫵媚聲音道:“蘇二少爺,你還有沒有什麼遺願?”
蘇二大驚,看着胭脂的動作,臉瞬間就白了,哪還有剛纔的半分囂張,嚇得哭爹喊孃的,就差沒流出黃白之物了。這會子聽到那酥媚入骨的聲音,也不覺得哪裡銷魂,只覺得手軟腳軟,就連命根子也是軟的,慌忙就繞道:“姑『奶』『奶』,祖『奶』『奶』,爺……小子我知錯了,求您放過我吧!”
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那也得是個殘廢了。
“讓他們停手。”胭脂眯起了眼睛,藏住眼底的厲『色』。
那個蘇二倒是聽話,使勁地勾着頭,對底下還在打鬥的幾人吼道:“喂,你們幾個,都給小爺我停下!”
果不其然,那四人沒有一個聽他的話的,還在打,這讓胭脂的眸光再度轉寒,嘴角勾起陰測測的笑容,從橫樑上直衝而下,手腕一轉,暗器飛出,伴隨這一陣香粉鼓動。那幾人倒是靈敏,身心躲閃,避開暗器,卻避不開香粉的味道,瞬間,行動就變的遲緩了許多,但只有一位似乎並沒有出現任何中毒的跡象,朝胭脂吼了句:“妖『婦』,告訴你們幕後的主子,不要再查下去了,否則有她好看的!”
說完,那電光火石間,他彈出三個彈丸,只聽“嘭”的一聲巨響,一陣煙霧瀰漫開來,那人已經消失在鳳顏閣中,就連那三個中了毒的護衛也同他一起消失了。只有一側的窗戶在搖晃着,窗櫺上掛着一塊銀牌,是暗閣的物件。
“胭脂姐姐,這……”
胭脂一臉的嚴肅,對豆蔻投去略帶深意的目光,讓她只覺得閉了嘴巴,轉頭看向走來的流雲,將手中的銀牌遞給了她,與她凝重的目光相對,微微頷首。
“把這個交給少主,讓她放心,這裡的事情我會解決。另外告訴她,今日胭脂破例了,改日會專程向她領罰。”胭脂的目光微微掃過,落在流雲的手臂上,看着上頭陰上了一灘血跡,眉頭微微皺起道:“你受傷了,讓豆蔻帶你去包紮下,換身衣服,剛好我讓賬房把賬目也給你送去,一併帶給少主吧!”
流雲沒有推辭,只捂着肩膀,跟着豆蔻離開了,臨走時,只見豆蔻轉身看着那樑上的懸着的惡少,哼哼了句:“胭脂姐姐,就讓他這麼掛着吧,掛一天,明兒再送到官府去。哼,想讓本姑娘給你當十三姨,若不是你還有點用,背後有個蘇將軍,怕是你連十三個時辰都活不過去!十三點!”
罵完了,心中舒暢的豆蔻就領着流雲去了二樓,順着暗道進了那處隱蔽的民居內,將前頭的事情留給了胭脂處理……
凌姿涵回了王府,還並不知道鳳顏閣裡出了事,可她這一路上安靜的嚇人,偶爾蹙起眉頭,看的軒轅煌只覺憂心,卻沒去打擾她。直到等下車時,軒轅煌伸手過來扶她,才問了句:“你今兒是怎麼了,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但可以確定,讓她憂心的事,一定是他那個六哥告訴她的。
搖了搖頭,凌姿涵跳下車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師父即將來京了。”
這個消息令與毒尊沒有過深交,但卻從他師父口中,聽聞過不少關於那傢伙劣跡的軒轅煌也難得『露』出一絲仲怔,頓了下腳步道:“你不想見他。”
他也不想。
凌姿涵重重地點了下頭,如果可以,她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那個坑爹師父了!那簡直是她心中的陰影,難以揮去的陰影。
“好,那我們明天就起程去行宮,在那邊陪太后休養幾天再回來。”這樣一來就能避開毒尊了,至於回來的事兒,到時候再想辦法吧!
凌姿涵微微揚了揚眉梢,隨着他邊往府中走邊說:“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不過,去接太后是皇命,不是我們有意躲他,至於回來後,說不定又有別的任務了,或者他玩夠了,走了。”
能躲就躲,是凌姿涵對她師父的上上之策。
“呵呵,你啊!耍滑頭還要給自己找個理由,真真是個彆扭的小東西。”軒轅煌伸手攬住她的腰,而她卻並無抗拒,反倒很坦然的任由他攬着,跟着他走入正院中。
引得那羣丫頭紛紛『露』出驚愕的神『色』,卻個個都低着頭,用餘光打量軒轅煌英俊的笑臉,心中無限感嘆。
“有理由也好,沒理由也罷,夏陽、安涼,還有師兄那些個沒良心的,一個個都跑了,就不准我跑啊!不過還好,你府裡還有個不知道的,等下我留書一份,明早讓靜好給他送去,好歹他也是天山上的記名弟子。”
妖嬈的血眸中閃過一絲頑皮,凌姿涵抿了抿嘴,低聲說了句,眼神中的邪惡在此刻卻透着股子慧黠,敲上去到像是隻紅眼睛的小狐狸,格外可愛。
軒轅煌自然明白她所指的記名弟子是慕容暝幽,這小子估計與軒轅謙的關係不佳,這件事兒他居然都沒告訴他。不過倒也是件好事兒,總算讓那個毒尊有人好整,就暫且不會找來着的麻煩。想來,也只能對不起慕容暝幽那小子了,麻煩事……就留給他吧!
“記名弟子,也是弟子,應該的。”走到正屋裡,軒轅煌伸手掠過凌姿涵耳際的碎髮道:“別揣着心思了,快去讓人給你收拾收拾東西,明兒一早我們就起程。”
凌姿涵勾脣淺笑,伸手輕輕按住他覆在她臉上的手,望着他許久道:“你就不問問我,萬歲爺給我的那份奏摺是怎麼回事兒?”
“不用問,我也知道,你用了什麼條件,和父皇做了交換,想要讓我自行退婚。只是,現在就同父皇說的那樣,卿卿,你還需要那份放妻書嗎?”不等凌姿涵回答,軒轅煌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頓道:“就算你要,我也不會給。卿卿,我不會給自己放開你的機會了!”
回望着她,許久,凌姿涵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那抹不自覺的柔光,淺笑着掀動紅脣,呢喃了句:“常言道,有備無患嘛!”
“嗤,你這小女人。”軒轅煌點了下凌姿涵的鼻頭,忽然彎身在她垂下的眼簾上落下溼熱的一吻,舌尖輕輕『舔』了下她的睫羽。他感覺到她眼睫的顫抖,低啞的笑聲從喉間滾出,轉即偏臉在她耳邊說:“今天先饒過你。”
醇厚的嗓音,宛如醉人的酒,令凌姿涵紅了臉頰。
人人皆知,這古人奉行的是盲婚啞嫁,新娘在洞房花燭掀起蓋頭前,是見不到丈夫的。不過,凌姿涵是否該慶幸,她在這雖然也是媒妁之約,但這個男人卻是她自己選的。不僅是自己選的,兩人現在還不用遵守那些繁瑣教條的禮法,相處之間就彷彿再談一場戀愛,那麼的自如,甜蜜。
這時,凌清泊闖了進來,跟在後頭的追着跑的靜好卻因看到這一幕,而遮住了眼睛,漲紅了臉的轉過身去,嘴角卻勾着一抹促狹,口中卻喊着,“小姐,我什麼都沒看見,沒看見”,可那肩膀卻一顫一顫的動着,不用轉過去就知道她在笑。
而站在兩人身前的凌清泊卻瞪大了眼睛,瞧着貼近的兩人,清亮的眸光似乎映出了兩人的身影,卻又好像很『迷』茫的怔住了,似乎不明白兩人在做什麼。繞着兩人轉了圈,他緊抿着嘴,小臉也漲紅了。
被看的有些納悶的凌姿涵,剛想問他在幹嗎,就見他突然伸手指着他們,憋足了一口氣的大吼一聲:“有一腿!”
那聲吼得叫一箇中氣十足,令門外的靜好笑彎了腰。
軒轅煌的眸光漸變邪魅,凝神看着凌姿涵,漸變曖昧。而凌姿涵卻皺起了眉頭,俯下身看着清泊,伸手按着他的肩問他:“誰教你說的!”
凌清泊望着凌姿涵那捉『摸』不透的眸子,似乎有些怕的垂下頭,彷彿一直被拋棄的小狗似的,唔唔了幾聲,哼哼唧唧的說了個名字,夏陽。
凌姿涵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下,拍拍他凌清泊的肩膀道:“清泊,以後再見到那瘋子,就對他喊,易安涼來了!”
話音未落,靜好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來:“小姐,您這和狼來了有什麼區別啊!”
“區別在於,狼來了夏陽別怕,但易安涼來了,他會連頭都不回就跑。看他下次還敢不敢在教壞我弟弟!”凌姿涵說得理直氣壯,半點也沒覺得,自己也是在教壞小孩。
靜好瞧着凌姿涵的臉『色』,又轉眸看了眼軒轅煌,就下意識的把話,咽回肚裡,很識相的伸手撈過凌清泊就準備告退。但沒等她邁開腳步,就聽通報傳來,說是流雲回來了。
可這一轉頭,只見凌姿涵比她的速度還快,已經迎上了流雲,扶着流雲的胳膊,神情凝重的沉聲問:“怎麼回事!”
“鳳顏閣……小姐所料不錯,鳳顏閣果然出事了。”
“是誰!”凌姿涵眼神一凜,看着她的肩膀道:“你這傷……”
“是小傷,就是那刀上有毒,豆蔻給我放了好些血,讓小姐聞着了。”頓了下,流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對凌姿涵說了一遍,轉眸又看了眼神『色』微變的軒轅煌,就從袖口中『摸』出那個令牌,遞給凌姿涵道:“胭脂讓把這個交給小姐,一切由小姐定奪。”
“又是暗閣。”凌姿涵擰了下眉頭,握着令牌的手緊了下,轉即轉身看向走來的軒轅煌,沉『吟』道:“蘇家沒膽子公然做這種事,那幾名護衛,怕是早就被暗閣的人給做掉了,又讓自己人去頂替,然後乘着蘇二去那邊鬧事,『逼』我出來。”
軒轅煌從凌姿涵手中拿過那個銀牌,看了眼,然後垂眸望着凌姿涵,邪魅的黑眸浮上一層鄭重之『色』,眉宇間的威嚴隨之浮現。隨即,那醇厚的聲音隨着喉結的滾動,緩緩而出,沉重而又堅決:“卿卿,讓丫頭快點收拾東西,我們今夜就出京去行宮。”
他擔心暗閣會襲擊行宮。
凌姿涵明白他的擔憂,就如她所想那樣,也沒有任何異議,只頷首道:“我這就去命人收拾,有許多準備也是要做的,你也一樣。”
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就各自散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凌姿涵讓流雲通知了留在身邊的暗衛後,就自行去休息,只同靜好收拾了下要帶的衣服物件,一切從簡。
等到了傍晚時,接到急召信號趕回來的青黛,風塵僕僕地出現在院子裡,代替受了傷的流雲,陪同凌姿涵,隨軒轅煌一行離開了京城,快馬加鞭的往行宮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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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等到了行宮,咱們上演甜蜜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