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此刻,只要焰蕭說一句他信任嫵兒,事情便可以化解。
但他無法說,也不能說,因爲風婆婆那一雙充滿妖異之色的雙眼已然將他鎖定,那不是簡單的鎖定,那是蠱術層面的控制。
焰蕭是心志十分堅定的人,哪怕是這種尋常人根本就無法擺脫的控制,他依舊在這樣的控制中,保持了三分的理智。
感受到了蠱術的控制,焰蕭徹底拋棄了所有的理智。
他任由着自己的思想被人控制,任由着自己說出口不對心的話,“打入冷宮便是了,爲了一個女人,掀起兩國戰爭,不值得。”
說完,他決然的轉身。
他不願意再在這裡待下去,他終是做了傷害嫵兒的事情,他怕他的小女人傷心,甚至他都無法去解釋,只能這樣的做。
轉身的剎那,他輕聲的嘆息。
悵然之色寫滿雙眸,卻始終不曾回頭。
走到風婆婆身旁時,他停下了腳步,將聲音壓到了極低。
那說話的內容,也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該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但你要知道,我可以這樣做,也可以換回嫵兒的心。”
“威脅我?”
風婆婆的閱歷,讓她瞬間就理解了焰蕭這話背後的意思。
她不爲所動的反問着,對於她而言,焰蕭這樣的存在根本就威脅不到她,如果不是因爲嫵兒,她根本就不會將焰蕭放在眼裡。
哪怕他是這個世界的天驕,是雲朝國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在苗疆,甚至更大的世界裡,他也什麼都不是。
“不是威脅,是提醒你說過的話就要做到。當日你答應過我,解藥會教到我手上。所以我現在要解藥,你拿給我。否則我現在立刻回去,將你的陰謀告訴嫵兒。莫要忘記,嫵兒是何樣的女子。她想做的事情,誰也攔不住,她不想做的事情,誰也強迫不了。若讓她知道,你竟如此算計她,她絕不會跟你回苗疆。”
焰蕭的話,戳中了風婆婆的軟肋。
這確實是她擔心的事情,這也是爲什麼她分明有能力,可以直接將嫵兒與焰蕭分開,甚至可以抹殺掉嫵兒所有關於焰蕭的記憶,卻沒有去做的原因。
因爲嫵兒就是那樣的人,如果被她知道有陰謀,有算計,她非但不會配合,還會極盡所能的去扯你的後腿。
“我從未表示過,不將解藥給你,你擔心太過了。”
風婆婆不動聲色的說着,卻沒有將解藥拿出來的意思,只是道:“嫵兒體內的劇毒雖然再次發作,但還不致命,也沒有到服用解藥的時候。解藥的服用,是需要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解藥的保存更需要極爲特殊的環境,所以現在還不是時候,一個月後,嫵兒體內蠱毒徹底發作的時候,就是她服用解藥的時候。你耐心的等吧。”
風婆婆難能的說了不少關於解藥的話,她是希望藉此穩住焰蕭。
若不然,她真的擔心嫵兒會徹底同她翻臉。
“你也記住我今日說過的話,如果這件事情上,你敢動手腳,別怪我不客氣。”
焰蕭沉聲的說着,風婆婆卻是笑了起來,“就算日後嫵兒知道,這解藥是你捨棄了許
多爲她換來的,也改變不了你們今日分開後,前緣難再敘的結局。已經註定的事情,我沒有必要去破壞。”
焰蕭的眸子中閃過了一抹狠色,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邁步繼續朝前走去。
焰蕭雖是發話了,可卻沒有侍衛去執行命令。
這不僅僅因爲嫵兒是昔日的寧王妃,更重要的是此刻有離歌護着嫵兒,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太皇太后看到了滿意的結果,自是不會錯過這大好的機會。
雖說她不能動嫵兒,但趁着這大好的機會,發泄一下心裡的仇怨,卻也是誰都挑不出半分理的事。
見到侍衛們無所行動,她登時就動怒喝道:“還不把人給拖入冷宮?你們當皇帝是什麼,當他的命令是什麼?你們都是我雲朝國的侍衛,是該以守護國家尊嚴爲榮耀,再這般耽擱,你們便不配再在皇城中當差。還不給哀家動手?”
侍衛們受到了鼓舞,雖是畏懼琉璃國的實力,卻也齊齊的舉着手中的兵刃衝了過去。
離歌是極爲儒雅之人,此刻眼中有精光爆射而出。
他漠然的根本就不是那個手搖摺扇,身着白衣的翩翩佳公子。
他如同戰場上的修羅一般,狠厲決絕,倒也符合了他琉璃國第一戰神之名。
“給本王滾出去。”
他手無寸鐵,還抱着個受傷的女子,可此刻言語中的威懾裡,卻讓那些侍衛們都禁不住的退後了幾步,甚至有的人手中的兵刃還被震掉。
緩緩移目,看向了太皇太后,他徐徐道:“本王說過,嫵兒本王保護定了。你若真想開戰,琉璃國不懼。”
“哀家可不想開戰,也不想九皇叔你爲難。這是皇帝的家事,你又何必插手呢?”
太皇太后在勸阻,而後似是經過了深思熟慮那般道:“哀家有一侄女,被封爲榮華郡主,其人溫婉賢淑,才貌雙全,配得上九皇叔你。”
“本王只護着嫵兒一人。”
離歌重複着先前的話,甚至還不忘補充一句,“同樣的話,本王不想說第三次。”
說完,他直接抱着嫵兒,朝着屋外走去。
很明顯,這裡並不安全。
有人在算計嫵兒,有人要對付嫵兒,而風婆婆所謂琉璃國大祭司的身份,並不是能徹底保護嫵兒的保【護】傘。
他的驛館,多少比這裡安全許多。
離歌要走,太皇太后並沒有過分的阻攔,只是派手下下意識的追了追。
因爲這些事情的發生,早已在她與風婆婆的計劃之中。
她們料想焰蕭那種人,絕不可能輕易屈服。
而他和嫵兒之間的感情,也不可能輕易就被破壞。
所以傷人心的事,她們是要焰蕭做上一次又一次的。
離歌帶嫵兒離開,還未回到驛館,嫵兒就已然清醒了過來。
她很是迷茫的看向了離歌,“你要帶我去哪?”
她的聲音很虛弱,氣若游絲的讓人聽着心痛。
親眼目睹着她和焰蕭一步步的走來,離歌知道的太多,所以愈發的心疼眼前的這個女子,也愈發的不能理解焰蕭的所作所爲。
不由得,他選擇了說謊,“你毒發了,吐了不少的血,我放心不下,帶你回我的驛館。我身邊有心腹御醫,解毒之道雖未必強過風婆婆,但調養身體之能卻是不在話下。有他爲你診脈,對你的身體百利而無一害。”
“哦…”
嫵兒有些不太相信的應了一聲,在她的記憶裡,她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裡夢到了很恐怖的一幕。
在夢裡,焰蕭居然說要拋棄她,居然懷疑她和別人有染,居然要將她打入冷宮。
想着這些,嫵兒啞然失笑。
若這夢是真的,她現在便該在冷宮裡。
她可真是中毒中的人都變笨了,焰蕭怎麼可能懷疑她,怎麼可能對她絕情。
她笑,離歌卻尷尬。
真相可以掩蓋一天,卻掩蓋不了一世。
終究是會讓嫵兒知道的。
他選擇了沉默,因爲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抱着嫵兒繼續前行。
“我自己走就好了。”
嫵兒不習慣被除了焰蕭以外的人抱着。
這樣的話說出了口,她就已然推開了離歌,掙扎的站在當場,拖着虛弱的身子緩步前行着。
“我去叫轎子來。”
離歌愈發的不忍,在他看來,嫵兒無論多麼的驚才絕豔,她真的只是一個小女人,她是一個只在自己深愛的男人面前變得軟弱的小女人。
她在所有人面前都倔強,只是不願意有一絲一毫的負了他。
他走向了遠方,傳召宮人準備轎子。
嫵兒微微閉目站在當場,她的身體很虛弱,虛弱到了她多走一步,都會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嘲諷的笑聲傳來,驚動了嫵兒。
她移目就看到了慕容心悅,這個本該被徹底禁足的女人,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想到焰蕭的母妃還落在慕容真的手裡,嫵兒也就不奇怪她的出現。
現在的她,真都沒有力氣跟她去鬥嘴。
不願意耗費力氣在沒有意義的人身上,她選擇閉目,慕容心悅卻不給她逃避的機會,冷笑連連的上前,“真不明白,你怎麼還敢這樣招搖的走在宮裡。皇上都不要你了,將你打入冷宮了,你可真是可憐,跟着皇帝共患難,卻不能坐擁天下。”
頓了頓,慕容心悅很是同情的道:“其實這也不怪皇上,你說你好端端的,跟別人……”
“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在這裡說三道四,給本王滾。”
離歌匆匆趕來,一句話喝斷了慕容心悅所有的離間。
慕容心悅心裡害怕,可想到離天浩的身份,想到離天浩與離歌之間的仇怨,她就本能的站在了離歌的對立面,“這裡是雲朝國,你橫什麼橫。你不過是琉璃國的九皇叔,再怎麼樣,也沒有道理在雲朝國裡橫行。”
“本王讓你滾,否則立刻殺了你。”
“你敢”
“夠了…”嫵兒嬌喝着,“離歌,你住嘴。慕容心悅,你說清楚,把剛纔的話說清楚。”
“你都已經跟九皇叔有了姦情,難怪皇帝打你入冷宮。”慕容心悅的話不多,卻足夠刺痛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