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轉的琴音漸漸低了下去,仿若沉入了地底。而沐琳正巧用一個向後的下腰收尾,湖綠色的裙裾與寬大的衣袖微微搖曳,就仿若三月裡的柳枝臨花照水,柔美動人到了極致!
她盈盈起身,衝衆人福了一福,身姿嫋嫋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後,大殿中才不知是誰起了個頭,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與讚歎。而呂子誠,猶如大夢初醒,別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已坐到沐阿梨身旁的沐琳,往自己的位置而去。
“琳兒,跳得真好!”沐阿梨由衷讚道,瞥了眼此刻瞪圓了眼睛、還沒有從適才舞姿中回神的司徒赫,向沐琳打趣道,“司徒將軍今晚怕是要輾轉難眠了!”
“阿梨!”
沐琳嗔了沐阿梨一聲,正要再說什麼,便聽李婉君酸溜溜的聲音響起,“難怪沐小姐要替蘭梨郡主獻舞了,這舞跳的,將所有人的魂都勾去了,可真是好本事!”
沐琳神色一僵,沐阿梨已然轉眸刺向李婉君,反脣相譏道,“婉郡主不但舞跳的糟糕至極,就連耳朵也不好使。適才沐小姐說的清清楚楚,本郡主身子不適,所以她代本郡主一舞,這也是簡王爺同意的。沒想到,婉郡主不但聽不到沐小姐的話,竟連簡王爺的話也聽不到?”
李婉君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剛想要開口辯駁,就見沐阿梨開始挽袖子,她不知怎的就想起樑老夫人壽辰那日,在右相府門口沐阿梨甩給她的那一巴掌,臉當下就火燒火燎起來,訕訕垂下眼眸,不敢再肆意出言挑釁。
“蘭梨郡主好氣魄!”簡世鳴讚了一句。牙尖嘴利,不過,他喜歡,“不知接下來還有哪位小姐願意一展所長,當然,不侷限於跳舞!”有沐琳的珠玉在前,晚宴上怕是不會有哪家小姐再蠢到出來跳舞了。
“我願意撫琴一曲!”一聽不用跳舞,劉小姐當下自告奮勇起身。
片刻,便有錚錚琴聲響起。
樑蓉蓉一臉警惕的望向忽然在她身邊坐下的沐阿梨,“蘭梨郡主,有何見教?”雖她與沐阿梨是合作關係,但沐阿梨卻太過狡猾,她不得不防。
“自然是想問一問樑小姐要不要與本郡主繼續合作了?”沐阿梨淺笑盈盈,不待樑蓉蓉拒絕,已然又道,“太后娘娘的處境不大好吧?”
“你想要做什麼?”樑蓉蓉拒絕的話雖嚥了下去,但杏眸中卻依舊閃爍着戒備。
“本郡主聽說,右相大人同意了你與左公子的事,不過卻提出了兩個條件,一要你腹中的孩子姓樑,二要左相同意與他合作,不知左公子與左相大人商量的如何了?”沐阿梨沒有回答樑蓉蓉的話,而是反問道。
樑蓉蓉沉默不語,若是左一博商量妥了,她也就不用再鬱悶了。左相是她見過的最固執的人,沒有之一。
“若你們遊說左相的這些話,讓太后娘娘去說,左相大人怕是不會拒絕吧?”沐阿梨又笑盈盈低聲道。左相雖然固執,但卻將忠君放在首位,樑蘭芝的話自然比旁人有分量。
樑蓉蓉白了沐阿梨一眼,上次她向樑蘭芝揭穿簡世鳴,樑蘭芝都不信,又怎麼可能會幫他們遊說左相去對付簡世鳴?更何況,她現在想見樑蘭芝一面也難。
沐阿梨伸手拈了顆葡萄,漫不經心的一點點扒着皮,口中卻又轉了話題,“千歲府西巷的奇景,蓉郡主聽說過吧?”
“蘭梨郡主是來向本郡主炫耀的嗎?”什麼千歲府西巷的奇景,不過是簡世鳴每日裡如流水一般送到千歲府的禮物罷了。
沐阿梨將剝好的葡萄塞入口中,慢慢咀嚼着含笑望向樑蓉蓉,不語。以樑蓉蓉的聰慧,不會不明白她實際上是在告訴樑蓉蓉,她也很討厭簡世鳴。
樑蓉蓉輕嘆了口氣,“我怎麼會知道你是真的討厭他?還是想要暗中幫他對付我們樑家?”樑家如今不過只剩右相大人的名頭,無論勢力,還是人力,比之從前都大大不如。一不小心,那可就是真正的萬劫不復!
“我記得那日在茶館,蓉郡主和我說,你與左公子之間的感情,不比我與瀧大人之間的感情淺。瀧大人如今雖不在金陵,但我對他,是一日不見思之如狂。這種感覺,蓉郡主應該深有體會吧?”
樑蓉蓉與左一博雖都在金陵,但因左相和右相的不合,以及兩家的積怨,他們兩人真正見面的機會是少之又少。所以,樑蓉蓉與左一博在一起的這麼多日子裡,品嚐最多的怕就是思念了。
沐阿梨的話果然正戳中樑蓉蓉的痛處,她沉吟半晌方問道,“你有幾成把握?”
“十成!”沐阿梨淺笑着迎上樑蓉蓉的杏眸。昨晚月色中的那半宿,除了瘋狂的想念百里瀧,她想的便是如何應付今日之局面了。
“十成?呵!”樑蓉蓉有些懷疑,“要知道,上次你讓我轉告太后娘娘的那些話,她可是一句都不信!”憑什麼沐阿梨就認爲她有十成的把握能夠說服樑蘭芝,能夠讓她清醒?
“有所耳聞又怎麼比得上親眼所見?”沐阿梨眨了眨眼,笑的很是狡黠,“蓉郡主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考慮此事,也可以和右相大人商量。半個時辰之後,你不給本郡主答覆,本郡主就當你拒絕了此事!”
說罷,沐阿梨緩緩起身,又回了自己的位置,一擡眸,正對上簡世鳴探尋的目光。
她當下別開了眼眸,只專心吃着小几上的水果,饒有興趣的看着那些一個個爭先恐後獻藝的小姐。
瑤琴、古箏、箜篌,各種樂器展示了一圈後,便有內侍急匆匆的走向呂子誠,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隨後,呂子誠起身隨內侍出了朝陽殿。
“看來呂馨兒醒了!”沐琳湊近沐阿梨低聲道,“你說,呂馨兒醒來後想起她這段日子的所作所爲,想起她與拓跋青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還有剛纔那精彩的脫衣舞表演,會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