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真的要帶她走?她萬一說的話是假的……”
“瓊山,你不記得這個地方了嗎?”百里瀧鳳眸微閃,這次來北戎的收穫,有可能比他預料的還要大。當然,前提是,他活着離開!
“很熟悉,是……”紅葉的話一頓,怔怔的望着從廂房中走出的清揚,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主子,主子……”
百里瀧鳳眸微凝,“看來,無論她的話是真是假,我們都必須帶她走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要去一趟瓊山。北疆那邊還能支撐多久?”
前幾日,北疆鎮守的將軍便傳信給他,說是北戎日夜不停,騷擾頻繁。
“半月應該可以吧?”對此,紅葉也不是很確定。
“傳信給司徒赫,讓他準備下。”百里瀧沉吟道。倘若北疆吃緊,他又被困在北戎回不去,也唯有司徒赫能應付北疆的局面了。
眼見清揚一步步走近兩人,百里瀧身形一轉劃破雨幕而去,只丟下三個字,“帶上她!”
大雨依舊傾盆而下,噼裡啪啦的抽打在樹木上,鞦韆上,將適才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部沖刷。
與此同時,天璃的彎月漸漸偏東。
一輛拉着泔水的驢車,緩緩駛到宮牆的角門處。守在那裡的侍衛當即捏住了鼻子,一臉嫌棄的望向那個身上沾染着血跡和*的趕車人,“怎麼回事?”
“回官爺的話,小的不小心摔倒在糞池裡,驚了巡邏的侍衛,被、被砍了左臂!”趕車的人說話的聲音都抽着涼氣,又瞥了眼自己的左臂。那裡一片血肉模糊,還向外滲着血跡。
宮門的侍衛不由想起,這一整夜,御林軍一直在宮內搜索刺客,估計是一晚上沒找到,這怒火都發泄到了這拉泔水的這位身上吧?也夠倒黴的!
侍衛厭惡的揮了揮手,示意快走。那氣味與血肉模糊的情形,多在這停一息,他們就能將隔夜飯吐出來。
“是,是官爺是好人,好人啊!”那人滿腹酸澀的感慨着,趕緊拉着驢車向宮門外而去。
出了宮門,驢車便拐入了一個偏僻的小巷,獨臂的趕車人左右四顧了一番,忙將其中一個裝着餿水的木桶打開,一個女子便從中站了起來,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一博!”
他果然帶她逃出來了,他果然帶她逃出了御林軍的層層搜索,但代價卻是他的左臂。
他的左臂不是被御林軍砍掉的,而是被他自己,還有那一身的糞水,也是他自己澆上去的,他說,唯有如此,城門口的侍衛纔會疏於防備!
樑蓉蓉淚眼迷濛的泔水桶中跨出,張開手臂就像左一博懷中撲去。
“別,別,”左一博慌忙躲開,“你看我身上,被薰着……”
話還未說完,樑蓉蓉已然不管不顧的撲入了左一博的懷中,他本來可以置身事外的,卻落得現在這個摸樣,都是爲了她,她又怎麼會嫌棄他?
“蓉蓉!”左一博伸手想拍樑蓉蓉的背,可看到自己手上的*,又僵在了半空,“如今,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要趕快找個地方藏起來!宮裡搜不到,他們遲早會出宮搜的。”
“藏?”樑蓉蓉臉上浮出一抹悲色,既然他們是那些御林軍口中的刺客,樑家,自然是回不去的,而經常與他父親往來的那些官員,更是早早就背棄了他父親,她又何處可藏?
偌大一個金陵城,樑蓉蓉悲哀的發現,在這一刻,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至於左相府,她是如何也不會去的。且不說因爲她已連累左一博成這個樣子,就因爲左一博昨日也進了宮,若這些御林軍出宮搜查,第一個地方怕就是左相府。
就在這個時候,兩個衣衫破爛的人影從巷子口路過,一個道,“咱們現在就去守着,佔一個最好的位置,今日一定要搶到!”
“對,今天哪都不去,就在那守着。你看看癩頭三小人得志的樣子,要不是昨兒我被絆倒,那夜明珠就該是我的!”
“誰說不是呢……”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樑蓉蓉脣角浮起一抹悲哀的笑容,倘若整個金陵還有人敢收留她,那便也唯有那裡了!
顯然,她所想到的問題,左一博也想到了。
“無論如何,咱們也要試一試!”倘若沐阿梨對他還有恨,他不介意將命賠給她,只要她肯收留樑蓉蓉。
透着涼氣的天色一點點清亮起來,千歲府的寢殿中,沐阿梨正半眯着眼眸望着忙來忙去的秋月和月影,小聲哼哼道,“沒知道有孕的時候也沒覺得,怎麼一知道有了身孕,我每天就困得要死要活的。好像怎麼睡也睡不醒。一天十二個時辰,我幾乎能睡十個了。”
秋月莞爾,脣邊浮出一抹笑意,“蘇大夫不是說了,小姐一直以來思慮過甚,自然要好好補一補的!再說,如今不也沒什麼事嗎?”
“郡主!郡主!”
秋月的話音剛落,門房小廝明路的聲音已在寢殿門外響起,“郡主,蓉郡主和左一搏左公子來了,只是兩人的情形有些糟糕!”
沐阿梨眉頭微蹙,“帶他們進來吧!”
“郡主,小的,小的還是將他們帶到院子裡,您出來見吧!”
“好!秋月!”沐阿梨望了眼秋月,秋月忙爲她去取衣衫。
沐阿梨的眉頭卻微微蹙起,這麼一大早的兩人來找她,莫不是樑蘭芝對左相的遊說也不起作用,樑德軒又着急了?只是如今百里瀧不在金陵,她又有了身孕,怕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理會他們的事情?
一跨出寢殿,沐阿梨的目光就凝滯了。
光潔的青白石板上站着兩個人,一個蓬頭垢面,滿身污垢,還斷了一條手臂,一個同樣蓬頭垢面,裙衫不整,倘若不是明路事先通稟是樑蓉蓉和左一博,她還以爲是明路將西巷的乞丐放了進來。
“蘭梨郡主!”左一博望着怔住的沐阿梨,撲通一聲跪下,“還求蘭梨郡主救救蓉蓉!求郡主救救蓉蓉!”
沐阿梨的眉頭蹙的更深了,這難聞的氣味惹得她胃裡一陣陣翻涌,她強壓着嘔吐之意,“左公子先起來,你們先去梳洗一下,然後有什麼事情,我們慢慢說。可好?”
“是,是!”或許也意識到自己的狼狽不堪,左一博連忙應聲。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便坐在寢殿,將昨夜宮中的變故與沐阿梨仔細都說了一遍。
樑蓉蓉紅着眼圈望向沐阿梨,“我父親不可能刺殺姑姑的?蘭梨郡主,你要相信我!”
“我信!”沐阿梨柔聲道。
雖只有淡淡的兩個字,但樑蓉蓉激動的情緒卻一下平復了下去,只餘默默的啜泣。
“黑葉!”沐阿梨沉吟半天,出聲喚道,“宮中現在可有什麼消息?”
黑葉是負責蒐集情報、消息的,所以並不會一直在沐阿梨身邊,而且很多事情,她不問,他也不會向她回稟。
所幸,今日,黑葉在。
“御林軍裡裡外外將皇宮找了遍,並沒有找到樑公子和蓉郡主,此刻已然開始全城搜索!”
沐阿梨眉頭一簇,兩人一身狼狽而來,路上怕是給御林軍留了不少線索吧?
“蘭梨郡主放心,我們是繞了好幾圈纔過來的,應該不至於那麼明顯!”雖然他們有留意,但也不敢保證真的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
“樑家也被御林軍包圍,裡面具體情況還不清楚!”黑葉又道。
“昨晚,慌亂之中,慈寧宮那邊可有請御醫?”沐阿梨眉心微擰。
“沒有!慈寧宮沒有任何動靜。”黑葉又道。
“蘭梨郡主,你不相信我嗎?”樑蓉蓉心中有有些惶惶不安。
“唉!”沐阿梨幽幽嘆了口氣,“不是不相信你,是更加相信你的話了!”
慈寧宮沒有叫太醫,那就是說樑蘭芝沒有受一丁點的傷。而做爲樑蘭芝兄長的樑德軒,想要謀害她,樑蘭芝又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目光滑過左一博,沐阿梨眼眸一凝,“昨日你見到的僅僅是皇帝,沒有王爺?”
左一博點頭,“簡王爺不在!”不然他父親未必會答應讓他去北疆!
呵呵!沐阿梨脣角的笑意一點點冷了下來,她還真是看輕了樑蘭芝對簡世鳴的感情,縱使知道自己被騙,她也甘願沉淪!爲了簡世鳴,不惜賠上自己的哥哥,不惜賠上樑家。
或許這一日,早晚也會來臨,但若不是她的極力撮合,怕不會這麼早來臨罷?
“蓉郡主,你就安心在這住下吧,千歲府,沒人敢闖。”
“郡主!”
她話音剛落,樑蓉蓉感激的話還未說出口,秋子初便疾步從寢殿外走了進來,樑蓉蓉和左一博當即識趣的退了出去。
“怎麼了?”沐阿梨眼眸微擰,知道她有孕後,很多事情,秋子初都是自己處理的,不會輕易來找她。
“金陵出事了!”秋子初的桃花眼眸有些晦暗,“那些從西巷拿了禮物的乞丐,一夜間全都暴斃了!今日一早,有很多人去京兆尹報案,正巧司徒將軍經過,將此事暫時給壓了下來,不過怕也壓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