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阿梨睫毛顫了顫,惺忪的眼眸一對上百里瀧輪廓分明的臉頰,倏的就亮了起來,脣角一點點翹起,“你醒了?”
“嗯。”百里瀧瀲灩鳳眸中的一抹怒色瞬間不見了蹤影,只餘滿滿的柔情,“你再睡……”
“瀧大人!瀧大人!你說話呀,我是清揚!我昨晚都沒有看到你,我想你了。”悅耳的女子的聲音截斷了百里瀧的話。
百里瀧面色一僵,斥責的話還來不及出口,便覺身旁的人兒動了動,翻了個身,又閉上了眼眸,“有人想你了,還不快去看看!”
“阿梨,不是……”
“瀧大人!你究竟出不出來?上次你將我扒光了我都沒有與……唔,唔……”後面的話便成了支吾的聲音,又一陣悉嗦之後,殿門外再沒了動靜。
顯然,門外的清揚不知道被誰給弄走了。
百里瀧心中已恨不得將紅葉給扒皮抽筋,連個人都看不住。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捅了捅沐阿梨的手臂。“阿、阿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沐阿梨不語,只悶悶哼了一聲。
百里瀧面色有些僵,俯首剛湊到沐阿梨耳邊,她便已掩住了耳朵,顯然是不要聽他的解釋。
“阿梨!”百里瀧稍稍用力將沐阿梨掩住耳朵的手扒開,低聲道,“你聽我說,那日,本王中了……”
話未說完,他的脣已被一個柔軟的脣瓣封上。
他一怔,正看到眼前女子眉眼彎彎,笑得狡黠。那神色,哪有半分生氣的模樣?
“你、你不生氣?”他還未解釋,清揚那含混的話語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可眼前的女子卻絲毫不惱。
“我又不蠢!”沐阿梨拉着他的手臂再次枕了上去,“你若與她真有什麼,又豈會將她帶來千歲府?再者,昨夜那麼辛苦你都忍得,”她的手指撫上他胸口的傷痕,“看看這些傷,你哪有時間去風花雪月?”
更何況,這麼多年來,無論她嫁人還是身死,千歲府就沒有旁的女人出現過。他對她的深情,早就歷經了歲月,她又怎麼可能不相信他?
“阿梨!”百里瀧圈緊了懷中的人兒,這種無條件的信任讓他的心軟的一塌糊塗,溫暖的一塌糊塗,“阿梨!”
“嗯!”
“阿梨!”
“嗯!”
“阿梨!”
他一聲聲喚着她的名字,緊緊圈着她,恨不得能將她嵌入他的骨頭中去。
兩人又膩歪了良久,沐阿梨才輕聲問道,“這清揚究竟是怎麼回事?”她不信百里瀧會毫無理由將一個女子從北戎帶回天璃。
“等你見了她就知道了。”
果然,看到清揚的第一眼,沐阿梨便了然百里瀧將清揚帶回來的原因。因爲清揚狹長的眸子,如畫的眉眼,像極了一個人,幾乎有八分相像。
她轉眸看向身旁緊緊攥着她手的百里瀧,“看來這次,收穫不小。”
百里瀧頷首,牽着她走向紫楠木交椅,坐下,又順手將她抱起攬入懷中。
沐阿梨臉上瞬間染上紅霞,推了推百里瀧有力的臂膀,“放我下來,都看着呢!”
“吃不得,還抱不得,阿梨,你非要這般折磨本王嗎?”百里瀧垂首,帶着些許委屈的在她耳邊溫柔低喃。
沐阿梨推他的動作頓時就軟了下去,抗議的話也縮了回去,昨晚,他的確忍的很辛苦。
眼見懷中的人兒軟了下來,百里瀧瀲灩的鳳眸中才閃過一抹得意的笑意,之後,轉眸掃向殿中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們的清揚,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
紅葉暗叫一聲不妙,將頭縮得更低了,只盼着百里瀧看不到他。
百里瀧只狠狠睨了一眼紅葉,又將目光落在秋子初身上,“查到廣陵王的下落沒有?”
“沒有,這幾日早朝,廣陵王並沒有出現,簡王爺對外的說辭是廣陵王爲太后侍疾,累病了。”秋子初桃花眼眸閃了閃,將兩人的親暱忽略,“不過,我估計他應該就在宮中。”
百里瀧頷首,“繼續查。司徒的傷還未好嗎?”不然,知道他回來了,也不來見他?
“這,這個,”秋子初揉了揉鼻子,瞥了眼百里瀧懷中的沐阿梨,“你一會問黑葉吧,具體我不是太清楚。”
“瀧大人!”
百里瀧還未迴應秋子初的話,殿中一直被忽視的清揚已忍耐不住,一雙狹長的眸子瞪得大大的,“你都不問問我怎麼樣嗎?”
說着,她的目光轉向百里瀧懷中的沐阿梨,“你就是他的妻子?可我卻聽說瀧大人還未娶親,莫不是這妻子是你自己封的?我也喜歡瀧大人,不如你將他讓給我啊!”
百里瀧鳳眸中閃過一抹寒芒,正要開口,沐阿梨柔軟的小手卻握住了他的手,脣角勾起淺淺的笑容向清揚道,“適才,我聽你說瀧大人他扒了你的衣衫?”
清揚眨了眨眼,雖不明白沐阿梨這話是什麼意思,卻下巴一揚帶着得意道,“因爲我很美啊!”
“可之後呢?扒光你的衣衫之後,他可親了你,可抱了你?”沐阿梨語聲淺淺,“沒有吧?扒光了送上去,他都不要,你還好意思拿出來說。”
清揚當下啞了口。那一日大雨中,她自己褪去衣衫,百里瀧的一雙鳳眸上下將她打量,可那眸光中卻沒有絲毫的情慾,看她不過是一件物品。
瓊山中,她被扒光了衣衫,不過卻因爲是百里瀧要拿她誘敵。
“說的好!”百里瀧瀲灩的鳳眸蕩起層層的笑意,垂首便在她小臉上啄了一下。
清揚狹長的眸子中漸漸*了淚珠。她就是看百里瀧長得好看,無數次勾搭他都沒有成功,她以爲他對女人沒興趣,沒想到一到了天璃,便抱着這個女人徹夜不出,她有些不甘心,想到那些姑姑教導她的話,這才故意偷跑去寢殿說了那些含混不清的話。
“帶她下去!”百里瀧警告的看了一眼紅葉。再溜了,仔細你的皮。
“是,主子!”紅葉當即扯着清揚向殿外而去。
“呂公子!你不能進去!”紫葉的聲音突然在殿門外響起。
“我要見瀧大人!讓開!”說話間,呂子誠突然擡高了聲音,“瀧大人!瀧大人!表哥!我有重要的事情!”
“紫葉,讓他進來!”百里瀧出聲道。
呂子誠和呂馨兒不同,從小,呂馨兒便繞着他表哥長,表哥短,可呂子誠卻一直是遠遠的躲着他,也從未喚過他表哥,以前是六皇子,之後是瀧大人。
“瀧大人!”一進殿門,呂子誠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子誠有一事相求,還望瀧大人和蘭梨郡主應允。”
百里瀧與沐阿梨對視一眼,還未開口,便聽殿門口又有腳步聲傳來,卻是司徒赫和紅着眼圈的沐琳。
“琳兒!”沐阿梨扭了下身子。百里瀧不好阻攔,將她從懷中放開。
“琳兒,你怎麼了?”沐阿梨疾步走向沐琳。沐琳這情形,顯然是剛剛哭過。她這段日子被困在宮中,都不知道宮外發生了什麼,她不由轉眸去看司徒赫,卻見司徒赫的臉色黑如鍋底,赤紅的眼眸牢牢盯着呂子誠,仿若要將他生吞活剝。
沐琳搖了搖頭,張嘴想要向沐阿梨解釋,可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她又不知如何解釋。
那晚,自禁軍營回來,呂子誠便昏迷不醒,枯木神醫說那一箭只差半寸便射中他的心臟。他昏迷的時候,她對他是感激的,是愧疚的。
可他醒來之後,那些感激和愧疚又全都變成了不自在,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分不清那是惱恨,還是羞愧。
只是,自呂子誠清醒後便開始一直糾纏她,不是言語的輕薄,而是每日裡變着法子的討她歡心。
可這又總讓她將明明想要忘記的事情,一遍遍描摹的刻入骨髓。
再面對司徒赫,她心中亦是愧疚,亦是無奈。
“瀧大人!”就在沐琳糾結的心腸百轉千回之際,跪得直挺挺的呂子誠灼灼的望着沐琳,已然出聲道,“我喜歡沐琳,想娶她爲妻,求瀧大人和蘭梨郡主成全!”
他話音一落,大殿中的空氣便驟然凝結。司徒赫對沐琳的情誼,大家雖沒有戳破,但都心知肚明。
沐阿梨有瞬間的錯愕,繼而譏笑出聲,“呂公子,你是想要爲呂馨兒報仇嗎?那你選錯了對象,你應該找我!”
“不,我不是報仇,我也不會爲馨兒報仇,她不過是咎由自取!我是真心喜歡琳兒的,蘭梨郡主,求你,將她嫁給我,我一定會如珍如寶一般待她!”呂子誠轉眸望向沐阿梨。
見沐阿梨不語,他又轉眸看向百里瀧,“瀧大人,求你!”
百里瀧亦不語,只緩緩從紫楠木交椅上起身,一步、一步向呂子誠而去。
他每走一步,寢殿中的溫度便降下來一分,他每走一步,呂子誠的身子便抖得厲害一分。
漸漸的,有鮮血從呂子誠還未痊癒的傷口滲出,染紅了胸前素青色的衣衫。
“你,真要娶她?”百里瀧的聲音冷的透骨。
“是!”呂子誠臉色慘白,額頭汗珠密密層層的滲出,卻仍不改口,“今生我呂子誠娶親必娶沐琳,否則,我願孤老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