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八怪?
醜八怪?
之前,人們稱呼簡雨璇也叫醜八怪。
“簡雨璇和蒼朮纔是兄妹吧?”簡世鳴鎖着簡夫人冷聲道,“你將自己的親生女兒丟棄,卻抱了一個野種回來,如珍如寶的養了十幾年。我的好母親,我究竟該說你是心狠,還是該說你善良?”
“你、你胡說什麼?”簡夫人臉色發白,身子發顫。這個秘密埋藏在她心底這麼多年,時間久的,她自己幾乎已經忘記了。
“我胡說?”簡世鳴的聲音陡然拔高,“究竟咱們是誰在胡說?我想,或許,我和清揚也不是你的孩子,我們僅僅只是容貌有幾分相像,而已。”
“不,不,你是我……”
“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所隱瞞的那些往事,究竟說,還是不說?”簡世鳴再次打斷了簡夫人的話。
“你可真是另我失望啊!”一旁的蒼朮突然陰測測的開口。
“我說!我什麼都告訴你!”蒼朮這一開口,簡夫人突然就下定了決心,“只是,在說之前,可否讓我喝杯酒?”
說話間,簡夫人已看了一眼身旁的靜兒,靜兒會意,當即退了出去,片刻便端了酒杯和酒壺過來。
簡夫人爲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下,這才輕輕嘆了口氣道,“其實,無論清揚和你,還是雨璇和蒼朮,都是我的孩子,都是我的骨肉。”
這平平淡淡的話音一落,清揚的脣就緊緊抿起,簡世鳴的瞳孔卻驟然一縮。蒼朮是她的孩子?呵呵!同樣是她的孩子,她是如何對待簡雨璇和蒼朮,又是如何對待他和清揚的?
“其實,在你心裡,從來都沒有將我和清揚當做你的孩子吧?我們在你眼中,充其量,不過是工具而已。”簡世鳴的聲音帶着無邊的苦澀和荒涼。他最恨被別人利用,可此刻才知道,他所有的努力,不過都是別人的一場算計而已。
“爲什麼,你爲什麼這麼對我們?”簡世鳴衝簡夫人怒吼道。他身上月白色的錦袍無風卻自行飄揚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簡夫人低語着,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下,“因爲你們長得與我太像了,一看到你們,我就好像看到曾經的自己,想到那些不堪的往事……”
說話間,簡夫人又斟了一杯酒遞給簡世鳴道,“你也喝一杯吧!”說着,簡夫人自嘲的笑了笑,“這還是我第一次給你斟酒吧?你看,就算我不喜歡你們,其實每一件事情也都記得清楚。”
簡世鳴緩緩接過簡夫人手中的酒杯,只瞥了眼,卻並沒有喝。
“怎麼?你怕我下毒?呵!”簡夫人嗤笑道,“酒是我剛纔喝的,酒杯也是我剛纔用的。”
“哥哥不喝,我喝!”清揚一把搶過簡世鳴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簡夫人果真是她的母親,可她母親只生下她,不但沒有養過她,還時不時的想害她,這樣的母親,她還要嗎?
她不要。
“從今之後,”清揚看向簡夫人道,“我們之間再沒有任何關係!你不是我娘!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沒有娘我能長這麼大,以後也一定會更好的。”
簡夫人垂下了眼眸,轉身放下酒杯,一滴淚卻在這個瞬間從她眼角極快的滾落。
“是你背叛了父王?”簡世鳴望着簡夫人的背影,語聲冰冷道。他已經調查過了,他父王只有他母親一個王妃,身旁別說側妃,連個妾氏都沒有。
“背叛?”簡夫人好似被這兩個字刺激到,陡然轉身瞪向簡世鳴道,“對,是我背叛了,但我背叛的人卻不是你父王,而是白芨,蒼朮和雨璇的父親。”
“到現在我還記得那一日,我和白芨去踏青,他與朋友一起去折柳,而我在一棵杏樹上盪鞦韆,杏花微雨,和風送暖。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事情,那一日的景色真是美到了極致。”簡夫人的面孔有些扭曲,聲音因激動也有些發顫。
“就在我以爲自己在和風中飛起來的時候,有歌聲傳了過來。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那歌聲悅耳動聽,讓我一下便入了神。”
“於是,我做了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一件事,便是循着這歌聲去找這唱歌的人。他說,他是北戎的二皇子,他說,他對我一見傾心,他說,他要娶我做王妃,給我天下女人都渴望的幸福。可我已經有了蒼朮,已經有了白芨,怎麼會和他一起走?”
“是我的天真單純害了白芨,就在我說出他們名字的時候,拓跋寧那個混蛋便派人抓了白芨,抓了蒼朮,用他們威脅我,逼迫我嫁給他。我無法選擇,只能同意。”
“所以,在那一日,我嫁入了二皇子府,而拓跋寧也遣散了王府中所有的姬妾,整個王府只有我一個女主人。他對我的確很好,而我,也漸漸遺忘了從前的一切,只安心和他在一起。後來,便有了你,又有了清揚。”
“雖然我在心裡還是思念白芨和蒼朮,但卻從來沒有想過去找他們,我以爲,他們在北戎的某一個地方,正快樂幸福、平安的生活,直到那一日,那是我剛生下清揚的第九天,府裡的一位大夫偷偷遞給了我一封信。”
“信,很簡單,只有一句話,求我放過他們!沒有署名,沒有再多一個字。但我一眼,便知道那是白芨的字跡,瞬間,我的心就慌了。什麼叫我放過他們?我已死逼迫那位大夫,他才偷偷告訴了我一個地址。”
“時隔三年,我又一次見到了白芨。我向來知道,他的容貌比不上拓跋寧,甚至比不上一般的男子。可那一刻我才知道,爲什麼這三年間,我不去找白芨,白芨也沒有來找我。原來是拓跋寧那個混蛋,他將白芨和蒼朮關到一間廂房裡,又放火燒了那房子。”
“爲了護着蒼朮,白芨已被燒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原本,他就自卑,所以,就更不敢在我面前出現。只能帶着蒼朮,整日裡乞討爲生,東躲西藏。因爲拓跋寧沒有見到他們的屍體,所以還在不停的派人追殺他們。”
“而我,卻每日錦衣玉食的跟在拓跋寧身邊,因此,白芨以爲,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可天知道,我那麼的愛他,爲了他和蒼朮的安全,只能陪在拓跋寧的身邊,連死都不敢選擇,我又怎麼忍心對他們動手?”
“而當我去詢問拓跋寧的時候,他卻還有臉告訴我,他早就放了白芨和蒼朮,還說,白芨早已娶親,早已兒女成雙!我好恨啊!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將自己的身子一次次給白芨來贖罪。”
“後來大皇子拓跋宏暗中找到我,說是他願意照顧白芨和蒼朮,只要我幫他一個小忙,那個時候我剛剛生下雨璇,而且我清楚的知道這個孩子是白芨的,所以,我便答應……”
“所以,父王之所以會被拓跋宏假傳的口諭騙到,都是因爲你,對不對?實際上,害了父王的,不是拓跋宏,而是你,對不對?”簡夫人說到這裡,簡世鳴已然明白當年他父王被大皇子所殺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有些不甘心的問道,“那後來呢?後來呢?父王死了,你怎麼沒有和你那該死的情人雙宿雙飛?”
“拓跋宏他騙了我!騙了我!”說到這裡,簡夫人心中更是懊悔的腸子都青了,“這是我平生最後悔的第二件事情,不該親信拓跋宏。他殺了拓跋寧之後,並沒有打算放過我。他說,他已經殺了白芨和蒼朮,要送我去地下和他們團聚。”
“是拓跋寧的侍衛拼死護着我逃出來的,我帶着你和雨璇,故意遺棄了剛剛一歲的清揚,因爲那個時候,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瘋狂的計劃。”簡夫人狹長的眼眸晶亮起來。
“是!”簡世鳴脣邊的苦澀更甚,“你計劃着將我養大,然後讓我在天璃封王拜相,再借助天璃之力去攻打北戎,幫你向拓跋宏和我父王復仇,正是因爲我是你計劃中關鍵的一環,所以,你在逃走的時候才帶上了我,否則,我怕也要死在那一晚了吧?”
簡夫人不語,默認了簡世鳴的話。
“哈哈哈!”簡世鳴大笑起來,“如此說起來,我的好母親,我是不是該好好謝謝你,謝謝你當年的不殺之恩?”
“所以,”簡世鳴身旁的清揚臉色慘白的看着簡夫人道,“十八年前,你便已經殺了我一次?對不對?所以,你厭棄我和哥哥,不是因爲我們和你長得太像,而是因爲我們身上流着父親的血脈,對不對?”
“噗——”一口暗黑色的血從簡夫人口中吐出。
“噗——”清揚一彎腰,也吐出一口污血。
“你在酒中下毒?”簡世鳴狹長的眸子閃爍着憤怒的光芒,爲了取信與他們,他母親竟然自己服毒。
“給!”蒼朮將一顆藥丸遞給簡夫人,看向簡世鳴,“清揚,沐阿梨,你要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