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她的堅持：要當面再說。
所以，在碰面以後，他便徑直把她帶離了病房，想問清事情的原委。
“先不管那個！”喬慕顧不上說別的，只是本能地抓着唐北堯的衣袖，面色緊張地追問，“什麼大鐵塊啊？你到底傷到了哪裡？”
她聽顧斯庭的描述，總覺得情況很嚴重。
唐北堯眉心微擰。
“我沒……”他下意識地想解釋自己沒事，但話到一半，在觸及她眼中的堅持時，又不由噤聲。頓了頓，他終究是頹然地敗下陣來，“去旁邊看。”
“啊？”喬慕一怔。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手腕便是一緊，然後便被唐北堯帶入旁邊的一個房間裡。他在她之前進去，又轉過身去，不忘掩上房間的門。
這裡空無一人。
畢竟是隸屬唐門的VIP區域，這裡平時不接待什麼病人，所以這間病室是空的。病牀和其他陳設都蒙着白布，地面和窗戶都打掃得乾乾淨淨。
唐北堯在這裡脫下了上衣。
“……後面。”他提醒了一下位置，然後背過身去，語氣平靜地又補充一句，“我沒事。”
他的話是這麼說，喬慕卻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這麼觸目驚心的樣子……
他說沒事？
她看到唐北堯的肩胛骨位置，整個都是紅紫色的，他的皮膚呈現重創後的血腫狀態，雖然腫脹不是很明顯，但是顏色……這傷很嚴重！
喬慕想伸手去碰。
但是指尖還未觸及他的傷處，她又迅速地縮了回來……
她怕弄疼他。
“傷到骨頭了嗎？這怎麼可能叫沒事！”喬慕只能憤憤地反駁，她替他拿定主意，“回什麼家？你得在這裡接受治療！我幫你去叫醫生！”
她一邊說着，便一邊試圖向外。
但還未往前走兩步——
“喬慕！”唐北堯出聲叫住她，他說話的同時，動作已比她快一步，先行拉住她的胳膊，“不能叫醫生過來。我不會有事，你再看看。”
他的語氣平緩，聲音中卻滿滿的都是篤定。
喬慕蹙眉。
她幾乎被他強迫着，重新走回他的身後。她在心中暗忖：還看什麼？她有對傷勢的基本判斷能力！剛剛她明明就看得很清楚，他的……
呃？
思緒驟然一停，喬慕再看向他的後背，有着明顯的啞然。
這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覺得，他身後的血紫，好像沒那麼嚴重了……但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我的身體復原得很快，叫醫生過來，反而不好。”唐北堯已轉過身來，安撫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他刻意扯開話題，以輕描淡寫的方式，順勢解釋適才的驚險，“我們沒抓住翩翩。她的這場逃亡不是即興的，而是有預謀的。她故意走鬧市區的路，接應並幫助她的人，在沿路的很多地方裝了炸彈，引起了混亂……”
唐北堯無奈地聳了聳肩。
後肩上的傷勢，讓他脣角噙着的笑容有些牽強。
“……她混入了人羣之後，我們找起來就比較麻煩。當時有爆炸碎片打過來，我就順便幫顧斯庭擋了一下。”唐北堯笑笑，半開玩笑的姿態，“我們算是撤得比較早的，再晚一分鐘，消防栓和高壓電加起來，會很麻煩……”
他沒再說其他的。
現場一度如地獄般的慘象，他沒有必要形容給她聽。
“她果然還是跑了……”喬慕喃喃出聲，她的臉上沒有太大的意外，這彷彿只是印證了荒流說過的話。已經知道的結果，現在發生了，也是毫無懸念。
她忍不住再去看唐北堯的傷勢——
的確在恢復。
雖然不是什麼肉眼可見的神奇速度，但是他的康復速度，已經超過正常人百倍。
這讓她不由想起了那個沉：當初她被挾持，爲了逃離碼頭，她曾捅了沉一刀，後來，沉追上來的時候，也是瞬間恢復，毫髮無傷的……
所以，這是覺醒者的某種能力？
可是不對啊！
沉的充其量，只是一個“人造的覺醒者”，只是一個不完備的複製品。沉的恢復能力有那麼快，唐北堯作爲真正的覺醒者，爲什麼會比他慢？
“別看了，沒事。”唐北堯繞開，這才撿起放在一邊的衣服，重新穿上。他在扣着釦子的時候，才挑眉看過來，問出她剛纔話中透露的關竅，“……果然？”
他面露疑惑。
“啊，其實……”喬慕這纔回神，她正想解釋荒流的事……
“咔噠！”
房門被打開。
剛纔門沒有被反鎖上，護士拿着鑰匙推開門，正好和他們目光相對。
“這……”護士的神色一怔，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了兩秒，迅速赧然地低了頭，連聲道歉，“對不起唐少！對不起喬小姐！我不知道你們在這裡……”
後面半句，她實在難以啓齒。
喬慕愣了愣。
她詫異地看着護士，又轉頭看向唐北堯，然後才反應過來：唐北堯在穿衣服呢！在別人眼裡，顯得衣衫不整的……怪不得護士會誤會。
“沒……”事。
喬慕連連擺手，差點脫口而出說沒事，但是又突然意識到，這麼回答好像更不對。
“有事麼？”倒是唐北堯，冷清又平靜地問出來。他的情緒沒有被護士干擾，對於護士的誤解，他也不覺得有解釋的必要。他已揣測到，“有人要住進來？”
這裡平時不收病人，護士過來整理，肯定是有人要住。有人入院，他自然要問一句。
“是……”護士點頭，瞥見唐北堯穿完了外套，才擡起頭解釋，“我是來整理一下房間的。顧先生和白小姐的一位朋友，據說是被捅傷了脾臟，要轉院過來。我想了想，這個房間挺合適的……”
唐北堯微微蹙眉。
“是趙警官。”喬慕已瞬間猜到了護士口中所說的對象，於是迅速解釋，“他被翩翩捅到了脾臟，剛剛在那個醫院裡搶救完……”
是白十七的決定麼？還是決定幫一幫趙警官？
“不用整理了。”唐北堯已叫住那個護士，冷然又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完自己的命令，“你去告訴隔壁那兩個人，不要多管閒事！”